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光周兮辞看着手上的拉环戒指, 眼睛忽地有些酸,她看向陈临戈,声音带着点哭腔, 我有点想哭。
哎。
陈临戈笑着叹了声,伸手捧住她的脸,把两边的软肉都往中间挤,现在就要哭了,等真求婚时怎么办?周兮辞整张脸嘟着,吸了吸鼻子,说话也嗡嗡的:那我真会哭的。
那就等到求婚再哭。
陈临戈松开手, 抹了抹她眼角,快进去吧,我回去了。
嗯……周兮辞往宿舍楼里走,三步一回头,陈临戈一直站在那儿没动, 她走上台阶又回头看了眼。
陈临戈还站在原地, 身形挺拔高挑,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得见,周兮辞飞快跑下台阶,站到他面前。
他笑了笑, 问:怎么了?周兮辞没说话, 看了眼四周,倏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人往面前一扯,垫着脚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我愿意。
说完不等陈临戈反应过来, 她又立马折回了楼里, 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不见了踪迹。
陈临戈摸了摸脸。
我愿意。
愿意什么?哦。
愿意嫁给他。
陈临戈忽地笑了下。
他后悔了。
他不该学金融,应该去学法,争取把《婚姻法》里的法定结婚年龄再往前挪个几岁。
陈临戈往回走的时候才想起来周兮辞忘了拿零食,站在路边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他想了想,带着零食回了学校。
周兮辞到了宿舍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静音,坐在桌旁看着手上的拉环戒指,给陈临戈回了电话:怎么了?我刚没听见手机响。
你的零食忘拿了。
陈临戈笑着说:我带回学校了。
哦。
周兮辞注意力都在戒指上,也没太在意,余光瞥到桌上的食盒,也想起什么:我也忘了给你拿大熊带的特产了。
你拆了吃吧,我拿零食回去分。
陈临戈放低了声音,你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周兮辞愣了下:你没听见?你跑太快了。
陈临戈说。
……周兮辞这会没勇气再说第二遍,嘟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没听见算了。
真没说什么?嗯嗯嗯。
周兮辞含糊应着。
我也愿意。
他突然道。
他话题跳得太快,周兮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耳根禁不住有些发烫,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陈临戈笑了下,在进地铁站前挂了电话。
周兮辞拿着拉环戒指看了好一会,直至听到室友说话的声音,才把戒指放进了抽屉里。
在这个夏天正式结束前,陈临戈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开始上课后,他每月月末都要回一趟沪市。
九月中旬,周兮辞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军训,重新回到了训练场上。
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
暑假多了个弟弟的简凡在短暂的欢庆过后,带着父母的期望和自己对未来的新规划回到了九中,进入了新一轮的倒计时。
熊力收到了警校的录取通知书,和母亲许玉莲回到老家宣城,在一天清晨,玉莲早餐店重新开业。
陶姜父亲的案子在陶家村村委会和政|府扶贫办的联合声援下,通过社会律师的援助,最终拿到了应有的赔偿款,她也不再接受资助,提前申请了助学贷款和学校勤工俭学的名额。
大洋彼岸的邱琢玉一天到晚在群里抱怨国外的饭有多难吃,隔着时差给他们分享自己又学会了什么菜。
这一年已经行至四分之三,而他们的人生却才刚刚开始。
之前因为军训,杨毅一直都不在学校,重新开始训练后,周兮辞提心吊胆了几天,见杨毅没找她谈话问什么,心又放了回去。
一日训练结束,她没跟队友一块去吃饭,而是追着杨毅往办公室去,教练。
