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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2025-03-22 06:54:38

是啊, 她日日都来的。

青老很自然地接话道。

两人说完之后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陆行。

陆行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饭,吞咽下去才道:她每日里事儿也多,不来很正常。

泉石却在一旁道:是我上公主府去跟县主说了一声, 今早我问公子,他说天气不好今儿不动手修复画,我怕县主白跑一趟所以去说了一声儿。

他话音刚落, 其他三人齐刷刷地都朝他看了过去。

泉石有些忐忑地道:我做错了?陆行摇了摇头, 重新端起饭碗, 做得挺好。

然后转头继续吃他的青菜豆腐。

傅婆却搁下筷子叹了口气地道:哎,吃惯了小县主她们每日带来的新鲜羊肉, 市集上卖的都入不了口了。

说是公主府的羊乃从关外一路赶过来的,到了京郊还得喝一个月的玉秀山的泉水去腥,这才能宰杀。

公主府到了秋冬季, 每日都要杀一头, 晋阳公主就只喜欢吃那黄瓜条,余下的羊肉就便宜了其他人,公子给县主修复画,咱们也跟着享受了那上等的羊肉,真是鲜呐, 一点儿膻味没有。

泉石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啊,我说怎么这几日天天有肉吃, 还那么香。

而今天却只有青菜豆腐。

青老也不无惋惜地道:不止羊肉, 冬日里就没个新鲜菜蔬, 公主府却是有洞子货, 水灵灵的美人萝卜, 甜滋滋的大白菜, 青嫩嫩的菠菜都有, 可算是让我冬天不那么上火了。

泉石懊恼地啊了一声,满怀歉意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我说怎么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菠菜,原来如此啊。

你难道没觉得这屋子里亮了许多?傅婆又问。

泉石猛地点头。

都是小县主她们送来的蜡烛,宝烛坊的蜡,经烧又不起黑烟,火芯子也不知怎么做的,亮的光就是比其他蜡烛好。

傅婆道,如此我在灯下做点儿针线都不觉得伤眼了。

只可惜宝烛坊的蜡烛都不对外卖,光是供应勋贵都做不赢呢。

哎,人年纪大了就怕冷,睡觉的时候屋里总要点火盆,外头的碳火烟气太重,还得是特供宫里用的红罗炭、银丝炭烧得好。

我用了县主送的,第二天起来也不咳嗽了。

青老唉声叹气地道。

泉石听完求饶道:爷爷、婆婆你俩位可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

傅婆瞪了泉石一眼,你这是瞧上县主身边那冬柚了吧?这么殷勤跑去传话,有猫腻。

泉石立即哑巴了,脸红耳赤地说不出话。

那可是个小妖精,你怕是拿不住。

青老好心劝道。

那是县主的贴身侍女,我哪儿敢肖想?泉石苦笑,说是这样说,但他脑门上却已经刻了我就在肖想几个大字。

傅婆瞥了一眼陆行,意味深长地道:那也不一定不行。

这些人说话的时候,陆行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一味地夹菜吃饭,说到这儿时,他已经放下了碗筷,我吃好了。

话音刚落,却不知谁敲响了院子的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青老自言自语道,说着已经起了身拖着有些瘸的腿往院门走去。

他再回来时,脸上挂满了笑容,是县主说这两日怕是有大雪,担心我们碳火不够用,所以差人送了两筐来,哦,对了,还送了十包蜡烛,并一筐菜蔬和羊肉,说是下雪路滑,叫咱们别上街去买。

瞧瞧。

傅婆也笑出了一脸的包子褶道,这做派,真不愧是县主。

难得人又善心,不怪老天爷那么偏爱她,让她生得跟天仙似的,不然人间哪里能有那种绝色啊。

青老十分配合地道:如今天仙落到了咱们院子里,真真是蓬荜生辉啊,就不知这天仙能留多久。

那就看公子修复画的快慢了。

傅婆道,还是慢些好,慢工出细活儿,整个冬天都有羊肉吃那才美呢。

这回轮到陆行求饶了,我可是定了亲的人。

傅婆立即道:咱们这是说小县主呢,关公子定亲不定亲什么事儿啊?再说了,定了亲的人也没有把自己定亲的事儿天天挂在嘴上说的,好像不是在提醒别人,反而是在提醒他自己。

青老同情地看向陆行道:这女人,不管是十八还是八十,那嘴巴都不饶人。

你说谁八十了?傅婆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向青老。

如此一屋子三个男人都算是求饶了一遍。

待雪霁天晴,已经是三日后了,早起一看到朝霞,泉石就欢呼了一声,连带着洒扫庭院都干得分外有劲儿,原本这是青老的活儿,但他今日抢着干了。

傅婆拿了一杆旱烟袋在旁边一边抽一边看泉石干活儿,看他仔仔细细把一张椅子颠来倒去地擦拭,她敲了敲烟灰,跟你说了,冬柚就是个妖精,你做的这事儿她未必看得到,就算看得到也没你的事儿。

