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孝并没有跟林东强说什么,和颜悦色的就轻轻放了过去。
对于一个要放弃的人,他没什么好说的。
要不是马上要打仗了,他断断容不下他。
主子,就这么饶了他。
沈大不由的问。
过几天就该派斥候往北边辽国方向打探了。
让他去吧。
沈怀孝低声道。
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这家伙虽然打仗还行,但却圆滑的很呢。
出兵多次,从未接过过分危险的任务。
我怕这小子畏战。
沈三接了一句。
有个千户在前面钓着呢,他会去的。
沈怀孝道。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葛大壮,你只听命于夫人就好,记住了吗。
葛大壮点点头,小的记住了。
他知道将军的意思,千户的事情,跟林东强无关,自然也跟他无关。
林东强如果能活着回来,最多也就是得些恩赏田回乡下。
若是回不来,肯定有有恩赏田,不过却跟他家里的李氏无关。
给也是给林东强的儿子,给他的原配。
至于那个李氏,只要她还在凉州,他就有办法让她一辈子不得安稳。
他虽然没攒下钱财,但是他攒下了人心,攒下了情谊。
只要他传出话去,保证李氏明天出门,连油盐酱醋都买不到。
这些发生在市井的小人物之间的事情,如果得闲了,苏清河还是会当做八卦听一听的。
但是,如今的她。
确实有些忙碌。
因为安郡王把药材秘密的送进南苑的湖心岛了。
苏清河带着人忙着配药呢。
至于药怎么涂抹在兵器上,就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了。
正月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晃而过。
凉州的二月,风绝对不似剪刀。
也就是稍微和暖了一些。
雪一点点的消融了,大地被滋润的湿漉漉的。
沈怀孝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据说,外城城池一天几十匹战马来回报信。
安郡王从过了正月十五,就常驻军帐了。
他不止一次的表示过,要先送她和孩子去潼关。
进了潼关就是关内了。
也就绝对安全了。
苏清河哪里敢走!她始终记得闺女说过,安郡王的腿伤的事。
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于是找了兵械库的匠人,给她打造了一套手术刀。
而她如今最紧要的就是要把酒精提纯出来。
所以,南苑的空气总是带着浓重的酒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清河在家里酿酒呢。
要做手术,就需要的多了,比如麻药,只能用麻佛散。
比如血浆,没法检测到血型,更没有输血设备。
即使她和安郡王是双胞胎,那也是异卵双胞胎,血型未必就是一样的。
苏清河愁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这天,兰嬷嬷突然来报,菊蕊最近一直和门房的一个叫喜全的老太监套近乎,似乎打着偷溜出去一趟的主意。
这个时候,想要出去一趟。
苏清河嘴角勾了勾,那就给让她出去吧,看看她想干什么。
您放心,那喜全是可靠的。
兰嬷嬷解释了一句。
那你就把我的话传下去,但凡在是我身边的人,老了绝对不会有被撵出去无人养老的事。
像这些无儿无女的,干不动了,就去庄子上养老。
每月的月钱照领。
不能动了,有专门的小厮丫头伺候,直到终老。
丧事也按定例办,年节自会有人烧纸供奉。
不会亏待了任何人。
苏清河想了想,道。
兰嬷嬷看了一眼苏清河,见她说的是真的,才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这些宫里的老宫女,老太监,出宫后也是可怜。
家里基本早就没人了,即便有几个后辈,也是图你手里的那点银钱。
真被抠唆干净了,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最终落得个凄凉下场。
也有那运气好的,但那毕竟是少数啊!兰嬷嬷知道,只要这话传下去,这下面人的心,瞬间就热了。
往后的差事还不拼命啊!能让你待上一辈子的地方,就是家。
晚上的时候,兰嬷嬷才给了回话,……咱们的人跟着她在凉州溜了两圈,幸好没跟丢。
她去了一趟纸扎铺子,说是到了他们家男人的忌日了。
又打听哪家的海货铺子好,说他家男人爱吃海货,她想亲手做几个菜,作为供奉。
苏清河点点头,是不是纸扎铺子离海货铺子不远,她这是想办法打听廖平呢。
兰嬷嬷点点头,是,她几次暗示路过的海货铺子,将话题往过引。
是不是廖平跟她联系的日子到了没出现,还是怎的苏清河皱眉道。
看着不像!而且廖平如今不敢耍花样,很配合。
倒像是她有急事找廖平。
兰嬷嬷道。
