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立即腾出一块地儿, 周围操练的弟子都停下围过来。
一群少年,个个一脸英气,如鹰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 充满了敌意。
这也不能怪这些武学的弟子们,上次蹴鞠赛输了后,回到武学他们被师傅们狠狠训斥一顿, 每天加练两个时辰,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稍有懈怠就加练,有师兄弟坚持不住偷偷抹泪。
心里能不怨这个罪魁祸首吗?不少少年跃跃欲试, 似乎有所顾忌都摒着。
王公子第一个走上前来, 一脸严肃, 抱拳一礼,道:在下别无他长, 就耍一套枪法, 请傅秀才指点。
傅文征忙笑呵呵回礼:不敢不敢, 小弟哪里懂什么枪法, 向王兄学习才是。
王公子不与他客套,接过长-枪就耍了起来。
耍的是当年他创的八□□法, 一套枪法行云流水, 攻守相济,铿锵有力,对于十五六岁少年, 能够习到这个地步, 看得出来平日是下了苦功夫的。
那日蹴鞠场上也看得出他的身手不差。
王公子对自己的这套枪法也颇为自信, 今日在众人面前, 更是在傅文征的面前,发挥得比平日还好,他很满意,收势后便向傅文征指教。
傅文征笑道:指教不敢当。
王兄步伐灵活,动作迅猛,刺挑扫戳不给对方还手之力,看的小弟心潮澎湃,好生敬佩!先夸为敬,总不可能还夸出错来。
王公子被夸得脸上也洋溢喜色,对傅文征的语气也温和些许,没了刚刚的严肃。
王教授此时呵呵笑道:看来傅秀才对枪法颇为ꀭꌗꁅ了解,那日瞧傅秀才踢蹴鞠,窥得出是有功夫在身的,不如就上去指教泽儿一二。
不敢不敢。
傅文征连连摆手,学生就是纸上谈兵,哪里真会耍枪,教授就别拿学生玩笑了。
真动手了,他赢了不是,不赢也不是,太难了。
诶,傅秀才太谦虚了。
王教授又一掌拍下来。
见到傅文征微皱眉头,干笑一声,瞧我,忘了傅秀才左臂伤过。
不过没事,就是指点切磋。
来,把我那把王将军送的好枪拿来给傅秀才。
一个弟子应声人就跑开了,傅文征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王教授,你可真为难学生了……有何为难,不过指点指点,难道认为泽儿会为难你不成?傅文征:难道不是吗?从进门你们叔侄俩就在为难我,还叫来武学弟子旁观。
王公子也上前来对他一通夸赞,给他捧得高高的,希望得他指点。
这是把他架着不让他下来啊!跑开的那名弟子已经将枪拿来,王教授接过长-枪递到他面前。
这……既然如此,那就勉为其难吧!傅文征接过枪,手臂不自觉沉了下,这柄枪比一般枪重一倍。
王教授笑着道:这枪是沉了些,傅秀才是不是觉得不合适?我让人再给你换一柄。
不用麻烦了。
横竖都要上的,哪个不一样?众人也都退出几步,让出更大的地方。
王公子笑嘻嘻施礼:傅秀才请。
请。
王公子上来就是凌厉一招,若是没功夫在身,能被这一招吓瘫。
他挡住,王公子接着又一招攻来,没给他喘息机会。
几招都被傅文征应对,王公子有些急了,出招没了刚刚沉稳。
旁边的王教授和几位师傅面露惊讶:傅秀才还真有功夫在身,鸿泽恐不是其对手。
王教授目光紧跟着傅文征,点头道:泽儿绝不是其对手。
有的弟子就不明白了,傅文征从头到尾都在防守,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怎么就不是对手了?明显处于下风,再过几招必然顶不住王师兄败下阵来。
王教授教训道:傅秀才哪里是无力还手,那是给鸿泽面子。
他步伐沉稳灵活,一招一式看上去艰辛实则轻松,他不还手鸿泽就讨不到便宜,他若还手,鸿泽必败。
这么一提点,弟子再瞧傅文征的身法,的确如此。
王公子更是深有体会,现在他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有能够让对方退半分,这种挫败感让他更加恼火。
长-枪是他最拿手的兵器,这套八□□法连素来吝于对他夸赞的父亲都称赞过他,竟然用在傅文征的身上毫无用处,他似乎比自己还熟悉这套枪法。
又是十几招,两人依旧如此,一个拼尽全力进攻,一个巧妙轻松防守,王公子已经满头大汗,傅文征却气息均匀,并且没有丝毫反受为攻之意。
这么打下去,王公子最后只有认输的份。
王教授适时叫停了他们,笑呵呵说:傅秀才这□□法果然了得。
哪里,全赖王兄相让。
转而夸赞了一番王公子,王公子此时没了刚刚得到夸赞时得意,反而觉得面上无光。
本来想借着请教,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找回蹴鞠赛上丢了的面子,没想到最后又丢了一次脸。
