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当天晚上他们去吃了日料。
自从楚弦和梁又木上班场所短暂合并后,姜梅和郑轩已经逐渐开始放飞自我,颇有种要放养的架势,恨不得早午晚都给人包了,乐得个清闲。
梁又木其实很怀疑他们退休之后会直接跑到海南买个房子度假,自己从此被流放,很悲惨。
随便选的店,味道还行,梁又木嘴上吃着清淡的,眼睛又瞧上了对面路边小店的烤全羊,油光锃亮,还往下冒肉汁:……另一个胃又饿了。
楚弦吃饭时倒都挺安静的,也没声音,动作还轻。
不像王凯耀,成天用脸追饭。
梁又木浑然不觉自己又突然拉踩了一下王凯耀,捧着筷子时,桌面上的手机一震。
来了条新短信。
她垂眼看,是陌生号码,挺有礼貌地自报家门:【又木,我是许巍。
已经很多年没回国了,一回来就遇上你,真的很高兴。
发短信可能有点唐突,主要是你的Q※※Q号码是不是已经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样以后工作交流也方便些。
打扰了。
】梁又木看着短信,眉峰微微皱起。
好吧,对接人有自己的电话号码不算稀奇事,但她真的不太喜欢把工作上的负责对象带到生活里。
况且……谁?楚弦注意到她表情,随口问:皱什么眉头,老陈又拜托你加班了?不是。
梁又木斟酌着要不要说,……是许巍。
楚弦眉一紧,视线跟着落到屏幕上。
看到那串号码时,紧绷的下颚线才微不可见地松了些。
哦。
也不过是个陌生号码。
他找你干什么。
他问。
最后一条是早上六点半发的,估计她起床准备去上学了。
【谢欢】:为什么撤回不了啊啊啊啊我看起来像个铁弱智。
又木姐拜托当做没看到好吗求求你。
跪了!!!梁又木:…………她本来还有点迷糊的,看着谢欢深夜发的那张泪流满面哭到变形的本人照片,直接被笑清醒了。
是慈爱的笑。
有理由相信,三年之后的谢欢估计会恨不得穿越过来一拳打死自己,然后把这些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到不能再删除。
她非常体贴地没有回复——其实她也对这个问题想不出什么回复。
喜欢是什么?这也太抽象、太难描述了。
那么多文艺作品都能给出不一样的描述,这种主观的情绪能给的只有自己的答案。
可梁又木现在连这个自己的答案都说不太清楚。
……她上车时,她突然又想起前几天姜梅说的话,一时之间站在副驾驶前,有点犹豫。
后面传来声音,脸颊被温热的豆浆抵了一下,楚弦侧头看她:罚站呢?我妈说,我天天坐你车会让别的女孩子误会。
梁又木接过他手上的豆浆和红糖馒头,我坐后面吧。
楚弦一乐:有差吗?梁又木:可能有。
放心坐。
他瞥梁又木一眼,熟练地启动车辆,没别的女孩子。
梁又木:我妈的意思是,潜在的对象会……潜在的也没有。
楚弦见她的尊臀竟然还没落到副驾驶上,指尖点了点方向盘,不由分说道:赶紧,迟到了。
好吧,其实梁又木也只是稍微客气一下。
到了公司,小柳才跟她说,对接项目的另一个主负责人终于从海外回来了,听说是个年轻海归,条件特好,一口流利法语,长得还俊。
梁又木对于俊不俊的倒是没什么特殊看法,俊也不会多给点钱,她主要在意的是这样的对接方会不会很难缠。
毕竟团队到了这个技术水平,已经不太能算在简单的打工人范畴里——她们不干可能真的没人可以干,再尖端点的都得甲方求爷爷告奶奶地供着,生怕一个不高兴把人惹恼了甩手不干,后续就找不到能顶上包的队伍了。
抱着这个想法,她傍晚到办公室时,才发现这个很俊的海归就是许巍。
高三五班的五号。
对方和高中时看起来没太大变化,只是轮廓更硬朗了些,穿着也更加考究了点,看到梁又木时愣了一下,眉眼弯弯,随即爽朗地笑开了:看到项目组成员的名字,我就想会不会是你。
没想到还真的是,好巧!梁又木点点头:嗯,好巧。
她依稀记得,许巍高考后没有报考国内任何一所大学的志愿,而是直接去法国留学了。
旁边的其他成员眼睛里透出八卦的光。
老同学,高中一个班的,好几年没见了。
许巍拍拍她的肩膀,浅色的瞳孔里露出点探究,那楚弦也……?嗯。
梁又木道:我负责对接, ……吃完饭,回到家门口,梁又木又自告奋勇问要不要一起散步。
天知道她之前一吃饱就恨不得就地翻身晾肚皮。
楚弦本来就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见她这么反常,愣在原地。
梁又木拍拍他的背,催促:去不去啊。
那边广场舞都已经开始了。
去。
楚弦先应了,脚却生根地站在原地,他冷峻的眉扬起,半信半疑道:梁又木,你最近有点反常啊。
从之前就觉得了,但之前的反常是远离,近期的反常是靠近——他甚至都觉得有点黏过头了,跟个小豆沙包一样,差异太大,让人惶恐。
不至于蔫坏到耍他玩吧。
那到底是怎么了?梁又木心头咯噔一下:……什么反常?这么明显吗?楚弦眯着眼睛自上而下看她,半晌,开口道:你又把我乐高拆了?梁又木:?楚弦:又把我衣服烫了?梁又木:没。
我哪来的你衣服?那就是又答应别人帮忙要联系方式了?楚弦抱臂,还端起来了,如实供述,宽大处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梁又木失语道:我在你眼里就这形象?不是。
楚弦解释道:一直都是呆瓜没变过。
梁又木不想理他了。
七八点时候,遛弯的人最多,梁又木好久没这个时间点出去溜达,都不知道巷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狗,每只都养得油光水滑的。
她每只都摸,大家也都很给面子,每只都给摸。
