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大约站了一盏茶时间,江世澈迎面想她走来。
她上前行礼。
江世澈还了一礼,客气地说:三弟妹,关于三小姐的事,我已经向二叔父解释了。
他也知道,我希望向你说对不起。
此事与你,与三弟都没有关系。
二叔父会明白的。
大伯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吗?夏堇心中讶异。
她以为他们在夏家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
江世澈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他抬眼看了看夏堇,低头道: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伯请说。
是这样的,能够请你和三弟永远不要对别人提及,三小姐的事与二弟有关?这是自然。
夏堇点头。
我的意思,希望三弟妹能与三弟说一说。
夏堇心中诧异。
关于这些事,江世澈找江世霖,不是更加直接了当吗?他却说希望她转达。
江世澈似乎明白她的疑惑,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和三弟仍旧不赞同这件事,而二弟心思单纯,一心只知道读书。
为了他的前程,他的婚事不能有半点差池,所以……他用目光恳求夏堇。
夏堇心中略带不悦。
江世澈的言下之意,他是君子,而江世熙心思纯良,他怕江世霖一心反对夏蕊入江家,所以不择手段,破坏江世熙的好姻缘。
大伯,您的话,我自会转达相公,但请恕我多嘴说一句,您当众说,愿意纳三妹为妾,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可如今依旧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江世澈愣了一下。
片刻,他的脸颊微微泛红。
他不理会夏蕊,众人只会议论他,最多搭上他家,可如今,江光辉一家也被牵累。
他想解释,嘴角动了动,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转而说:昨日是我太冲动了,刚才我也是这般对二叔父说的。
但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事情慢慢淡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夏堇见他态度诚恳,礼貌性的笑了笑。
大伯的出发点,我和相公都明白。
您刚才的话,我会对相公说的。
她想告辞离去。
虽然江世澈说,他已经向江光辉报备过他们的见面。
但谁知道江光辉什么时候会翻出来骂她。
他一向都是口不择言的。
江世澈见她想走,眼中显出几分急色,匆匆说:三弟妹,我虽有冲动之处,行事也有欠谨慎,但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我所言都是出于真心。
作为兄长,我自然不希望二弟毁了前程,作为长子,我更不希望发生有辱家声的事。
我知道。
以后三小姐进门,会让你和她无法相处,我很抱歉。
但是我定然会尽量把伤害降至最低。
我只希望尽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希望你和三弟能够谅解。
夏堇越听越糊涂。
江世澈向她道歉?大伯,三妹做出那样的事,理应我代替她道歉才是……三弟妹,我说的并不是客套话。
大伯。
我也是真心的。
江世澈轻蹙眉头。
见状,夏堇只得说:大伯,您有话不妨直说。
我……江世澈再次看了一眼夏堇,低头道:我希望这次的事到此为止,一切都画上句话。
等过个一两年,若三小姐没有改变主意。
我定然会履行承诺。
但在此之前,大家都不要再纠缠于这件事了。
大伯,我听明白你的话了。
但……我还是不明白。
江世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抬头看夏堇。
四目相接的瞬间,夏堇看了他的为难与忧愁,他的神色中满是疲惫。
短暂的注视,江世澈赶忙移开视线,言道:昨晚。
我派人过来请三弟,得知他去了明月楼。
我赶去明月楼见他。
春娘却推说他不在……早上的时候,我派人在二门等着三弟,结果他又有急事出门了……夏堇心中一紧。
昨晚江世霖根本不在明月楼,江世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偷偷打量他,就见他愁眉不展,似走投无路,才对她说出这些话。
她解释:大伯,相公并不是故意不见你……我知道或许三弟不是故意的。
但二弟昨晚见过三弟之后,三弟对我说,他希望一人做事一人当。
听到这句话,夏堇终于觉得自己明白江世澈的目的了。
