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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2025-03-22 06:54:38

长孙愉愉欢呼着拍起手来, 哈,打中了吧,我叫你躲。

哼。

陆行揉了揉被打中的地方, 行了,现在消气了?长孙愉愉噘噘嘴,想她消气那可难着呢。

用饭吧, 刚才顾着下棋, 连饭点儿都错过了。

陆行招呼莲果开始摆饭。

我不跟你一起用。

长孙愉愉倨傲地道。

就这么大的地儿, 分开用饭,下头伺候的人又多一道事儿。

陆行不搭理长孙愉愉, 就摆在一起吧,你吃你的青菜,我又不会笑你。

长孙愉愉的眼睛又瞪起来了, 不过她也没以前那么抗拒, 反正她的底细她娘亲都出卖给陆行了。

用饭时,长孙愉愉面前就摆着一碗、一碟。

碗里是五色杂粮饭,颗颗都是精选,既饱满口感又有嚼劲。

另一碗则是青菜,全是菜心, 水嫩嫩的。

这季节还能吃着这样嫩的青菜,实在也是罕见。

然则再好吃的杂粮饭, 以及再嫩的青菜, 都比不上陆行面前的一品锅。

冒着热气腾腾的一品锅, 里面只有最普通的大白菜, 汤是用羊骨头和鱼一起熬制的, 然后放了两面煎得金黄的鸡子, 还有根根分明的羊排骨。

陆行用手拿起那长长的排骨条, 在特制的酱料里蘸了蘸,牙齿轻轻一撕,那肉就下来了,又嫩又多汁。

陆行虽然没有吃得滋滋出声,但是看他那享受的神情,就知道羊肉炖得很软烂很好吃。

长孙愉愉看着都闪了闪神,她觉得陆行就是故意的,故意馋她。

别傻看着我呀,吃饭啊,你都瘦得只有骨头了。

陆行道。

长孙愉愉觉得陆行讨厌极了。

她为什么不肯跟其他人一道用饭啊,不就是怕自己嘴馋么?偏偏这人还来馋自己。

她埋下头,发气似地开始刨饭,却是味同嚼蜡。

陆行一边吃着羊排,一边道:其实你现在的脾胃未必就那么弱了,如果循序渐进地调理,或许也能正常饮食。

你就不用眼馋别人了,也不会瘦得全身只剩下骨头。

说话的时候陆行有意无意地瞧了瞧自己手里的骨头。

瘦得只剩骨头又怎么了?不爱看就别看啊。

长孙愉愉眼里有杀气地问,看着陆行手里的羊排就更是杀气腾腾。

陆行将手里的羊排吃了这才用旁边的棉巾擦了擦手道:你瘦得有些吓人了。

长孙愉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陆行这话是意有所指的,他真把自己给看光了。

长孙愉愉又羞又气,满脸通红地骂道:你,你下流。

我怎么下流了?是你发热昏厥,我给你施针顺带看到的。

陆行一脸坦然地道,便是饥民都比你有肉。

这也就是冬日,你衣服穿得厚看着还行,要到了夏日别人露的都是白白嫩嫩的肉,就你全是骨头。

陆行说的是现今夏日里仕女们时兴穿的低襟衣裳,有夸张的大半个胸脯都能露在外面,看得人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但是没本钱的就只能遮住了。

长孙愉愉一把抱住自己,她本就遮得严严实实的,这动作只是附加的,你,你无耻,居然去看别人的,别人的……不是我想看,是实在你们京城的女子太豪放。

陆行道,但这都不是事儿,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光吃青菜、杂粮,会力气不够么?再这么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住,会早衰。

早衰,两个字吓到长孙愉愉了。

她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早衰。

美人从来不许人间见白头的,何况还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所以尽管咬牙切齿,但想着陆行好似是懂点儿歧黄之术,长孙愉愉冷静下来道:那你说的循序渐进是个什么意思?陆行道:可以适当地用一点点油荤,哪怕有些腹泻,但只要坚持住,想来你的肠胃最终会接受油荤的,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童,脾胃肯定比以前强。

长孙愉愉听到腹泻两个字就摇头。

船上就那么大,什么响动都能听见,她要是拉肚子,还被陆行听见……长孙愉愉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要。

饿死都不要。

陆行也不逼长孙愉愉,这事儿还得自愿。

到了晚上,船停在河中虽然不能靠岸,但却有一叶小舟划到了长孙愉愉她们的大船前。

陆行对长孙愉愉道:晚上冷,穿厚点儿,我们下船。

长孙愉愉正坐在窗边欣赏河里流光溢彩的灯光,那都是河上一艘艘船舱里冒出来的光,汇成了一条灯河,繁星点点,听得陆行此言不由问道:为何要下船?去拜访一位朋友。

陆行道。

我就不去了吧。

河风冻死狗,长孙愉愉一点儿都不想动。

那不行。

你不圆房已经是不尊夫妻之义,连亲朋好友都不见的话,要你还有什么用?陆行不客气地道,旋即上下打量了长孙愉愉一番,然后补了句,要不还是留下来圆房?长孙愉愉气得想咳嗽,在陆行的身后冲他直挥拳头。

