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3 章

2025-03-22 06:39:17

曹炜闭上眼睛仔细回忆。

这两年来, 此事经常在他脑海浮现,但是很多细节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如今过去两年早就淡忘, 一时半刻让他去想,还真的回忆不起来,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傅文征还是起身对他施礼表示感谢。

曹炜还礼拉着他重新坐下, 对当年之事没能帮得上忙深表遗憾。

他说:这件事情的确有不少疑点, 但是苦于寻不到任何证据,不仅在下, 也有几位同乡这两年每每提到此事都感慨,希望能够有一天查个水落石出, 找出真正的原因, 解开我们这两年的疑惑, 也免去被人怀疑。

傅文甲的病官府定了是中酒毒,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没那么简单, 是被人给害了。

当年在场的人都逃脱不了嫌疑, 不仅被外人猜疑, 互相也怀疑, 碍于官府下了定论,大家都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

傅文征再次起身施礼, 动容地说:让曹兄受委屈了, 小弟不才,但会尽我所能解开谜团,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众, 洗去曹兄和其他兄台的嫌疑, 若是曹兄以后回忆起什么, 还希望曹兄能够告知。

曹炜点点头:那是自然。

有劳曹兄。

待曹炜走后已经过了午时, 梅凌和何二郎没有来,也不会来了。

傅文翰觉得这场酒宴白摆了,傅文征不这么认为,不来就是他们的态度。

他叫来伙计,给了他一些银钱,然后吩咐让伙计取来八个食盒,将满桌没动的酒菜分盒装,每盒两碟小菜和一小壶酒水,特地叮嘱要备上一套该店的杯盏碗筷,将八个食盒分别送给没来的八人。

有对伙计提醒:每个人收到食盒后是什么反应,回来详详细细说给我听,我还有重赏。

特别强调了梅凌和何元坤二人要留意。

伙计捏着手中银子,乐呵呵应下。

公子放心,保准给你办得妥妥的。

到了傍晚,所有人拿到食盒时的反应他都了解了。

大部分觉得杯盏碗筷不吉利,虽有抱怨还是勉强收下了,至于怎么处理便不清楚。

有两位直接给退回来没收。

只有何元坤收到他的食盒时情绪激动,将他骂一顿,东西当场被扔出来。

梅凌虽不高兴,也勉强留着。

傅文征笑着对傅文翰道:何元坤脾气这么大,府衙酒宴上醉后都没这么大脾气,梅凌都没他激动,看来酒菜还是有用处的。

傅文翰也知其所指,睇了眼桌上的礼盒问:这一份你准备送给齐家?当然。

傅文征伸手覆在礼盒上轻轻拍了拍,笑着道,齐宝荣不是被打得快没了命吗?送他这个最合适,让他好好吃饭。

寿宁府这边事情处理完,傅文征等人便一同回兰县。

傅必进早已收到傅文征考中秀才的消息,文牒也送到了家门,全家都在等着他回来摆酒席庆祝。

能让傅必进如此高兴的,除了此事还有齐家的事。

傅文翰在前几天的家书中详细写了齐四郎的所作所为,以及傅文征对这件事的处理。

此事让傅必进震惊,素来不懂事的小儿子,竟然有朝一日能够让齐家的两位长辈吃瘪,让他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高兴归高兴,他还是心有余悸,若是第一场没有答完交了卷,即便后面两考答得再好,也只有被落卷的命运。

他怒恨齐家同时也庆幸齐家没有下猛药,否则小儿子也走了长子的路,心头一阵拔凉。

他对小儿子的鲁莽行事训责: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事后才写信告知家里,不提前让家里知道去人处理,竟然自己扛下这事。

小小年纪哪知人心险恶,万一哪里处理不当,让齐家抓住了把柄,逮着了机会,哪里还给他活路?且不说拿捏齐家了,自己的命可能就要搭进去。

想到这里,傅必进又告诫小儿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务必要通知家里不能再一个人扛。

随后傅必进又关心问他现在身体如何,要请个大夫过来再帮他瞧瞧,别是有什么潜伏的药性,后面会害身体。

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没事,就是一包普通的泻药,齐四郎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害我性命。

你怎知他不敢?齐家人什么恶毒的事情做不出?傅必进教训。

看在傅必进出于对自己关心的份上,傅文征乖乖听着。

晚上闲下来,他去了傅文甲的院子。

傅文甲这几个月不用督促他学业,不劳心劳力,身体大为好转,面色红润,呼吸平稳,走路行动也似常人,只是补药还一直在喝没敢断。

傅文征过来时,傅文甲正在看他院试的文章,见到他当面称赞一番,顺道也称颂一番戴老先生,几个月能教得他进步如此之大。

两兄弟分别几个月,聊了许久,慢慢提到当年的事情,傅文征询问当时酒宴的详细情况,让他仔细回忆。

这件事对傅文甲来说是他一生的痛,当年的事情在他脑海中过了上千遍,为了找出证据,查到真正的凶手,每一个细节他都仔仔细细去回想过,包括傅文征说的杯盏碗碟有没有被人换过,但是唯一遗漏的是筷子。

