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恶果就是苏珊珊。
如今, 一切的线索都连了起来。
和葛梅好上的知青就是应泯和,所以一开始,葛梅给孩子取的名字叫应珊珊。
后来葛梅到米国, 或许是从媒体杂志认出了应泯和,发现他现在改名叫苏明远,所以又让孩子改叫苏珊珊。
葛梅临终前,让苏珊珊拿着自己和应泯和的定情信物去找应泯和。
事实上, 一开始应泯和是很排斥的, 他想私下解决这件事, 打算给苏珊珊一笔钱, 打发她回国。
只有这样, 应泯和自己的身份才是安全的。
那个年代通信不易, 书信能不能到达都是未知数,像方大明和沈一曼这种身份的人出国又不容易,要不是苏阙常常背着他和他们联系, 这层关系早就可以断了。
而他自己父母也早就亡故,根本没人还记得应泯和。
谁知道, 千算万算, 漏算了一个葛梅。
葛梅是他当知青时认识的农村姑娘,能有什么真感情呢, 不过是排解寂寞的露水姻缘罢了。
可是葛梅当真了, 还怀了他的孩子, 还养了这么大,临终都要叫孩子来找他。
苏珊珊找上门之前做过基础调查,以为应泯和是因为苏阙才不想认回自己, 于是直接跑到家里去, 要赶苏阙走。
如此一来应泯和只能告诉苏阙, 是当年抱错了。
他不可能承认苏珊珊是私生女,那会影响他如今的声誉,于是他和苏珊珊、苏阙各做了一份基因鉴定,并打算趁此机会,从苏阙手里夺回曼莎镇的农场。
这和苏珊珊的间谍身份有什么关系?故事听完了,王副局长唏嘘着问。
苏阙道:这就要从应泯和接触过的嬉皮士团体说起了。
这伙人在80年代被抓了,背景深厚,有些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60年代末70年代初活跃于东南亚。
所以他们盯上华人农场,绝不是偶然。
应泯和在农场工作了两个月,显然是知道你们家身份的。
王副局长鼻子很灵,已经嗅到此事背后的敏-感问题。
苏阙:如今应泯和身份摆在那里,有些事不方便出手,他会派谁来呢?当然是苏……不,应珊珊。
你可以去查一下应珊珊是怎么被遣送回香港的。
她在香港还涉及另一起恶性伤人案,她本是冲着我来的,但却还连累了一个人,宋莲。
他的本名,叫方莲。
什么,莲儿还活着?沈一曼惊叫起来,这……苏明远,不,应泯和说他亲手埋的……当年初听这话,只觉得悲痛,如今得知真相,才感到彻骨冰寒。
应泯和亲手杀了一家三口,埋葬了他们,还能若无其事地和死者家属说:是我亲手埋的。
苏阙:当时我只看到他被应泯和砸伤了头,流了很多血,后来应泯和把他拖走,我猜应该是埋了起来。
他很可能还没有断气,只是昏了过去,苏醒后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一路辗转跑到香港。
他被老宋爷捡回去时正好十三四岁,时间完全对得上。
至于宋莲为何不与自己相识,苏阙始终想不明白。
宋莲的长相活脱脱就是苏明远当年的模样,他们两个都很幸运,长得神似父母,所以宋莲的身份无需置疑。
现在苏阙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以上推论,但在这个没有介绍信都能被抓起来的年代,只需目前这些信息,足以让王副局长把苏珊珊抓走。
不然怎么解释呢,应泯和和他女儿薅着方大明一家搞事情?方大明是什么身份?一举一动都份量十足。
苏珊珊还想冒充苏阙住进方家,安的什么心?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了。
王副局长立刻打电话回局里,叫了几个警员来,拿着苏阙提供的应泯和的照片,走进了苏珊珊的病房。
苏珊珊才刚刚恢复点体力,看见警察,以为是来替自己撑腰的,赶忙挣扎着坐起来。
你们是来调查苏阙的吧,我是受害者,我差点被她打死,身上这些伤都是证明!两位警员神情复杂地打量她。
她确实很惨,整张脸都肿成了猪头,说话声音嗡嗡的,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
恍眼一看,两位警员还以为是拳击高手打的她。
这处处要害,又不致命的打法,显然是要慢慢折磨死她。
可是据大院里的住户证实,苏阙平时是个乖巧的小姑娘,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当时明显是被苏珊珊气昏了头,情绪波动激烈才会这样。
不是我说,就那姑娘说的那些话,我听了都想打她!一位买菜回来的大妈如是说。
前往大院调查的警员们只得又问了问苏珊珊都说了些什么话。
于是几个路过的邻居也加入进来,七嘴八舌地复述苏珊珊的话。