怎么了?杨毅回头看着她:要来跟我坦白了?周兮辞噎了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坦白……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要坦白什么。
杨毅说:找我有事啊?是,我想问问……周兮辞斟酌了下,如果一名游泳运动员,有三四年没有进行系统的训练,他还有可能重新回到赛道上吗?怎么,你想转项啊?杨毅故意逗着她:那你这跨度有点大了。
不是,不是我。
周兮辞忙否认着,又说:是我男……哥,他以前是学游泳的,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我就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可能回到当初的水平。
可能不是没有,但肯定需要他付出很多的努力,而且十三四岁和现在身体各方面都会有所不同,骨骼、肌肉、体脂率,都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产生一定量的变化。
杨毅说:你也是运动员,你应该知道,像田径和游泳这类项目的黄金期都很短,你们现在又正处在这个阶段,如果真的想重新回到赛道,回到当初的水平,那势必要付出比常人还要多的努力,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能比过去更强。
这就像是一场冒险。
这是杨毅说的最后一句话。
周兮辞一边想着如何说服陈临戈加入这场冒险,一边搜集了大量的资料,甚至还做了一个PPT。
她不想让他人生留下遗憾,即使结果并不如人意。
周兮辞挑了个周末的下午去了趟陈临戈那儿,他现在和蒲靳住在校外,出入都很方便。
她过去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开口说这件事,陈临戈和她说话,她也应得心不在焉。
怎么了?陈临戈碰了碰她的脸,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没有。
周兮辞回过神,坐在他腿上,后腰抵着桌沿,垂眼看着他,陈临戈。
嗯?他搂着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周兮辞差不多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有限的视线范围内都是各种专业书,还有成堆的资料,一摞一摞放在椅子上。
他说过,他不是机器人,能做到的有限。
学校的专业课要学,陈建业的公司也要学习,她的所有事,他也全都放在心上。
是个人都会累的。
周兮辞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陈临戈侧头在她耳侧亲了一下:怎么了?又不说话了。
没事。
周兮辞换了个姿势趴在他怀里:你是不是很累啊,要不要回房间陪你睡会?不用,还有个资料没看完。
陈临戈闭着眼说:我眯一会,到整点了叫我,你这样坐着难不难受?不难受,你睡吧。
周兮辞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终究还是没提游泳的事。
陈临戈只睡了十几分钟,没等周兮辞喊他,先一步醒了过来,也没周兮辞下来,抱着她看起了资料。
不累吗?周兮辞仰起头,晚上别出去吃了,我等会去超市买菜,给你煲汤。
不累。
陈临戈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一下:晚点我陪你一起去。
你忙吧,反正超市就在门口,真不行等蒲靳哥回来我叫他一起。
周兮辞在他怀里坐了会,对了,中秋节你回沪市吗?不回,等国庆再回。
陈临戈说:省得多跑一趟,你要回溪城吗?周叔回来?不回,我爸要到年底才会回来。
周兮辞说:卫洋……陈临戈看了她一眼。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卫洋跟我一个学校来着?周兮辞看到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他打算在中秋节搞一个九中校友聚会,让我问问你参不参加,你们学校还有九中的同学吗?有一个。
陈临戈又看了周兮辞一眼。
谁啊?他敲着键盘,轻咳了一声:庄微。
……庄微是九中今年的文科状元,和陈临戈在同个专业但不在同个班级,平时两人很少碰面,陈临戈也忘了这茬。
他松开键盘,捏了下周兮辞的脸:想什么呢?我在想要不要吃醋。
周兮辞说。
