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近, 苏阙越发忙碌,只是知道苏珊珊跑了,也没有多加关注。
年二十九这天早上, 宋莲接她去做造型,参加晚上的金像晚会。
本来约好是下午做造型,他却早上突然出现,苏阙颇有些诧异。
带你去见个人。
宋莲说。
见谁?苏阙挺奇怪。
她现在和圈里大部分人都挺熟了, 见面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
到底是谁来头这么大, 居然请得动宋莲出面。
她问, 宋莲也不回答, 只说是惊喜。
苏阙:……她想说, 什么惊喜, 别是惊吓吧。
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又说不出口了。
她现在越来越不怕宋莲了。
虽然以前也没怕过,但现在她对宋莲的脾气也摸准了七八分, 宋莲看似不讲道理,但时常送她些小礼物。
有好几次, 她为了试探他的底线, 当着他的面顺走了不少好东西,他也没说什么。
那之后苏阙就知道了, 拿人手短, 不拿白不拿。
特助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来都麻木了。
算了, 你们高兴就好。
这次苏阙干脆把宋莲这车的车钥匙顺走了。
这不春节了么,在家外公外婆都是要给压岁钱的。
看着她手里转着车钥匙,高高兴兴地崩下车去, 特助欲哭无泪:莲爷……宋莲并不生气, 从善如流地下车, 对特助道:给她安排个司机,这是新车,她可能开不惯。
特助欲言又止:那我们……?宋莲抬头看看天空:让公司再派一辆车来吧。
他并没有随着苏阙进入这家咖啡店,这是苏阙自己的聚会。
苏阙进了咖啡店,正在左顾右盼找位置,卡座里一只手高高举了起来:这里这里,苏阙!她定睛一看,眼睛顿时瞪圆了:汪方友!是我呀!!汪方友激动地跳起来,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阙有些恍惚。
东京一别,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她时常打电话回京城,但方大明本来就不喜欢商爻,刻意不告诉她消息,她自己又找不到人。
再加上卫小东和家里断了联系,原野和江雨凌据说回了学校,原来的团队四分五裂。
至于汪方友……苏阙都不觉得他和他们是一伙的,顶多算个编外吉祥物。
你怎么来了?苏阙很高兴看见他。
万万没想到宋莲说的惊喜竟然是他。
汪方友笑嘻嘻地道:想不到吧,今晚的金像晚会也邀请了我!你?!苏阙大吃一惊,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汪方友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当初他和商爻立下五年之约,比以后谁的成就更大,商爻至今杳无音信,而他已经来受邀来参加金像颁奖了!苏阙真心为他高兴:你是入围最佳男主角吧?当然!汪方友改不掉臭毛病,一得意就撩头发,冲苏阙挤了挤眼睛,我的水平你还不知道?要么不演,要么就演主角,拿奖只拿影帝,绝不将就!苏阙笑笑,当然知道他有说这话的资本。
他父母都是电影厂的国家一级演员,随便从指缝里漏点资源给他就行了。
汪方友对她这个表情不太满意,皱眉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感到惊喜?苏阙阙,你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小可爱了!苏阙摸摸脸,她变了吗,没觉得呀!汪方友指责道:过去你多可爱啊,说话软软的,气质斯斯文文的,不瞒你说,我每回见了都想揉一揉你,像小团子一样,肯定很好玩!现在却不一样了,你眼里那层懵懂无知的光没了。
可能是长大的关系,老实说,第一眼我有点怕你。
苏阙:……她怔了怔,随后便意识到那个汪方友们眼中的小姑娘已经彻底离自己远去了。
那时她有商爻护着,什么事都有他出头,她凡事无忧,当然天真烂漫。
现在处处靠自己,她只是恢复了本性,露出了凶恶的爪牙。
她心里一阵落寞,不知该怎么跟汪方友解释,只好岔开话题:你入围的影片叫什么?汪方友心大,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但这让他更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来到香港以后就把我们都忘了!《盛夏》你看了吗?《盛夏》?苏阙不太好意思地摇摇头,我听过,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
是哩,你现在红了嘛!汪方友撇撇嘴,带了几分揶揄的味道,我们这种小制作哪能入你的眼。
你看看你自己,内地娱乐杂志几乎每期都要出现你的名字。
难道没有你的?你要是拿了今晚的影帝,还好意思说这种话?苏阙被他刺得有些恼了,不服气地道。
汪方友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得缩了一下,有点心虚道:我开个玩笑,你凶什么。
你真没看啊?没有。
苏阙说。
