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2-20 18:11:26 字数:2876从此,曲燕飞开始有意无意踏入晴雪园。
开始只是想将她囚禁,后来想要知道为什么在人界她可以看到自己的真身,再后来,只是单纯地想听她说话。
周旋于权贵名士达官贵族之间,他长袖善舞,左右逢源,顺风顺水。
虽然有时很累,有时很无聊,有时很无奈。
但是听她说说话,这些统统可以暂时抛开,从平凡简朴中感受到真切的宁静幸福。
好像中了毒,明知道这种单纯的幸福不可能属于自己,还是身不由己,欲罢不能。
这一个多月过得飞快。
流云少主郁广果然非同凡响——在灵力枯竭的情况下,只用了一个多月,他的灵力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几天来,他一直利用换影移形在藏金阁周围探查。
把守藏金阁的卫士不在话下,只是流云家族的灵兽青鸟——东耕,布下的空间屏障甚是难解,如果不是因为郁广是宗主的亲子,堂堂的三等灵爵,尽得流云家族秘术,要想侵入结界而不被发现,完全是不可能的。
几次打探后,他心中对藏金阁的地形、守卫分布了然于胸。
终于,在一个乌云蔽月的深夜,郁广只身前往藏金阁。
层层守卫中,每一队都由图骜的心腹统领。
这些五等灵爵,武艺非常高强,对付普通入侵者是绰绰有余,但要探查到空间中一个三等灵爵的灵力波动,却不太容易。
要知道,世上的三等灵爵寥寥可数,非富即贵,谁会做这种灭族的事?也只有胆大包天,一根筋的流云少主了。
郁广小心翼翼地躲过重兵防守。
灵力消耗得比他预想中多,他不得不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稍作休息。
还有九层屏障。
穿过屏障非常费事,先要慢慢融入其中,再缓缓脱出,方不会被发觉。
他将灵力运于指尖,手指轻轻地触碰第一层。
这层屏障呈不透明的土黄色,名为流砂。
随着时间不停变换外形和质地,有时像浓稠的浆糊,有时像粗糙的砂砾,有时又像铜墙铁壁。
要破坏流砂,必须根据它的质地采用不同的方法。
但是流砂难不倒流云少主。
郁广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将灵力凝聚其上,慢慢的,屏障上漾出水波一样的花纹,郁广的整个手掌已融入其中。
渐渐的,他的整个身子都隐没在土黄色的砂砾中。
下一层名为绿水。
顾名思义,整个屏障呈现着一种厚重的绿,仿佛长满水藻的池塘。
无数细小的虫豸浮游其中,只要有人稍一触碰便会发出尖啸报警。
郁广张开手掌,掌心隐隐有青色的光芒吞吐。
他将手掌隔了寸许,虚笼在绿水上,过了好一会儿,手掌笼罩下的虫豸开始不舒服地扭动身体,纷纷离开。
他移动双掌,耐心地驱赶着。
整整半天过去,终于,有一块半人多高的绿水没有虫豸了,看上去像一方上好的碧玉。
双手在前,他又缓缓融入绿水中。
天色微明时,终于从绿水中跨出。
下一层是紫藤,郁广一进入其中,立刻有千万条紫色的藤蔓缠绕上来,每一条都既长且柔,上面生着细密的倒刺,只要在皮肤上轻轻滑过,便带来锥心的疼痛。
郁广将灵力压制到最低,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护住全身上下。
密密麻麻的紫藤像女巫的蛇发,纠缠不休,虽然不能刺伤他,仍然像春蚕吐丝一样层层缠绕。
郁广深陷其中,简直是寸步难行。
不能用蛮力砍断这些藤蔓,他只有耐心地用带了金丝手套的手将它们拨开。
就在他的耐心用到了极限的时候,眼前的紫色豁然消失,终于出来了!下一层屏障是墨泽。
天早已黑透了,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郁广喘了一口粗气,继续向前。
还没有融入其中,他便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表的腥臭味。
置身其中,更是暗暗叫苦。
浓稠的黑色浆汁瞬间包围了过来。
郁广连忙运起灵力,将这腥臭的浆汁挡在一寸之外。
迈出每一步都要用极大的力气,仿佛双腿陷在泥淖中一般。
虽然肮脏的浆汁被隔开,但呼吸却不能屏住,他只能忍受刺鼻的气味缓慢地向前。
一直到被熏得头昏脑胀,恶心欲呕,他才迈出墨泽。
一跨出浓黑的浆汁,郁广立刻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灵力消耗太多,他已无力再继续走下去。
