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流放营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俨然成了一座小村庄。
大家对日子也有了盼头。
舒家人今日集体外出,都不停遇见人打招呼。
老太太吃了吗?一家子这是又要进山呀?舒老太太含笑回应,是啊,孙女要进山摘果子。
我也跟着去,就当锻炼腿脚了。
老江家的老娘马氏最近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
时常就自己出来在营地里溜达。
她咧开豁了牙的嘴巴,点头笑道,老姐妹说的是。
咱们这把年纪反而要多动动。
我最近跟着儿子下地,感觉腰不酸,腿不僵了。
每顿饭还要比过去多吃一碗呢!舒老太太也笑着说,咱们这些老家伙把自个儿照顾好。
尽量不给孩子们添麻烦,就是给他们帮忙了。
如今地里的三种作物长势良好。
舒然彻底放心了。
而且事实已经证明,这些种子不仅能在现实中成活。
生长速度也符合现实。
她正低头想事,忽觉周围骤然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舒荷从旁牵了牵舒然的衣袖。
大姐姐,大姐姐,秦大人来了。
舒然抬头,正对上秦浩饱含笑意的眼睛。
她急忙收回视线,行礼道,见过秦大人。
半个多月没出现,秦浩还是那副络腮胡子的粗犷模样。
只是好像瘦了些,黑了些。
他爽朗地哈哈一笑,说,客气了啊。
看你帮我把这流放营管的这么好。
以后我就放心多了!舒然心头收紧,低着头恭谨道,大人真是会开玩笑。
我一个女流之辈,哪敢越俎代庖呢?是吗?秦浩有些遗憾地说:我本来还觉得,把这儿交给你,我就能放心休息了。
舒然继续平静道,这流放营怎能离开大人的管束?还是因为大人治理有方。
我们不过是在大人指缝里讨生活罢了。
秦浩深深看了舒然一眼,其实啊,我外出的时候。
流放营交给舒大姑娘,我是真的一点儿不担心。
不等舒然反应,他摆摆手,走了,我就是来看看。
反正就算你们真有点什么事。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浩背着手走了,留下一串他特有的大笑声。
舒然和周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
张娘子小声嘀咕,你说他这官当的可是清闲。
什么都不用管,一连消失半个月都不见人影的。
还真是不用怕咱们逃跑啊!舒然笑着摇摇头,他的确不用怕。
不过,他这官当得恐怕也不轻松。
张娘子奇道,这话又怎么说呢?舒然意味深长道,张姐姐且想。
但凡是能在好地方做官的,谁会来这流放之地?还一停就是数年?张娘子恍然大悟,也对哦。
他自己也说,几年了,连朝廷一口粮食都混不上呢。
舒家人出了营地,往东边的群山而去。
他们今日有一个早就定好的目标。
半山腰的盐池上空碧蓝如洗。
阳光下,岩石上摆着一段段木头。
都被对半劈开,中间掏空。
但细看之下,这些木头中间有些隐隐发亮的晶体。
舒荷跑到前面,捡起一截断木。
指尖从上面刮下一点白霜放进嘴里。
舒子睿已经抢先一步,有样学样,yue,好咸!舒荷好笑道,这是盐巴,当然很咸了。
眼看舒晴也双手抱起一段木头,伸长了小舌头就要舔。
白姨娘急忙一把抢过来,好我的乖!这哪是直接吃的,别跟你哥哥学!舒荷也笑道,对,别吃了。
省着点,回去攒起来二姐姐给你们弄好吃的!噢!好吃的!舒晴举着手,小蜜蜂般跑来跑去。
舒荷转向舒然道,大姐姐做的提纯之法果然有效。
晒出的盐巴味道还真不错。
纯净度绝不亚于咱们在镐京吃的盐了。
舒然蹲下,看着满地雪白的盐,但笑不语。
在古代凑不齐那么多种化学试剂。
想要提纯粗盐,只能依靠纯手工。
她尝试几次,总算烧出了疏松多孔的木炭。
然后从村边的小河边弄来大量细而软的河沙。
河沙反复筛过,再冲洗,直至不存半点泥污。
最简单的提纯系统就算是完成了。
舒然将河沙铺在漏斗中,取来盐湖水过滤三遍。
然后再将大量木炭块放入盐水中进行吸附。
最后,再用细沙进行数遍过滤。
此地一穷二白,缺少容器。
晒盐就用掏空的木头替代。
这几日天气晴好,才过了不到四天,盐巴就全都晒好了。
舒然检查了一遍,满意道,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虽然不能算是真正提纯。
但已经很大程度的去除杂味了。
舒荷咋舌道,这还不算纯啊?大姐姐的要求怎么比官家的盐商还高呢!舒然笑道,好,那咱们就降低标准。
赶紧把盐都收集起来吧。
全家人一起行动,将一个个木头里的盐巴刮进竹筒里。
白姨娘惋惜道,这么好的盐。
咱们要是有办法送到外面去,肯定不愁卖!舒然心思一动,问,这贩卖私盐不是大罪吗?白姨娘家是江南的,从小常见盐和蚕丝的水运买卖。
因此耳濡目染,也算知道些其中的门道。
大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
朝廷不许私开矿藏,包括这盐矿。
但井盐、海盐,还有这湖水提的盐不算在内。
舒老太太对此事也有所听闻,细说道:只要拿到朝廷通行的贩卖文书,就可自行经营。
当然,没有文书,自己私下做一点,卖一点。
这种偶尔也是有的。
舒然恍然,这是因为私人制盐产量极少。
只要不成规模,不明目张胆。
地方衙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舒老太太颔首,正是如此。
舒然顿时来了兴致,正好最近农活不是很忙。
咱们何不多做点盐,以后也能用来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