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当然不会找苏阙的麻烦,苏阙甩开苏希往楼上走去。
才走了两步,苏珊珊怒气冲冲地冲了上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签字?她正好挡在苏阙的必经之路上,苏阙脚下一顿,拐了个弯,继续向上走。
苏珊珊一把拽住她:问你话,你聋了吗!苏阙险些被她拽倒,有些无奈:签什么字?签什么字?你竟然问我签什么字?!苏珊珊尖声叫喊,当然是你放弃我妈遗产的声明!少装蒜了,直说吧,什么时候去?!你希望我怎么回答?明天就去!苏珊珊用力拉扯苏阙,想把她从楼梯上拖下去,你去给律师打电话,现在就去!这是我家,不欢迎你,今晚你不准住这儿!苏珊珊,不要这样。
索菲亚赶紧将两人分开,好声好气地劝说道,你们都还未成年,等爸爸回来再说,好吗?你滚开!苏珊珊用力甩开她,红着眼睛大吼,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妈不死,轮得到你进门?你跟苏阙一样,都是偷人人生的贼!索菲亚出身名门,从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当着女儿的面,她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苏珊珊急蹿两步,再次逼视苏阙:你-妈不要脸,就为了让你过好日子,偷别人的孩子养,她死了才告诉我真相!十七年啊!整整十七年我跟着她颠沛流离,过得都不是人的日子!你有什么脸继续住在这里,你连DNA都跟我爸不一样,你不姓苏!你-妈未婚先孕,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
你他-妈就是个野种!!她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又声嘶力竭地大喊:野种!!!苏阙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注视她。
半晌后道:这就是你推我的理由?怎么办,我当时太气了,马上就找了律师。
他建议我——苏阙故意停顿,压低声音,拖着呢。
仅仅三个字,全都像被她含在舌尖,反复咀嚼缱绻而出。
苏珊珊胸中的怒火腾地燃了起来。
见苏阙进屋锁门,她毫不犹豫地冲进厨房,抓了把剔骨刀来,一下下地凿门。
野种,你给我滚出来!当缩头乌龟有意思吗!你-妈不要脸,你更不要脸,给我滚出来!!索菲亚吓坏了,赶紧拖着苏希后退。
几个佣人问要不要报警,索菲亚也有些迟疑:……可是,先生在好莱坞很有名望,花边新闻本就不比那些明星少,报警的话……不是更会闹得满城风雨吗?苏希脸色惨白,几乎要哭出来:妈,赶她走,快赶她走,她疯了!然而谁也不敢上前。
管家试图从背后扼住苏珊珊,还没到跟前,已经被苏珊珊察觉到。
苏珊珊猛地回身,刀刃不偏不倚,将管家手腕划开一道寸长的口子。
血顿时飙溅而出,一屋子的人惊声尖叫。
这下更没人敢上前了。
苏希脸上妆都哭花了:打电话给爸爸,叫爸爸赶她走!索菲亚六神无主,也不知该不该把在外边痰生意的苏明远叫回来。
苏珊珊歇斯底里:苏阙,你给我滚出来!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和这个他-妈的索菲亚,还有苏希,你们都是抢我人生的混蛋,会有报应的!苏希瞪大眼睛:可是你刚才……随便说说你就信!看来你跟你的小三妈一样蠢!苏珊珊冷笑。
她用刀尖指着管家说:我以小姐的身份命令你,把她们赶出去!快点,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管家捂着伤口,踟踌不敢上前:小姐,你现在情绪很激动,冷静点咱们再商量好吗?不等他话说完,苏珊珊大声尖叫,继续用刀凿门:不走是吗?好,我杀了你们,杀光你们!!门上木屑扑簌掉下来,很快就被她凿了个洞。
大家尖叫后退,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别墅。
苏希大哭:妈,我不想死!我们也拿刀吧,跟她拼了!话是这么说,可谁也没疯到苏珊珊这种地步,杀人的事,没人敢干。
正在这时,苏阙的房门突然开了。
索菲亚第一个叫起来:松松别——然而还是晚了,苏珊珊高举的剔骨刀毫不犹豫地扎下,如同剁骨头一般,发出砰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敢喘气,等到回神,耳边还回荡着苏珊珊没有叫完的怒吼。
她的刀扎在了门上。
趁她拔刀的工夫,苏阙冷着脸将一管针剂推进她的颈部。
苏珊珊缓缓倒下。
索菲亚的心也跟着落回肚子里,半晌后却又再度提了起来。
她嘶哑着问:你给她打的什么?麻醉剂。
苏阙脸不红心不跳地收起针管。
事实上,是不是麻醉剂她已经记不得了。
索菲亚稍稍松了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紧张道:你哪来的麻醉剂?实验课顺的。
苏阙继续撒谎。
她在苏珊珊旁边蹲下,掰开后者的眼睑看了看,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吩咐道:苏希去打电话给医生,索菲亚,你找条毛巾和绳子来。
