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2 章

2025-03-22 06:39:17

不知道自己这个猜想有没有用, 傅文征还是找个机会和傅文甲与李蹊说此事。

让二人这两日可以多看看相关的书籍文章,脑海中构思备用。

在乡试前两日,三人也不再埋头苦读, 出去走走散散心。

寿宁府八月天气稍稍添凉,加之乡试在即,街道上的行人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几人转了一圈买了些笔墨, 此时已近晌午,鉴于当年傅文甲之事, 他们不准备在外面用饭,沿着来时街道朝回走。

走到一家文房铺子前, 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梅凌与何元坤, 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人, 与何元坤五官相似,略长几岁, 无疑是何家长子, 梅凌的姐夫何元乾。

几人相对, 都愣了神, 停下步子相互打量。

三家本来就是尴尬关系,特别是两个当事人全都在, 气氛僵硬。

对视了几瞬后梅凌上前一步拱手道:傅郎, 未想到如此巧在此处碰到,傅郎也出来买文房笔墨?他朝四宝和八斗的手里瞥了眼。

是挺巧。

傅文征似笑非笑望向何元乾兄弟二人,二位兄台也来参加乡试?何元坤对他充满怒意, 没有好脸色, 冷冷瞥他一眼, 并不搭理。

傅文征不在意对方态度, 继续道:难得街上能碰见相熟的同乡,看来咱们缘分不浅。

后日就下场了,不如小弟做东请你们一顿,也祝三位榜上有名。

傅文征自顾说着,对街有家酒楼,荣泰楼,酒菜上佳,上次请二位,二位未有赴约,今日可不要推辞……荣泰楼三个字刚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何家兄弟面色沉下来,眼神稍显慌乱,纷纷看向同样面沉如水的傅文甲。

你晦不晦气!何元坤怒斥,甩袖离开。

何元乾冷脸相对,却还保持最后的一点礼貌,冲几人点头一礼,转身走开。

梅凌看了看傅文甲又看了看傅文征,傅何两家如今局面,全因梅家当初的决定,他心中对傅家存着歉意,最后道了声抱歉,去追何家兄弟。

小爷遇见你们才晦气!傅文征翻了个白眼,转头却见傅文甲阴沉着一张脸,目光还落在远去的何元乾身上。

直到人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回去的路上傅文甲沉着脸一言不发,傅文征轻轻唤了两声,傅文甲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不想理他,还是没有听到。

回到小院,傅文甲就在廊下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桌边的书卷,看了半晌目光还落在最初的位置。

傅文征将他手中书卷拿开,坐到他身旁劝道:乡试在即,大哥别想那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

既然失去便是不值得,能够留住的才是该珍惜的。

大哥应该把所有心思放在乡试上,大哥等了四年,别被此影响了心情。

傅文甲靠在椅背上沉默许久,忽然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看向傅文征。

大哥没事,大哥分得清轻重缓急。

傅文征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通,笑嘻嘻哄着他:我就知道大哥是聪明人。

刚刚魁婶做了大哥最喜欢吃的菜,大哥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

娘可真偏心,担心大哥吃不好就让魁婶过来,都没想过我这个小儿子在庆州吃不吃得饱。

羡慕还是嫉妒?傅文甲也开起玩笑。

当然嫉妒!他去扶着傅文甲起身。

傅文甲推开他的手:我如今哪里还需要搀着。

是。

傅文征拖着音应声,陪着傅文甲去堂屋用饭,顺便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乡试不似童生试,大晋定制,乡试三场,每场三日两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根本撑不下来。

