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茶一事是洪绍元的小厮和客栈的伙计发生口角, 客栈的伙计怀恨在心,在小厮的水中加了泻药,本来只是想报复一下小厮泄泄气, 却没想到小厮将水用来给洪绍元煮茶。
连带傅文征也受了这池鱼之殃。
听完前因后果,傅文征当即拍着桌子大怒:小爷不把他绑起来吊打,难消我心头之气。
邱儒阳劝他不可鲁莽行事。
此事报官即可, 让官府来处理。
官府处理不过是关几天打几板子。
哪里有我将人套上麻袋吊打一顿来得痛快。
他的行为被邱儒阳和李蹊一致劝阻。
读书人不可如此粗暴行事。
傅文翰也劝道:这事既然是洪绍元的小厮引起, 便交由洪绍元来处理,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不用插手,况且这边还有齐家的事情。
洪绍元的一杯茶还不至于让他整个上午跑五六次, 身体虚脱, 洪绍元的身体不如他, 茶喝的比他多,都没有他跑的次数多, 最大的原因还是在考院内的那碗水。
次日, 傅文征带着八斗和七步早早出门, 一路来到石门巷, 守在石门巷里。
不一会儿,一户院门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高七尺精瘦的男人, 穿着粗布褐衣,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嚼着残饭,口中还哼着小曲儿。
从门前的小巷转进石门巷时, 傅文征冲上去一把夹住对方脖子, 将人摔在墙上, 胳膊压着小刀抵着男人脖颈。
年轻人本能反抗, 他那衙门里学得三拳两脚哪里管用,三两下被傅文征收拾,锁住双手双脚,让其不敢动弹。
认得我吧?傅文征手里的小刀在年轻人的脖子上压了压,锋利的刀锋割破脖颈处的嫩肤,疼痛尤为明显。
男人看清面前人,双目圆睁,不敢再轻举妄动,磕磕巴巴地问:你们要干什么?你说我来找你还能干什么?我……我不知道怎……怎么得罪公子了?看来钱拿得很到位,很会装傻充愣。
你在考院内在我的碗中下-药之事就这么快忘了?那你收的那二十两不义之财是不是也忘了?男人面露惊恐,脸色煞白。
八斗和七步向男人家的院子走去。
男人慌了,急忙求饶:你们不要伤害我妻儿老娘,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别乱来,别为难我妻儿老娘。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自然不会伤及她们。
傅文征拖着男人走到巷子口,将人塞进马车,上车时男人还想趁机逃脱,被傅文征制服,强行塞进车内。
不多会儿,八斗和七步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二十两银子和一包药粉。
男人见到这些东西已经落入对方手中,也没了刚刚的气焰和挣扎,语气带着恳求:你们想怎么样?你在我的水中动手脚,害我院试取中无望,毁我前程,这与杀我性命有何异?你说我想怎样?不杀你又怎能泄我心头之恨?傅文征恶狠狠地说。
男人这会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真正的害怕,一边骂自己鬼迷心窍一边求饶,并立马供出收买他的人,请求放过他。
傅文征踢他一脚,怒喝:休要信口胡言,你说的此人我认得,我们两家乃是世交,他怎会如此害我?不说实话,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男人急了,生怕傅文征情绪激动,手里刀子没有分寸,慌忙解释:我说的句句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多问。
那人给了我药,说只要能让你这次院试落榜,他事后还会再给我十两酬谢。
我现在已经在你的手上,怎敢不说实话?鬼话!你到官府敢这样和他当面对质吗ꀭꌗꁅ?就是到阴曹地府阎罗殿上,我也敢这么说。
那好,我给你个机会。
傅文征将人连带赃物全部带回小院,却不急着报官,而是去客栈找齐家兄弟。
齐四郎一听是傅文征找上门,猜想是院试没希望,提前来求情,故意晾着他。
傅文征没有耐心看他摆谱,直接冲进后院。
此时齐家兄弟正和两个书生在谈话。
两书生虽不认识傅文征,在考院碰过面,脸熟。
齐四郎见他气势汹汹,一脸幸灾乐祸,不避旁人出言嘲笑:现在来向我们求饶吗?白纸黑字,这三个响头你是免不了的。
两书生听得云里雾里,猜想是个人恩怨,不朝逗留,先告辞。
傅文征冷笑,走到茶桌旁坐下。
我是来提醒二位,不仅要把那两千两银子一文不少地备好了,同时还要等着官府的传召。
说着不紧不慢地从腰间取出来一个小纸包捏在手中。
不知二位是否认识这个东西?听说这东西遇水则溶,无色无味,只要吃了就能让人腹泻不止。
齐四郎的脸色陡变,震惊地盯着傅文征手中的纸包,满脸不可置信。
现在人和东西都在我手上,只要我朝官府那么一送——二位也都是熟读律文的,应该知道根据我大晋的律法,这是什么个罪名。
