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邮局站了没多久就被赶了出去。
主要是商维强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一直假装对杂志很感兴趣,而应珊珊又见不得那些杂志,与他争抢起来。
鉴于他俩的前科, 服务员实在看不下去,将他俩赶了出去。
这下没处去了,只能揣着手在路边吹冷风。
商维强从南方来,穿得不多, 没一会就开始打喷嚏流鼻涕。
好不容易等来了开拖拉机的司机, 又只能坐在没有遮挡的后斗, 再颠了几个小时, 头晕脑胀地抵达剧组。
商爻本来还打算意思意思, 给商维强办场接风宴, 结果商维强虚弱地摆摆手,沙哑着嗓子说:不、不用了,让我静静!孤寂的小山村, 医疗条件有限,看个头疼脑热的只有剧组随行的保健医生, 开药得去镇上, 招待所条件还不好。
商维强孤苦无依地躺在招待所发霉的小房间,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忽然, 他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堂堂一厂之长, 何必把全厂的希望寄托在应珊珊一个小丫头骗子身上呢?她是苏明远的亲闺女不假, 可这行事作风,真要是继承了苏氏,也会很快破产。
他又不是非在苏氏一棵树上吊死, 为什么不另找高枝呢?另找高枝?对!他挣扎着爬起来, 给郑成跃打电话, 想谈谈深度合作的事。
郑成跃多精的人啊,没把话说死,只是明里暗里地透露,让他把商爻照顾好。
这还用说么!商爻本来就是他侄子,当初要不是陆惠铃撺掇,他能干那事?他连忙爬起来拾掇一番,在招待所的小卖部买了点烟酒零食,顶着寒风抵达拍摄片场。
正是零下二十多度,他还发着高烧,刚一露面就受到贵宾级的礼遇。
蒋文星跟他是旧相识,打老远地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怎么来了,病都没好全,在招待所好好躺着呀。
躺不住。
商维强摆摆手,一脸疲态,我过来看看。
行,你看吧,拍摄顺利,保证不让你投的钱打水漂。
蒋文星领着他往林场深处走。
越往里,积雪越深,剧组人员用铁铲铲着雪,以免把通行的路堵住。
商维强四下一看,没有看见应珊珊,不知道又到哪躲懒去了。
你找谁,应珊珊?蒋文星憋了两个月的气,总算找着正主发泄了,我求求你,以后别再给我找这种人了!她什么来头我不管,我就一条要求,在我的剧组就要听话。
你瞧瞧,你瞧瞧!大家伙都忙着,她又不知到哪偷懒去了!商维强尴尬得很,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他哪知道应珊珊是这种人啊。
他敷衍道:那你们也不能让她打杂呀,她爸爸好歹是‘苏明远’。
得了吧,她那演技就能演个疯子,真要演疯子的时候她又演不出来。
老威廉看见她就烦,不让她打杂难道她把赶出剧组?那不是更不给你面子!你也别拿‘苏明远’说事,人苏阙才是跟着‘苏明远’身边长大的呢,你们院里的老领导,她外公,还专门派人打过招呼,不许让她累着,人亲哥还亲自带保镖跟着。
结果你看看人家,你来看!蒋文星招招手,示意商维强跟自己走。
来到剧组临时搭建的窝棚,里面煮着沸腾的热水,待工的成员都围在炉边,捧着喝水咕噜咕噜地喝,只有苏阙穿着军大衣边跺脚边看剧本。
商爻在不远处的小木屋前看人铺设轨道,差不多的时候回头喊:各就各位!苏阙利落地把军大衣一脱,穿着村民的花布棉袄走到镜头前,小脸冻得通红,一声不吭地拿起地上的铁铲,卖力铲起地上的雪来。
要说苏阙这模样,穿着土气的棉袄也能让人眼前一亮,皑皑白雪中,她美得仿佛生错了时季的蝴蝶,一举一动都牵动观众的目光。
再想想那天应珊珊的模样,商维强自己也皱眉头,就应珊珊那泯然众人的样儿,她还想跟苏阙比,当女一号,真是痴人说梦。
商维强吸溜着鼻涕走到商爻身边,扯了扯大侄子的衣袖。
商爻百忙之中瞥他一眼,没理,仍旧对着现场高声大喊:打光师傅怎么回事,嫌雪不够晃眼怎么着!那边工作人员赶紧忙碌起来,他又去指挥别的,足足让商维强等了快半小时,才转过头问:你什么事?商维强有求于人,憋了一肚子的气,还得赔着笑脸说:你来一下。