警员们一听,这还得了!尤其是苏珊珊对方大明说的那句我才是你外孙女,此后方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是什么给苏珊珊这样的底气,冒充苏阙的同时,还要谋夺方家的一切?两位走进病房的警员,不知道苏珊珊是出于什么想法才敢跟他们控告苏阙。
在他们看来,苏珊珊此举,就是在往枪口上撞啊!苏珊珊见他们表情不定,有点急了,不顾疼痛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你们什么反应?不会是被苏阙收买了吧?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一个电话回去,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好家伙,还敢威胁他们。
其中一位警员拿出了苏阙提供的应泯和的照片:你来看看,这是你爸爸吗?苏珊珊眯着眼,看了一眼:是,就是他。
怎么,你们也在新闻里见过?知道怕了?老实点。
另一名警员严肃得多,不吃她那套,你看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你爸爸?你们怎么回事?以为我受了伤就神志不清吗?我好得很!苏珊珊着急让他们处理苏阙,不耐烦地从脖颈处摘下一条项链扔过去,‘你们自己看吧,这就是我爸爸!’打开项链的心型锁扣,里面是一张苏珊珊和应泯和的合影。
苏珊珊:这是做基因鉴定的时候拍的,我很宝贝的,这一路被苏阙害得多惨我都没扔。
你们要是还不信的话,我可以打电话回去,让爸爸把基因鉴定书传真过来。
不过你们看不看的懂我就管不着了。
两位警员对视一眼,走过去直接用手铐给她铐在了铁架床上。
苏珊珊大骇: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知不知道我是谁——!!她被连人带床地铐走了。
之后的事苏珊珊怎么也想不到。
两班刑警轮番审讯她,同样的问题反反复复地问,起先她还会骂,后来才知道没用,这里不是米国,苏明远(应泯和)的手伸不过来,她骂人就是不配合调查,罪加一等。
后来她配合着说了,刑警又总是纠缠在一些细节上,她给出的回答稍微与上次不一样,都会被反复查证。
如果这都不算什么,那最难的大概就是他们不让她睡觉,总是半夜提审,要不就是只让她在审讯室桌子上趴十分钟。
刚刚入睡就被吵醒,折磨得她神志崩溃。
偏偏她在医院自己说了,她清醒得很,人家还安排了医生在隔壁看着,她就算装晕也没用。
她在国外那些事很好查,报刊上都有记录。
刑警们很快发现疑点,比如说,她明明是应泯和的亲生女儿,但被警察抓走后,应泯和却没有积极地保释她,反而由着她被遣返。
这原因就十分值得推敲了。
时值香港回归的重要节点,她从香港警方手中逃走,引发那么大一起事故。
香港才多大?上百人的事故,还是发生在金像晚会上,足以让报纸下血本渲染,甚至引起国际关注。
如果此事确实是意外,苏珊珊就应该配合调查,而不是偷渡回来。
但假如她只是偷渡,情况也还没那么严重,偏偏她又跑到方大明家里去闹。
一桩桩、一件件,在这个敏-感的年代,不能不让人多想。
很快市局就发现,此事他们管不了了,得往上报。
如此一来,苏珊珊的日子更难过了。
在市局她还有单人牢房住,往上报后,这勉强算特权的待遇就没有了。
八人间的牢房,两个重刑犯,年纪还都比她大,时常倚老卖老地要求她做这做那,她不答应,其他人就会对她拳打脚踢,狱警来时所有人众口一致,就是她挑事。
最后没饭吃的是她,失去放风时间的是她,关小黑屋罚禁闭的还是她。
她试图通过主神和商维强联系,商维强却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极力和她划清界限。
她不得不以苏氏继承人的身份,向商维强担保两边公司会合作,又按照商维强的要求,白纸黑字地写下来。
商维强可不是小孩子,光写完还不算,还找了专业人士做公正,双方盖章。
为防将来苏明远(应泯和)不认,甚至附上了苏珊珊提供的基因鉴定书。
做完这一切,商维强仍然没办法放苏珊珊出来,他只能想办法把苏珊珊被拘的消息传回米国。
谁知带话的人走漏了风声,被米国媒体大肆宣扬一番,虽然没有明确苏珊珊究竟触犯了哪条法律,但光是她被捕一事就足以让苏氏股票大跌。
应泯和的经营权再次岌岌可危,在办公室大发了一通雷霆。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珊珊这么能作,远在千里之外,都能把他的上亿资产作没。
……而这些,都不是苏阙关心的。
她被方大明和沈一曼接回家那天,与商爻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