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睡大觉, 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晌午,醒来后就见到李蹊在桌边写字,走过去一瞧原来是将考场上的文章都默下来, 已经默得差不多了。
这是什么时辰就醒了?他是佩服李蹊读书这方面的意志,就说他是读书的材料嘛!你要不要将文章也都默下来,找个人帮忙看看。
傅文征在桌边坐下, 翘着二郎腿调侃道:文章已定, 谁是大哥谁是小弟也已定,早看晚看都要等榜。
我哪里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
傅文征笑道, 我没那心思。
相比请人看文章,他更想到庆州城转转。
庆州城内不仅小吃多, 书铺学馆也多。
他带着八斗和七步出门去, 看到书铺便进去, 里面卖的书虽然多,但是关于兵武之类的很少, 也就最常见的那些, 他幼年时都已经熟读过。
一连逛了几个书铺, 都差不多。
逛完书铺, 他便开始逛铁匠铺,逛完铁匠铺又逛马市。
因为到马市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剩下几匹马, 资质一般。
逛完一圈他又去逛小吃。
第二天早早就出门去逛马市,此时马市热闹,不少人在相马, 与马主人交易。
八斗会相马吗?傅文征侧头问。
八斗也摇头回答不太懂。
那我教你们。
身边正有一位买主和卖家在相互谈价, 买主不断挑马的缺点, 指望能够压价, 马主人自然抬高优点,想多卖点钱。
傅文征走到那匹马跟前,围着那匹马转了一圈,又拍又摸又看,然后开始给八斗和七步从头介绍,从马龄开始说到它的脾性,说得详细,很多都是马主人和买主没有看出来的。
两个人都诧异看着他。
小哥懂行啊。
买主指着马问他,这是匹老马了,小哥你说句公道话,我给的价钱不算少吧?马主人也不甘下风,忙上前拉起傅文征问:我这马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身强力壮,一匹能顶别人一匹半,我要的价钱也合情合理吧?傅文征将一左一右两人看了眼,叹口气走到马身边,然后绕到马的左后方,对马的左后腿左打量右打量,马主人忙上前来拉住傅文征,笑道:小哥既然如此懂马,小哥觉得我这马多少钱。
傅文征感到手中被塞了几个圆钱。
这是要堵他的口。
他冲马主人扯了个笑脸,走到买主跟前说:我虽然识马,但是不懂行情,既然你们意见不能达成,何苦非要相互耗着。
这马市这么多的马呢,大哥可以去别家看看。
他又回头对马主人说,大叔再找下一买主就是了。
唉,你怎么……马主人不乐意了,钱都拿了还不办事。
我说的不合理吗?他盯着马主人的眼睛,朝马左后腿示意,马主人立即没敢话说。
买主最后叹气离开,马主人立即喊买主,傅文征一把抓住马主人的肩头,把圆钱又塞回去,低声道:让他去别家再看看。
马主人清楚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手中,只能听话。
傅文征又回头看了眼老马,对马主人道:即便是一次生意,也不该昧着良心,那人看着也不是有钱的ꀭꌗꁅ主,何苦坑他。
马主人不想听他一个小孩子说教的话,刚刚生意说不定还能成,大不了少卖些钱,现在泡汤了,想找下一个不识货的哪有那么容易,对傅文征催赶:赶紧走吧!傅文征笑道:你不催我也要走。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马主人啐了口,骂句:真晦气!虽然声音很小,周围也嘈杂,但还是落在了傅文征的耳朵里。
他回头看马主人,马主人心虚,又带着怨气转过身去梳马毛。
傅文征喊了声八斗吩咐:去找那位买主,把实情告诉他,免得转了一圈又回来被坑。
七步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忙问:那马怎么了,有病?傅文征斜了眼他,暗暗叹了口气,这榆木脑袋啥时候才能够如八斗那么精灵,他不用说,八斗就能够领悟。
是马左后腿以前受过伤。
七步这时才明白过来,刚刚傅文征在马左后腿转悠是什么意思。
诶,三爷什么时候学会相马了?多读书,书中什么都有。
傅文征只能把所有的功劳归于读书,毕竟前世的事情这辈子都不能再宣之于口。
难怪八斗能懂三爷的意思。
七步惭愧道。
八斗回来后,他带着两人在马市转,详细给二人说相马的要领,八斗领悟快,马市转了一圈下来,看到马能够说出个大概来了,七步还是懵的。
整个马市都没有他看得上的良马,转到刚刚马主人处,见到齐四郎带着小厮在买马,已经准备付钱了。
马主人瞧见他回来,忙催着齐四郎付钱。
傅文征笑着走过去,故作生气对马主人责怪: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卖我的吗?怎么将马卖给了别人?马主人:?一脸懵。