陈临戈笑了:她的醋你还要吃吗?卫洋的醋我还没吃呢。
是啊。
周兮辞想起什么:你怎么不吃卫洋的醋?我觉得吧……陈临戈看着她,慢慢道:现在还吃他的醋,没什么必要。
那你的意思是,以前吃过他的醋?啊,就高三那会。
陈临戈觑着她,他不是你绯闻男友么,还跟你当过笔友,还……行了行了,打住。
周兮辞不想再听他提起过去的黑历史,快点看你的资料,等会陪我去买菜。
那你帮我充个电。
什么?周兮辞拿起他的手机:不是满电吗?陈临戈看着她不说话,周兮辞终于意识到什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充电完成。
陈临戈压着她脑袋,仰头凑过去,延长了这个吻的时间。
周兮辞在公寓和他厮混了一下午,书包里的资料怎么带过去的,又怎么带回了学校。
这之后也没再跟他提过这事,杨毅后来问了一嘴。
她说:我知道他肯定很想,但真的太难了,他永远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
杨毅听了也没说什么。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眨眼,B市已秋意盛浓。
中秋节那天,卫洋在郊区租了个轰趴馆,把同在B市读书的一帮校友邀请了出来。
周兮辞跟着他早上先过去了,快中午的时候,接到了陈临戈的电话,他在那边问:我能多带个小孩吗?嗯?周兮辞不知道他在B市还有什么小孩亲戚,可以是可以,但你带的谁家小孩啊?我儿子。
周兮辞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陈临戈这话一出,一旁忙着穿肉串的卫洋瞪大了双眼:什么情况。
周兮辞也一脸懵,没等她问,电话那头传出蒲靳气急败坏地怒骂声:陈临戈我□□大爷。
周兮辞:……陈临戈你多大人了,还开这种玩笑。
陈临戈笑着说:儿子闹起来了,我先挂了,等会见。
电话自动断了,周兮辞重新戴上手套,卫洋笑了笑,说:你男朋友还挺有意思的。
是幼稚吧。
那是你不懂当‘爸爸’的乐趣。
谢谢,我也不想懂。
周兮辞把穿好的串放到一旁,你以后真的不打比赛了吗?我记得你篮球打得挺好的啊。
是挺好的,但也只到这里了。
卫洋不怎么在意地说:想要再往上,太难了,况且我膝盖还有伤,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是可惜没能跟我偶像打一场比赛。
你偶像谁啊?周兮辞说:乔丹?詹姆斯?不。
卫洋笑着说:我偶像姚明。
看不出来啊,你们男生不都很喜欢国外的运动员吗?周兮辞记得高中那会,班里男生只要提到篮球比赛,聊到的篮球运动员都是国外的居多。
人各有志。
卫洋说:你最喜欢的田径运动员是谁?周兮辞。
她说。
嗯?卫洋愣了两秒,忽地笑了出来:不是吧,周兮辞,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恋啊。
人各有志,没谁规定不能喜欢自己啊。
行,真行,我佩服。
卫洋说:你什么时候有比赛啊,到时候我去现场给你加油。
年后吧。
这一年大型的田径比赛周兮辞来不及参加,杨毅又不想她在小比赛上浪费时间,这半年就只抓着她训练。
等到年后各类比赛重新开始新一轮报名,再为她筛选比赛。
挺好的,我一直都相信你会走得更远更高。
卫洋说:你身上总是有一股劲,它让你不会被困难打倒,也鼓励着身边的人。
周兮辞笑了笑,没说话。
她也曾放弃过,是田径没有放弃她,也支撑着她,是竞技运动的精神让她坚持走了下去。
陈临戈三人来得晚,前期的活没帮上什么忙,他跟蒲靳索性包揽了烤东西的活。
庄微帮忙端和递了会盘子,被其他人拉过去坐下了,哪有让女生忙的道理。
庄微笑笑:没事,我本来也没帮上什么忙。
交给他俩吧。
卫洋说:来看看你要喝什么,自己拿。
谢谢。
烧烤出锅没那么快,其他人都是边吃边等,只有周兮辞盘里一直有东西,吃了一会,邵宇平发现了不对劲。
他指着陈临戈,笑道:陈临戈!你怎么不干脆只给周兮辞一人烤,一会给她递一个一会给她递一个,当我们看不见啊。
陈临戈笑着说:才发现啊。
邵宇平站起来:算了算了,你别烤了,让你再烤下去,今天这聚餐估计就周小辞一人能吃饱了。
他走过去接了陈临戈手上的活,你带你同学去歇会吧,一直忙着给我们烤东西,你们也去吃点。
陈临戈还想坚持,被他一把推开了,邵宇平穿上围裙,边刷料边喊:卫洋,过来帮忙。
来喽!陈临戈挨着周兮辞坐下,她拿了串香菇递过去,他直接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块。