商爻不去,说:你就在这儿说。
商维强只得四下看看,压低声音:你最近让苏阙小心些,苏珊珊要整她。
她又想什么幺蛾子了?商爻哼了声,没太放在心上。
商维强硬着头皮,把应珊珊交待自己的事说了。
商爻手一顿:她让你找人绑苏阙?啊。
商维强不敢看他,眼神乱飘,我没答应她的。
你女朋友,不就是我将来的侄媳妇么,一家人不干那种事。
不过我担心她不找我也会找别人,给你们透个底。
商爻拿起一边的杂志,忽然笑起来:那你给她找呗。
商维强:啊?-没两天,商维强带着应珊珊到车站,接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人。
一个绑票的,我还要亲自来接,像话吗?应珊珊满脸不高兴。
商维强随口哄她:难道你要在剧组见他,人多口杂的,我怕你还没开干就被抓了。
应珊珊撇了撇嘴,这种事她当然不会干,否则也不会跟着商维强来了,她就是气不过。
又说:你才叫一个人来,够不够哦,苏阙身边可是有好几个女保镖。
女保镖说到底不还是女的吗?再能打能打得过男的?你放心吧。
这哥们在东北有根基,前两年严打才跑路的。
应珊珊这才稍稍放了心,踮着脚尖等了一会,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提着包走了出来。
就他,老彪。
商维强也是第一次见老彪,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又介绍应珊珊。
老彪打量着应珊珊,笑得一口牙花子:这不杂志上那个闺女么,别说,你长得和你爸还挺像的。
你见过我爸?应珊珊犯狐疑。
这人土得掉渣,怎么可能见过她爸爸。
老彪:昂,不就六几年来咱们兵团劳改的老应他儿子嘛,见过一回,他还买了两包烟孝敬我呢!应珊珊鼻子皱起来,这特么说的什么,颠三倒四的。
她毫不客气地当着老彪问商维强:你找的什么人,脑子没病吧?诶你怎么说话的!老彪不高兴了。
商维强怕吵起来,提议道:去前面咖啡厅吧,我请!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商维强才知道附近有咖啡厅。
该死的应珊珊那天也不说,害他在寒风里活活冻几个小时。
他掀门帘进去,把两人安顿好,付过钱就走了。
开玩笑,应珊珊要谈绑票的事,他可不想参与。
应珊珊等他走远了,才抱着胳膊,戒备地打量老彪:你不会是骗钱的吧?你知道我爸是谁,我外公是谁吗?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彪行走江湖,光听她说话就知道这丫头毛还没长齐,笑眯眯地道:你外公是谁我不知道,你爸我还真认识。
他从粗棉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旧照片,那是六几年他和应泯和的合影。
那时应泯和还很年轻,笑得很是青涩,但眉宇间依稀有了现在的影子。
你瞅瞅,这是你爸不?他当年走,还偷了我家两个鸡蛋,你看你是不是把旧账结一下?应珊珊直翻白眼:两个鸡蛋也值得你记这么久!那可不!当年的鸡蛋可精贵哩,逢年过节才吃得上,我家那是自家养的老母鸡会下蛋!六几年,应珊珊还没出生呢,她听老彪说得这样穷酸,直接甩了一张十元钱给他。
老彪笑起来:闺女,现在可不是这个价了。
你威胁我?应珊珊声音大起来。
老彪笑得无赖:你爸改头换面,那也是应泯和。
他爸他妈,也就是你爷爷奶奶,在我们兵团可没少受照顾,就冲这也不是十块钱能打发的吧。
什么应泯和,你少胡说八道!应珊珊蹭地站起来,心想这老骗子莫不是个疯子,把东家的事按到西家来说,为了骗几块钱,值得么。
她作势要走,老彪懒洋洋伸出一条腿绊她:本来我也不信,可你这不是出名了么,人记者拿着照片找过来,我一看,哟,这不活脱脱应泯和当年的翻版么。
应珊珊抿了下嘴:哪个记者这么讨厌,等我回去非让他丢工作不可!老彪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名片,抬头是《北美杂志》,一个叫红九,一个叫豹头。