观傅秀才身手,是有名师指点,不知尊师高名?王教授道。
不过胡乱练罢了。
这话众人自然不信,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自不似七步八斗他们好糊弄,他谦虚笑道,若说有师傅,那就是梦里的将军了。
众人一听还有这段奇遇,立即请他讲来。
傅文征就将当初糊弄七步和八斗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原来是高人托梦,不知那位高人是?这我还真不知。
众人立即对他刮目相看,素来有高人托梦之人都必有一番成就。
王公子道:傅征将军年少时也得过高人托梦,后来成为骁勇善战的武将,成为我大晋的骄傲。
傅秀才也有此际遇,将来必然能成就一番功业。
不敢不敢,小弟怎敢和傅将军相比,小弟习武不过强身健体防身之用,也为了以后读书能有个好身体,小弟终究是个读书人。
忽然一个弟子呀了一声:傅秀才的名字与傅将军相近。
傅将军弓马骑射让人好生敬佩,不知道傅秀才箭法如何?这是枪法没压住他,又想用箭法来为难呢?武学弟子这一波接一波,十八般武艺都要过一遍吗?他们不嫌累他也嫌累。
哪有这样为难一个读书人的?略懂一二。
他说。
立即就有两名武学弟子上来要请他指点。
什么指点?不就是要和他比试比试吗?傅文征不再客气推辞,欣然答应,既然逃不掉,那就干脆应战,也好了解了解这些州县武学弟子都什么水准。
众人来到射箭场,五十步开外立着一排靶子,两名弟子见他试弓问他是不是不趁手。
没有,很好。
果然是武学的弓箭,都是兵部军械所提供,制作精良,比他那把请工匠打造好多了,这两年也没有寻到像样的好弓,若是能够有这么一副弓箭也不错。
他瞥了眼旁边的两名武学弟子,然后看向王教授,笑着道:实不相瞒,在下颇爱弓射,今日能够有幸与贵徒一试高低着实荣幸,既然是比试总要有个彩头不是?既然都陪你们练到这会儿了,该为难的都为难了,自己索取点补偿也不过分吧?王教授等人有些愕然,对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不再披着指点请教的名头,也算彼此坦诚。
本来今日之事王教授就别有用心,又身为长辈,也不好驳他,问:傅秀才觉得何彩头好?傅文征笑着道:就这把弓吧,若是学生赢了贵徒,这把弓就当彩头奖赏给学生,不知王教授是否舍得?这有何舍不得?他爽快笑道,好弓配好射手,才能物尽其用。
他又对自己的两名弟子道:你们可别丢了为师的脸。
两名弟子不禁有了压力,心中也忐忑不安。
傅文征说话的语气和神色与那日蹴鞠场上相似,一样淡定自信,似乎这就是囊中之物。
他们堂堂的武学弟子,在蹴鞠上输了,在枪法上也输了,如果在弓箭上也输给了一个书生,那还有什么脸?两人都铆足了劲,无论如何在这一回上得给师傅、给武学争回脸。
比赛定了三轮,第一轮是原地定靶射箭,这是弓箭比赛里最简单的一种。
两名武学弟子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连发三箭全都射在靶心。
他们心头刚想松口气,紧随其后的傅文征也一连三箭都射在了靶心。
不仅二人,王教授和武学弟子都惊讶,这哪里是略懂一二?第一轮双方打成平手。
第二轮是定点移动箭靶,两名弟子放箭没有上一轮那么干脆,好在最后也都射在了靶子上,成绩不及上一轮,两人有两支箭射在了外环,而傅文征三支箭如上一轮一般全中靶心。
此时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不敢相信,他们武学射箭最好的两位师兄弟都不能够三支箭全中靶心,傅文征竟然能。
王公子在一旁睁大眼,真的是高人指点?第二轮无疑是武学弟子输了,二人脸上无光,红了脸。
王教授看着傅文征的眼神都变了,眼里透着光和笑意,好似发现宝藏一般。
第三轮本来定的是他们骑马射定点靶心,两名弟子有点不服气,觉得傅文征第二轮不过是运气好,这一轮要加大难度,就变成了骑马射移动靶子,移动的靶子是兔子。
三人每人十支箭,围场中也放出了十只兔子,兔子刚被放出笼子就被驱赶惊吓四处逃窜。
这一场射中多者胜。
两名弟子瞧着傅文征拉下缰绳,摸下马鞍,又顺顺马毛,口中与马儿嘀咕着什么,笑问:傅秀才是不会骑马吗?略学过一些。
那就开始吧!两人踩着马镫上马。
傅文征穿着一身长衫,撩起衣摆掖在腰间,抓起马鞍翻身上马,动作娴熟,可不是略学过一些。
都说文人谦逊,这人也太谦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