大伯是希望我把上面的话,全都转述给相公听?她的语气愈加疏离,您觉得,昨晚相公对二弟说了不该说的话?三弟说的或许是事实……是二伯对你说,因为相公的劝说,所以她希望一人做事一人当?夏堇抢白。
江世澈又是一怔,缓缓摇头,这倒不是。
那大伯为何一厢情愿地认为,此事因相公而起?江世澈语塞。
或许是我误会了。
他脸上的窘迫之色更重。
夏堇不想表现得咄咄逼人。
她笑了笑说:我会把大伯的意思转告相公的。
其实我们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三弟妹,实在抱歉,今日是我唐突了。
是大伯责任心太强了。
江世澈深深看了夏堇一眼,忽然感叹:其实我冒昧找上三弟妹,实因这些日子,三弟因三弟妹改变了不少。
我觉得他会听你的劝,才会……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三弟妹,请您不要见怪,我……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其实父亲一直说,若三弟愿意专心学业,或许有大成就。
听到这话,夏堇不禁好奇。
江世霖的确有很多令她意外的地方。
不止是她,就是伍师爷和朱云奇对他深为惊叹。
可江世霖不爱看书也是事实,遇上艰涩的字,经常还会问她,这样的他可以专心学业,还能有大成就?三弟妹不相信?江世澈抬头望着天空,我记得小的时候,三弟与我们是一起启蒙的,先生都夸他聪敏,后来……后来家里出了一点事,三叔父就没再督促他上学。
说起来,他小时候还学过拳的,不过是很短的时候,后来大概就荒废了。
他学过拳?夏堇更加觉得意外。
江世霖的力气是比她大,但不是说男人的力气天生比女人大吗?见江世澈点头,她叹息:我从来没有听相公说过,他也不像是练拳的人。
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候二叔父还开玩笑说,以后我管家,二弟习文,三弟习武。
家里便什么都不缺了。
父亲对二叔父说,不如请一个拳脚功夫先生正正经经教三弟,将来或许还能考一个武状元。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眼中染上笑意。
恍惚中,夏堇觉得,此刻的江世澈才是真正的江世澈。
前世他给她的印象就是这样的,还有她进门第一天,是他替她准备了日常所需。
或许昨日他真的只是一时情急?对不起。
江世澈自会议中回神,不好意思地道歉,是我浪费了三弟妹的时间。
夏季急忙说没有。
再次承诺一定会把他刚才的话转告江世霖。
江世澈急忙说, 或许真是他误会了。
两人歉让片刻,夏堇又问了大潘氏的病情。
这才分道扬镳。
回池清居的路上,夏堇忽然觉得自己太不了解江世霖了。
至于江世澈吞吞吐吐地说,后来家里出了一点事,她相信他指的是江家闹鬼,把江世霖吓病的事。
难道这件事是江世霖的人生转折点。
可练武又是怎么回事,她一点都不觉得他像武师游侠之类的人物,江光辉也不可能让宝贝儿子受练舞之苦。
其他的事,江世霖貌似会审案倒是真的,可真要说起来,他又并不通晓刑律。
只是很感兴趣,又看不明白伍师爷给他的律法书。
夏堇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信步往回走,丁香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说:三奶奶。
您看,那个应该是刚才说话的丫鬟。
夏堇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见一个丫鬟欢欢喜喜入了蘅安院。
三奶奶,那些话是太太让她们故意说给你听的?那倒未必。
夏堇摇头,忽然间脸色微变。
按时间算。
江敏惠差不多该生病了,难道她并不是生病。
所以大夫压根治不好?前世她以为是她的挑拨,令得小尤氏算计小潘氏……不行!三奶奶,什么不行?夏堇抿嘴看着蘅安院的大门。
江敏惠只是一个孩子,对所有人都心存善念,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丁香,你应该认得那个丫鬟吧?是。
你去找竹青,就说你看到那个丫鬟在竹林里不知道与什么人说话,让她多加注意。
三奶奶,若是竹青质问她,她会不会说出什么,让太太发现,三爷昨晚压根没有喝醉?没事的。
夏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你自去办就是了,太太是谨慎的人,不会打草惊蛇的。
说到这,夏堇停顿了一下。
若说小潘氏是谨慎的人,又十分疼爱女儿,前世怎么会让女儿死于非命?她记得那个丫鬟是小尤氏的人,她真是吗?****其实应该叫弟妹与伯父的,但感觉怪怪的,就叫叔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