她那样的人,铁定是晋阳公主养出来给小县主当陪嫁的,将来要被‘县马’收房的。

傅婆觉得公主的男人是驸马,那县主的男人肯定就是县马了。

泉石脸上的兴奋劲儿敛了去,却还是不停地擦椅子。

久久之后他才憋出一句,那万一县马他不纳妾呢?天下不纳妾的男人有几个?你以为人人都是陆家的男子?傅婆扫了眼在院子里练功的陆行。

陆行只当是什么都没听见。

早饭人人碗里多了只白水煮蛋。

傅婆道:这是昨儿个小县主让人送来的,说是用的南边儿盐商的法子喂出来,把人参、当归、白术、大枣磨成粉当饲料喂给鸡吃,这鸡子一个得一两银子呢。

呀,那这鸡比多少人都吃得好了。

泉石听完迫不及待地剥了一个,囫囵吞枣似地吞了下去,唔,没尝出味儿。

怎么我看你给公子准备的早饭里没有蛋呢?青老问。

他不能再补了,本来就要流鼻血了,再补就得丢丑了。

傅婆道。

青老点点头,泉石却是一脸的为难,似乎想把刚吃下去的鸡子给吐出来,他其实也不用补的。

陆行却依旧面容从容,傅婆的揶揄似乎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午后长孙愉愉自然又到了陆府,自然又带了一叠上好的宣纸,撕着玩儿。

不过今日陆行却不撕画了,修复已经到了下一个阶段。

被长孙愉愉撕坏的那一角,有一小块黏在了底层上,所以才撕破了,那一小块儿纸已经被陆行单独揭了下来,放在了一边儿。

长孙愉愉好奇地看着陆行磨墨、兑水,然后用笔在一旁试了试,似乎不满意那颜色,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滴水,再次试了试色。

结果最后整个色似乎又浅了,陆行重新取了个干净的碟子盛墨汁,又把刚才的动作重新做了一遍,如此反复,一直到第六次上头似乎才满意。

长孙愉愉挨个儿地把陆行调制的墨碟里的墨汁在宣纸上试了试,对她而言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差别来,也不知道陆行在讲究什么。

她将几张纸拿到阳光下细细看,也几乎看不出区别,即便是有,长孙愉愉都有些分辨不清,是真的有区别,还是只是自己以为有区别。

调好墨汁之后,长孙愉愉见陆行将画笔在墨汁里沾了沾,又往旁边的白纸上试了试色,在砚台边上抿了抿,提笔在揭开的第二层纸上做起画来。

在他落笔的那一刻,长孙愉愉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没想到陆行说动手就动手,丝毫迟疑都没有的,要知道他落笔的可是谷苍山的真迹啊!他这笔落下去,哪怕只是画的底层,可也是让这幅画不再能完全称为谷苍山的画了。

这一刻长孙愉愉不是不后悔的,当初是不是该选择第一条路,那样谷苍山的话至少还是纯粹的谷苍山的画,虽然有些瑕疵。

不过此刻开弓没有回头箭,想阻止也没法开口了。

长孙愉愉屏住呼吸地看着陆行指尖的笔,他落笔落得毫无规律,完全看不出他是想干什么,长孙愉愉忍不住地双手合十在了胸前,只能祈求他别彻底毁了这幅画才好。

正提心吊胆呢,院门处却传来了动静儿,长孙愉愉蹙了蹙眉,直想发火。

这谁啊,如此没有眼色,这等时候上门来打扰。

还有就是陆行这院子也太小了,院门开开关关的多影响人呐。

要不是知道陆行肯定不会接受,长孙愉愉都想直接送他一座宅子了,好歹是救过她的命不是?卢长钧万万没料到会在陆行的院子里见着华宁县主,他当时就愣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手脚也是无措。

陆行那边儿却是搁下笔,对着外头道:是长钧啊,你先去堂屋里坐坐喝杯茶,我稍后过来。

没见他提高嗓门,但外头却听得清清楚楚。

好,九哥你忙你的。

卢长钧嘴上虽然说这这样的话,但脚下却是迈步进了书房。

他实在是弄不懂眼前是个什么情形,心下好奇,又有些要等着陆行解释的意思。

华宁县主怎么会在他的书房里?但陆行已经重新低下了头,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愿,而华宁县主则是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这让卢长钧心里有些别扭。

那日前去公主府,他已经知晓背后的意思了。

其实就是初次相看,从那以后他就盼着能有后续的事儿,可等了许久也不再有动静儿,却不想今日居然碰上了华宁县主。

县主怎么会在这儿呢?卢长钧看向长孙愉愉低声道。

长孙愉愉还没反应,陆行却扫了她一眼。

长孙愉愉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让自己出去应酬卢长钧,别打扰他修复画。

长孙愉愉只好不情不愿地往门口挪去,她走了出去,卢长钧自然跟了过去。

我是请陆修撰帮我修复一幅画,所以才过来这边的。

真是好巧,卢世兄也认识陆修撰么?长孙愉愉撑起礼貌的笑容道。

哦,原来如此啊。

话虽如此,但卢长钧的心里还是别扭,这孤男寡女的总是叫人产生疑虑。

是我来得不巧了,九哥作画时最不喜欢人打扰,只是我却不知道他还会修复画。

卢长钧道,只不知是什么画,竟然要劳动县主的大驾亲自来督促?是谷苍山的画。

长孙愉愉道。

哦,难怪了。

县主喜欢谷苍山的画?卢长钧精神一振,他于画道也颇有研究,借此正好和华宁县主攀谈几句。

长孙愉愉点点头,只觉得这人话怎么那么多。

而且他还没说他来这儿干什么的呢。

我家里也收藏了一幅谷苍山的《赏雪行乐图》。

卢长钧道。

呵呵,这是跟她显摆么?淮州卢家传承几百年,自然收藏了不少画作。

长孙愉愉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