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7 章

2025-03-22 06:36:55

十分钟前, 黄毛蹲在工地的阴影里,一边擦脸上的面渍,一边愤愤对小弟们抱怨:臭娘们!要不是看她一介女流, 我特么当场就动手了,还用得着她把面碗扣老子头上?!小弟们纷纷捂着痛处,呲牙咧嘴地恭维:毛哥说得对,都是我们让她!黄毛把手里的纸巾一丢, 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呸, 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对, 她凭啥抢咱们钱包, 好歹也是咱们凭手艺偷来的!一个戴耳钉的小弟说。

黄毛睨了他一眼:那要不……咱们去抢回来?想到苏阙凶神恶煞的样子, 小弟顿时又有点怂, 悄悄缩后一步,抬眼望天:嗯,但是我妈说,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说的也是。

黄毛咕哝一声,气焰去了一半。

可到底是冒着风险偷来的钱包, 足有好几百巨款呢, 黄毛心疼得直抽抽。

另一个疤脸小弟凑过来,递给他一支烟:怕啥!咱们刚才是不跟她计较, 现在要动真格的了, 当然得拿点武器。

他指了指墙角堆积的钢棍, 黄毛眼睛又是一亮:说得对,怕她个球!她就一个人,咱们还有武器!说干就干, 他随手操起一根钢棍就指挥小弟们埋伏起来。

烈日炎炎的, 果然见苏阙一个人走了过来。

数一数人头, 他们足足是苏阙的七倍!七打一,把后路都堵死,不信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跪下喊爸爸!眼看苏阙走进埋伏圈,黄毛两眼充血,狠狠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赫然大喝着就冲了出去。

识相的把钱包还来,再给哥儿几个跪下磕个响头,否则别怪我们欺负女人!苏阙目光呆滞,显然是被吓着了,口里语无伦次地乱说着:嗯嗯,不怪,不怪。

黄毛顿时恶向胆边生,高举着钢棍就扑上来。

谁知还没扑到苏阙跟前,斜刺里突然来一板砖,砰一声拍在了他头上。

黄毛:……烈日当头,他也分不清额角滑落的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坐下前,还不忘抢钱大业,勾着手指朝小弟们使了个眼色。

小弟们面面相觑,哪还敢冲啊,一个个呆成木鸡。

商爻慢悠悠从阴影里踱出来,把苏阙拉到身后藏好,轻嗤一声:我说我妹上厕所怎么还不回来呢,敢情是你们几个堵住了。

怎么,欺负她柔弱不经事啊?柔弱不经事?想到刚才被全脸按在面碗里马杀鸡,黄毛好想问问商爻九年义务完成没有,这特么什么虎狼之词都敢往女夜叉头上扣!再看苏阙,她居然从商爻背后伸出脑袋,朝他吐了吐舌头。

黄毛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苏阙咬牙切齿道:她……她……话音没落,腹部被商爻重重踢了好几下。

商爻凶神恶煞地问他:她怎么了?黄毛痛不欲生,频频用眼神向小弟们求救,谁知那帮孙子比他怂多了,一个个甩开钢棍,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黄毛:……他憋屈死了,好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她挺可爱的。

可爱你就想当人爸爸?商爻气不打一处来,劈手给他一巴掌。

苏阙脾气软,人又呆,被欺负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定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这帮混混也是看人下菜碟,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苏阙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想着,他又反手给了黄毛一巴掌。

黄毛两边脸颊顿时高高肿起来,痛得眼泪在脸上横飞,支吾着说:不敢、不敢。

商爻还是觉得不解气,叉腰指挥他:那你现在跪下,喊我妹妹一声妈。

黄毛想说,这妈也太小了吧!谁知嘴才一张,舌头立刻不听使唤,咕噜噜滚出一声:妈——!!……看着突然降生的这么大一儿子,苏阙心中五味杂陈。

谁知这儿子喊完了,尤觉得不够,朝着商爻张口又来:舅舅!!!苏阙惊呆了。

回国这么久,她又一次见识了国人超凡的韧性,就……挺不可思议的。

转头再看商爻,这人半点不觉得尴尬,竟还笑眯眯地揉了揉黄毛的脑袋,说:乖,滚吧!黄毛顿时如蒙大赦,爬起来埋头狂奔。

直跑出去五六百米,才想起手里钢棍还在,连忙扔掉,跑得更快了。

商爻目送他远去,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显然十分瞧不起这帮虚张声势的混混。

然后他回过头来,声音柔和了许多: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他半边肩膀还挎着苏阙的小背包,想来这些社会青年也不是为了钱。

结果苏阙慢吞吞从身后拿出几个钱包来。

商爻:……他不禁倒抽冷气:你哪来的?苏阙眼睛看着脚下,小小声说:捡的。

怪不得。

商爻松了口气,你肯定是捡着那帮混混偷来的了。

他接过钱包,无奈叹了口气:下次遇到这种事,别硬扛知道吗,万一我不在怎么办?苏阙抿唇笑笑不说话。

他又问:伤着没有?苏阙还是笑,摇摇头。

商爻拿她没办法,自己也觉得好笑,闷声低笑起来: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你热不热,我去给你买水。

好。

苏阙甩着双手,跟他往回走。

江雨凌和原野听说钱包找回来了,都感到不可思议。

江雨凌一把抱住苏阙,在她脸上连亲了几口:你可真是个小福星,上厕所都能把咱们的钱捡回来!不止呢,商爻笑道,这还有好些个,不知道是谁的。

江雨凌和原野领回了各自的钱包,剩下的铁定是赃款了,他们不敢藏私,拿到派出所去上交了。

再回到车站广场时,一个斜挎大黑包的男人鬼鬼崇崇向他们靠过来,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一沓车票,低声问他们:要车票吗,到哪的都有,硬座卧铺,随买随走!大家:……卫小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啊?嘿,这话说的!我老牛在这混又不是一天两天,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买了我的票上不了车的!卫小东还是不能说服自己,耐着好奇心道:那你把票先给我看看?男人等的就是这句,忙拿出一张车票给他。

这是一张从京城到津州的半孩票,只有三分之一巴掌大,上面写着票价6.50元,硬座等字样。

苏阙小声问:什么是半孩?就是半个孩子,卫小东回头给她解释,1.5米以下的儿童票价折半。

苏阙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票她也看不懂,索性闭口不语。

卫小东举着车票在阳光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真假,习惯性问商爻:你看呢?商爻觉得是真的,但嘴上不说,只问:多少钱?你多给我两块钱手续费吧。

男人做出忍痛割爱的表情。

卫小东眼睛一下瞪老大:啥,你又不是售票窗口,你凭啥收两块钱?男人立刻侧过身,给他看背上的军绿色铺盖卷,隐约还有一点棉絮和枕巾夹在里头。

看你说的,我卷着铺盖在车站排了两天两夜呢。

你们去哪,要几张?卫小东犹豫着说:去沪市,五张票。

那我收你九块五吧。

男人说着就低头拿票,一面拿,一面嘀咕,看在你们人多,算是优惠啦。

你们是不知道,这火车站不好睡,瞧我这黑眼圈熬的……话都到这份上了,大家也不好意思还价,俱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撕票。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多年后,这男人有一个全国响当当的名号,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