汪方友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她了,从包里拿出一份杂志给她看。
苏阙接过,呼吸顿时停了。
只见扉页上写着:《天伦》导演新作,感动无数青年的热血史诗!汪方友:《盛夏》这部电影讲了五个年轻人突发奇想想要拍电影,历尽艰辛终于获奖的故事。
是不是很熟悉?苏阙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由绿草、蚂蚱、蓝天和五个远到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组成的海报。
夏天的味道扑面而来。
可是苏阙却开始回忆那个冬天,他们围坐在广兰村的灶台边,你争我夺只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你别哭呀!汪方友吓了一跳,心虚地环顾左右,你现在这么红,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我是那种欺负你的人吗!他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故意弄出很大动静,逗得苏阙再也哭不出来,破涕为笑:你俩不是竞争对手吗,怎么混到一块去了?汪方友道:竞争对手也可以共同进步呀!我们找了几个学校的学生,专门去那种贫困地区的村落,一天才花二百块钱!我们这片子才多少成本,说出来你都不信!汪方友是个会聊天的人,见苏阙听得全神贯注,忙把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说。
他天生是当演员的料,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十分丰富,不时逗得苏阙大笑。
当说到商爻为了试试自己的演技,打扮成残疾人外出居然赚了不少钱回来时,苏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瞬间,那个鲜活又不着调的商爻好像浮现在眼前。
苏阙忽然意识到,他从未走远,一直就在那里,反而是她自己越走越远,好像迷失了回家的路。
汪方友看她又低落下来,便闭嘴不再说了。
过了好一会,才又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还会回来吗?商小爻的电影里没有女主角了。
苏阙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
汪方友赶忙道:算了算了,不问你了!你们怎么回事啊,过去好好的,现在却四分五裂各奔东西,我夹在中间真是不容易呀!他故意夸张地唉声叹气。
可不就是不容易么,这次他和商爻合作,虽然有了一定的经验,但少了苏阙这个神一般的助力,化妆演技这些琐事显得难上加难。
别看汪方友现在说得轻松,实际吃了多少苦头,只有他和商爻自己知道。
苏阙也觉得自己矫情了,擦擦眼泪说:你这算什么,我们那时候拍《天伦》才是万事开头难呢。
到最后连奖都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是挺气人的。
汪方友拧着眉毛说。
苏阙的事他通过新闻多少知道一点,想说豪门就是屁事多,还是华夏独生子女政策好,他爸妈就他一个孩子,想偏心都没处偏去。
他一通感叹,又絮絮叨叨半天,临别前把从沪市带的小糕点送给苏阙,虽然不是京城口味,多少也能解解思乡之情。
最后,他站起来,几次欲言又止。
在苏阙的催促下,才一咬牙,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和你那个老板什么关系,怎么总看你们一起上新闻?没关系啊。
苏阙说。
汪方友不信:小报说是你男朋友。
苏阙愣了愣。
这种消息在香港是看不到的,那就只能是内地杂志。
汪方友这样问,就是说商爻也知道了。
她忽然有些紧张,会是商爻让汪方友问的吗?她声音有些抖:谁让你问的?汪方友一脸迷茫:没谁,我自己想问,怎么了嘛?……苏阙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你没别的话带给我?比如口信什么的?没有哦。
汪方友挠头,现在电话多普及啊,谁还传口信?……原来……没有么?苏阙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的眼泪不值钱了。
汪方友说的对,现在通讯发达,自己早把号码发回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商爻一个电话没给她打过。
原来,不是不能打,是他不想。
鬼使神差的,她听见自己怒气冲冲地对汪方友说:你说得对,我和宋莲关系就是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法呢?嗯……我可能是他遗嘱里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作者有话说:宋莲:ns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