第三章筹谋

2025-04-03 17:24:08

苏青河让石榴把手里的活计先放下,去请马师傅来一趟,撑着油纸伞吧,这会子雨越发大了。

石榴低声应了,从墙角拎了伞出去。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只有两进的院子,屋檐连着屋檐,哪里就淋着了!不过主子的好意,她还是要受的。

马六来的很快,他腿只是有一点瘸而已。

这是接骨的时候没接好,有一点点错位。

战场上条件艰苦,能恢复成这样也算是不容易了。

苏青河曾经是一名外科大夫,这一世去世的养父也是大夫。

正因为养父的一手好医术,才能在这卫所安身立命。

也正是因为这个好医术,阴错阳差救了命悬一线的沈念恩。

结下了这段姻缘。

苏青河看着这个壮硕的汉子,笑问道,如今入了秋,又下了好几场雨。

你的腿怕是不好受吧。

遇冷遇潮,肯定是酸疼难当啊!这是方子,你去抓了药,晚上泡一泡,三天就好。

我瞧着你今儿的走路都有点迟滞了。

话说的认真,仿佛只是关心对方的腿疾。

马六有点受宠若惊,他的腿确实不舒服,一变天,真是又酸又疼,瘸的也更厉害些。

这都好些年了,也早就习惯了。

劳您惦记着。

他接过方子。

知道主子的父亲是大夫,那么懂医术,手里攥着一些秘方也是极有可能的。

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主子看着冷清,其实是个心软又热心肠的人。

平时不言不语,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

苏青河客气道,你也别客气!这家里就指着你照看呢,你身体好,我们大家都安心。

这两天我的眼皮不停的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又一直噩梦连连。

闹的我连搬家的心思都有了。

你也警醒着些。

让马文多注意一下咱这周围有没有陌生人出现。

要是真有,可得小心了。

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啊!主子放心!我醒的了。

马六愕然之后,回道。

你别当我杞人忧天。

我爹娘过世的时候,我也是提前就有感的。

这种东西玄妙的很,说不清楚。

你千万精心。

实在不行,咱们先搬到盛京……苏青河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这也不行,万一孩子爹回来,找不见咱们可不就麻烦了马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您放心,我记心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苏青河点点头,那马师傅去忙吧。

你别见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孩子,难免有些杯弓蛇影。

岂敢!为了小主子,怎么小心都不过。

马六客套了两句,才转身出去了。

主子,摆饭吗石榴进来,小声问道。

先去厨房准备着吧。

我这就叫孩子起来。

苏青河挥手让石榴下去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不出意外,马六会把这个消息快速的递给沈怀孝。

沈飞麟躺在炕上,一直静静的听着动静。

苏青河和马六的话,他都听的清楚。

但他一时之间也没明白苏青河的意思。

小东西,没睡着就起吧。

躺着不难受吗苏青河笑看着儿子,那紧闭着的眼皮下面,眼珠子一动一动的,骨碌碌直转,哪里是睡着的样子。

沈飞麟睁开眼,顺势坐了起来。

苏青河赶紧拿了棉马甲给套上。

炕热得很,睡起来容易着凉。

像是明白儿子的疑惑,她低声解释道,那马六可不简单。

娘现在怀疑,他就是你爹留下的人。

要不然,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到哪赚不到银子。

能看得上咱家一个月给的五百文工钱,这不是笑话吗。

人啊,总得图个什么。

你说咱们孤儿寡母,能给他什么好处。

沈飞麟点点头,这话也对。

但更大的问题又来了,难道爹能给他什么好处不成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吗苏青河摇摇头,娘也只是猜测。

说着,把玉佩掏出来递给沈飞麟。

不仅是羊脂白玉,而且是千年的古玉!光是材质,就万金不换!沈飞麟皱起眉头,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看看正反面的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如今是大周眀启十八年,‘粟’是国姓。

苏青河在儿子的手心里写了一个粟米的粟,才道,有两大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一个是良国公府,一个就是辅国公府。

沈飞麟点点头,这样的玉佩如果出自国公府,也就说得通。

这世袭罔替,就相当于铁帽子。

比一般的宗室都尊贵。

宗室的爵位宗室降爵承袭的,几代之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皇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会给宗室铁帽子爵位,以防势力过大,成尾大不掉之势。

