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梁又木发完,才觉得不妥。
仔细一想,她已经表现的很明显,该看出来的都会看出来了,没必要还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只是一件小事,有些太鲁莽了。
是这么想没错,但梁又木还是没撤回,只是冷静地将手机放下。
鲁莽就鲁莽,她不舒服了就要直说。
大不了来吵架。
今天周五,不巧,姜梅和郑轩全都在排班,梁又木只能独自一人挑起大梁,开始淘米做饭。
至于怎么淘米,可以现学,电饭煲等厨具平时多看看也都会用了。
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大熟练,按部就班跟着教程做,而且到现在也只会那几样菜,一只手数的出来。
红烧肉、煎蛋、炒空心菜、黑椒意面、土豆炖牛肉……想到这里,梁又木又馋了。
她盯着案板上不安分滚来滚去的土豆,想了想,拿出手机,又点开支付宝,把楚弦的阳光能量全偷了个干净。
【谢欢】:又木姐,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高兴。
【谢欢】:因为据我所知,你能这样想,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第二个可能,那就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对象。
【谢欢】:人,可是会吃醋的生物啊!这是控制不住的本能。
你太善良了,这件事,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谢欢说着说着人没影了,估计被撵去上晚自习了。
梁又木:?她放下手机,窗外的广场舞声准时播放,仔仔呼哧呼哧的声音伴着嗒嗒脚步声往这里前进,行到中途,传来了陌生的地狱恶犬咆哮声,异常凶恶,恐怖如斯。
哦,前几天隔壁新养了一只吉娃娃。
又木啊!吃不吃香菇?其实还可以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她切出对话框看了眼,楚弦后续没有再发新消息,最后一条还停在那个下次,行吗?上面。
梁又木面无表情地往后重重一倒,躺在大熊身上。
吃醋,那是什么?她不知道。
*****梁又木那边暗潮涌动,楚弦这儿倒是风平浪静。
他连续做了两三个晚上的梦,什么梦都有。
小学、初中、高中,每个梦里都有梁又木,却都说着梁又木没有说过的话。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楚弦还是每次都中招。
他既然已经知道这些物理手段对丘比特来说没有用处,干脆全盘解除了,一人一熊坐下,友好交流一番。
看来丘比特也是个怂的,他手上缝衣针还没动呢,就叽里呱啦全说了。
关于什么起因,什么过程,楚弦一概不感兴趣,提取完消息,就只剩几个关键点。
第一,驱使它的动力的确一直在消退,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但目前未知具体期限。
第二,这玩意是真心实意觉得二人是合作关系,是在帮忙,所以说话相当理直气壮。
楚弦松了口气。
至少这段时间捱过去就行。
丘比特说完就站在那里,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棉花哗啦啦往外涌,楚弦垂眼看半晌,嫌弃地伸手把它拎过来,大发慈悲缝好。
早点回去吧。
他扯扯嘴角,毫不留情:就这脑袋,你能干成什么事。
丘比特惨遭双方打击:………………车停稳,沈莺莺从后座上跳下来,谢了啊楚哥!她这几天突然公寓老板跑路,只能临时跑去酒店长租,楚弦顺路帮忙运了点行李。
楚弦瞥她一眼,没事。
小青梅呢?你们这几天怎么都不一起回家了。
沈莺莺人走了,又返回来,你不接小心被许总接走了,人家天天在办公室大楼蹲点呢,望穿秋水。
楚弦:……这算不算一种恩将仇报。
说了别乱叫。
他抿住唇,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警告道:赶紧回去,话那么多。
你俩吵架了?看着不像啊。
沈莺莺说着说着,突然发觉一个事情,她不会吃醋了吧?前几天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太对,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刚想用和女朋友情比金坚来婉拒……怎么就默认楚弦肯定也同意了?她又不能直接强抢民男。