应珊珊只觉得这名字熟悉,想不起是谁,怒道:哪来的《北美杂志》,根本没这个杂志好不好!那我不知道。
老彪把名片揣回兜里,伸直了腿笑得痞气,你这不是出名了么,人记者东挖西挖,什么料都给你挖遍了,实在没得挖了,挖到你-妈西南老家去了,又寻着踪迹,挖到东北来。
不容易哩!西南老家?应珊珊皱起眉头,你说的是葛梅?那不是我妈!噫,你这闺女,你说了可不算。
人老葛家为这事还专程找到我这里,多亏两位大记者帮忙,你们就要一家团聚啦!什么!应珊珊再次站起来要走,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的一头白发,看起来六七十岁,男的只有五十多,应该是她儿子。
两人都是老实人的面相,穿着朴素,看得应珊珊眉头就是一皱。
那老太太患有白内障,看人的时候眼神模糊,一流泪,眼角还有分泌物。
梅梅,是梅梅吧?老太太急急向应珊珊走来。
应珊珊向后一退,扭曲着脸大声问:你谁啊!梅梅!梅梅!老太太还是叫她。
中年男人从旁掺了老太太一把,小声道:妈,这不是梅梅,这是梅梅的女儿珊珊。
珊珊……珊珊!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
应珊珊忍着恶心道:你们谁啊,我认识你们吗?什么珊珊,别叫得那么亲热!她回头看了老彪一眼,明白过来,我说呢,跟商维强合起伙来骗钱吧?要多少,我爸有的是钱!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中年男人不高兴地拉长了脸,你-妈妈是不是叫葛梅,这是你-妈妈的妈妈,你应该叫外婆,我是你舅舅!这是应珊珊今天第N次听见葛梅的名字了,烦得不行:你们认错人了,葛梅的女儿叫苏阙,当年抱错了。
你们赶紧把她认回去吧,别让她占着我家里的位置。
什么你家里的位置?中年男人像看外星人似地打量她,葛梅是不是乱教了你什么,我就知道她能干这事儿,妈,你看这事闹的!老太太二十年没见过女儿,好不容易看见和女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孙女,哪还舍得说重话。
她拉过应珊珊的手,软声道:好孩子,你听我说,你真是我们老葛家的孩子,别再冒充人家领导家的孩子了,这是不对的。
什么对不对的!应珊珊一把甩开她,厌恶地搓着被她摸过的手背,你们他妈仗着我爸有钱,想攀亲戚想疯了吧。
我告诉你,没门!她着急走,用胳膊搡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惊叫一声,要不是儿子在旁边扶着,险些就摔倒了。
中年男人彻底恼了,拦着她道:你给我站住!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应泯和就是这样教你的?应泯和应泯和!滚你-你-妈的蛋!应珊珊烦不胜烦,叉腰道,你们找的人叫苏阙,再多说一个字老子打不死你。
别看我瘦就以为好欺负!她目眦欲裂,边说边提袖子。
对方虽然人多,可她在看守所也不是白呆的,社会习气学得一套一套的,什么脏话、打架套路,那都不在话下。
中年男人看得直皱眉头:妈,算了吧,她让葛梅教废了,还认她干什么。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又流下泪来:她是珊珊啊,是梅梅的女儿,我……唉,是我当妈的不好,没教好她!当妈的哭得肝肠寸断,中年男人重重叹了口气,从包里拿了一份文件给应珊珊:这是人家记者好心帮我们做的鉴定书,说的什么我也看不懂,你是文化人,你看吧。
应珊珊哪算什么文化人,好在这鉴定书她不陌生。
鉴定机构可巧了,就是应泯和做鉴定的那家,格式都没变过,结论写着她和这老太太有隔代亲属关系。
嗡的一声,应珊珊脑袋炸了。
她又把鉴定书翻了一遍,大部分内容她是看不懂的,但那个明晃晃的结果,如此醒目,想让她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这……这……她脑子转得飞快,你们他妈拿苏阙的头发做的吧!一听这话,中年男人抬手就要打她。