在这种氛围下,走路都变慢不少,最后一路摸到小广场,梁又木迎面对上仔仔含冤带怒的视线,竟油然而生一种心虚感。
赵奶奶看她和楚弦在一起,眼睛又笑成月牙:出来散步哦?梁又木点头:嗯。
被塞了两颗自制驱蚊包,二人又继续往那边的路灯下走。
天气不晴,有些闷热,晃悠晃悠,两人又开始随便捡个话题就聊:话说。
梁又木深沉道:你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楚弦:……明明还有两个月吧。
你的才是快到了。
也差不多。
梁又木真的对送别人礼物这件事一点都不擅长,试图投机取巧,你最近有想要什么东西吗?楚弦没应,而是另开个头:来玩游戏?什么游戏?梁又木条件反射,打手游戏?谁跟你打手。
你能不能别惦记那手了?楚弦笑骂道:来测一下默契。
我说三二一,我们一起报我想要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对的上。
梁又木对此很有信心:来吧。
三二一。
楚弦:随便。
梁又木:手表。
声音在空气中碰撞,梁又木倏地转头,死亡凝视:你又随便?我才要说,你又手表?楚弦垂眼,颇有点清心寡欲的无语,祖宗,送几个了?我两个脚脖子都不够你戴的。
关键是她送手表,自己每次都得换,别人看换那么勤,还以为是他本人喜欢手表,于是要送礼还是选各种手表——托这呆瓜的福,他家里手表都能出夜市支个摊儿了。
梁又木自觉理亏:……好吧,她真的想不到楚弦喜欢什么,所以每次都送表。
但是每次送的都挺好看的啊?完全可以轮着用!搞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梁又木不服气道:那轮到你猜我的。
三二一。
楚弦:人体工学椅。
梁又木:海鲜大餐。
…………梁又木。
楚弦一噎,还恶人先告状上了,你能不能想点贵的?怕吃穷我?你这不是完全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嗯?多说无益,梁又木一拳直捣黄龙,带着惊天之势打在他手臂上,楚弦节节败退,举白旗了:错了错了……唇角还是翘起来的。
夜风轻吹,安静的小路末端,梁又木只觉得身心舒畅,两人足底传来沙土细碎的声响。
静谧间,楚弦开口了:昨天收到老徐的消息了,问我去不去校庆。
梁又木转头看他:你要去吗?你去我就去。
楚弦随口道:日期我看过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好。
梁又木道:我跟你一起去。
至于礼物。
楚弦像是没辙似的,也道:两个都送,行吗?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梁又木:好。
我也不怎么会挑这个。
楚弦看着夜空,自嘲般勾了勾唇角,前几天我妈说她孩子成年了,让我过去看看。
实在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都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电子产品。
……梁又木看他一眼,谨慎道:然后呢。
第二天就在同城平台上看到了。
楚弦嗤笑道:这小鬼,卖也不知道卖贵点,亏死了。
梁又木沉默了会儿,才说:那是他们不好。
没什么所谓。
楚弦垂眼看她,语气是真的没什么所谓,只要你别看不上就够了。
啊?梁又木下意识道:我不会,我有钱。
她才不会随便卖别人礼物,还卖那么亏。
楚弦:………有时他真的想知道,自己喜欢梁又木这一行为是不是就是单纯想找点罪受。
说话间,丘比特一直不远不近缀在二人身后,嗡嗡飞。
梁又木有点警惕地看了它一眼。
这玩意已经有个两周没作妖了,大概已经快到极限了,她不相信它能这么老实。
但她现在也不是那么担忧了。
楚弦注意到身旁人飘忽的视线,蹙眉:在看什么?没什么。
梁又木随便找了个理由,昨天下完雨,这地还是湿的,记得以前总能在这附近抓到小青蛙……她话没说完,就瞧见不远处跟地缚灵一样在四处游荡的谢欢小同学。
估计是饭桌上被骂了跑出来的,脸上还有红痕,手上什么都没有,袖口沾着两点白米饭粒,也不知道在这游荡多久了。
表情相当倔强。
梁又木:……说什么什么来,抓到一只四处跳的聒噪小青蛙。
就在谢欢抬头发现自己,眼睛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后方的熊比特伺机而动,身上突然绽放出金色光芒,随即,梁又木感到身体一阵发软酥麻,眼前又开始浮现出那熟悉的宋体五号字幕——【男人……】‘男人对我很专注,即使身边有多少人,他的视线永远放在我身上。
’但这次,梁又木只是顿了一下,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原模原样的缱绻内容:‘他的视线是那样黑沉凶狠,暗含深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这不知好歹的小狐狸按倒在地上,然后在我耳边沉声说,这都是你自找的。
好吧,我承认我存了些勾引他的心思,谁让这世上只有我拥有男人的万千宠爱……’丘比特僵在原地,那张熊脸上头一次生动形象地体现出了何为茫然。
发生了什么?谁抢它活干?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不用麻烦你了,好了没?梁又木面无表情地朝它赶苍蝇似的挥手,淡淡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