这事儿不由她说了算。
梁又木吃了口干巴巴红烧肉,终于又看到屏幕亮起来。
楚弦估计是在他的那一堆梁又木黑历史动图中艰难地发掘出了合适的表情,一只立耳德牧蹙着豆豆眉朝镜头打滚,雄壮且可怜:【楚弦】:错了【楚弦】:别生气【楚弦】:明天跟你解释,行吗?看得出来他没什么道歉的经验,更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三句话没一句话有降火作用,梁又木看着那个行吗?,嘴角抿直了一点,刚想打字哦,楚弦又发过来一个动图。
可能是去哪个狗狗网站现找的,这次打滚的变成大金毛了。
梁又木:……歪打正着。
梁又木淡淡回了个随便,冷静又平常地把手机放下。
反思一下。
她好像又像上次那样,有点借题发挥了。
楚弦本来也没有骗她,每次去之前都会提前跟自己说,尽管那天她根本就没有要他跟自己一起吃饭,这是他的正当权利,自己不应该阻止。
梁又木沉思一会儿,发现自己不止在借题发挥,好像还有点无理取闹。
这样一想,好像气就消了不少。
又木啊,吃完了没?吃完放那碗给爸爸洗。
坐的时候背不要驼,等会儿肩颈会僵硬,你看,你看看……梁又木把筷子收好,镇定地想。
虽然无理取闹,但是很开心。
下次还这样干。
*****对面的王凯耀看楚弦已经不爽很久了。
你还吃不吃?他受不了了,从一开始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跟我面对面坐着对你来说有这么难以忍受吗?啊?楚弦没空理他。
王凯耀:楚弦,你欺人太甚——随便,是什么意思。
楚弦打断他,视线却没从屏幕上挪开,她说随便。
王凯耀:她?谁?楚弦:还能是谁?哦,又木啊。
这小子,王凯耀慢悠悠夹了颗豌豆,道:生气了呗。
楚弦用一脸废话吗的表情看他。
你应该高兴才是。
王凯耀酸溜溜道:我就算跟别人出去吃一百零八顿饭,又木都不会在意,你看你才出来几天,她就不乐意了。
上次大半夜还突然问他是不是有病。
虽然梁又木解释自己是做了噩梦,没有想要骂他的意思,但王凯耀还是觉得有一丝浅浅的心酸。
赶紧想想吧,要怎么哄。
王凯耀忍不住幸灾乐祸,个性不同,有的人生气过一会儿就自己消了,你猜猜又木要怎么消气。
楚弦:我道歉了。
…这真的有用吗?王凯耀一愣,你自己想想,要是又木惹你生气了,道歉了你就气消了?听到这句话,楚弦皱着眉抬眼,似乎相当莫名,我没事生她气干什么?王凯耀:…………为什么明明没吃饭,却感觉好撑。
楚弦本来打算晚上回去就找人的,但天色晚了,这个时间点去不合适。
他那双干净的眉峰缓缓蹙了起来。
-次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秋日的艳阳撇去夏日的闷热,只亮不烫,跃金似的洒了一地,有风过来,把落叶晒的波光粼粼。
睡前百叶窗没拉紧,梁又木是被窗外的光线晒醒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昨天和小柳聊天聊到半夜一点,也不是熬夜,就是聊着聊着都忘记时间了,放下手机才发现太晚。
难得的休息日,梁又木迷迷糊糊倚在床上,起身把百叶窗拉开了。
好天气大家都在外面晒衣服刷鞋的,赵奶奶尤其喜欢在这种天气晾被单,梁又木扒拉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远处趴着的仔仔眼睛一亮,摇着尾巴走过来了。
它走到哪被喂到哪,已经逐渐有煤气罐雏形,尾巴一甩,附近的落叶全都和尘土一起飞扬起来。
梁又木低头看仔仔,仔仔抬眼看她,用湿润的黑鼻子拱了拱她的手。
以前她跟楚弦玩过一个游戏,那就是谁跟仔仔对视更久谁就赢。
梁又木永远坚持不过几秒,因为仔仔很有礼貌,每次对视几秒之后就会主动把视线移开,但每次都是梁又木赢——因为楚弦一主动去盯仔仔的眼睛,就会被毛爪子打。
梁又木突然很想笑。
一墙之隔传来姜梅的声音,又木还在睡懒觉,我去叫一下……楚弦的声音有点低,似乎怕吵醒某人,我在外面等会就行。
梁又木蹭的从床上起来,拍了拍仔仔仍在期待的狗头,先洗漱去了。
忘了。
他说今天要解释,梁又木还以为最多微信里说两句,怎么还大中午的直接来啊。
她都已经不生气了,这下怎么办。
楚弦还在门口等着,半晌,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梁又木的脑袋。
