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笠博士和濑川阳太忙着照顾淋了雨发热的小孩子的时候, 相泽夏美正和松田阵平在草津野外的丛林里挖掘那支可以作为证物的黑枪。
三城温泉旅馆内。
咦,相泽小姐去哪了?毛利小五郎问。
哦,她和小阵平有话要说。
萩原研二按照被吩咐的内容给二人打掩护。
是吗?江户川柯南道。
毛利兰犹豫着向外张望了一眼。
——难道说, 那两个人……邻居濑川先生的脸在脑中闪过,年轻的高中女生有些纠结。
唉, 都怪我……小林建一沮丧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
副队,别啊。
前辈, 不至于。
前辈,这也不是你的错。
角地一郎郑重地开口。
——谁说是他的错了!机动队队员内藤治和草野大成一起瞪他。
小林一边往行李箱里收拾东西, 一边有气无力地说话:本想着和相泽最后一次聚会, 能度过愉快的时光的, 没想到……相泽只是走啦, 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警视厅本部离我们不远的。
草野大成道,再说……他眼中划过锐利的闪光。
只要那小子少来打扰她就行!哼,那个死读书的小子! 内藤治搭上好友的肩膀,充满奇怪的雄心勃勃,本部的地理位置, 可和他的大学不顺路了,最好不要被我发现他作派依旧,狼子野心!见副队长还是打不起精神,队员们接着劝。
没事,副队,改明你请我们去银座吃雪花和牛的话, 相信相泽也很愿意来的!你们想得美!队长, 你竟然随身携带工具箱?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丛林中的泥土土质松软,挖掘起来难度不大。
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划定了位置后, 相泽夏美刚要伸手拨开贴地生长的草本植物,松田出声拦住了她。
小心手。
他掏出一把多用的小型户外铲。
于是有了相泽惊奇的问话。
我们是拆弹手,工具很重要……噢,你以后就不是了。
但是我们是来泡温泉的啊……相泽话说到一半,就听到自家队长语调毫无起伏地道完了后半句。
——生气了?她试探着道:让我来挖吧。
怎么,手头操作的技术,你也不信任我吗?男人一手拨开多余的泥土,一手向下力度适中地戳着铲子。
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就能拆手机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萩原队长说过。
他还说您拆下来了之后装不回去了,被他姐姐好一阵骂。
松田停下动作望着相泽夏美,她正弯着一双美目冲他笑。
萩怎么什么都跟你说?男人低下头去,又挥下一铲。
一个被双层密封塑料袋包裹的牛皮纸袋很快出现在两人脚下。
松田撇开上面的泥渍,递给相泽夏美,女孩打开层层缠绕的包裹,朝内看了看,对男人点点头。
将枪支重新收起来,连同外面整个包装,女警麻利地把东西塞进临出门前特意带上的手袋内。
两个人又开始将地面恢复原状。
眼见基本看不出挖掘过的痕迹,相泽夏美站起身。
可以了,队长,你觉得呢?松田眨了眨眼表示肯定。
相泽便从包里拿出清洁用的湿巾给他擦手。
鉴于三城霞叙述的当地警务系统的特殊内情,二人决心保持低调,将此事直接汇报至派发任务的松本管理官,至于三城太久郎的案子,则先对本地刑警按下不表。
两名警官收拾过后,互相打量彼此,没发现外表有什么破绽,这才放心地朝温泉旅馆走去。
相泽夏美先行,松田阵平错了两步跟在她身后,这期间,他一直沉默不语。
停一停。
嗯?女孩转过脸,松田跨了一大步向前。
这里。
他从她腰间拎起一截浅黄色编绳,这是浴衣腰带的装饰绑绳。
染了其他颜色。
松田道。
泥土和一部分植物的汁液在黄色的绳索上印出了不算起眼的污渍,如若有人仔细观察,这多少也算破绽。
我把它折进去好了。
相泽道,说着她就将垂落的绑绳扭了一圈,预备扎进腰带。
不够自然。
松田退后看了看,他一只手压在自己的肩上,摇了摇头。
别动。
他伸手凑上前去。
相泽夏美习惯性地想要后仰,因这句话生生止住了动作。
修长的手指越过她的眼帘,在她没感觉到什么的时候,松田已经从她发上轻巧地摘下了一个金色的花鸟梳篦,那是为了搭配和服而佩戴的发饰,旁边并列着几个见水融化的浴盐球。
用这个。
嗯。
相泽将梳状的发饰当作夹子,把绑绳别在腰带上。
行了。
她重新扬起脸,比她高一头的男人就那么垂眼静静看着她。
不走吗?队长?她露出疑问的眼神。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别装傻,既然都能猜出她的心思,那也该知道我在问什么。
松田语气沉静。
乍一看他的面容依旧平和,实际上,拆弹队长早就快气炸了。
他凝视着素来聪慧的部下,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今天的状况是偶然还是……相泽早在他之前发现了凶手,对方的心理她也揣摩得相当准确。