老彪笑道:她葛家大娘,劝你别执着了,这闺女养废了,你家又不是绝后了,干嘛非她不可呀!你-他-妈闭嘴!应珊珊怒喝,三两下把鉴定书撕了,竭斯底里道,商维强……不对,苏阙给你们什么好处啊,一个个合起伙来骗我!好大胆子你们,我叫我爸收拾你们!闭嘴!你还有脸说!中年男人高高举起的巴掌终于落下,大怒道,你爸是谁?你爸是应泯和!他冒用苏明远的身份,侵占别人财产,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妈跟他好,你-妈不听,跟他瓜田李下,还怀了你!二十年了,她就把你教成了这样?你现在吃的用的花的,每一分钱都喝着苏阙的血,你还有脸了你!应珊珊被这一下打得鼻血长流,耳朵嗡嗡地响起来。
别的她没听清,就有关苏阙的那句她听得明明白白,当场发疯似地尖叫起来: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骗我!你们他妈的都是骗子!她用力推倒旁边的桌椅,砸坏店家的东西,老板躲在柜台后,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喂,派出所吗,这里有人闹事……派出所离得不远,很快就有民警出警赶来。
怎么回事?老板忙不迭地迎上来,添油加醋把看到的说了。
那中年男人还在气头上,大手一挥:对不起,我们跟她不认识!说完就要走,老太太舍不得,巴巴地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道:妈,她不是梅梅,她也不小了,不需要人照顾。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这种亲戚我是不敢要的,你要认她,想想今后谁给你养老。
老太太不敢吭声了,畏缩地看着应珊珊发疯。
民警只得问应珊珊怎么回事,她也死活不认葛家人。
民警只能尽力调解,谁知再仔细一问,应珊珊竟然还有精神鉴定报告,得,这事赖不上她了,店里的一应赔偿全由葛家人这边出。
中年男人晦气得不行,本来满怀希望地大老远来,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只能自认倒霉。
应珊珊这外孙女,他们要不起。
赔过钱后,中年男人火速带着老太太离开。
老彪也要走,被应珊珊一把拉住:你跟我说实话,我爸爸真的叫应泯和?噫,那还有假,不信你去兵团打听呀,一说应泯和,谁不知道是应家那小子!得知她有精神病,老彪也不想久待,撇清自己的关系,也拎起包走了。
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没人触应珊珊的霉头,她自己又哭又闹都没人管,一会之后就觉得没意思,恨恨地收敛了情绪。
回到剧组已是深夜,没人关心她去了哪,她的炕位还被人占了,只得去招待所的锅炉房里蜷一-夜。
第二天,依然没人过问她,连负责打杂的场记都不搭理她,她没事干,就站在边上看苏阙拍戏,一会恨得眼眶通红,一会又控制不住想冲进去暴打苏阙一顿。
然后她想了个馊主意,钻到村口的旱厕里蹲着。
全村就这么一个厕所,苏阙总是要来的。
天气寒冷,倒是把里面的臭气冻住了,她基本没在嗅觉上遭罪,但耐不住手脚冰冷,只得抱了门外湿漉漉的桔杆立在土墙边,勉强给自己做了个窝,挡一挡穿堂过去的风。
期间不少人来上厕所,但都不是苏阙。
应珊珊憋着呼吸不敢出声,怕被人发现赶出去。
有个姑娘不知踩到什么脏东西,拿她的桔杆当抹布,四下里光线昏暗,不小心把脏东西蹭到她脚上,那姑娘也没看出来,清理好自己就哼着歌走了。
恶心得应珊珊当场想吐。
但为了等到苏阙,她和自己较着劲,咬牙坚持。
足足等到下午,苏阙终于进来了。
应珊珊已经冻得打哆嗦了,迫不及待从桔杆后扑出来。
苏阙刚从外面刺眼的环境里来,眼睛还没适应黑暗,看见有人,说了句抱歉,赶忙退出去。
应珊珊扑个空,脚下又打滑,一个狗吃屎脸朝下跌进坑位里。
那味儿就别提了。
苏阙急忙捂住口鼻,拉开了距离。
应珊珊尖声大叫:你-他-妈别走……呕!一股酸气涌上来,她没头没脑地狂吐起来,又怕苏阙跑掉,强自忍着扑出去。
