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6 章

2025-03-22 06:39:17

傅必进夫妇赶到府城, 见到儿子后傅必进眼眶通红,苗氏更是放声痛哭,哭儿子儿子命苦, 哭自己命苦。

我要何家那两个畜生的命!苗氏抱着长子哭喊。

当年长子是怎么活下来,这几年怎么撑下来,他们傅家所有人怎么熬过来, 一想这些心痛如绞, 哭得更加厉害。

傅文甲轻轻扶着苗氏的双臂劝道:娘,儿子已经没事了。

何家必然是要被惩治, 知府大人廉政清明,自会公断的。

苗氏抹着泪吸着鼻子道:大郎, 娘想你这些年……哽咽话说不下去, 泪涌了出来。

娘就别想了, 儿子以后定会好好的。

苗氏揩干泪,望着儿子点点头。

傅必进此时才有得空问及案子, 家书中没有细说, 报信的家仆也说不清楚。

傅文征将此事前前后后给傅必进说一遍。

傅必进怒拍桌子骂何家兄弟, 骂齐家。

他一直怀疑是齐家, 怎么也没想到会与何家牵连。

他好奇地问傅文征如何会怀疑何家。

傅文征把两年前来府城院试时的调查情况,以及后来几次对何元坤和齐佑的试探详说。

从那时起, 儿子心中就断定此事必与何家有关。

傅何两家唯一的牵扯只有梅家, 儿子就从这方面下手去查,一直查不到什么证据。

过年时儿子与县学几位同学相聚,听到梅家当年急匆匆将女儿嫁给何大郎背后不太光明, 便请人留意。

乡试前回去那趟听到了原因。

此事并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 乡试在即, 儿子便将此事暂搁一旁, 直到前ꀭꌗꁅ几日二哥说当年荣泰楼的长源伙计找到了,儿子想时候也到了。

傅必进听完后叹了声,望着面前已有大人模样的幼子,不知不觉幼子这般成熟稳重,这几年虽顽劣却懂分寸,让家里省了不少心。

他就说嘛,孩子就是要多读书,读书才能明理懂事,光习武还是不行。

何家的人也来了府城。

旁边凳子上的傅文翰说道,何家人脉广,又有不少学生为官,必然会动用关系,这事情恐怕要有波折。

傅必进点头,何家不似齐家,齐家就只有齐大郎一个人,齐大郎倒了,那些攀附之人也就散了,惩治齐佑简单。

何家何院长官场朋友有一些,学生为官也有不少,人脉多路子就多。

傅文征冷笑道:何家的人脉虽广,能够攀上闵知府没那么容易,即便攀上关系,也要看闵知府愿不愿意。

我昨日也给先生去信,说明这边情况,依先生的性子定愿意帮儿子这个忙。

听到戴先生愿意出面,傅必进提起的心就落回肚子里,踏实了。

依戴老先生和戴家的名望,别说寿宁府了,就是在朝官员们也得给几分薄面。

他能够帮自己儿子说话,何家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傅文征本不想走戴先生这层关系,戴先生刚从先帝的悲痛中缓过来,应该静心休养。

他又担心何家托关系走后门最后真的走通了闵知府这个门路,到时候再想定何家兄弟的罪就更难了。

说不定那时候还要去求戴先生,反而事情处理起来麻烦。

与其那般,不如现在就请先生帮忙。

他清楚戴先生的品性,不会偏袒,只说些公正无私的话,但有这些这话已经够了,官场上那些老狐狸能嗅出千百个味来。

傅家人心安了大半,何家却到处送礼拖关系帮儿子说话。

闵知府就没得闲,短短几日,不知道收到多少封信,也不知道把多少人拒之门外。

他对着书案上一排信和一张张银票,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揉太阳穴,踱来踱去心烦意乱。

他想过这案子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不简单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当事人背后一层层的关系。

从朝中到地方,从文官到武将都来信,小小一桩案子,这么些人出面。

闵夫人端来茶汤,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劝道:老爷能够走到今天位置,不是靠这些银钱。

虽说官场难免要互相帮衬官途才能亨通。

可若真的两边为难,总要得罪一方,那就别失了本心,秉公办理,至少得一份心安。

闵知府端起茶盏饮一口,又是几声叹息,话说起来容易,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事情做起来哪有那般容易。

来信中有自己的同年,也有昔日刑部同僚,还有不相熟的,却送来了一摞银票,他做官几辈子都挣不来这些银子,说不动心那是假话。

听说庆州的戴家也给老爷来信了?是啊!闵知府更愁,还是戴松年先生亲笔信。

信中让你照顾傅家?没有,戴先生毕竟是先帝老师,怎会信中说这些。

信中说寿宁府在我的治理下民风淳朴、学风优良等,对我的功绩夸了一番,只字未提傅家。

我与戴先生并无多少交情,从无书信往来,此时来信说这些,用意还不明了?傅小秀才是戴先生的关门弟子,那就是半个儿子。

戴先生没开口,戴家和他的学生倒是来信了。

闵知府从一排信中点了几封,和戴先生一般,夸为夫一通,称赞为夫清廉办案公正无私。

闵知府说完自嘲一笑。

真是师生子侄,一个模式。

闵夫人也替丈夫发愁,想了一会儿道:老爷就公事公办,与其扭曲是非得罪戴先生那边,倒不如黑是黑白是白,帮何家说话的人难道还怪罪你没颠倒黑白不成?没那么简单啊!闵知府靠在椅背上昂首感叹。

