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就是除夕了,齐氏看着万事具备,才松了一口气。
娘!明儿除夕,包什么馅的饺子。
白元娘凑过去问道。
韭菜馅的!齐氏很高兴。
这东西,在这个季节,绝对是新鲜玩意。
下人们吃大肉的,他们一家吃韭菜的,勉强够吃。
前几天是荠菜,小白菜。
如今又是韭菜。
真是有口福喽。
白元娘乐呵呵的,这位表姐,人真不错。
去!给你好吃的,人就不错了。
别瞎说。
人家本就和气的很。
齐氏嗔道。
是是是!白元娘知道自己失言了,就笑道,那过年的时候,带我去呗。
齐氏点点头,也让你见见人家的气派。
母女俩正高兴呢,儿媳妇常氏走了进来,母亲,京城来人了。
齐氏一愣,这都要过年了……她心里一惊,头一个担心的是文远侯会不会……毕竟人年纪大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常氏见婆母变了脸色,才小声道,人在马车里,还在门外。
也不说是谁,也不说什么事。
你看这事闹的……那就不是报丧的!齐氏心里一晒,果然祸害活千年。
走!去看看!谁这么大的谱。
齐氏出了门,见车辕上坐的是刘氏跟前伺候的婆子,就皱了眉头。
那婆子姓郑,人称郑婆子。
她可不敢在这位二夫人面前拿乔,赶紧行礼道,给二夫人请安。
齐氏冷笑一声,我当谁呢,这么大的谱!她理也不理,转身就往回走,关门,别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马车里一声娇软的叫声,二婶!您这脾气也太急了。
紧跟着,车帘被撩起,先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瓜子脸,大眼睛,纤细婀娜。
那丫头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在这大年节的出现在门口,显得格外晦气。
这成功的让齐氏变了脸色。
那丫头长了桃花眼,回身一笑,才去伸手,搀扶马车里的人。
先出来的是一只染着豆蔻的白嫩的手,纤巧异常。
袖口是精致的刺绣,滚着白色的边。
等再看到人的时候,齐氏没觉得美,只觉得晦气到家了。
你大年下的穿着白衣,披着白披风吊的哪门子孝啊!二婶有礼了!白春娘见齐氏面色铁青,想着就算是不欢迎自己,也不用这么放在脸上吧。
于是越发露出几分委屈之色,眼泪很快就聚集在眼睛了。
穿着白衣,在别人家门口哭!真想拿棒槌打出去怎么办。
齐氏暴躁了!郑婆子!这就是你们家姑娘的规矩!齐氏没搭理白春娘,而是朝着郑婆子发难。
郑婆子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但是自己的话,这位小主子也要听才是啊!二夫人!我们姑娘年轻,不懂事。
还请您见谅。
郑婆子赶紧说软话。
齐氏扭头就走,换了衣裳再进门。
留下婆子守在大门边上,就是不让进。
这让白春娘有些傻眼。
自己的衣裳怎么了!齐氏进了屋子,吩咐常氏,既然来了,就不好打发,把西南角那个小院子拨给她住。
看住了。
还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呢。
白春娘进了府,压根就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主子。
齐氏只让下人领着她去了一个只有三间抱厦的院子。
院门口守着两个粗壮的婆子。
连见都没见!这跟她预想的可不一样。
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简单,没缺什么,但也绝对没特殊优待。
郑婆子,你去问问,二叔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祖父的亲笔信要交给他。
白春娘脸色有些难看。
郑婆子心里一晒,别人叫郑婆子,这位姑娘也把她叫郑婆子,连句嬷嬷都不叫。
正屋。
大过年的,白坤能去哪。
还不是在家待着。
睡了一觉起来,就听老婆说了这么个事。
过完初五,就送回去!不管她是干什么的来的。
白坤不耐烦的道。
谁知道又打的什么算盘。
齐氏黑着脸,什么时候,跟老宅撇清了关系才好。
白坤叹了一口气,只要那位还活着,就不可能。
想起他们,我就犯恶心。
闹心劲的。
郑婆子来的时候,两口子正在说话。
郑婆子将话转达到了,一句多余的转圜的话都没说。
白坤皱眉,将信送过来就行了。
人我就不见了。
说完,也不给郑婆子再说话的机会,去了内室。
郑婆子就知道会这样,也不废话,原样回给了白春娘。
这话是二叔亲口说的吗。
白春娘不可置信的道。
是二老爷亲口说的。
郑婆子低眉顺眼回了一句。
白春娘不甘心的取出信件,亲手交给二叔。
