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曹爷,眼睛不大,鼻梁不高,一张脸平平无奇。
苏阙向来对这种没有辨识度的脸无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是谁。
我呀!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曹爷扑楞着胳膊,极力比划,你在耿秋石剧组拍戏那会,我,那个群头!咱俩不还那个吗……他挤了挤眼睛,又急窜两步,试图重现当初场景。
苏阙终于有点印象:哦。
记忆里,跟这人一块的还有位满脸痘印的胖哥,人家可比这曹爷有辨识度多了。
曹爷见她点头,激动得双手合十:想起来了?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
当初走也没说是哪个家属院,害我找得好苦!你们……黄娟走过来,试图插入话题,结果话还没出口,被激动的曹爷一肘子怼过去,差点没摔倒。
苏阙问:你找我有事?我可太有事了!曹爷全然不顾黄娟,拉着苏阙走到阴凉处,耿导让我找你呢。
他回去时把你联系电话忘酒店了,一直联系不上你。
是这样的,他觉得你特别有灵气,想以你为原型拍一部电影,请你当主演,你觉得怎么样?苏阙想说,不怎么样。
她还没开口,黄娟跳起来:请她拍电影?没搞错吧!曹爷回头横了她一眼:你谁?黄娟:…………敢情刚才说了那么多,白说了。
曹爷又拉着苏阙往旁边退了几步,压低声音:你先好好考虑考虑,这事不急,耿导也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电影剧本还没琢磨出来。
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你再联系我……你又?苏阙学着他上次的样子,伸出三根指头,比了个数字七。
曹爷嘿嘿干笑。
共同的回忆被拉出来,曹爷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讨好地把苏阙的拇指压下去,笑嘻嘻地说:我收两成中介费,您看行吗?苏阙翻了个白眼。
然后轻轻一笑:我有耿秋石电话。
说完她转身就走。
别呀,有生意大家做嘛,咱们好商量!蓸爷抓住她的手,把食指也压下去:一成,一成行吗!苏阙还是没理他,他越发着急。
耿秋实谁呀,如今港岛票房新锐,除去正在后期的叶如君这部戏,他总共就只拍过两部。
神奇的是,两部都是精品,被杂志誉为最有潜力的亚洲鬼才,听听,冠名都冠到亚洲去了!更神奇的是,别看他年纪不小,在拍电影之前,人压根儿不是圈内人!他就是个写小说的,没什么名气,跟金古没法比,可是一转行,直接飞升成神了!耿秋石来京城拍电影曹爷就激动得不行,这要是能扯上点关系,他就算在圈里站稳脚跟了。
可耿秋石这人有点轴,不知道为什么跟他总是不对盘,他这才把主意打到苏阙身上,怎么说苏阙和他的距离,也比他和耿秋石的距离近。
他见苏阙铁了心要走,忙冲回车边,一把拉开后备箱:你们不是要电影胶卷么,我这有,不要钱,我白送你行不行!苏阙:?黄娟当场没站稳,捂着嘴惊呼:什么,刚才不还说这玩意儿贵吗!曹爷理都没理她:我直说吧,我有哥们在胶卷厂上班,就生产这玩意儿,这一批是瑕疵品,耿导没要,我本来想留着卖给哪个冤大头的。
但你们这不是拍着玩么,效果没电影放映那么好,但也不影响。
我免费给你,算结个善缘,你看呢?黄娟听到冤大头就喘不上气了,脸绿得跟树上的金龟子似的。
苏阙没表态。
曹爷说的这些她其实没听进去多少,她就是单纯不想被耿秋石这么安排了。
卫小东在旁边听得好奇,忍不住说:我们能看看吗?江雨凌强调:只是好奇看看,没别的意思。
至于买卖嘛,还是苏阙说了算。
可以可以!曹爷知道他们跟苏阙一伙,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一面点头弯腰,一面把挡路的黄娟推到一边。
黄娟鼻子已经气歪了。
大家走过来,蓸爷把一个大黑箱子打开,让他们看里面的胶卷。
你这是专用电影拍摄设备才用得上的。
原野看了看说,我在放映厅见过,光是设备都有一人高,跟我们要的不是一个东西。
啊?曹爷有点懵。
江雨凌比划着说:我们用的是那种小型的家用摄影机,胶卷比这小多了。
曹爷回头瞪了姓王的瘦猴一眼,瘦猴摊开手,埋怨黄娟说:这可不赖我,小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她懂什么呀,一个脑子掉钱眼里去的智障。
江雨凌撇撇嘴,毫不掩饰地翻了黄娟一个白眼。
黄娟彻底傻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小东拍拍曹爷肩膀安慰他:你别有心理负担,反正胶卷我们用不了,苏阙不答应你也正常。
……曹爷气得不行,抬手朝黄娟比划了一下,好像要揍她。
黄娟吓得一屁-股跌进路边的花坛里。
曹爷朝地上啐了口痰,也没有真打的意思,晦气地准备离开。
刚把车门拉开,苏阙突然出声:那你能搞来那种胶卷吗?曹爷一怔,立刻满脸堆笑:您别见笑,我文化不高,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你们要的是哪种胶卷,不过我认识的人多,如果您能给我画画,说不定我还真能搞来。
苏阙沉吟片刻,拿出纸笔,利落地给他画了一幅。
寥寥数笔,只求形似,几乎没有美感可言。
但曹爷谄媚地笑了,一个劲地夸赞:苏小姐还有什么不会的吗,连画画都这么好看。
苏阙:……她很想问问这人,是不是忘了当初把她堵在街角要提成的事了。
她冷着脸把画推给曹爷:行了,你回去吧,有消息联系我。
那耿秋石……?我想想。
那我的提成……?苏阙回头瞥他一眼,觉得他和黄娟其实也差不多,都是掉钱眼儿里了。
她收回目光:谈妥了再说。
哎哎,好的,您慢慢考虑,我等您好消息。
曹爷不敢把她逼得太狠,恭顺地目送她离开。
然后恶狠狠地用眼神威胁黄娟一通,上车、走人,汽车尾气喷了黄娟一身。
呸!黄娟晦气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又看了苏阙那群人一眼,更是气得眼眶通红,她紧赶慢赶赶上他们,也不吭声,径自从几人中间穿过去。
然后泄愤似地跺了跺脚,一溜小跑地回家去了。
卫小东莫名其妙,问:她几个意思?赶着去送死吧。
江雨凌说。
这话还真没说错,等他们慢吞吞走到楼下时,黄娟已经坐在她那两皮箱行李上嚎啕大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