今年苗氏让魁婶过来照料饮食,李蹊平日内会带着傅文甲一起练练拳,傅文甲身子养得差不多,比以往结实些,手腕也有力道。

傅文征还是不放心,在午后让八斗请个大夫过来给傅文甲检查一遍,听到大夫说一切正常,才稍稍放心。

乡试因为参加的考生多,提前一日进考场。

傅文征刚下马车就见到了阔别两年的韩远山,他比当年黑瘦了些,眼神却还如当年那般自信从容。

考场之外,两人不便多聊,只简单寒暄几句,韩远山便和同乡先进考场。

傅文征嘱咐傅文甲夜里多穿些,千万不能着了凉,若是半途身体撑不住,不能硬撑,身体最重要,乡试下次还能考,不可因小失大。

这也是他最担心傅文甲的地方,他太急迫,太想拿下举人功名,难保不会硬撑。

傅文甲敲了下他的头,笑道: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教训起我来了。

小弟哪敢。

他揉了下脑袋,小弟是担心大哥。

大哥知道孰轻孰重,倒是你,不要紧张。

放心,小弟心宽着呢!又开起李蹊玩笑,让他也放松。

几人朝考院走时见到了张献。

来送考的是一位女子,布衣荆钗,挽着头发,五官、身段普通,看着二十有余。

女子紧ꀭꌗꁅ张地给张献检查考篮,一一核对是否漏了什么东西,又交代张献好好考,帮他整理衣衫。

张献笑着替女子理了下松落的碎发,劝道:你都嘱咐六十三遍了,我怎么会忘记。

待会天色晚了,会起风,你先回去,等我考完了你再来接我,可别学之前从早守到晚。

我一定会好好考的。

我还是看你进去我才放心。

雪娘……你就依我吧!你马上就要进去了,天不会黑,街道上都是人,我回去安全着,你别为我担心。

傅文征看着这番画面,有几分羡慕。

上次路遇张献买簪子,以为是心仪哪家姑娘,原来已有娇妻在室。

李蹊贴在他耳边低语:乡试过后,伯父伯母肯定会为你安排的。

去,是你想成亲了吧?我请娘和二婶帮你留意。

我可不想。

傅文甲看着两个少年,叹了声,拍了下二人肩头,收回心思,该进场了。

当所有考生进场后,也到了锁院时间。

考生们按照流程一一走完,最后才被官差领着去自己的号房,此时已经入夜。

傅文征运气不错,分的号房远离臭号,号房除了灰尘和角落里的一点蜘蛛网,倒没什么挑剔的,倒是听到隔壁的号房考生抱怨木板晃荡、房顶漏洞、有老鼠屎。

他简单收拾一下,将带来的厚斗篷一半铺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

左右两边的考生还在低声抱怨条件艰苦、受罪。

他没觉得如何,当年行军打仗,不便安营扎寨时,风餐露宿、枕戈待旦乃家常便饭。

这里与之相比,不知好上多少倍,最重要是能够睡得安稳。

这一夜他睡得安稳踏实,其他的考生却都是紧张一夜没有好眠,傅文甲和李蹊也不例外,一夜醒来数次,最后才挨到天明。

早饭是考院统一发放,比院试时候好一点,不是白水馒头,加了碗白粥,粥上还放了一小勺咸豆子。

这点东西只能勉强不饿,想吃饱那是不可能。

食量大的,不到晌午就得饿。

傅文征提前准备了一些肉干带进来,进门搜查时被官差切成了片,剁成了粒,当时有点气愤,这会儿觉得正好,省不少牙劲。

这东西抗饿,又能补充体力。

第一场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傅文征从头到尾浏览一遍考题,比童生试难了几个档次,却没有偏题。

只要是一路扎扎实实学下来,靠着真本事考到乡试且从未荒废的,对于四书五经和释文经义都是张口就来,虽悟性各有差异,不会出太大问题。

今朝与前朝科举最大不同便是前朝重首场,今朝三场并重,偶尔会偏末场。

末场的策论偏实务,朝廷更重实务型人才。

第一场傅文征的心态很平,四书五经考的全会,没什么焦虑的,只是看合不合考官的眼了,这不是他能够掌控的,焦虑也没用。

第一场第一次放排他就出来了,此时太阳还挂在西边,魁叔带着几个下人在外面等着,见到他出来,七步就奔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厚斗篷,说辛苦之类的话。

八斗也过来,从他手上接过考篮,询问他答得如何。

不可说。

他笑着道。

看三爷这劲头,一定答得很好。

你要知道,我答得好,别人也答得好,到底谁的好才是真好,还得考官大人说的算。

三爷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希望如此。

只他出来,傅文甲和李蹊还没有出来。

第二次放排的时候李蹊出来,依旧不见傅文甲。

魁叔担心来回踱步,着急得一声接一声叹气,害怕傅文甲出事。

大爷这么些年养着,从没有熬过这么长时间,哪里像三爷那样皮实,再关三天都没事。

天渐渐黑下来,四宝也坐不住,朝考院门前去,眼巴巴望着考院的大门,被官兵驱赶几次。

怎么大爷还不出来?四宝原地打转,当年他跟着傅文甲参加院试,已经有了阴影。

今日他们早早就过来了,没少见考生扶墙或者被搀扶出来,出来后就干呕。

还有的直接是官差抬出来的,脸色苍白,不省人事。

那些里头有比自家大爷身强体壮的。

四宝不断念叨,傅文征被念叨得也有些不安,最后斥了四宝一句:大爷是求稳的性子,你急什么?可……行了!四宝悻悻闭嘴,眼睛还是朝院门处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