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了?当傅文征再次以迅猛之势进第二球, 台上众人全都傻眼了,这是哪里杀出来的人儿?哪个傅公子?傅太傅府上的?去年生擒北雍贼人的那个国子监监生。
知情人说。
原来就是他?这么年轻!台上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想看个仔细。
那几个轻纱围着的棚子里,姑娘们个个雀跃, 有的忍不住走出棚子站在台子上只为看得清楚些。
都说他擒了北雍贼人,我当是个模样粗狂的汉子,竟不想是个俊朗的儿郎。
一位姑娘娇羞道。
你瞧上了人家?才没有, 可别乱说。
姑娘脸颊羞得绯红一片。
场上的顾承先和严子岱也脸颊通红, 只是满腔怒火。
顾承先尚能自持,严子岱哪里能够忍住, 怒气全都写在脸上,骂骂咧咧。
傅文征冲他喊话:严二公子莫气, 下一球我让你进。
谁需要你让!好, 那在下就不让了, 严二公子可要用心了。
傅文征笑着掉转马头。
严子岱气得低骂两句,驾马继续去夺第三球。
场上的马匹再次奔跑起来, 几人一手勒缰一手持着马球杆追逐木球而去。
傅公子怎么没有刚刚气势了, 这是要让着对方吗?木台上看客看出傅文征的松懈。
旁边年长者道:傅公子刚刚的两球已经让众人看到他的马球之技, 如今也赢了对方两筹, 无需再那么迅猛,自然要放水。
不该乘胜追击吗?年长者看着少年后生微微摇头叹气, 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有那么强的胜负心, 有时候输是赢,有时候赢是输。
少年后生略略思索,没明白年长者的意思。
换作是他, 他肯定一鼓作气赢了对方。
不仅他们, 木台上其他人都看出傅文征有相让之意, 但场上的顾承先和严子岱等人却不是这么认为。
他们已经被傅文征的前两球打得满肚子火,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哪里会认为是傅文征相让,只认为对方得意忘形,自己凭本事而为。
场外木台上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场上,看着顾承先要先抢到马球,都跟着紧张起来,这可是对方的第一球。
傅文征与他相距不大,若是去抢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众人的心跟着提起来,各自为自己支持者加把劲。
就在大家高度紧张之时,见到原本在前头接应的严子岱坐下黑马忽然前蹄高扬,人从马背上甩下来。
还未来得及反应,又看到顾承先的马从严子岱身上奔过去,瞬间听到一声响彻整个马球场的惨叫。
怎么回事?台上的人都吓懵了。
马球场上的人都赶过去翻身下马,主棚中的严家子弟忙带着下人过去。
严子岱已经昏死过去,一条裤腿染满鲜血。
快请大夫。
顾承先惊慌地对赶过来的同窗大喊,同窗见到那么多血急忙朝场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大夫。
严家以防马球赛磕着碰着,本就带了大夫,此时正赶过来。
割开裤管,里面血肉模糊,有一小块能够看到骨头,众人惊得脸色大变。
大夫也 眉头深锁,他们今日并没有带处理这般重伤的东西,只能先简单处理,然后进城医治。
严家子弟立即命人备车,将严子岱送回家救治,顾承先也跟过去。
傅文征等人也都走下场。
吴思义紧张地抓了把傅文征胳膊。
吓着了?吴思义微微摇头,低声问:刚刚怎么ꀭꌗꁅ回事?他在旁边没有看到全过程。
我也不清楚,就看到严二公子忽然摔下马,然后被顾公子的马踩踏。
吴思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幸好踩的是腿,如果踩到上身,当场命就没了。
到场外,严家子弟和一些宾客上来问刚刚发生什么,他们在看台上距离远没有瞧清楚。
场上几人将刚刚看到的情况如实说来,如众人在看台上看到相同。
具体情况要待严二公子醒来问严二公子。
一位同窗道。
傅文征朝严家子弟拱手,说几句让他们宽心的话。
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人再打马球,众人也都没了看马球的心情,相互只剩下对刚刚一场马球的议论。
离开马球场,吴思义和傅植挤到傅文征的马车中。
严子岱的腿伤得怎么样?傅植没瞧见,从那一声惨叫中可知不会轻。
铁定废了。
吴思义道,马蹄直接踩上去,都见骨了。