蒲靳唰地站了起来:哪位同学跟我换个位置啊,我不想坐在这边吃狗粮了,烧烤还没吃几口呢,胃已经塞满了。
众人笑开。
秋风缓缓吹过,阳光正好。
短暂地欢闹过后,日子依旧在忙碌中平淡而缓慢地进行着,有人忙有人闲,生活没有波澜壮阔,却永远充满惊喜。
国庆节,陈临戈带着周兮辞回了沪市,在家里过了节,他跟着陈建业去公司早出晚归。
周兮辞没什么事,独自一人回了趟溪城,见了老朋友,去红杏看了周奶奶,给秦立红买了些补品,在她家里吃了顿午饭,临走前她又去了趟墓地给徐慈英烧了点东西。
小长假的最后,周兮辞去了趟宣城,熊力家的早餐店开在警校附近的大学城,熊力没放假,周兮辞给许玉莲买了点东西,也没留下来吃饭,坐上了回B市的高铁。
十月中旬,全国第一届青年运动会在福州举行开幕式,杨毅为了让周兮辞提前感受一下大赛氛围,往上报随队名单时把她的名字也填了上去。
青运会为期十天,等一行人再回到学校,B市的秋天都快结束了,北方的城市冬天来得格外早。
周兮辞最近忙着给陈临戈准备生日礼物,一有时间就往随便陶艺跑,陈临戈几次打电话来,她都在后院烧东西没听见铃声响。
陈临戈没辙,只能亲自来学校捉人。
周兮辞那会还在随便做东西,她这一阵子不知道毁了多少泥胚,老板都快看不下去了,说真不行你换个礼物送吧。
周兮辞这人死倔死倔的,说什么也不肯换,接到陈临戈电话时,她好不容易做出个成型的杯子,老板,你帮我拿过去烧一下,我去见个人,等会还回来。
烧坏了我不赔啊。
没事!周兮辞洗了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这姑娘。
老板摇头失笑,走过去把泥胚从机器上取下来,刚要往后院去,有人走了进来。
他停下脚步,冲男生笑道:你来得正好,帮个忙,给我这顾客烧一下,她等会来拿。
男生瞥了眼奇形怪状的泥胚,心想这顾客品味还挺独特,点头说:放那儿,我等会一块拿进去。
行嘞,那就交给你了。
……周兮辞一路小跑到陈临戈电话里说的位置,看到他站在那儿也没减速,直接跑过去,一跃跳到了他背上。
周身的热气像潮水一样将他包裹在其中。
陈临戈托着她的腿,颠了颠说:长肉了。
当然长啦,我天天吃那么多。
周兮辞趴在他背上: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不是说最近忙着期中考试很忙吗?忙归忙,女朋友总要见的。
陈临戈侧头看着她:你最近忙什么呢?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我不都跟你说了,我在忙着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周兮辞搂着他亲了一口,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我等会还要回去的,没时间陪你约会的哦。
陈临戈无奈笑了一下:那我可以申请不要礼物吗?不行。
周兮辞牵着他的手:好吧好吧,陪你吃个晚饭行了吗?你这话说的。
陈临戈叹了声气,我有多无理取闹一样。
别废话了,走,现在就约会去。
周兮辞指着前边的高楼:逛商场去不去?我请你吃烛光晚餐。
走走走。
陈临戈拉着她跑了起来。
周兮辞赶着回去看自己做的东西,吃完饭连哄带赶的把陈临戈送上车,又马不停蹄回了随便。
老板!我那个杯子——她看到站在吧台后边的人影,倏地停住了脚步,……荆师兄。
嗯?荆逾挑了下眉。
周兮辞自报家门道:我是体大今年的新生,练短跑的,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的比赛。
荆逾哦了声,指了指放在吧台边上的一堆碎片:你的杯子。
……周兮辞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是吧,这都第六个了,怎么还是不行啊。
泥揉得不够软,里面的空气没挤干净。
荆逾想了想,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直接在炉里就碎了。
周兮辞叹了声气:我明天再过来重新做吧,我先走了师兄。
嗯。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周兮辞再去随便总能碰上荆逾,几次碰面下来,两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荆师兄,你是过阵子还有比赛吗?周兮辞记得老板说过,他总是喜欢在大赛前到店里来做点东西。
没有,最近休息。
荆逾看了眼她的拉胚机,不留情面道:重做。