她朝自己这边挥了挥手,脸颊白生生的,刘海用夹子夹起来,额头沾着点水珠,整个人跟个小竹笋一样。
楚弦发觉自己的词汇量很匮乏。
不管梁又木什么样,他都只想得起可爱。
小声点。
梁又木把人偷偷摸摸放进来,我妈知道我起来了,肯定要我和你出去吃饭……我闻到我爸的五谷杂粮饭味儿了。
我不饿,你饿吗?楚弦莫名其妙也跟着压低声音,不饿。
梁又木:那就好。
门一关,姜梅站在拐角处默默看着,若有所思。
两人关了门,室内一片安静,反而有点不自在起来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不自在。
梁又木看楚弦站在门口,看起来竟然有点局促,抿唇道:随便坐啊。
以前进来不都能躺着就不坐着吗。
楚弦眉目有些紧绷,最终还是坐到了副桌上。
他有心说话,但不知怎么开头,也不知道梁又木什么想法,抿唇片刻,桌上被丢了本高阶数独。
梁又木填了一半没填,放在那一直落灰,拿来给楚弦玩儿刚好。
梁又木一边拧魔方,一边道:要是实在无聊,玩这个吧。
楚弦:……他还真开始填了。
梁又木又看了眼窗外的太阳。
明晃晃的,有点刺眼。
高三的第五组……这个小组实际上存在了一年左右,挺不容易的,后来几乎后续发展都挺好的,她能记住所有组员。
其实要说起高三,她能想到很多事。
一中的教学政策几个月一变。
刚升学的时候,学校搞什么小组互助自主学习,把每个组的位置围坐,意思是让学生们讨论——这个改动除了让爱聊天的泼猴儿们更加得心应手,和让每次都倒霉分到背对讲台桌的同学腰酸背痛之外,没什么大用。
一年之后,段长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又开始回到传统授课。
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睡,一节课都不提问一句,填鸭式教学,校领导来检查的时候都看不下去。
再一年之后,段长又觉得不行,开始效仿隔壁的一带一方法,每个班的第一名带最后一名,这样好差配对,可以起到一个互相带动的作用。
但现实总是不如人意,梁又木有在认真教,但最后一名的婉蓉似乎并不想听。
尖子班的最后一名,放在普通班也至少前十了,况且她还是艺术生,文化课成绩已经非常厉害了,但她就是不喜欢梁又木。
梁又木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但她可以理解。
谁都有几个讨厌的人,不喜欢就不喜欢,只要别因为不喜欢就做不好的事情,那不喜欢很正常,她也不好奇理由。
每次到最后一节自习,一对一互助的时间,婉蓉就会说自己去补习艺术课,梁又木没有了要教的对象,就安静地继续做题。
夏日尾声,热的人脑袋发昏,梁又木这周位置轮到窗边,更是被晒的蔫蔫,一抬眼,才发现对面坐了个人。
楚弦反坐着看向自己,清瘦的手搭在她桌沿,唇角弯弯,笑:你同桌呢?去上课了。
梁又木道:你同桌呢?被班主任叫走了。
楚弦泰然自若地坐下,指尖示意性地敲了敲椅背,那这位置先给我。
梁又木还以为他要讨论什么压轴题,草稿纸都拽出来三张了,才发现楚弦竟然跑过来就为了补觉。
侧脸搭在手臂上,闭眼。
鼻梁很挺,睫毛好长好长。
梁又木静静看了会儿,垂头继续做题,楚弦均匀浅淡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和她笔尖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慢悠悠,轻绵绵。
太阳在不断改变方位,前面的窗帘没拉好,有一点小小的缝隙,在某个时刻,那束耀目的阳光径直穿过缝隙,刚好映在梁又木的桌面和脸上,她有点不舒服地闭了闭眼。
题目也被照的很难看了。
她下意识想起身,却低头看了眼楚弦,对方还在浅眠,睫毛微颤。
梁又木:……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她凝重地拿出一张大卷子,展开,抬高,挡在自己和楚弦中间,光线被遮了大半;梁又木正想收手,继续做题,就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下一瞬,楚弦就从卷子下的空挡里钻了过来。
两人对视,这样的姿势,就跟她环住了楚弦的脖颈一样,距离有点太近。
梁又木看见他有些困倦的神色,睫和瞳孔一般漆黑澄澈,鼻头微皱,一脸被人打扰了清梦的不满,懒懒散散地睁开右眼,问:干嘛?太阳。
梁又木呆呆说,照到我眼睛了。