小院中最近也没有清闲,傅必进生意场上有不少认识的人,这一趟府城来拜访不少,主要是打探官府和何家的动向。

有傅必进和傅文翰在,傅文征清闲许多,每日也就是接待像高珏、韩远山、黄程等这样的书生,谈论除了这件案子,就是聊刚过去的乡试。

高珏上次乡试落榜,比较有经验,这次自觉有把握。

韩远山还是那般淡然自信,傅文征也认为他没问题,只是名次排什么位置罢了。

黄程和梁安对自己的把握不是很大,他们也看得开,他们第一次考乡试,没中没什么,绝大多数的考生都是考好几次才中,纯属攒经验。

因为傅家如今境况,很多文会诗会酒会,也都自动避开他们。

傅文征算着日子,官府那边从流放地取回齐佑口供,差不多要到乡试放榜的日子。

未想到官衙办事比他预想的提前了两日。

府衙开堂,傅家和何家的人都到了,何家兄弟面色铁青,精神萎靡,消瘦一圈,唯独看着傅家人的眼神透着阴狠。

傅文征冷冷扫过一眼,而后注意到一老一少两位陌生面孔,傅文翰低声道:那是当年在府城给大哥医病的大夫。

傅文征不清楚这案子怎么牵扯到老大夫,他查的时候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官差取来齐佑供词,并细说取证全过程。

齐佑在流放地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他现在满腔都是恨,恨齐家让他一个人顶罪,恨傅家害他,恨何家去年不出手相救。

现在何家为了脱罪想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他怨恨至极,官差没有多费力,他全都招供,一五一十详详细细,亲笔写下认罪书,签字画押。

药和钱财是他所出,害人的主意是何家所想,何家谋划,包括后来给傅大郎诊治的大夫。

当时老大夫看出了傅文甲中酒毒的猫腻,何家让他用钱赌老大夫的口,所以当年才查不出傅大郎病因,最后推给酗酒过度。

齐佑招供,他与何家要害傅文甲各自目的,他是因为十几年前与傅必进结的仇,因为傅必进他一时疏忽差点害死了自己侄儿齐二郎,他将这罪推给傅必进,想让他痛失儿子。

何家目的为了梅家姑娘。

老大夫也如实招供,当年何家和齐家对他威逼利诱,自己不得已隐瞒傅文甲中毒真相。

所有证人证词俱在,容不得何家兄弟狡辩,二人以及帮凶皆收监关押。

何家走投无路,最后求上了傅家,傅必进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两日后,一直不认罪的何元乾兄弟在牢中认罪。

傅文征觉得奇怪,高珏笑着道:闵知府是什么人,那可是以前在刑部待过的,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让两个人招供有什么难的。

不过,咱们知府大人审这桩案子,还真的头顶几座大山。

听祖父说,贿赂威胁不少。

傅文征感慨:知府大人如此廉正清官,当真难寻。

昂首看着小院上空,今日晴空,天空蔚蓝,万里无云,让人心情也顺畅。

是啊!高珏也靠在椅背上,看着长桌对面的傅文甲道,明日乡试放榜,傅兄要去看榜吗?我在文贤楼包了雅间。

傅兄应该有些年没见过热闹场景了,现在也算‘沉冤得雪’,该出去看看。

回想起当年院试放榜的场景,傅文甲心中一阵澎湃,数年的压抑与憋屈终于散了,恶人也全都落网,他的确该让自己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笑着道:先谢过高贤弟!与我客气什么。

高珏爽朗道,又问,你们说今年的乡试解元会是谁?猜对了有彩头吗?傅文征立即坐直身子问。

傅文甲薄斥他一句。

高珏不在意,哈哈笑了几声,在他心中,傅文征还是个半大少年,如自己幼弟一般,他道:猜对了,我请你到第一楼大吃一顿。

好。

傅文征拍桌子敲定,开始琢磨起来。

他对寿宁府的考生并不太了解,知道比较出类拔萃的也就张献、韩远山和谢璟。

张献的文章他读过许多,连戴先生都称赞。

韩远山这两年在外求学,从往来书信中看得出学业突飞猛进。

谢璟一直在平京,学习的条件和环境比他们好太多,老师又是崔枚,崔枚是自己父亲的学生,才学自不必说,他的学生必定不差。

三人中他真拿不准谁会是今年的解元。

琢磨了许久他道:张献。

毕竟对他的才学最了解。

傅文甲道:我觉得是顾承先。

我和傅兄猜想一样,觉得他能压张献。

高珏说道。

傅文征只听过顾承先这个名字,并不了解,也未读过其文章。

看来自己不在府学,这方面消息不灵通。

此时李蹊问:难道不能是我们四人中的一个?几个人都都愣了下,齐齐看向他。

李蹊道:我猜是三郎!傅文征竖起拇指,佩服李蹊的勇气:你胆子真大,这都敢猜,就冲你这胆ꀭꌗꁅ量,你输了彩头我替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