……哦。
周兮辞把泥胚从机器上取下来,揉了一会,她忽然说:师兄,我能请你帮个忙吗?荆逾关了机器,看着她说:你不是想假手于人么?周兮辞说:不是做杯子,杯子我还是想自己做,再丑我男朋友也不会说什么的。
荆逾莫名其妙被塞了把狗粮,轻啧了声问:什么忙?说吧。
周兮辞犹豫了会才开口,荆逾听完想了想说:行,不过时间上可能要提前两三天。
没问题,你定好时间跟我说就行。
周兮辞笑起来:谢谢师兄。
嗯。
荆逾轻抬下巴:继续揉。
……十一月中下旬,陈临戈刚结束了系里的期中考试,便提前收到了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一只奇形怪状的杯子,杯壁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可爱小人。
可爱是可爱……陈临戈往杯里倒了点水,端起来向下倾了倾,杯里的水也从两个角度流了出来。
……周兮辞捏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实操会这样,你当个摆件放桌上吧,真不行你就当它是个笔筒。
陈临戈忍不住笑了,把杯子擦干净放回盒子里:怎么提前给我送生日礼物了?想让你提前进入过生日的快乐当中啊。
周兮辞说:你明天下午是空着的对吧?陈临戈点点头:还有安排啊?嗯,你到时候来学校找我。
周兮辞的神情看着有些紧张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犹豫,陈临戈想了很多种可能,都快以为她要当众跟自己求婚了。
他知道问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抱着各种猜测等到了第二天。
陈临戈心里也挺好奇,上午下了课直接就过去了,陪周兮辞一块吃了午饭,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有什么安排啊?我……周兮辞挣扎了几秒:晚点你就知道了。
行吧。
陈临戈跟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逛着,路过体大的游泳训练馆,周兮辞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陈临戈。
嗯?我不知道这个礼物你会不会喜欢。
周兮辞抿了抿唇:我找了荆逾师兄帮忙,想让你跟他游一场。
陈临戈愣了下,没说话。
之前你军训回来找我那次,我们在学校食堂超市买东西,其实我喊过你,你当时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你在看新闻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但我知道游泳一直都是你的遗憾,我也想过去说服你重新回到赛道上,甚至还找了很多资料,可那天去公寓找你,我看到你那么累,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后来我和卫洋聊天,他说自己没法再继续打比赛,遗憾没跟自己的偶像打一场,我不知道你的偶像是谁,但荆师兄他拿过奥运冠军,是国内的顶尖选手,你和他游一场,是不是就相当于参加了一次奥运会,也许这样,你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周兮辞紧张到无意识攥紧了手,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不进去。
陈临戈说不上心里一瞬间涌上来的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能清晰感觉到它鼓胀到几乎塞满了胸腔。
他看向一旁的训练馆,门口的标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又看着周兮辞,看到她眼里的紧张、期盼,甚至还有一些慌乱。
陈临戈的心在一瞬间紧缩了下,心疼她的紧张,她的期盼,甚至是慌乱。
她也在害怕吧。
害怕他被揭开伤疤,不能面对不能接受,也许会生气会发火,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陈临戈深呼一口气:进去吧。
周兮辞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嗯。