嗯……他挺困地应了声,头也没回,侧身拉住前方的窗帘,轻轻一拉。
视线瞬间昏暗下来,只余教室里略显黯淡的白炽灯光。
对面的王凯耀看楚弦已经不爽很久了。
你还吃不吃?他受不了了,从一开始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跟我面对面坐着对你来说有这么难以忍受吗?啊?楚弦没空理他。
王凯耀:楚弦,你欺人太甚——随便,是什么意思。
楚弦打断他,视线却没从屏幕上挪开,她说随便。
王凯耀:她?谁?楚弦:还能是谁?哦,又木啊。
这小子,王凯耀慢悠悠夹了颗豌豆,道:生气了呗。
楚弦用一脸废话吗的表情看他。
你应该高兴才是。
王凯耀酸溜溜道:我就算跟别人出去吃一百零八顿饭,又木都不会在意,你看你才出来几天,她就不乐意了。
上次大半夜还突然问他是不是有病。
虽然梁又木解释自己是做了噩梦,没有想要骂他的意思,但王凯耀还是觉得有一丝浅浅的心酸。
赶紧想想吧,要怎么哄。
王凯耀忍不住幸灾乐祸,个性不同,有的人生气过一会儿就自己消了,你猜猜又木要怎么消气。
楚弦:我道歉了。
…这真的有用吗?王凯耀一愣,你自己想想,要是又木惹你生气了,道歉了你就气消了?听到这句话,楚弦皱着眉抬眼,似乎相当莫名,我没事生她气干什么?王凯耀:…………为什么明明没吃饭,却感觉好撑。
楚弦本来打算晚上回去就找人的,但天色晚了,这个时间点去不合适。
他那双干净的眉峰缓缓蹙了起来。
-次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秋日的艳阳撇去夏日的闷热,只亮不烫,跃金似的洒了一地,有风过来,把落叶晒的波光粼粼。
睡前百叶窗没拉紧,梁又木是被窗外的光线晒醒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昨天和小柳聊天聊到半夜一点,也不是熬夜,就是聊着聊着都忘记时间了,放下手机才发现太晚。
难得的休息日,梁又木迷迷糊糊倚在床上,起身把百叶窗拉开了。
好天气大家都在外面晒衣服刷鞋的,赵奶奶尤其喜欢在这种天气晾被单,梁又木扒拉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远处趴着的仔仔眼睛一亮,摇着尾巴走过来了。
它走到哪被喂到哪,已经逐渐有煤气罐雏形,尾巴一甩,附近的落叶全都和尘土一起飞扬起来。
梁又木低头看仔仔,仔仔抬眼看她,用湿润的黑鼻子拱了拱她的手。
以前她跟楚弦玩过一个游戏,那就是谁跟仔仔对视更久谁就赢。
梁又木永远坚持不过几秒,因为仔仔很有礼貌,每次对视几秒之后就会主动把视线移开,但每次都是梁又木赢——因为楚弦一主动去盯仔仔的眼睛,就会被毛爪子打。
山雨欲来风满楼,梁又木跟他对瞪,怎料半秒后,手臂上的痒痒肉被挠,这下笑得更是停不下来:停……犯规,你犯规了!还没说开始!谁跟你守规则。
楚弦不爽地去挠她手心,那你也挠回来。
那本速写本啪啦一声掉到地上,惊的丘比特猛然飞开。
楚弦下手有分寸,挠的都是些痒痒肉,不碰不该碰的地方,但梁又木跟鲤鱼打挺似的踹来踢去,两人本就很近的距离更是贴的更紧,也就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过火了。
两人的腰都快抵着,他甚至能感知到梁又木吸气喘气的起伏,和洗漱后清新的薄荷气息,他一僵,抬眼。
梁又木汗津津的鼻尖皱着,眼睛有点湿润,喘着气,不知是笑的还是痒的,二人之间距离几近消弭,似试探也似呼吸,见他停下,她也抬脸,神情有些莫名。
好像在说怎么不继续了。
继续什么?他还能继续什么。
过界了。
楚弦,你过界了。
他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斩断,喉结滚动一下,僵硬地往后退,就在这时,他试图松开退却的手被梁又木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楚弦胸口一紧,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梁又木牵着他的手,笑眼弯弯:来,握手。
用的唤仔仔的声调。
丘比特身残志坚地飞上来,试图见缝插针,但力气已然耗尽,只能颤颤巍巍地在空中撒了点粉红色的泡泡,然后啪叽一声摔扁在地上。
楚弦:………他深呼吸一下,把脸埋进梁又木的手里,是真的无奈:你啊……到底要他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