齐四郎已经吓得面如土灰,整个人蔫了,再没有丝毫刚刚嚣张气焰。
齐三郎一脸震惊地盯着齐四郎。
傅文征看了眼一旁同样被惊得慌了神的老仆,老仆心虚害怕,连他的目光都不敢接。
都怂了?看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自己没办法解决,还是有必要让你们的爹娘来处理。
我给你们三日的时间,回去通知你们的爹娘,三日后咱们官府见。
傅文征将药包朝怀中一揣,转身离开。
老仆见此立即扑上去要抢,傅文征抓住老仆手腕用力一拧,脚下一踢,老仆立即瘫倒在地,发出痛叫。
证据你夺不去,去找爹娘救命去吧!傅文征用力一甩,老仆当即摔趴在地。
齐四郎紧紧抓着一旁的桌子才稳住摇晃的身子。
齐三郎一把将人拖回自己房间,对齐四郎一通责骂。
我告诉过你,这事不能做,不能做,你怎么还敢背着我去做?一旦傅文征报官,你这辈子就完了,不仅你就是你将来的子孙前程也毁了。
你熟读律文,分不清轻重吗?齐四郎已经被吓傻,他想的不是自己能不能科举,也不是自己的子孙能不能科举,他想的是此事被自己的父亲和爷爷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活活打死。
越想越害怕,最后被吓哭了,抱着齐三郎哀求:三哥我该怎么办?我以为买通巡查的小吏在他的碗中下-药,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他明明都怀疑是洪绍元的茶有问题了,怎么还会怀疑到考院内的水不干净?三哥我该怎么办?齐三郎哪有办法,这么大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在,如今都在傅文征的手中,是生是死都是傅文征的一句话。
如今只有求傅文征这一条路可走。
不行。
齐四郎立即摆手摇头,连连拒绝,我绝不去求他。
你现在还要什么脸面,对方的一句话就能毁你前程,毁我们齐家名声,这都是你闯的祸,你不去,让二叔和爷爷去吗?我不去,我死也不求他。
你不去那就只能等我爹和二叔他们来了。
齐家的仆人马不停蹄地奔回兰县,已经是一日后。
齐家人听闻此事,聚集一堂,齐老太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手中拐杖都要被敲断,对着堂中的长子和次子,又是打又是骂。
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一帮不肖子孙,你们是想把我活活气死。
老太爷咳喘了好几声,又接着骂,那两个畜生不用救了!齐老太爷怒不可遏,对着门口的下人厉声命令,去告诉傅家小子,他们想告官就告官,他们想打死就把他们俩打死,从今以后,我齐家没有这两个孽畜,他们也不是我齐家子孙。
齐老太爷觉得这还不够解气,对着一旁的小儿子命令:去开祠堂,去开祠堂!我要把这两个畜生的名字从祖谱上划去,免得让他污秽我齐家门楣。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这可不是打打骂骂的事情,这是要动真格的。
一旦三郎和四郎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便是被齐家彻底的赶出家门。
两人以后还怎么立足怎么活?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的两位夫人听到了这句话,当即便大哭起来。
他们不敢向老太爷求情,只能对着自己的丈夫哭喊求情。
齐大老爷鼓足勇气,开口向老太爷求情:无论如何先救下这两个孽障,回到家要杀要剐咱们关着门处理,不能让外人瞧笑话。
我还怕被瞧笑话?我老脸都被你们这一帮不孝的东西丢尽了!老太爷拍着自己的脸骂着儿子。
我没有这两个不孝的孙子。
又催着幼子去开祠堂。
齐五老爷对于两个侄儿这次的做法也极愤怒,但看着两位兄长求助的眼神,只得去劝自己的父亲息怒。
三郎、四郎再有错也是爹的亲孙子,也是咱们齐家的人。
爹就算是把他们赶出齐家,这罪名还是要落到咱们齐家头上。
倒不如想想办法把这事情给压下去。
傅家三郎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报官,而是让人通知我们家里面,看得出来并不是要治三郎、四郎于死地,而是要看我们齐家的态度,爹这样不管不问,那才是真的要把三郎、四郎给送到绝境。
大老爷和二老爷一听此话立即附和求情,再不成器的儿子,那也是亲儿子。
老太爷此时也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
将手中的拐杖朝着地面又狠狠磕了几下,愤怒说道:这件事我管不动了,你们谁的儿子谁去救吧!救不救得回来看他们的造化。
说完又咳喘了好几声,最后被齐五老爷扶着回去休息,临走时还对着那两个不孝的孙子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