荆逾已经提前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他的队友,加上陈临戈,正好八个人。
和正式比赛的人数一致。
介绍下,这些都是我的队友和同学,邵昀、方加一、李致,胡文广,何焕……他挨个介绍完,又拉过一旁的熟面孔:这位不用介绍了吧?他是今天的裁判。
裁判是随便陶艺的老板。
周兮辞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以前也是游泳运动员,您真是深藏不露啊,那您那个什么五大名窑汝窑传人的身份也是真的吗?当然。
老板得意一笑。
荆逾把手里一个小包递给陈临戈:去换衣服吧,按你女朋友说的,都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
陈临戈看着周兮辞一眼,我过去了。
好,要陪你吗?他笑了下,不用。
周兮辞看着他走进训练馆后场,才转过头问:荆师兄,你怎么叫来这么多人啊?你不是说比赛吗?我想着还是正式点比较好。
荆逾说:能少一点遗憾是一点。
谢谢你荆师兄。
那等会……荆逾看着她:需要我们放水吗?不用,你们尽了全力,就算输了,对他来说也不会是遗憾。
行。
说话间,陈临戈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只穿了条泳裤,倒三角的身材一览无余。
周兮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陈临戈走到她面前,抬手轻抬了下她的下巴:口水要流出来了。
男朋友,你太帅啦。
周兮辞看到一旁荆逾几人也都扯下了披在肩上的浴巾,两眼都要冒光了。
靠。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啊。
陈临戈把手上的浴巾往她脑袋上一扔,试图挡住她的视线,还看?不看了。
周兮辞扯下浴巾,朝他勾勾手,等人走近了,垫着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Lucky kiss,去吧。
赛道旁,邵昀笑着喊了声:这是比游泳还是比虐狗啊?偌大的训练馆回荡着众人的笑声。
周兮辞看着陈临戈一步步走向属于他的赛道,也许是想到了过去的自己,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今天这一场比赛,是放弃,也是新的开始。
荆逾他们没有保留任何实力,从哨声吹响开始,他们七人便一直遥遥领先,泳池里水花飞溅。
陈临戈再次感受到四肢在水流里摆动的幅度,他拼尽全力,长久没有训练的身体逐渐感受到了疲惫和酸软。
可他仍然没有放弃。
一圈又一圈,最终抵达终点的时候,他手抓着池壁,低着头急促喘息着,场馆里没有人说说话。
陈临戈放任自己沉进泳池里,没有人阻拦他。
他在用他的方式和游泳道别。
陈临戈!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人忽地清醒过来,他快速从池底游了上来,带起一阵水花。
陈临戈摘下泳镜,眼睛很红,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
他环顾四周,最后看向朝这里跑来的周兮辞,忽地笑了下,回头对荆逾几人说:谢谢。
客气。
荆逾手撑着台面一跃而上,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身上的水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陈临戈看着他,抬起胳膊握住他的手,荆逾本想拉他上来,却不想没站稳,反被他的力带进了泳池里。
靠。
他抹着脸,没忍住笑了出来,太丢人了。
其他泳道的男生也全都挤了过来,八个大男生干脆在泳池里打起了水仗,水花乱溅。
周兮辞‘明哲保身’,抱着陈临戈的浴巾往后退了几步,和裁判老板站在一块。
她还是没能理解男生们的幼稚,但看着在泳池里肆意打闹的人影,跟着笑了起来:真是幼稚。
几个男生打到精疲力竭,有坐在泳池边上的,也有直接躺下去的,周兮辞走到陈临戈边上,拿着浴巾擦了擦他的脸:累吗?嗯。
他闭着眼,喉结滚动着,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很爽。
快起来了。
周兮辞在校外餐厅订了包厢,等会该到点了,人家只给留十分钟。
好。
陈临戈站了起来,眼睛还有很清晰的红意,周兮辞。
啊?陈临戈看着她,认真道:谢谢你。