苏阙一见,妈呀,这太恶心了!想也没想折断一截树枝,劈头就朝应珊珊抽去。
保镖应声赶来,看看应珊珊的模样,你看我我看你,实在没人敢下手。
应珊珊破口大骂:小表子你-他-妈有种单挑!试图爬起来。
啪!苏阙又给她抽回去。
应珊珊气得尖叫。
每次想爬起来,都被苏阙抽回去。
一次比一次狠,十来下后,她终于彻底爬不起来了。
早就跟你说过,在我面前,你永远别想爬起来。
苏阙冷冷说着,又是一下,把应珊珊抽得翻个个儿,面朝上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应珊珊,你以为精神病是什么保命良药?我可不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的手段,你还没全见识过呢。
说这话时,苏阙声音清冷而平静,可就莫名让人心底发寒。
应珊珊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控制不住地发抖:苏阙,那是犯法的,你敢!嗯?现在跟我谈法律了?应珊珊,你做的那些事,有几件是合法的?你想绑我,我不甘受辱,反过来失手把你埋了,你觉得如何?苏阙声音轻得像飘在云上,一步步向应珊珊逼来。
应珊珊不甘示弱地瞪着她,可心底止不住地发寒,看进苏阙的眼睛里,应珊珊莫名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四下无人,只有几只麻雀站在枝头,冷漠地注视这一切。
应珊珊终于承认自己害怕了,哆嗦道:你、你要干什么,再过来我喊人了!苏阙提起树枝,狠狠又是一下。
冻成冰渣的枝叶戳进皮肉,应珊珊皮开肉绽,痛得钻心。
应珊珊,你要是还有点智商,就该好好想想,造成这一切的是谁?是谁告诉你你被抱错的,是谁让你眼馋着我的一切又得不到,是谁把你的人生推到巅峰又让它狠狠跌落的?是葛梅啊!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心底叫嚣。
可是葛梅死了,她总不能跑到阴曹地府去鞭尸吧!那她还能报复谁?还能报复谁!对了,还有应泯和!要不是他冒充苏明远,应珊珊怎么会冒充苏阙?!应珊珊混沌的大脑霍然开朗,生活似乎又有了方向。
望着高高的、苍蓝的天空,她发狂地大笑起来,笑声惊起林间的鸟雀,传得很远很远。
年底的时候,应泯和千里迢迢,总算来到了剧组。
这地方条件不好,他本来想着把事情交给商维强,自己就不用来了。
可最近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商维强在敷衍他,这让他越来越不安。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苏阙企图用一部电影报复他,那他得尽快想个法子,先把苏阙解决了才行。
他来的时候谁也没告诉,只让应珊珊到车站来接他。
总归是亲生的,应珊珊再笨,接个人总会吧。
让应泯和没想到的是,应珊珊带了把刀来接他!仗着自己精神不稳定,应珊珊大庭广众下就把刀亮了出来,周围旅客吓得尖叫乱跑,她却于这兵荒马乱之中,目光不错地锁定应泯和,笔直地扑了过去。
应泯和眉心一跳,没料到她这招,本能地将她胳膊往后折,就听噗的一声闷响,血光四溅!应珊珊大睁着眼睛倒下了。
警察很快赶来。
应泯和怎么也想不到,他越想低调行事,应珊珊越不让他如愿。
被押去当地派出所后,派出所发现他身份特殊,马上联系剧组让人来接他。
应泯和晦气得不行。
但这事本身没有争议,就是他那精神不稳定的女儿捅了他一刀,他出于本能反抗,反倒把刀插-进了女儿腹部。
他以为来接他的会是苏阙或者商维强,两人出面帮他证明身份,签个字,他就能走了。
可谁知,这两人一个也没来。
来的是宋莲。
当那张夜夜在梦里折磨他的熟悉脸庞出现在眼前,应泯和的眼睛瞪大了:怎么、怎么是你?你没死?我要是死了,今天谁来捞你?宋莲似笑非笑地打量故人。
每一天,他都期盼着应泯和再次相逢,想象着自己要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却失去了幻想时的疯狂激动。