这爵位传到如今的辅国公沈鹤年身上,已经是第三代了。

沈鹤年育有四子两女,原配所出的嫡长子沈中玑被请封为世子,娶了江南氏族江家的嫡长女江氏,两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女沈怀玉,是如今的太子妃。

长子沈怀忠,是国公府的世孙。

而嫡幼子就叫做沈怀孝。

苏青河说完,就指了指玉佩上的‘孝’字。

不待苏青河说下去,外面就传来石榴的脚步声。

苏青河打住话头,让沈飞麟自己坐着,她起身把炕桌放下,天冷了,就在炕桌上用吧。

沈飞麟把玩着玉佩,心思却有些飘忽。

不仅是因为父亲的出身,更是因为母亲。

娘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自己也很奇怪。

一个长在边陲的姑娘,怎么会对京城世家如数家珍。

连皇家的一些事,她也是知道的。

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谁教导的。

为什么教导这些,目的是什么。

还有她平时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这不是一个野郎中家能养育出来的姑娘。

这完全是宫廷的礼仪!娘的养父养母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这样教导娘。

她的身世是不是也有问题。

否则,以父亲的出身,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姑娘。

那么,将要发生的凶险是来自哪里父亲的辅国公府还是母亲的神秘身世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摆饭的母亲,只怕她如今还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吧!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苏青河看见儿子嫩白的小脸皱做一团,偏一脸的严肃相。

真是爱到了心坎里,儿子,吃饭了。

说着,又看向睡的香甜的闺女,笑道,让这丫头睡吧。

记得让厨房把饭热着吧。

后面的一句是叮嘱石榴的。

石榴笑道,刚才已经叮嘱过了。

她转身去给主子盛饭,今儿的鱼可肥了。

把鱼肉片出来,在酸菜锅里一溜,马上就熟透了。

剩下的鱼头鱼尾鱼骨,还能炖一锅好烫。

晚上就着好汤给姐儿包馄饨吃。

苏青河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吧。

你人细心,哑婆的手艺也没话说,我放心着呢。

这边不用伺候,你们也赶紧用饭吧。

记得给马师傅送去。

前院离不开人!马师傅出门了,马文那小子在前面看着,我这就去给他送饭。

马师傅的饭,哑婆也在锅里热着呢。

石榴笑道。

马师傅出门了!那就好!应该是递消息去了。

苏青河点点头,我不过白叮嘱一句!赶紧去吃饭吧,趁热!让哑婆把好汤也留些,晚上带些家去,让孩子们尝尝。

哎!石榴低声应了一声,才退出去。

沈飞麟不由的在心里对苏青河的套话技能点个赞。

什么叫不动声色,这就是了!酸菜鱼片,没放辣椒,但放了一些胡椒粉。

酸辣爽口,吃的人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如今就有酸菜了沈飞麟挑了酸菜,然后看着苏青河,满脸的疑问。

把白菜切成细细的丝,在开水了烫一遍,拧干水份,放在干净的坛子里,添上两勺醋,封起来,两天就能吃。

味道还不错呢!这是头一次做,没想着竟是成了。

哑婆也有两个孩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艰难。

她家的丫头也十二三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酸菜的做法简单,想必也能学会。

哪怕只卖上一个来月,也能得上几两银子。

这个冬天可不就好过了。

娘就想多积点德,有一两分回报到你们姐弟身上,娘也就知足了。

苏青河叹了一声。

沈飞麟点点头,给苏青河夹了一筷子菜。

正是藕片。

藕,清热开胃。

这是知道自己有些上火吧!真是个贴心的孩子!苏青河这顿饭吃的分外香甜。

马六去了卫所的医馆,手里拎了几包药出来。

街上有一家‘谭记’的小酒馆,悬挂的招牌在秋风里猎猎作响。

他走了进去,不大的门脸里三五张桌子,都坐满了军汉,猜拳吆喝,吹牛打屁,声音大的恨不能掀翻了房顶。

这家的酒烈得很,正是这些男人们喜欢的味道。

下酒的也不过是水煮的花生米,茴香豆。

偶尔切上一盘猪头肉,或者来上两个猪蹄子,就已经是开荤了。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看到马六,神色微微变了变。

这时候门口的一个汉子发现了马六,招呼道,我说马兄弟,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是不喝酒的!马六面无异色,扬了扬手里的药包,回应道,变天了!这伤腿啊,酸胀的难受。

吃药见效慢,不顶球用。

这酒最是驱寒,弄两斤回去,兴许能当大用。

这倒是!那汉子马上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