周兮辞搓了搓胳膊,你别这样,快去洗澡,等会出来有礼物给你。
他笑着说:还有礼物啊?不会又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杯子吧。
你信不信我给你踢泳池里去。
周兮辞板着脸唬道:快去。
行行行,马上就去。
陈临戈怕女朋友的样子逗乐了歇在旁边缓气的几人,邵昀说没想到陈临戈看着人高马大,竟然还是个妻管严。
在场唯三有对象的李致怼了回去:你丫一个单身狗,还好意思说别人。
滚滚滚,你有对象你了不起。
几人说着笑着进了更衣室,周兮辞在外边等了会,把礼物从包里掏出来确认了下,又塞了回去。
等陈临戈收拾完出来,她走过去把东西递给他:礼物。
是个小盒子。
陈临戈接了过去,什么啊?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临戈打开盖子,里面放了一个陶瓷奖牌,底下还压着一张纸,他轻轻拽了出来,跟着念道:哇,陈临戈你竟然赢了——哎,等会等会。
周兮辞忙凑过去看了眼,靠,拿错了。
她忙在包里掏了掏,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递过去,把他手上的那份夺了回来:看这个。
陈临戈笑着打开手上的盒子,里面也装了一枚陶瓷奖牌,底下同样压着一张纸条。
上边写了一行小字。
——荆师兄可是奥运冠军,输给他很正常的,你在心里永远是最棒的!爱你!陈临戈心里一瞬间变得暖烘烘的,捏着纸条看着她,你觉得我可能有机会能赢了荆逾?当然了。
周兮辞想了想说: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啊,万一呢,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棒的。
他又低头看了眼盒子里的陶瓷奖牌,声音有些哑:你自己做的?也不全是,荆师兄也帮忙了。
周兮辞抬眼看着他:喜欢吗?喜欢。
陈临戈点点头,眼睛更红了。
周兮辞垫着脚亲在他眼睛上,尝到一点眼泪的酸涩,心里有些心疼,搂着他说:等以后给你换真的。
他笑了,更用力地抱住她,好。
一旁荆逾几人从更衣室出来,邵昀叫道,哎哟哎哟,我看今晚这饭是不用吃了。
荆逾说:你爱吃不吃。
邵昀:……周兮辞笑着松开陈临戈,大大方方牵住他的手,回头看向众人:走,吃饭去,今天他请客,你们随便点。
邵昀长臂一挥:出发!吃垮他!众人应和道:吃垮他!周兮辞和陈临戈对视一眼。
她笑着道:吃垮你。
陈临戈也笑了,趁着他们走在前头没注意,低头飞快在她鼻尖亲了一下:我爱你。
周兮辞小声说:我也爱你。
冬风里。
有情人的爱意好似能够抵御寒冷。
周兮辞提前把礼物送了差不多,等真到了陈临戈生日那天,是空着手过去,我订了一家音乐餐厅,晚上有惊喜送你。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会觉得更惊喜。
陈临戈说:你不会真的要当众跟我求婚吧,事先说好,这是我之后要做的事情,你不要跟我抢。
……我求个锤子。
周兮辞指着他,我提醒一下,我不喜欢当着很——陈临戈没注意她说了什么,视线都在她右手无名指贴着的创口贴上,他一把抓住了,手怎么了?周兮辞猛地缩了回来:没事,那天不小心划了一下,已经快好了。
让我看看。
没事,真的没事了。
周兮辞背着手,牵手也不让他碰这只手:走吧走吧,我叫的车到了。
周兮辞订的那家音乐餐厅距离远得过分,她在车上都快睡着了才听导航里提醒目的地快到了。
坐的我腰都酸了。
下了车,寒风扑面,周兮辞低头猛打了几个喷嚏:这就是北方的冬天吗?今天是小雪,到处都在降温。
陈临戈帮她把衣领的扣子扣好:走吧,你订的是哪家店?这附近一眼望过去都是音乐餐吧,音乐餐馆,是挺有情调的一条老街。
在前边。
周兮辞脸埋进衣领里,拉着他一路小跑,等进了店才算缓过来,我点了一个套餐,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没。
先吃吧,不够再点。
陈临戈接过菜单放在一旁,抓着她的手没松,手到底怎么了?真的没事。
周兮辞想把手拽回来,可他攥得太紧,最后没办法了才说:我本来想等到蛋糕上来了再给你看的。
陈临戈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让周兮辞把无名指上的创口贴撕了下来,露出里藏在底下的痕迹。
她在无名指靠近中指的那一侧,文了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clg&zxc陈临戈轻滚着喉结,看着她手上的文身一时没说出话来。