他出乎意料地平静,还能对着应泯和笑出来。
而这笑容看在应泯和眼中,比修罗恶鬼还要可怕。
好在应泯和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最终与自己面对面的,不是宋莲,也会是苏阙。
相比起来,这个人是与自己完全没有感情的宋莲,而不是苏阙,这一点反倒让应泯和松了口气。
他神色自若地笑起来:在这里你不能说没有证据的事,更不能动手,你只能把我捞出去。
嗯,谁说不是呢。
宋莲说着,又笑了一下。
笑容里有苦涩,也有欣慰,包含着太多东西,看得应泯和眉头就是一皱。
片刻后宋莲从保镖身后接过一个拍立得相机,趁着应泯和手铐还没解,对他说:Cheese!应泯和脸色大变,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三天后,苏氏CEO在华夏被抓的消息传遍全球。
米国的报刊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他根本不是苏明远,而是叫应泯和的杀人犯,一直以来冒用苏明远的身份,成立了苏氏电影公司。
恰逢礼拜一,苏氏股价跳崖式下跌,应泯和还没走出派出所,在米国的全部资财就急剧缩水,个人资产被冻结,别墅被查封,就连公司也遭到内部检举,关门停业。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是谁在暗中收购他的股份。
商维强和郑成跃不过是幌子,他们收购的股份最终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宋氏。
他倾家荡产想要保住的经营权,最终全部落到了宋莲手里。
真是可笑!他从苏家起家,掠夺他们的财产,一步步做大做强,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可到头来,还是得把这笔资财拱手返还!那他算什么?他这一生,活得就像给苏家打工的那几个月,不管赚多少,最终都是给苏家赚的,他只是苏家的工人!他走出派出所的当天,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便衣带走了,方大明提出申请,要求有关部门对他的身份进行彻查。
应泯和第一时间想让米国的律师出具证明将自己捞走,可他这事涉及到方大明这个重量级的人物,律师宁愿赔钱也不敢接他的案子。
最终他只能和应珊珊一样,一轮接一轮地接受暗无天日的审讯。
老实说,当初他和嬉皮士混在一起,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结算了苏家的工资,是真的打算坐船回国,谁知道半路被这伙人打劫。
他怕得要死,只得把苏家供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伙嬉皮士杀人不眨眼,如果拦着他们不对苏家动手,他们就要杀他,他为了活命,为了向他们表衷心,只能杀!他难道不怕吗?他也怕啊!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是当知青那会,帮着村民宰过猪。
他用烛台砸宋莲时,手都在抖。
如果不是心底还有一丝愧疚,他又怎么会把苏阙养大?在看守所,他极力想让调查员理解自己的苦衷,可如同他当年回城一样,所有人冷漠得可怕,没有人听他说话,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苦衷,也无法和他共鸣。
他只不过想好好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日复一日的审讯让应泯和不堪重负,他趁看守不注意,用磨尖的牙刷自-杀了。
没想到救治及时,他没死成。
出院那天,《北国的雪》在威尼斯斩获多项大奖,引发争议的不止是苏阙惊人的演技,还有故事本身。
应泯和没有想到,他竟然没等到电影上映就栽了。
现在他的事情全球皆知,就算证据略有疏漏,针对他的刑罚也是一加再加,最终被判无期。
移交监狱那天,新闻正好播到《北国的雪》。