他没听说过谁会在筷子上动手脚,所以就自然而然把这一点给忽略掉了,如今细细地回想当时的情景,似乎中间还真的有那么一个片段。

自己的筷子不小心被打落,让伙计重新给他换了一双。

这是偶然的行为,而且换过的筷子是没有问题的,他自然不会想前面一双被他不经意碰落在地的筷子会有什么问题。

被傅文征这么一提醒一分析,他倒是觉得或许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一切都只是猜想,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更无法去确认凶手为何人。

他悲观地说。

二哥已经派人去寻当年那位伙计,他必然是被人收买,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天南海北,也总有找到他的时候,到那时必然水落石出。

大哥这些年受的罪也该向凶手讨还。

看着面前不过十四岁的幼弟,心中忽然酸酸的。

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看着他吐血害怕抹泪,弱小又无助,只会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告诉他会没事的,会好起来。

时隔两年他已经放弃了,傅家的人也都放弃了。

没有想到弟弟幼小的心里一直记着,想着找出真相,找出真凶,想为他讨回公道。

他伸手去抚弟弟的脸蛋,傅文征觉得这动作膈应,忙向一旁避开。

傅文甲笑了笑,弟弟是长大了,都不让他碰脸蛋了,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弟弟为自己奔波费心,最后拉着他的手,眼眶微红,声音几分哽咽:三郎,大哥谢谢你。

大哥太见外了,小弟做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是非本来就应该弄个明明白白。

大哥受的罪哪里能够白受,恶人岂能逍遥法外?傅文甲欣慰,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弟弟,知足了。

酒宴傅必进本想大操大办,被傅文征劝了下来,最后简单摆了几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傅文征在酒席上听了满耳朵大家的夸赞,夸得他都自我怀疑了。

傅必进觉得很有面子,与亲朋好友们又是畅聊又是喝酒,听着周围人恭维的话,心里舒坦。

这一回他的小儿子为他长足了脸。

不仅拜了大儒为师,院试还拿了第二的好名次,又得学政大人的另眼相看。

他以后在亲朋好友间,腰杆子也直了,就是生意上往来,人家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宴席上,苌秀才也被请来,看到自己曾经的学生如此有长进面子上也有光。

傅必进和傅文征给足了苌秀才尊重。

同席的人得知苌秀才的学生中今年一次就有三个考中秀才,当即就决定把自己ꀭꌗꁅ的孩子送到苌秀才的学堂里去。

也希望几年后能够考个秀才回来。

苌秀才也看了傅文征院试的文章,和他讨论一番,也发现自己的确教不了傅文征多少,勉励他几句。

这边酒宴刚结束,第二天李蹊的二叔和二婶就找上了门。

说是许久没见侄儿,特别想他,来接他回家。

如此明显的算盘,谁会看不清楚。

李蹊去年来傅家半年也没见他们露过一次脸,问过一次。

自打今年李蹊过了县试他们就开始过来看望,却也没有说接回去的意思。

如今李蹊取得秀才功名,今夕不同往日,李二叔二婶盯上了官府给秀才拨的那几十亩良田,这就舔着老脸过来。

傅文征虽然看不惯李二叔和二婶的行为做派,但毕竟是李家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只能让李蹊自己去处理。

他本想依着李蹊的性子,定经不得他二叔和二婶的几句软话,连哄带骗让他把名下那几十亩良田送给二叔二婶种。

却未想到李蹊竟然硬了心肠,当面拒绝李二叔二婶,并以自己不会打理田庄为由,把那几十亩良田交给傅家代为打理。

傅必进二话没说便答应了,未免外人说闲话,正儿八经地和李蹊签了契约。

李二叔和二婶气呼呼地离开。

离开后李二婶到处散布谣言,指责新秀才李蹊忘恩负义,叔婶供他吃供他喝,养他这么大,如今考得了秀才功名就翻脸不认人,是个白眼狼。

知情的人私底下骂李二叔夫妇颠倒黑白。

当年李小秀才死了爹娘,他霸占了人家的家产,却没有善待李小秀才,是外祖家接过去养了那么些年。

送回来后,他们哪里是供他吃供他喝,就是把他当牛马来使。

动不动又是棍子又是鞭子,大户人家对待奴仆都没有这么狠的。

如今见李小秀才取得了功名,想从人家身上捞点好处没捞着,现在就到处散播流言毁人名声前程,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

不知情的人却都信以为真。

不仅骂李蹊忘恩负义,连带着也骂傅家假仁假义,见李小秀才年少,利用手段诓骗,霸占李小秀才的田产。

一传十十传百,符离镇传得沸沸扬扬,后来李二婶不知道是听了谁撺掇,竟然跑到县衙,状告李蹊不孝,不敬叔婶,不配秀才功名;又状告傅家诓骗李蹊霸占李家财产。

郑三秀看完状纸,心下怀疑。

李蹊他是记得的,县试见过。

那个与傅文征差不多大的少年。

瘦瘦的,下巴尖尖,性格内敛,不怎么爱说话,和傅文征亲如兄弟,傅文征这几个月前去庆州读书,把他也带了去。

有人敲鼓鸣冤,他不得不开堂审理,让衙役去传傅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