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是男人第二敏感的地方班会一开就停不下来了, 林松媛说完数学上的事情,又说:下周正式开学后,我会组织一次家长会, 希望各位同学回家后能通知到父母,最好是不要请假,毕竟这也关系到你们接下来一年的学习和生活。
周兮辞从臂弯里抬起头,又看了看陈临戈。
他从班会还没开始就在写卷子,这会也还在写,草稿纸写满了各种周兮辞熟悉又陌生的数字和公式。
怎么了?陈临戈压低嗓音,侧头看了过来。
林姐刚说的话你听了吗?家长会么?嗯, 你……林老师知道我的情况。
陈临戈飞速写完最后几个数字,开学我爸来学校找过她。
哦。
周兮辞又面朝窗外趴了下去,窗台下白墙上有她之前上课闲得无聊随手画上的涂鸦。
打架的小人。
难背的公式。
还有刚才发呆时无意识写上去的东西。
等看清写的是什么之后,周兮辞猛地坐直了身体。
陈临戈掐着点写完试卷,这会正听着林松媛说话, 被她突如其来地动静吓了一跳。
侧过看过来时虽然没说话, 但眼神里都写着‘怎么了’三个字。
……没事。
周兮辞侧着身体, 挡住白墙上的内容,等陈临戈转过头之后,立马趴回去用黑色水笔把白墙上的clg三个字母给涂抹掉了。
涂完她还够不放心, 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小刀把那一小块都给刮了下来, 白色的粉末顺着墙壁掉在她桌沿上。
周兮辞凑过去吹了一下,一时没注意,眼睛上也沾了些, 她揉着眼皮往后缩, 没注意林松媛已经走到跟前。
陈临戈在一旁轻咳了声。
她正想问怎么了, 一抬眼见林松媛站在过道旁, 有些心虚地松开了手:林姐……林松媛倒是没说什么,只叮嘱道:好好听朱老师总结。
周兮辞点点头:知道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周兮辞收拾着书包,临走前又看了眼白墙上明显比别处白出一截的地方。
只是写个名字也没什么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放学一整个教室的人都是风风火火,恨不得铃声一响就冲到学校门口,只有周兮辞慢慢吞吞不知道在磨蹭个什么。
简凡一巴掌抽在她胳膊上:你干嘛呢!还不快点,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走走走!周兮辞猛地把书包甩到肩上,快步走到门口,回头冲着她道:还不快点!简凡:……等走到车棚,棚里的车已经少了大半,陈临戈走过去开了锁,正要往外拽车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弯腰捏下了车胎,瘪了。
怎么了?周兮辞走过来,看到他的动作,也低头看了眼:我靠!不是吧,这才第一天就爆胎了?啥?简凡推着车靠近,也有些无语:走走走,去找老板,这什么破车啊,还卖我们两百二。
陈临戈把车从棚里拽出来:太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周兮辞过去找老板。
简凡不大放心:你俩可以吗?可以。
陈临戈还记得简凡家的大概位置,比他和周兮辞回去要多过两三站路,这个点再跟着去车铺兜一圈,等回家差不多都快十一点了。
简凡和熊力也没强留,叮嘱了几句,蹬上车就骑远了。
还没正式开学,校园里没多少人,路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周兮辞默默朝陈临戈凑近了些。
大概每个学校都有是建在坟场上或者学校以前是火葬场、墓地之类的传闻,所以平时放学周兮辞很少一个人在学校逗留。
这会两栋黑漆漆的高楼伫立在沉寂夜色中,晚风一吹,周兮辞感觉后脖颈都有些凉。
她揪着陈临戈的衣角,小声说:我们走快点吧。
他们兄妹俩,一个恐高一个怕鬼,怕的各有千秋。
陈临戈低头看了她一眼,忽地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薄薄的眼皮:别乱看。
虽然很浪漫,但周兮辞有话要说:你这样我怎么走路?陈临戈噎住了,他松开手,说:你跑起来吧。
啊?跑起来鬼就追不上你了。
周兮辞:………………-车铺老板还没下班,瞧见两人推着车过来,男生还一瘸一拐的,猜测道:怎么?骑车摔了啊?周兮辞撇撇嘴角:叔,你这个车质量不行啊,这才不到一天,车胎就爆胎破了。
怎么可能?老板从陈临戈手中接过车,动作熟练地把车倒在地上,捏着车胎检查了一遍,拿过打气筒把车胎打满气,用工具把内外胎拆了下来。
他拽过旁边的脏水盆,把车胎一点一点转着泡在水里,大概转了半圈,车胎漏气的地方在水里冒了个泡。