我见是顾公子没有及时勒住马,从而致使马蹄踩踏。
傅文征点点头。
傅植瞧他面色平静,似乎在回忆,问:严子岱怎么忽然勒缰,还致使自己摔下马。
傅文征瞥他一眼摇头道:我没瞧见,不知道。
傅兄,你……真没瞧见?傅文征冷笑一声:还骗你不成?傅植没再问,看他目光冷漠,想到八斗受伤当日他说的话,总觉得这事情应该和他有关,但又寻不到一丝和他有关的痕迹。
当时场外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的马与严子岱有很大一段距离,严子岱摔下马时,他及时勒住缰绳控住马,还差点将自己也摔下马去。
真是意外?他还是不太信。
快到小院,傅文征将二人赶下马车,让他们各自回府去。
踏进小院,瞧见八斗拄着拐一条腿在走,七步急忙跑上前去扶他,责怪:你满身的伤怎么能够下地,再伤了骨头就好不了了。
没事。
要去做什么,这么等不及?傅文征走到院中八仙桌边坐下,你受伤前一天也出门半日,忙什么呢?小的……小的去祭拜先母。
傅文征正拿起核桃,放下道:身为人子,祭拜母亲是孝道,我不会拦你,没必要瞒着。
是,小的记下了。
院中不少你一人伺候,先养伤,若真残了……他瞥了眼八斗的左腿,就回符离镇看宅子去。
今日大夫过来诊治说小的腿不会残。
八斗急忙解释。
不会残就不会瘸?以后我出门带个瘸子?三爷……还有你的手,能用上力吗?八斗低头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的确使不上力,连药碗都端不稳。
好自为之。
说完起身去书房。
八斗试着握紧拳头,手腕处发酸发软,连手指也跟着没有力气,他气恨捶了几下自己,力道像个几岁的孩子。
七步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你干什么,再伤了真要废了,我扶你回屋。
扶着八斗在榻上坐下,笑着说道,今日倒是有个好消息。
将你打伤的严家二公子今日马球场上摔下马,被顾公子的马踏伤腿,鲜血直流,见了骨头,一条腿彻底废了。
八斗微愕,忙问怎么回事,七步将看到的和听到的和八斗说一遍。
这也许就是恶有恶报。
八斗看着自己裹着竹板的腿笑了,抬头望向门外,眼眶微润。
吴思义回到府中,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吴宁泰听,吴宁泰先是拎着他耳朵教训他不禀报长辈便去严家马球场,随后便琢磨起傅文征的马球之技。
他们寿宁府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举办一次马球会,傅三郎怎么会把马球打这么好?都是马上功夫,傅兄马骑得好,功夫又不差,马球打得好也不算稀奇。
还是有区别的,你刚刚说他打马球的速度和技巧,很像军中马球训练。
傅兄与武学弟子熟悉,或许从武学内学的。
武学可不教这个。
吴宁泰挠着下巴苦思冥想。
吴思义无奈摇头叹气:四叔,你真会瞎琢磨,或许傅兄从书上看来的呢!傅兄博览群书,兵书看得比我看的都多。
吴宁泰拍了下他脑袋教训:你还有脸说,不惭愧?你爹说过几个月让你跟着我去军中历练。
啊?去操练场去!挟着人扭头朝操练场去。
相比吴思义,傅植刚进门就被父亲叫到书房教训一顿。
傅徽在门外听到父子二人对话,走进书房道:不过是观赏马球,又非与严家的人打马球,大哥何必管教这么严,植儿也不是几岁的孩子,分得清轻重。
他这一开口,父子俩都愣住了,全都看向他。
全家人都知道傅徽不太喜欢傅植这个侄儿,这么多年没有为他说过一句好话,甚至没有一个笑脸,总是冷冰冰的,今天竟然破天荒因为他这么几句教训开口说情。
二叔。
傅植拱手,心里忐忑不安。
回自己院子温书去。
傅植愣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几年二叔从没有和他说话这么温柔过,记忆中也只有很小的时候二叔会这么哄他。
他不敢挪步,看向自己父亲。
傅律难得见二弟有今日这般好心情,儿子犯的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错,便让他先下去。
傅植走出书房还是懵的,回头看了眼书房,觉得二叔今日太反常。
屋内的傅律也满心好奇:二弟找我有事?有个问题想请教大哥。
傅律看了眼他手中拿着几本书,笑问:什么问题?傅徽将几本书递到傅律书案,最上面一本是《巫语》。
傅律翻看下面几本,都是关于往生、还魂、夺舍之类的杂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