傅文征,怎么又是你?齐四郎满脸厌恶。
齐四,原来是你抢我的宝马。
傅文征上去要牵马,齐四郎哪里肯让,将缰绳紧紧抓在手中。
你先看上的又如何,小爷我付了钱,这就是我的。
你哪里付了?他指着小厮手中还没有送出去的钱袋,对着马主人道,你卖他多少,我给你加二两。
马主人这会儿瞧出名堂了,这是两个死对头杠上了,谁都不服谁,自己这回是走大运了,立即赔着笑脸道:这位小爷出了十五两。
我十七两,这马卖我。
好好好。
马主人立即就要去牵回自己的马,齐四郎怒了,斥责马主人做生意言而无信。
马主人也摆起了脸色:这位小爷,按理说还是这位小爷在你前头定下的呢,我是看你付钱爽快才卖你的,卖东西本就是价高者得,你若是付不起,那我自然是卖给别人。
齐四郎的脾气哪里容忍得了别人这么瞧不起他,更何况还是因为傅文征,更是不服气被他压一头,立即喊出:我出二十两。
我……出二十二两。
我出二十三两。
傅文征指着马支支吾吾故作有些买不起的窘迫来。
齐四郎得意道:出不起价还想买?柱子,付钱!二……二十四两。
傅文征咬着牙一脸艰难地又加一两。
二十五。
齐四郎喊得干脆。
二……二……三爷!八斗适时上前拉住傅文征,将他朝旁边拉几步,劝道,三爷,咱们可没有那么多钱,算了吧,就让给他吧!他装着压低声音,却又故意让齐四郎能够听到他劝说的话。
齐四郎不提有多得意,讥讽道: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钱你在这儿逞什么能耐?谁说我没钱,二十……三爷!八斗声音急切地喊住傅文征,劝着他,算了,咱们真的没那么多的钱。
你怎么出门不多带些?傅文征装模作样对八斗骂了两句。
小的下次多带,这次就让给齐四郎吧!这可是我转了整个马市才相中的,今日不买下来,明日再来哪里还有这样的良驹宝马?到底有没有钱啊?齐四郎哈哈嘲笑,没钱,这马可就是小爷我的了。
傅文征还要再喊,八斗立即挡在傅文征身前,替他对齐四郎道:我家三爷的确很喜欢这马,不知道齐四爷能否忍痛割爱?哼!我让谁也不会让他傅文征,我就是要抢他的。
傲气地吩咐小厮付钱。
齐四你……你得意什么,小爷我只是今天没带够钱,否则哪里有你的份。
那你下次带够银子再逞能!说完牵着老马昂首挺胸大笑离开,像打了个漂亮胜仗的士兵。
待二人出了马市,马主人还在乐呵呵地数着银子,若是卖给前一个买主还得不到这么多银子。
一匹受过伤的老马竟然比其他好马卖的价还高。
就在他沉浸在沉甸甸的银子时,傅文征猛地抢过钱袋,从里面拿出了十两银子,然后将钱袋丢给马主人。
那十五两是你的马价钱,这十两是我挣的。
这二十五两可都是那小爷买我马的钱。
没有我他会多出这十两?而且你的马到底值不值十五两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就马左后腿以前受过的伤情况,这马根本不能长途劳顿,更不能快速奔驰,又是老马,十两都不值!他掂量手中的银子道,大哥,我不拆穿你,你也别太贪,你挣你的,我赚我的,这样以后才有生意嘛!傅文征拿着银子走后,马主人望着手中轻了不少的钱袋子,有些不甘心,冲着远去的傅文征又啐了一口骂道:真晦气,还是读书人呢,占我这便宜,肯定考不中,一辈子都考不中!傅文征离开马市就带着八斗和七步到庆州最好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饭菜,还要了一壶酒。
在七步的劝止中,还是将一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用这副身体后还是第一次喝酒,他未想到这副身体竟然对酒没有什么不适,又饮了一杯。
七步劝不住干着急,傅文征不理会他,大吃大喝起来,一壶酒喝大半才有醉意,拉着八斗和七步笑着说:不用自己花银子的酒喝着就是香。
给他们每人倒一杯,你们也尝尝。
七步哪里敢喝酒,八斗浅尝一口,劝他适可而止,真醉了傅文翰又要责怪。
我有分寸。
说着又继续给自己倒满。
一壶酒全都喝完,自己也晕晕当当,被八斗和七步扶出酒楼。
刚踏出门槛,迎面撞了人。
小小年纪喝这么多酒,家人也不管的吗?被撞之人拍着衣袖教训。
傅文征闻声惊了下,抬头瞧见面前人的面庞,整个人愣住了,也瞬间醒酒。
被撞的年轻人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摇头叹息一声,甩袖走进酒楼。
傅文征转身望着年轻人背影,张了张口想喊住,最终咽了回去,看着年轻人消失在视线中。
七步见他还在发愣,轻轻推了下他,三爷怎么了?没事。
傅文征回过神,咱们走吧!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一眼。
八斗也随着他的目光朝酒楼看了眼,轻声道:那人的口音像是平京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