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1 章

2025-03-22 06:39:17

傅文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昂首一口饮尽。

陈公子瞧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并未有被如此烈酒呛到,目光中透露惊异。

傅公子常饮酒?倒不曾。

他笑了下, 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说道,家中有个小酒坊, 所以偶尔会喝上一两盅。

酒多伤身, 浅尝还是可以的,陈公子也不可多饮。

陈公子笑道:傅公子家中做酒酿生意, 还能劝人少饮酒,倒是少闻。

求财有道, 才能绵绵不息。

他浇了一点酒在烤鱼边缘, 酒水在炙热的铁锅上翻滚, 发出嗞嗞声,酒香与鱼香混杂, 别有一番香味。

陈公子可以尝尝另一种风味。

陈公子也觉得新奇, 尝了一口, 此时的鱼味更别致, 比刚刚多了一层意趣。

他点着头称赞:傅公子果然懂吃。

以前在野外摸鱼火烤,没有佐料, 以酒相佐发现这个妙处。

这番体验, 好生让人羡慕。

高门有高门的乐趣,乡野有乡野的乐趣,互相羡慕。

傅文征见陈公子面色渐渐泛红, 似乎是刚刚的酒意上翻所致。

他竟不知对方不能沾酒, 吩咐八斗让伙计送碗解酒汤来。

车夫紧张地望着陈公子, 身侧的手紧握。

无碍。

陈公子摆摆手,ꀭꌗꁅ 示意车夫一眼,车夫还是不敢松懈。

傅文征也看了眼车夫,若是对方真的将他视作心存歹念之人,他今日要横尸这儿了。

他保持镇定,愧然道:在下不知陈公子不能沾酒,否则刚刚必然拦下,也不将酒……他瞥向面前的烤鱼,有些可惜,在下让伙计重新上一份。

不必了,能尝一次,也是值得的。

多谢陈公子体谅。

不一会儿伙计端着汤过来,八斗准备去接,车夫接了过去,走到桌边将汤递给陈公子,低声劝着:公子在外逗留时间太久了。

陈公子充耳未闻,接过汤饮了几口,继续与傅文征叙话。

傅文征注意到车夫不善的目光,自觉地也跟着劝陈公子要早些回去。

无妨,难得出门。

不知道是真的难得出门而兴奋,还是刚刚酒劲上涌导致兴奋,陈公子话也变得多了。

最近京中都传着傅公子青萍山智剿三义寨之事,如今有幸能够得见傅公子,不知可否将这段忠勇事迹说给我听听?傅文征这段时间因为这个荣誉被夸得有些心虚。

他只是出了个主意,顺便擒了几个贼寇,杀了几个反抗山匪罢了,真没那么大功劳。

剿灭三义寨主要还是官府和将士们功劳,大概就因为他是个读书的举人,又恰好年少,就被人吹捧起来。

他谦逊几句,不打算说,奈何陈公子执意,他勉为其难地将经过陈述。

在这位面前他尽量收敛些,在有度的谦逊之外,称赞一番王将军和邓州知府的足智多谋,又对将士们和官兵奋勇杀贼大赞特赞,最后还是要归功于当今陛下英明。

陈公子听到最后笑了。

我听闻却是傅公子首功。

还不是王将军和知府大人抬爱,陛下仁爱。

马屁还是要适当拍一拍的。

傅公子的故事说得妙趣横生,我倒是想多听听这样的故事。

若是旁人有这要求,傅文征肯定相邀下次见面再与其畅聊,但是面前人,即便身份未挑明,他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车夫此时再次提醒时辰不早该回去,陈公子这才有些不舍地起身。

傅文征一边送他下楼一边装作随口问:陈公子不常出府,可是家有贤妻?陈公子笑着看他一眼:我倒未有娶妻。

陈公子可有意中人?傅文征当作玩笑说来。

陈公子笑而未答,眼中那一瞬间的温柔却给了答案。

将人送上马车,目送离开,傅文征轻轻吐了口气。

难怪朝臣们争相推举贵女,他都未有表态,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不知是哪位公侯王卿之女。