老板拿过擦子在车胎表面摩擦:你这车啊,不是爆胎,你看这创口就知道,肯定是什么东西扎的,你们是不是骑车没注意扎上钉子了?也没吧,我们下午从这里骑回学校,停的时候还没事呢。
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你锁车的时候注意到车胎了吗?陈临戈说:当时还有气。
老板笑了:那总不能是人故意扎的吧。
说完见两人都不吭声,老板停下动作:真是人扎的?不知道。
周兮辞指指陈临戈:他才转来我们班不到一周。
老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快速补完胎:行了,这么晚了就不收你们钱了,早点回去吧。
周兮辞还是坚持给了钱,谢谢叔啊,我回头肯定给你多宣传。
好嘞。
回去是周兮辞载的陈临戈,她刚在教学楼那一脚踢得有些狠,这会良心发现,也不好再让他受累。
一路摇摇晃晃骑回家,周兮辞把住宿表拿给徐慈英签字,洗了个苹果坐在沙发上:对了妈,我们下周一要开家长会,你厂里有时间吗?徐慈英拿着笔:有空的,到时候我过来。
好,等你那天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门口接你,我们这学期换了教学楼。
周兮辞收好住宿表,妈,你什么时候搬到宿舍去啊?这周日。
徐慈英说:你开学的话,我估计就不能送你过去了。
没事啊,反正有我哥在,他会帮我拿行李的。
周兮辞捏着徐慈英的肩膀:你呢,就好好争取这个新岗位,争取不到也没事,我在学校有我哥还有简凡她们,你就放心好了。
徐慈英拍拍她手背,语气喃喃:是啊,你哥在,我也放心了。
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周兮辞低着头,视线落到徐慈英衣领处,俯身靠近了些。
徐慈英察觉到什么,扭头问:怎么了?周兮辞松开捏肩的手,在她的衣领处捻起几根黑发:妈,看来我们家的洗发水该换成霸王了。
什么?你这都开始掉发了呀。
周兮辞笑着说:您别到时候比我爸还先成地中海了。
你这孩子,瞎胡说什么呢。
徐慈英往她腰上掐了一下,被她躲了后,也跟着笑了。
灯光下,母女俩笑声阵阵,说着家长里短,念着校园琐事。
到了正式开学那天,周兮辞果真像个甩手大爷似的,跟在提着两大箱行李的陈临戈身后。
校园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人来人往间到处是穿着军训服的新生,脸上洋溢着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的憧憬和期待,一点也没有在某个不知名山头拉练了半个月的疲惫。
周兮辞叹了声气:看来他们还没有认识到即将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他们什么样的日子我不知道。
陈临戈停在宿舍楼下的公告栏前,你接下来一年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为什么?他指了指贴在公告栏上的宿舍表,你还住在六楼。
……宿舍住在六楼是种什么体验,大概就是洗澡经常洗一半就没热水了,早上要比别人早起五分钟,别人午休能跑回宿舍眯一会,你跑回来刚躺下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地震来了也不用跑,找块床单把自己裹着等死就好了。
周兮辞简直欲哭无泪,她这辈子是不是跟六楼死磕上了,不过幸运的是,她和简凡、陶姜都住在同一个宿舍,另外还有三个室友也都是二十五班的同学,最最最主要的是,班长徐林林也跟她们一个宿舍,以后抄作业都不用跑了,直接内部解决。
刚开学,女生宿舍楼进出随意,陈临戈一个男生在一堆父母家长中间也不显得突兀。
他提着两箱行李径直上了六楼,中途周兮辞说帮忙提一个他也没松手。
到了宿舍,床铺都是提前分好的,周兮辞跟陶姜住靠门边上下铺,简凡住在和她们同一排靠窗户的上铺下桌的上铺。
周兮辞算来得早的,找到自己的床铺,从包里翻出从家里带来不穿的T恤动手擦了起来。
陈临戈记了床铺号,我去楼下给你领东西。
好哦。
陈临戈下楼没多久,徐林林和她父母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家也都不是新生,但却都是头一回住校,碰面打了声招呼。
徐林林说:你一个人来的吗?不是,我哥送我来的。
周兮辞找剪刀把T恤裁下来一半递给徐林林:先擦擦床铺吧,好多灰。
徐林林哦了声:你哥,是陈临戈吗?是啊。
周兮辞说。
徐林林父母见状,问了句:林林,你也认识小周同学的哥哥?嗯,他是我们班这学期新转来的同学,就是我之前说的考班级第一的男生。
