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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2025-03-22 06:54:38

长孙愉愉和陆行的亲事定在了二月里, 这就是铁板钉钉的。

嫁妆从长孙愉愉落地开始,晋阳公主就在帮她积攒了,这倒是不用愁。

新娘嫁服却是有些赶功, 因着长孙愉愉在不停地长个子,嫁服也没办法提前做好。

于是乎接下来的日子,长孙愉愉都忙着量体、裁衣, 自己画花样子, 还有选宝石、珍珠等等的嫁服配饰, 同那些个姐妹的雅集也就办得不那么勤了,若是有事儿, 或写信或传信便完事儿了。

眼瞧着长孙愉愉等人的亲事都有了着落,年纪相当的陈一琴自然也没逃过姜夫人的逼婚。

你觉得李本清如何?对着陈一琴姜夫人很直白地问了出来,他家里虽然清贫, 但胜在人口简单, 我们家也不是那种看重家世的人,你爹说他性子纯粹,为人厚道,才华也是不缺的,你也是见过他的, 觉得如何?陈一琴对李本清最深的印象,就是那次他在宁园的琴社上很不客气地指责长孙愉愉朱门酒肉臭的事儿, 身为长孙愉愉的朋友, 陈一琴自然是下意识地就不想接受这个人, 如果她嫁给了李本清, 那将来还怎么好跟长孙愉愉往来?我……然而面对姜夫人陈一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知道自己母亲说出这个人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已经首肯了的, 否则也不会对自己说。

姜夫人见陈一琴如此, 只当是她女孩儿害羞,好了,这事儿也不着急,改明儿我让你哥哥请了他到家里来做客,你在屏风后再看看他,如何?能推迟一点儿总是好的,陈一琴松了口气地点了点头。

不过对这桩亲事,转首陈一琴就私下对长孙愉愉说了。

女孩子的秘密总是得找人分享的,她也很想知道长孙愉愉的看法。

好在自从长孙愉愉和陆行定亲后,她娘倒是不再阻止她上公主府了。

李本清这人吧,我觉得为友可,但为夫却不可。

长孙愉愉想都没想就道。

为何?陈一琴只当长孙愉愉是记恨李本清才说得这样快的。

他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看样子还没怎么受过挫折,凭他在咱们琴社上那番不当言论,也就是我不计较,要换个人早就整死他了。

所以可以预见,他将来的路上,得罪人是少不了的,挫折也是少不了的,要么他就此沉沦,要么他越发极端,当然也可能艰难困苦,让他反而磨砺成了宝剑。

长孙愉愉道。

陈一琴点点头,我不是那种不能共患难之人,若真是嫁给了他,哪怕他受到挫折,我也会陪着他的,这个我并不害怕。

所以你觉得他能磨砺成宝剑?长孙愉愉问,一个女人甘愿跟一个男人一同受罪吃苦总得图点儿什么,陈一琴一看就是那种崇拜英雄的。

陈一琴点点头,我爹娘都很看好他。

你爹看好他就更不行了,这说明他跟你爹是一样的人。

长孙愉愉道。

陈一琴吃惊地道:像我爹不好么?像你爹当然好啊,只要他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夫婿就成。

长孙愉愉道。

此话怎讲?陈一琴不明白,还有些委屈,觉得长孙愉愉这是看不上她爹。

陈学士为人做事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你想想你娘,你娘这辈子过得好不好?长孙愉愉问。

我娘不在乎锦衣玉食,她跟着我爹吃糠咽菜都觉得好。

陈一琴道。

但这种好,是你娘对你爹好,事事都想着他,以他的意志为第一。

那你想过你娘没有?她在做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辈子又想做什么事情?她曾经的梦想可完成了?还是嫁人后就放弃了?嫁给像你爹这样的人,那就注定一辈子你都得围这他转悠,你爹算好的,这是出人头地了,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你爹?有本事还要有运气。

长孙愉愉道,反正这种男子我可不嫁,嫁了之后为他着想,或者为他所累,以前的朋友,梦想什么都得放弃。

陈一琴觉得惊诧极了,很少有人跟她这样说话的,还说什么梦想,她们这辈子不就是相夫教子么?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愉愉?陈一琴问。

长孙愉愉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不一定能做得到。

就像上次咱们义卖筹集银子赈灾的事儿,我就觉得有意思极了,觉得也不枉自己活一场,咱们可能救了很多人的命,阿琴。

可是……可是什么?陈一琴问。

可是我不是跟你九哥定亲了么?就他那性子,我感觉比李本清也好不了哪儿去,他是陆家这一辈重点栽培的子弟,将来肯定要光宗耀祖的,我就只能默默无闻地做个陪衬了。

长孙愉愉撇嘴道。

说起这个,陈一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长孙愉愉,因为她说得没错,陆行是必须扛起陆家这一代的。