船是在南至县停下的,陆行口中的朋友,是他同年蔺如,如今在南至为县令。

长孙愉愉随陆行见了蔺如,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因为蔺如并没有在饭馆里宴客,而且还带了他的夫人,这种连彼此妻子都能见面的,那就是通家之好。

蔺如的妻子像是乡下妇人,手粗脚大,肤色也蜡黄,看着很粗糙,但人很热情,看到长孙愉愉时有些自卑的怯怯。

哎呀,都是些家常菜,也没什么好吃的。

蔺妻有些汗颜地道,随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

嫂子别忙了,一起坐吧,我和如相情同兄弟,却是不讲究虚礼。

陆行笑着道。

是了,你身子不好,也坐下一道用饭吧。

蔺如柔声对自己妻子道。

长孙愉愉有些惊讶,蔺如的妻子长得那样,他看着对她却挺好的,一点儿嫌弃之意都没有。

蔺妻看了眼长孙愉愉,我,我就不用了吧,我去厨房里看着火,若是要添什么,也方便。

嫂子,不用,这些菜足够吃了。

陆行道。

让你坐,你就坐吧。

蔺如也如此道。

蔺妻又扫了一眼长孙愉愉,歉意地点点头,这才坐下。

仿佛她坐下会多对不起长孙愉愉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蔺妻作为县尊之妻,南至又在运河边上,也看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妻眷,但如长孙愉愉气势这样盛,不怒而威的却是少见。

她一个眼神扫来,就让人忍不住想站起来。

长孙愉愉脸上的确没怎么带笑,主要是被陆行给气的,却不是瞧不上蔺妻。

此刻她见蔺妻如此怯怯,不得不朝她笑了笑。

蔺妻这才松了口气。

席间陆行与蔺如推杯换盏,蔺妻就在旁斟酒,但眼睛却一直留心长孙愉愉,她整个席间一筷子都没动,只喝水了,而且水还是她身边的侍女用银鎏金莲花壶带来的。

陆行顺着蔺妻的视线看过去,笑着道:嫂子不用管内子,她为了瘦身,晚上都不进食的。

瘦身?这可是个新词儿,对蔺妻来说。

老百姓吃都吃不饱,民间也肥美为有福气之态,所以就没说过瘦身的。

说是冬日里穿夹袄显得臃肿,我也弄不懂她们那些个女子的心思。

陆行道。

长孙愉愉心里可是把陆行给骂坏了,这人蔫坏蔫坏的,谎话张嘴就来,偏偏还让听的人觉得有些道理。

她哪里是想瘦身?她晚上进食的,他这不是威胁着她下船,让她在这儿干瞪眼儿么?外面的东西她哪儿能随便吃?蔺妻有些叹息地看向长孙愉愉,怪到我说县主穿衣裳怎么这么好看啊,大冬日的瞧着都窈窕有致,只是如此会不会饿坏了胃啊?为了好看总是要受些罪的。

长孙愉愉顺着陆行的话道。

因为她突然发现,这可能真是个好借口,不然以她吃饭的怪癖,今后这种场合是少不了得找借口的。

因着陆行和长孙愉愉相继发话,蔺妻相信原来真不是长孙愉愉嫌弃自己做的饭菜,这才松了口气,席间的气氛越发和睦起来。

长孙愉愉并不总是冷着脸,偶尔也插两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让蔺妻又有些佩服,男人家说话她就插不上嘴。

但其实长孙愉愉说话是很少的,她只是为了不让气氛太冷。

她的眼睛则是时不时地扫过桌上的酱牛肉。

哎,没怎么吃过肉的人,不管看到什么肉,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哪儿撇,何况那酱牛肉真的很香,蔺妻还特地蒸过的,看着熟烂熟烂的叫人很有胃口。

而长孙愉愉有记忆以来,完全不知道肉味儿是啥,据说她幼时是偷吃过的,但她完全没有印象。

陆行吃了好些呢,蔺妻还去加了第二次肉。

长孙愉愉默默地让人不能察觉地吞着口水,她总觉得陆行是故意的,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瞥开眼却抵抗肉的诱惑。

席间从陆行和蔺如的谈话里,长孙愉愉才知道,蔺如出身贫寒,他上京赶考寄居在寺院里,每日只能喝粥,是后来遇着陆行,陆行把东阳坊宅子旁的屋子借给了他居住,还供一日三餐。

最后两人一同考中进士,蔺如能分到富裕的南至县也是陆行帮的忙,还有他这糟糠妻,在家乡得了病,以为没救了,是陆行出钱请人送她坐船到了南至,还特地出京给蔺妻诊脉开药。

用过饭,蔺如再次请陆行给蔺妻诊脉,长孙愉愉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