三爷是不是猜到了那位陈公子的身份?八斗问。

傅文征未答他,叮嘱:今日事回去后不必与他人说。

是。

陈公子靠在马车内,想着傅文征今日种种,觉得此人挺有趣,不像其他的书生,与他想象中也大不相同。

回去后,你差个人到国子监打听下傅文征此人。

车夫点头应下。

傅文征刚回到小院,秦仪就过来询问傅太傅的状况,得知没有大碍,他长长吐了口气,心安了,忽然又心生好奇问:傅贤弟是怎么探听到这个消息?他可是直接被拒之门外。

傅文征顽皮笑道:秦兄教的,脸皮够厚就行了。

秦仪愣了愣,拱手相让:傅贤弟更胜一筹。

哪里哪里,还得向秦兄学习。

傅文征也连忙拱手推让。

旁边的人都看笑了。

傅文征却不将其视为玩笑话,他是真这么想的,秦仪去了那么多次傅府,被拒之门外依旧锲而不舍,这样的精神可不得他学习。

次日,他收拾好心情去国子监,刚到门口看到了吴思义和傅植,二人相互推搡着朝国子监门内挤。

那么宽的国子监大门,像只能容下一人通过似的,周围几名监生看着热闹。

吴思义!他喊一声。

吴思义闻声回头,瞧见他,一张脸立即换了颜色。

傅文征你混蛋,你敢害小爷!吴思义撸起袖子冲过来,挥起拳头就朝傅文征脸上招呼。

傅文征一把抓住他手腕,吴思义挥起另一只手,傅文征再次抓住。

吴思义挣不开,抬膝要捣,傅文征抬腿将其踢开,轻巧两招将吴思义双手反剪身后。

你个小混蛋,你骂谁混蛋?我害你?你想我把你的‘光辉事迹’给诸位同窗说一说吗?傅文征,你放开我,否则我饶不了你。

吴思义扭着身子却挣不开。

还想来上次的一套?那我可就要拎着人到侯府令尊面前去讨说法了。

傅文征!吴思义咬牙切齿地喊道,气得恨不能将他咬碎。

傅文征拍他的头教训:想要打我,回去多练练功夫,都这么大了,功夫还这么差。

吴思义面红耳赤,想要后踢傅文征,被对方反踢一脚,想要去撞傅文征,双手被扭得更重,痛得不敢动。

傅文征,我饶不了你!行!你若真有能耐,就明着与我单打独斗,我随时恭候。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让你哭着求我。

好!傅文征笑着应下。

他此时只当对方少年气,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真的有那一日,他差点哭着求吴思义。

恰时他抬头看到门前的几名监生朝他身后方向施礼。

他回过头,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冷着脸看着他,他松开手中的吴思义。

吴思义逃掉,回身挥拳就要朝傅文征打,瞥到身后的人,动作立即僵住,急忙施礼。

祭酒大人。

祭酒走上前训斥道:国子监不是演武场,任由你们放肆!二人皆记过一次。

是,学生谨记教训。

二人认错态度诚恳。

祭酒又朝门槛处的傅植看了眼,傅植头垂得更低,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

祭酒从众监生面前走过,留下一阵寒气,众人不敢再嬉闹,规规矩矩进门去各自学堂。

祭酒大人怎么来了?吴思义小跑到傅植身边小声问。

我怎么知道。

他翻个白眼小声嘟囔。

也对,祭酒大人可不喜欢你这侄儿。

闭嘴吧你,二叔更不喜欢你们吴家人。

吴思义自觉闭嘴。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却并肩朝一个方向去,一边走一边相互小声拌嘴。

傅文征看着祭酒离开的方向愣了一会儿,他的二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二哥是他们兄弟几人中性格最温和的一个,说话声音一直平和亲人,让人如沐春风。

他最疼植儿,可现在瞧着眼神中没有半点慈爱,傅植也很怕他。

十年,故人都改变太多了。

傅祭酒来到值房时,几位博士和助教正在讨论月评文章,瞧见他,众人都很诧异。

祭酒大人并不常来国子监,更不会到他们的值房来。

众人纷纷笑着见礼。

祭酒大人怎么来了?一位老博士笑呵呵地说。

傅祭酒看了眼一排长桌上一摞摞文章,都已经下了评语,评了等第,待贴的长案上却还是空的,未有填榜。

我来瞧瞧本月月评,等第都定了?还有一篇没有定下来。

一位讲师将一篇文章送到傅祭酒面前,这篇文章下官们意见尚未达成一致,祭酒大人既然过来,还请祭酒大人定夺。

傅祭酒拾起文章一瞧,名字赫然写着傅文征三个字,字迹并不漂亮却有筋骨。

他将文章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放下后问及几位博士、讲师都给了什么评语和等第。

有一半认为学识优长、词理精绝,可评为一等;另一半认为还是差点火候,存在瑕疵,只能二等靠后。

傅祭酒又将一等和二等文章各看了两篇,又扫了眼傅文征的文章,盯着那个名字看了须臾,道:填入三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