这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触动人心,让人深思,无论是商爻直击人性的表现手法,还是苏阙精湛的演技都引起轩然大-波,上映短短一周,全球总票房就超过10亿美金,收购了苏氏的宋氏因此获利近8亿!8亿美金啊,80年代最卖座的好莱坞电影也没有这么多的票房。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栽了,这电影怎么可能踩着他的血上位,名满天下啊!更晦气的是,苏阙趁着在电影节发表获奖感言,向商爻求婚了。
当着会场那么多人,那么多摄影机位,她也真是不害臊。
商爻的护照依然被禁,不在现场,但他马上给组办方打了电话,在所有人面前,斩钉截铁地说:我愿意。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应泯和回到那个血腥的夜晚,当警察来敲门,他一定不会把苏阙抱在怀里,谎称自己是苏明远。
他会把苏阙也杀了,埋在农场的花圃里,这样他的一生才能安稳。
天上下了好大的雪,他戴着手铐,从白雾蒙蒙的玻璃窗里最后看向这个世界。
一个酷似应珊珊的疯子从大马路上跑过,惹得来往车辆气急败坏地按喇叭。
疯子毫无所觉,就那样大喇喇地站在路中间,仰头看商场外竖起的巨幅海报。
《北国的雪》正在热映,苏阙悲怆而具有感染力的目光寂静注视着她。
打死你!打死你!疯子挥着拳头,双眸滴血地乱喊,我才是苏阙,你不是!你偷了我的人生,我要让你血债血偿——!!很快,她就被维持治安的民警带走了。
雪覆盖了地面,车子开过,一切归于宁静。
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全文完结】这个文大纲做得不太完整,所以没有番外,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以下新文求个收藏,等我有几章存稿再发,尽量开文不断更。
文名可能会改,但是设定不会,以下是文案,喜欢的小可爱求个收藏呀~《和沙雕前夫猫在综艺当对照组》燕笙原生家庭一团糟,协议结婚后又被婆家PUA,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一次情绪崩溃时,她把车停在路中央,被飞驰而过的卡车撞下悬崖。
重活一次,燕笙决定珍爱自己,搬家,养猫,并在友人的帮助下参加各种综艺。
生活变得美好起来,就是她还不太会说人话。
选秀综艺,别的嘉宾卖力练习,疯狂立人设。
燕笙却偏偏四肢不协调,表情呆滞。
观众:emmm这姐们怕不是zz。
燕笙:你行你上啊,不懂别BB。
观众要气炸了,一颗黑漆漆、凶巴巴的小猫头从燕笙口袋里钻出来。
观众:可恶,她居然有猫!康康猫!恋爱综艺,别的嘉宾发挥优势,应美尽美攻略对象。
只有燕笙顶着一团鸡窝头,穿着睡衣满世界乱跑。
观众:丑成这样还出来现,滚出ylq!燕笙:内心的丑陋比外表更令人厌恶!你花再多钱都无法给那颗肮脏的心做整形!观众再次要气炸,燕笙从角落里拖出一只厌世脸小黑猫,要贴贴。
观众:算了,她居然有猫!康康猫!下乡综艺、极限综艺……燕笙每次画风都和别人不一样。
奇怪的是,她总能萌混过关,还越来越红!记者:请用一句话描述你的现状。
燕笙:我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可你们非要给我掌声和尖叫。
观众:哈哈哈哈,啥也不说了,康康猫!直到某次,应粉丝要求,她参加了一档宠物综艺。
抱着自家粘乎乎的小黑猫,燕笙美滋滋在直播里欢呼:我终于有正常画风的出镜啦!谁知到了录制当天,猫没了。
她那坟头草老高的前夫蹲在床前,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在她肚子上踩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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