依照推理逻辑来讲,三城霞之所以随身携带毒物,是因为那是她初始计划的一部分。
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是个秉性骄傲的犯人,那样的人,绝对无法容忍一件事,那就是不能掌控自己的结局。
三城霞有寻死的心思,如果她想法稍微偏颇那么一点,对你下手也不是多意外的事……你怎么……男人越说声音越高,在静谧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意识到眼下的情形不太合适,松田阵平强压下嗓音。
话语里兀自有压不住的怒气。
你怎么敢的?他用气音狠狠道。
英俊的眉眼皱成了一团。
对于她过于冒险行径,松田阵平真的非常生气。
我明白,你是因为她的经历,可是……队长是后悔了吗?相泽歪头道。
什么?后悔不该推我去当刑警……因为,那什么,正义啊,侦探啊,我好像没办法做得很好。
她道,就像这一次,您也清楚,我是失职了。
那倒也不是……有那么一瞬,我确实想过要放了她。
她轻声说,第二案姑且不提,第一案,如果不是我,事情会完美地如她所想进行下去,符合朴素的善恶观,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命运都得以解放。
这样的话……她扬了扬手里的包裹。
戳破一切有什么好处吗?仅仅是为了所谓‘真相’?你……我也明白,法律的尊严不容侵犯,就像文明社会不支持同态复仇和血亲复仇……朴素的善恶不总是对的,我们要考虑到整体环境的稳定。
她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伴着一个勉强的笑容。
抱歉,队长,我失言了。
原本,松田的生气更多与她在处事中不顾惜自身生命有关。
她在一味和犯人进行心理上的拉锯战,还暴露了暗中调查员的身份。
他没想过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这是你之前不愿意去搜查一课的原因吗?须臾后,他说。
相泽讶异地看着他。
不是。
不管是不是……松田道,你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她眼中的不相信之意更甚。
——啊,总觉得这是萩原的场合!松田迅急组织着措辞。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老板娘做了十六种点心馅料。
他道。
啊?在她的父亲死后才开始的,原本这个旅馆的温泉馒头没有这么多样式……这不单只是为了掩护她要仿制的点心馅,也是她终于有心展望新生活的证明。
你从来都很聪明,这些也想到了吧?嗯。
要揭开一切,意味着,你要熄灭她心中燃起的希望的火光。
说到这里,松田阵平犹豫着抬手,掌心即将落在她发顶的时候,动作变成了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
谁都会不忍的,这是人之常情。
远远不到失格的地步。
……部下盯着他久久不言。
怎么了?你想什么呢?松田有点心慌。
——嘴炮还得研二来。
不管又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句话啊?队长还真是睿智啊。
讽刺我吗?不,是真心的。
他们走出了林子,旅馆的大门就在眼前。
机动队的队员吵吵嚷嚷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相泽。
松田唤道。
还有事吗?队长?你说过,是信任我的吧?嗯。
你也很喜欢开车吧,赛车和机车都是。
是的。
那下一次……记住我的话。
害怕踩油门是没办法赢的。
所以,别害怕……别害怕拥抱你热爱的事物,不管那是谜题,还是正义。
小林建一终于在队员们的打气下活了过来,正组织大家列队拍照。
见到松田和相泽,他连忙喊道:队长,快来,我们一起合影!真是的,又不是春游的小学生。
嘴上这么说,松田还是催着相泽一同过去,二人并排立在人群中央,身旁是笑眯眯的萩原研二。
搞定了?嗯。
真是漫长的旅程啊。
随着咔嚓一声,众人的笑脸定格。
Polestar Pub.舞台上,一袭明闪闪波光长裙的拉丁女歌手正轻摆着弧线优美的身躯,哼唱着蓝调。
大哥,你喜欢这个女歌手吗?伏特加捏着酒杯道。
琴酒叼着烟一言不发。
一个眯眯眼的男服务生就在这时走上前来。
这是那位小姐请二位的干马天尼,欢迎享用。
欸!想不到,那位美人也注意到了大哥啊!伏特加憨笑道。
你想干什么?贝尔摩德?金发绿眸的男人一只手摘下嘴边的香烟,将燃着的烟头干脆按进橄榄点缀的鸡尾酒中。
……服务生摘下易容,精致夺目的脸显露人前。
无趣啊,琴……都说男人养了孩子,魅力值会下降百分之五十,我原来还不信,看你这样,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