两层屏障之间,是一条狭长的褐色土埂。
郁广就这样仰面躺在褐色的泥土上,运起灵力探查了一番,没有异常的灵力波动。
四周安静得瘆人,他不敢入睡,只是默默闭眼调息。
几个时辰之后,郁广又恢复了精力。
他看着眼前赤红色的红釉屏障,皱起眉头。
红釉极热,普通人一旦接触,立刻毛发焦枯,时间稍长,便会被活活炙烤而死。
晋身灵爵的人虽然不惧寒暑,但绝对惧怕红釉。
没有人会喜欢被炙烤的感觉。
鼻腔里全是火,眼眶里全是火,嘴里全是火,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在火上翻烤。
就在他的皮肉快被烤出油来时,总算通过了。
下一层冰晶,与红釉是两个极端。
冰晶里面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刺骨的寒风,永远飘飞不停的雪花,普通人瞬间就会被冻成冰棍。
他的每个毛孔都渗入了刻骨的寒意,手足冻得毫无知觉,只是机械地向前迈步。
如果在红釉里他还可以保持清醒,那么冰晶里却是连意识都要麻木了。
跨出冰晶时,他披的斗篷早已冰冷僵硬,眉毛和睫毛上冻结了细密的霜花,再多耽误片刻,他就要成为冰晶里永远的冰雕。
原地调息了几个时辰,全身才慢慢恢复知觉。
下一层是白云。
双脚像踩在棉花上,高高低低,无法站稳。
最要命的是,白云中无法呼吸。
郁广运起换影移形。
但能在白云中施展此术的,非流云宗主和少主莫属。
换了旁人也许绝难通过,但恰恰他是流云少主。
后面是可怕的清风。
郁广轻轻松松踏入屏障。
虽然他小心戒备,还是在一瞬间就被一种轻柔和缓的声音抓住了心神:人生一世,何必如此,放下吧,放下吧……这声音温柔又深情,叫人无法抗拒,悠悠缠绵的劝慰里,郁广想起了自己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刻:十六年前,图竑驾崩,举国行哀丧之礼。
郁府中也是一片惨白。
那时候自己还小,无意中看到,赫赫有名,威风八面的父亲,举起双掌,重重拍在自己的腿骨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郁行空痛苦的呻吟……只要你现在跪下,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轻柔的声音在继续,带着深深的蛊惑。
不知不觉中,他泪流满面。
流云宗主可以重新站立起来,再不会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只要你现在跪下……最亲切温柔的声音,一直进到人的内心,挖掘出最沉重的记忆,将人摧毁。
郁广几乎要就此跪下。
总算他知道清风的厉害和破解之术,在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前,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出去。
幻觉消失。
他走出清风。
最后一层是金刚。
没有任何办法破解,只有凭灵力硬拼的金刚。
凭灵力硬拼实在是个笑话——有谁的灵力可以高过布下空间屏障的灵兽青鸟?除了皇族和另外三大家族的灵兽。
灵兽虽然神通广大,却有诸多神则约束——比如,不得做任何当朝法令所不允许的事。
所以,没有灵兽会来这里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
如果不是青鸟当初设置屏障时,被一只偶然路过的大雁分了神,那么,金刚绝对是完美而坚不可摧的。
青鸟是对自身要求非常严格的灵兽,严格得近乎古板。
那一瞬间的疏忽,让它追悔莫及,无意间告诉了还是孩童的流云少主。
青鸟没有想到,多年后的一天,流云少主会贴着金刚,细细地寻找那个破绽。
整整一天过去,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一根细得几不可见的黑色鸟羽。
他握着鸟羽的一端,暗运灵力于手指,用力一抽。
金刚赫然分出一个一人多高的缺口,郁广将鸟羽收入怀中,快步穿过。
缺口会自然合拢,但此处会留下一个暗门,而鸟羽,便是开门的钥匙。
九层屏障,一层比一层艰难,消耗的灵力越来越多。
而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