其他人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不喜欢血腥味。
大家这才如梦方醒,分头去办事。
苏希跑了两步,又转回来问她:叫哪个医生?苏阙沉吟片刻:德曼吧,他是精神科的。
嗯,我也觉得苏珊珊精神有问题。
苏希后怕地拍拍胸口,由衷地说,姐,你刚才真是帅呆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差点就中了苏珊珊的挑拨离间之计!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苏阙笑了笑,她还没小气到和十一岁的小孩子计较。
不一会佣人就收拾好了,索菲亚也拿来了毛巾和绳子。
苏阙让人把苏珊珊捆起来,将毛巾塞进她嘴里,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说:把她关到酒窖去。
一会德曼来了,让他留几管镇静剂在家里。
苏希瞪大了眼睛:酒窖隔音呢,不好吧?要的就是隔音。
苏阙说,你希望她半夜乱喊乱叫,吵得你睡不着觉?那也不用……苏希哼了哼,总觉得关酒窖有点吓人。
她打了个哆嗦,躲到索菲亚身后去了。
索菲亚迟疑地问:松松,要不要把你爸爸叫回来?苏阙还没开口,苏希抢着道:叫回来干嘛,爸爸和威廉姆斯谈新片呢。
威廉姆斯可是今年好莱坞最赚钱的导演,爸爸说了,这桩生意不好谈,少说也得在城里住十天半个月。
你又知道了。
索菲亚说她。
她噘了噘嘴,不好意思地瞥了苏阙一眼,又小声道:再说,爸爸回来,肯定帮亲生女儿了。
他要是赶松松走怎么办?你爸爸哪有你说的那么无情。
这可不一定。
能从一个小小农场主做到今天好莱坞最成功的独立电影人,爸爸也不是省油的灯。
苏希说着,亲亲热热地挽住苏阙的手,邀功似地说,你房门破成这样了,走,今晚我们一起睡。
虽然你吧,从来没给我买过礼物,但我也给你添了不少堵,扯平了。
她翘着鼻子,似乎还有点小得意,苏阙忍不住笑了一下。
索菲亚把她赶开:你自己回房睡,我和松松还有话说。
我……苏希想说什么。
索菲亚没给她机会,让佣人把她拖走了。
苏阙的房间不能再住人,索菲亚让佣人把她的睡衣拿到自己房间。
两人坐在床上说话。
索菲亚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衣,低头给苏阙抹身体乳。
她斟酌了好半天,才迟疑地问道:松松,你想过怎么解决这事吗?苏阙微低着头,看她一寸寸地涂抹自己的小臂,没有立刻回答。
索菲亚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没把你当继女,我拿你当我的小妹妹,你心里有气,我知道。
我跟你一样,也不希望苏珊珊进门,今天她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今天是拿刀凿门,明天呢,会不会砍我或者苏希?老实说,她受了那么多苦,跟着妈妈捡垃圾、偷渡,直到妈妈死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委屈,发泄是应该的,谁也指责不了她什么。
可我们这些不得不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怎么办?说话间,她涂抹完了苏阙的一只手,剩下还有一些乳液,她抹在了自己手上。
抹完,她望着虚空发了会呆,又开口:我自己是没什么,可苏希还小,我得为她打算。
你爸爸的性格你最清楚,他绝不会同意让苏珊珊住在外面。
所以松松,她注视着苏阙的眼睛,郑重地道:你如果有什么打算,早点让我知道,我好有个准备。
苏阙点点头:嗯。
那你有什么打算?索菲亚紧接着就着急地问。
苏阙:……她只好道:苏珊珊从中国来,爸爸也从中国来,如果苏珊珊说的是真的,那我也是在那里出生。
我想去看看。
去哪?China?!索菲亚瞪大眼睛,差点叫出来,不不不,绝对不行。
那里全是原始森林,人都吃不饱,只能吃米糠,公交车也没有,出门要坐牛车!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太穷了!没有那么夸张……有!索菲亚直起身,半跪在床上,叉腰道,你认识我的牌搭子Elline吧?她儿子去年就去了那里,给几个明星拍杂志照。
只待了一星期,回来后人都瘦了,皮肤也晒黑了,最惨的是,他像从来没吃过肉,在餐桌上狼吞虎咽,毫无形象!苏阙轻轻抿了抿唇,显然没当真。
索菲亚于是板起脸,竖起一根指头正色道:收回刚才的话,我现在以继母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去!苏阙张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她又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你还在上学,还没满十八岁,你爸爸也不会同意!苏阙只好不作声了。
索菲亚的祖父是德国人,骨子里有着那个民族特有的固执。
她见苏阙不再开口,便以为这事说定了,谁知几天后,却接到苏阙从机场打来的电话。
我走了,去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