郑婆子心里撇了撇嘴,嘴上应了。
又跑了一趟。
白坤看完信,对郑婆子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就打发走了。
等郑婆子一出门,白坤就暴怒,真是打的好算盘,想进安郡王府!什么香的臭的都敢拿出来。
齐氏这才拿过信看了看,这个祸害,留不得了!南苑。
除夕就这么在鞭炮声中来了。
苏清河系着围裙,挽起袖子,伴着饺子馅。
这个是荠菜的,这个是韭菜鸡蛋的,这是是羊肉萝卜的,这个是牛肉大葱的。
沈菲琪在一边指着认,娘,我来擀皮吧。
小祖宗,你可别折腾了。
苏清河让她起开,娘就包咱们自己吃的。
乖,一会儿就好。
沈飞麟带着一群小子,在外面放鞭炮。
将鞭炮埋在雪堆里,点燃,炸的雪沫飞溅。
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沈怀孝还没有从军营回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安抚下面将士的心。
本来打算跟安郡王一起过年的,谁知道安郡王说,他在军营了过年。
苏清河想了想也就罢了。
这是收揽军心,安定军心呢。
沈怀孝回来的时候,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
多少年了,今年我最高兴。
沈怀孝喝了一杯温热的酒,感慨不已。
沈飞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上辈子过年,就跟打仗似得。
半夜起来,进宫领宴。
然后一群面和心不合的人坐在一起,上演一出出温情的剧目。
到这里以后,以前没有爹,年节也冷冷清清的。
如今呢,一家人坐在一起,丫头仆妇们在来回穿梭。
既有享不完的富贵,也有平常人难得的温情。
真好!你小子才多大,就馋酒。
沈怀孝一把把沈飞麟面前的酒杯没收了,乖,你娘给你备着果子汁,就喝那个。
沈菲琪不满的道,喝点凉的呗!凉的解腻。
该咳嗽了!苏清河给两人倒了一人倒了一碗,用蜂糖勾兑过的,尝尝。
吃完饭,两孩子都开始打盹。
安置了孩子,沈怀孝才有功夫跟苏清河单独说话。
他娘!谢谢你!沈怀孝郑重的道。
谢谢你生下两个孩子,将他们抚养到这么大,将他们教养的这般好。
苏清河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一口干了。
两人都有无数的话要说,却都没有说出口,就这么相对而坐,听着外面喧闹的鞭炮声,你一杯,我一杯。
最后,以苏清河将沈怀孝撂倒为结局。
苏清河挑挑眉,从袖中抽出一块绵巾。
明知道她酒量不行还灌酒,这下倒了吧。
沈怀孝第二天一睁眼,就揉了揉额角,你昨天搞的什么鬼。
赶紧起吧!苏清河把衣裳递给他,哪有什么鬼。
你不是见酒就倒吗。
沈怀孝不由的问到。
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就见苏清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知道还让我喝!到底谁搞鬼。
沈怀孝眸子一深,你喝酒……才……他低声在苏清河耳边说了一句。
苏清河面色一红,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两人正闹呢,就见两个大红包冲了进来。
沈菲琪和沈飞麟一身的大红进来,纳头就拜,给爹娘拜年!沈菲琪嘻嘻一笑,爹越来越英武,娘越来越漂亮。
沈飞麟脸上也漏出笑模样,爹百战百胜,平安顺利。
娘凤翔九天,重归旧园。
夫妻俩对视一眼,闺女的话直白简单,儿子的话可有很有意思了。
这小子在以他的视角,观察局势,预测局势。
他知道明年要打仗。
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要回京了。
沈怀孝看着两个孩子,只觉得心里畅快。
一人给了一荷包金豆子。
苏清河也给了两人一人一套用银子做的玩意。
儿子的是十二生肖,闺女的是各色水果蔬菜。
让丫头婆子们看着他们出去玩,这边沈怀孝跟苏清河商量,大年初一,同僚下属要拜年,我少不了要回将军府一趟。
那就把人干脆都请过来呗。
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那边什么都不齐备,怎么待客。
苏清河摇摇头,这边什么都是现成的,也好招待。
沈怀孝道,就怕知道在这边,有些人带着家眷来。
倒搅扰了你。
有些下属娶的媳妇,都是小户人家的女子。
怕她嫌粗鄙。
行了!苏清河催他起来,我知道怎么办。
明明心里高兴,还偏偏做出一副姿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