那好厉害啊。
徐母对周兮辞也有印象,笑道:那你们这一家算是体智双开花了,你父母得多骄傲。
徐林林愣了瞬,推推眼镜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兮辞笑了下:是啊,我哥像妈妈多一点,脑袋比我聪明,我可能就像爸爸多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哪有,你也机灵着呢,我们林林常提到你。
徐母还要说什么,被女儿拉了下胳膊。
徐林林又推推眼镜:妈妈,时间不早了,快点收拾吧,下午还要开家长会的。
哦哦好好好。
徐母拿过抹布动手擦了起来。
徐林林走过来碰碰周兮辞胳膊,小声说:对不起,我妈不知道……这有什么啊,我跟我哥又不是离异家庭的小孩,没什么不能说的。
周兮辞说:快收拾吧。
嗯。
陈临戈下楼领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套被罩的时候,他把新领来的四件套收进包里:我回去洗了再拿给你。
好。
周兮辞从箱子里拿出徐慈英提前洗干净的四件套:你会套被罩吗?周兮辞在生活上几乎无所不能,唯独不会套被罩,总是扯不平四个角,像是被封印了在这块的技能。
陈临戈没说会不会,默不作声套好被套,又给她铺好床,把哥哥这个角色当得名副其实。
他把套好的枕头丢在床铺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沓东西递过去:这是宿舍守则和水卡,水卡也是门禁卡,不要丢了。
哦。
周兮辞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角色代入了,突然开始不舍起来,你要走了吗?陈临戈淡淡瞥了她一眼:周兮辞。
啊?我们现在在一个教室上课。
……跟他煽情个鬼!-家长会定在下午两点,教室被简单布置了一番,周兮辞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热烈欢迎各位学生家长的到来!她小时候和陈临戈在同个书院练过书法,平时班里有个什么板报活动,都是她负责。
有早到的家长在一旁夸道:这字写得好,落笔干脆,笔锋遒劲有力,看来小时候没少下功夫。
周兮辞故作腼腆一笑:谢谢叔叔。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陈临戈,一脸等夸的表情,陈临戈扫了眼她的字,从黑板边沿捡起一块粉笔头,在她的家字上又加了一撇。
写完,他又看了她一眼,好好练。
陈临戈!周兮辞直接一粉笔头丢了过去,只是失了准头,不小心砸到了一旁等候的家长脑袋上。
……周兮辞忙不跌走过去: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我就是不小心丢错人了。
叔叔乐呵呵的:没事没事。
周兮辞闹了个红脸,追着陈临戈走到位上,本想抬手去掐他脖子,指腹刚碰到他的喉结,忽地想起上次他被自己掐红了一片,又突兀地停在那里。
喉结是男人第二敏感的地方。
陈临戈视线落在她脸上,感受到覆在上边的柔软,有些不受控制地滚动着,嗓音很低:松手。
周兮辞讪讪收回手,走到里面的位置坐下,指腹上好似还沾染着他刚才滚动时的触感。
有些痒。
她捏着指腹搓了搓,始终没能搓掉那层难以言说的酥麻,只能趴在桌上藏住越来越红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周兮辞迷迷糊糊听见身旁板凳挪动的声音,扭头看了眼,陈临戈刚从外面进来,脸上有很明显的湿意。
她的视线顺着脸侧一道的水痕缓缓下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喉结的轮廓更加锋利分明。
周兮辞盯着看了几秒,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默默挪开视线,从桌肚里翻出水杯一口气灌了大半杯,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躁动。
窗外绿荫成影,午后的阳光灼热而明亮,暮夏的蝉躲在绿荫深处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闷热的风吹进教室。
周兮辞屏息着,像是终于难以忍受,猛地将水杯搁在桌上,杯底和桌面磕碰出很大的动静。
她讨厌这种失控却又无法解释的感觉,甚至也开始讨厌起这个漫长的夏天。
作者有话说:陈临戈:我会让你继续喜欢这个夏天(自信)100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