那就让廖平来一趟!开春了,路上好走了,是到了进货的季节了。
来说说铺子的事不会让她怀疑。
苏清河道,看看她想干什么。
眼看大战就在眼前,这些人却动作了起来,究竟是谁在指挥。
而菊蕊急切的想找廖平干什么。
传达任务吗。
但是菊蕊的消息又是谁传递给她的。
菊蕊没出过门,能见到无非是南苑的人和安郡王府的人。
安郡王府的人,也只有亲卫营的人来过。
这让苏清河心里一跳,这个暗棋究竟是谁呢。
眼前的廖平跟沈菲琪嘴里的廖平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沈菲琪的嘴里,似乎廖平是一个顽固的,不知悔改的,十恶不赦的人,他在临死时,都是嘴硬的,面孔是狰狞的。
但是此刻的廖平,却是谨小慎微的,恐慌的。
苏清河觉得,廖平可能觉得,事情是做了,但还没有造成恶果。
他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更何况,儿子还在别人的手里。
苏清河暗暗舒了一口气,愿意配合就好。
没想到菊蕊确实是给他递消息的,让他给水库增加投药的分量。
苏清河一听就知道,南苑或者安郡王的亲卫营,有别人的人,这一点现在可以确定。
而苏清河更倾向于亲卫营。
因为亲卫营是有可能接触到军中账目的人。
军中每天的消耗,就能看出那药起没起作用。
安郡王明面上的账本,所耗非常大,只有自己的账本,才是基本正常的数额。
好端端的增加药量,就证明这人觉察出,药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又能知道军中消耗,又能给菊蕊递消息,再加上沈菲琪的话,符合条件的安亲王的亲卫营。
苏清河用显影水写了秘信,交给钟善,亲手交给安郡王,除了他之外,不得给任何人看。
正在军帐中商议作战部署的安郡王听到钟善求见,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沈怀孝。
还以为是多日不见沈怀孝回去,苏清河担忧了呢。
没想到钟善进来越过沈怀孝,直接到了他的面前,王爷,请您亲阅。
如此郑重,安郡王点点头,对在座的将领道,各位稍等。
裴庆生用手捅了捅沈怀孝,你知道什么事吗。
沈怀孝摇摇头,不知道!但心里却担心了起来,不是要紧事,苏清河不会让人往军营了递消息。
没找他,就证明此事只跟王爷有关。
连你也瞒着啊!陈士诚在另一边说风凉话,谁不知道这个钟善如今是南苑外院的大总管,他代表谁,在座的谁不知道啊。
想想京里的那几位,我算幸运的。
沈怀孝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两人脸上马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京里的几位驸马的日子,确实有些水深火热。
皇家的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
安郡王打开信件,见是一页空白纸张,就马上拿出瓷瓶,涂抹了一层药水。
上面赫然写着‘小心亲卫营,有奸细’。
这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知道苏清河没有八成的把握,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但亲卫营一百号人,谁是奸,谁是忠,怎么分得清楚。
而且,这里面只有一个呢,还是多个。
这人又是谁的人呢。
安郡王烧了纸条,收敛了神色,才又走了出来。
对钟善交代道,回去就说我知道了。
钟善这才退下来。
他没有跟沈怀孝说话,也没有眼神接触。
他相信沈怀孝能明白,若是他们单独说话,一会就该有一群人缠着他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哪怕他自己本就不知道,哪怕跟沈怀孝只是交代家事。
别人也不会信。
如此,无形中是要得罪人的。
他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选择。
晚上,安郡王带着白远,在军营里巡视。
走到空旷的演武场,安郡王才小声的问道,亲卫营的人,可有异动。
白远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异动,兄弟们好着呢。
多经点心,今儿钟善传来消息,清河基本能断定,亲卫营有钉子。
安郡王左右看看,似乎是想要活动手脚。
这不可能,兄弟们绝不可能……白远看着安郡王慢慢严肃的脸,也冷静了下来。
安郡王知道白远的感受,亲卫营的每个兄弟,都是他们亲自挑选的,一起经历了多少次生死考验,猛地知道这个消息,谁都接受不了。
安郡王拍了拍他,你知道的,咱们家这位姑奶奶,没有把握向来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