周兮辞无意识蜷了下手指:本来打算文在手腕上,但是怕太明显以后比赛不方便,就文在了这里。
疼不疼?他指腹贴着那一串字母摸了摸。
不疼。
周兮辞说:而且很快就文好了,我都没什么感觉。
陈临戈看着她,还是很心疼,怎么突然想到去文身了?因为……我想着把你的名字文在这里,周兮辞对上他的目光,以后当我每一次站在领奖台上举起奖杯的时候,都会像是你和我一起。
陈临戈收回视线,盯着文身看了会,忽地低头在上边亲了一下。
周兮辞猛地把手抽了回来,还在外面呢。
音乐餐厅没有包厢,所有的位置都设在厅内,驻唱歌手坐在光影角落哼着低浅缠绵的情歌。
陈临戈没再做什么,只是抓着她的手不松,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一半吧。
周兮辞笑得神秘,没再跟他透露剩下一半是什么,等服务员开始上餐的时候,她才说:我去趟洗手间。
好。
陈临戈往旁边挪了下,让她走出去。
周兮辞去的时间有点久,陈临戈看着桌上逐渐摆满的餐食,正准备起身过去找她,餐厅里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看到坐在光影里的周兮辞,整个人愣在原地。
周兮辞也注意到陈临戈的视线,冲他笑了下,侧头跟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音乐重新响了起来。
前奏漫长而舒缓,像一个旧故事的开篇。
一路过很多城市。
一路看很多人群。
匆匆忙忙的在行程里睡了又醒。
飘忽不定。
这也是一种麻痹。
直到我看到了你。
周兮辞隔着人影看向仍旧站在桌旁的陈临戈,想起几天前去文身,店里的文身师问他clg是她什么人。
此刻,她脑海里不停回溯过往和他有关的场景。
从三岁到十八岁。
周兮辞这小半生里经历的所有的失落与荣誉,都离不开陈临戈三个字。
四周人影晃动,她也只看得见站在不远处的陈临戈。
他是她的哥哥。
是她的守护神。
是她一生的爱人。
爱让悬崖变平地,生出森林。
一整片的森林。
你在树荫里。
复杂的生命。
因为有你,我一层透明。
你就是我的风景。
……周兮辞始终看着他,眼眶微红,语气坚定而温柔:陈临戈,生日快乐。
爱让悬崖变平地,生出森林。
你让我的世界,从此光芒万丈。
我永远爱你。
-我们曾深陷泥沼,在荆棘与黑暗中砥砺前行。
但在追光的岁月里,我们也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光。
——《卷四·恋爱万岁》完——作者有话说:后来,小辞会拿很多很多冠军。
陈临戈成了陈总,他经营的家装品牌遍布全国。
小凡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和一直吃狗粮的蒲靳吵吵闹闹。
大熊当上了警察,成为了像他父亲一样的英雄。
姜姜回到了陶家村,带领全村人走向脱贫攻坚的道路。
大玉回国了,父母和爱人成了他最难以两全的选择。
……后来的后来。
荆逾拿到了大满贯。
……他们已不是少年,但年少的过往却始终是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段回忆。
故事还在继续,故事里的少年们也一直奔跑在追光的路上。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两个多月以来的陪伴,也希望看到这个故事你们可以找到人生的追求,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祝愿你们都可以有一个美好而盛大的未来。
还有几章番外,过几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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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末尾的歌词内容全都出自何洁老师的《你是我的风景》。
如果有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听一下,但我希望大家在听歌时,不要在歌曲评论区刷一些和小说相关的内容,这对歌曲本身存在的意义是一种冒犯和不礼貌的行为。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