你九哥肯定不会允许我成亲后抛头露面的?我们手上那笔赈灾银子数量巨大,你说最后婆家会不会有压力给我们?陈一琴是真不知道,她虽然跟陆家有往来,但是在宁江并没住多长日子,对陆家的老祖宗和陆行的大伯母也就仅仅停留在一般了解的情况下。

九哥素来通情达理的,你要是好生跟他商量,他说不定会同意的呢。

长孙愉愉想了想陆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他对自己的嫌弃就心烦得恨不能大吼。

算了吧,你可别跟我一样。

找夫君还是得找个性子柔和的,这样才能有商有量地过日子。

长孙愉愉有气无力地道。

陈一琴咬了咬嘴唇,可是如果我这样跟娘亲说的话,她一定会以为我是嫌弃李本清穷困的。

那你就直言不喜欢他呗。

长孙愉愉道。

陈一琴捂住脸道:呀,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长孙愉愉扒拉下陈一琴的脸道:你个傻姑娘,若是有心上人,现在不说可就晚了。

陈一琴叹息一声,低声道:要是有就好了,这不是没有嘛。

过得几日,姜夫人再对陈一琴道:明儿你就别出门了,你哥哥邀了李本清上门做客,你也见见吧。

陈一琴点点头,不见一见总是说不过去的。

待见过后姜夫人满怀希翼地问:如何?谈吐举止都很清雅,可看不出是下农之家出身的。

姜夫人说李本清是下农并不是贬低,而是本朝将农户编为上中下三等,按照等级缴纳赋税和服役,李本清出自下农之家而能得以考中进士,实乃是十万里挑一之人。

其心性之坚忍不拔可见一斑。

陈一琴看着姜夫人的眼睛险些说不出话来,亏得脑子里闪过长孙愉愉的话,说这是她一辈子的事儿,不能迟疑也不能没有主见。

陈一琴深吸了一口气,都不敢看着姜夫人说话,只垂着眼皮以蚊子似的声音道:我不想嫁给他。

为何?姜夫人诧异道。

就是不想嫁。

陈一琴道。

可总得有个理由吧?姜夫人道,你是嫌弃他穷么?当然不是。

陈一琴抬起头,莫欺少年穷我还是知道的,何况我也不怕吃苦,只是……只是什么?姜夫人问。

陈一琴被逼得急了,只好道:只是若是嫁给了他,他怕是要管我管得紧呢。

姜夫人眯了眯眼睛,你这是什么念头?什么管你管得紧?陈一琴再不肯出声了。

是华宁县主跟你说什么了?姜夫人问,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姜夫人太了解了,陈一琴自己可说不出这种话。

愉愉说,李本清为人清傲、仇富,若是嫁给了他,在他腾达之前怕是绝不会允许我跟一些富家亲戚往来的。

陈一琴道,而且一旦我嫁给了他,他肯定也不会允许别人说他上进是因为岳父的裙带关系,到时候只怕走得跟极端。

姜夫人将此事说给自己相公听,陈筑远叹了口气,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本清为人是的确有过于清傲之嫌,但他为人实在有才华,且很踏实,我也是爱才。

姜夫人道:哎,那可怎么办?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亲事。

陈筑远笑道:怎么没有?你我的亲事不就是十全十美的?姜夫人笑着打了一下陈筑远,她跟着陈筑远受过不少苦,但有他这句话,却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姜夫人看着陈筑远心里想的却是再问问陆行,毕竟他和李本清乃是同年,关系更近对他也更了解。

姜夫人把陈一琴的事儿跟陆行说了之后又道:本来阿琴也是愿意的,可是跟华宁县主说了之后,回来就变了主意,嫌弃李本清清傲了,说什么将来怕是不能再跟富亲戚往来。

陆行笑道:的确有这一层顾虑。

考中进士之前,本清偶尔还和我们一同出去应酬,不过他囊中羞涩,次次大家不让他出份子之后,再邀请他他就不肯出来了。

他为官清廉,将来要靠俸禄持家却难,姨母若是要将阿琴嫁给他,怕是要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姜夫人道:嫁妆倒是不担心,只是他这人如何?为人是极好的,诚恳,重信诺,但的确清傲,很有主见,做朋友极好,但做夫婿我觉得以阿琴的性子,还是要寻个再柔和一点儿的人。

陆行道。

姜夫人点点头,那好吧,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