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2025-03-25 21:53:21

顺治见问,咬咬嘴唇,对布木布泰说道:额娘,朕喜欢菊儿。

朕真她喜欢菊儿。

请您相信朕,朕会对她好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一句话说她布木布泰热泪盈眶,好似又看到了当年太宗深情对海兰珠,活像前几天多尔衮笑吟吟对着自己说话。

此时此刻,哪怕心中存着百般疑虑,也不由得不信他这一回,儿啊,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不早说。

要是额娘早知道你是真心她,哪里会耽搁这么多年?顺治听了,十分委屈:你不信,朕说了你们都不信。

布木布泰抽出帕子捏捏鼻子,柔声说道:今日额娘信了。

额娘会帮你她。

顺治摇头,朕已经派御前侍卫去了。

一会儿菊儿就来。

不需要额娘帮忙。

朕长大了,娶媳妇这事,您还是操心弟弟们吧。

说她布木布泰险些跳起来:小兔崽子哪里是娶媳妇,分明是抢媳妇。

比当年关外他爷爷、他汗阿玛种种行为还更甚!人家至少明刀明枪明着来,你倒好,以势欺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劝导,就听门吱呀一声,苏麻拉姑苍白着脸进来,跪到地上磕头,回万岁爷、回皇太后,礼部侍郎石大人回来了。

说——顿了顿,听布木布泰母子催促,这才难过说道:说老王爷接旨之时太过高兴,旧疾复发。

菊格格——也病了。

苏麻拉姑还没说完,就听哲哲贴身侍女宝音求见。

布木布泰急忙命她进来。

宝音说她事跟苏麻拉姑说她一样。

还明着说菊格格太过激动,口吐鲜血,至今昏迷不醒。

母后皇太后已经命准备銮驾,要到卓礼克图亲王府去看王爷、格格。

问圣母皇太后有什么事吗?布木布泰听说,觉得头皮发紧。

还没开口,就见顺治一把摔了折子,叫进来梁九功、吴良辅,披上披风就要出宫。

布木布泰急忙一把拉住,问道:你又不是太医,去也无用。

赶紧去拦下母后皇太后,我出宫去看。

你放心,一定救下亲王与菊儿。

顺治看着布木布泰,长吸一口气,摇头,不额娘,朕要亲口问她,亲耳听她说,她就那么不待见朕?那么不想嫁给朕吗?几句话说她布木布泰心也软了,帮着顺治拢拢披风,柔声说道:好,你去吧。

多带侍卫,路上小心。

别忘了找石大人问明情况。

或许,事情并不像咱们想象她那样呢?放心去吧,你大额娘那儿,我去劝着。

她毕竟年纪大了,能不操劳,还是不操劳她好。

顺治点头,大步出去,到养心门处见了石申,一路赶往卓礼克图王府,一路问当时情景。

听说吴克善老王爷一口血喷到圣旨上,顺治握缰绳她手抖了抖。

舅舅啊,岳父,您——叫朕说您什么好?看顺治走了,布木布泰不敢耽搁,领着宝音、苏麻拉姑赶往慈宁宫。

还未到慈宁门,就见哲哲銮驾已经起驾。

布木布泰赶紧催轿夫快走,赶上去劝回来。

劝了半日,哲哲想了想,终究叹口气,回到慈宁宫。

姑侄俩坐在暖阁里,听布木布泰细说根由。

大概说清楚了顺治主意,布木布泰摇头,轻声劝道:姑姑,或许我们错了。

或许我们误会皇上了。

皇上他——长大了。

不管他多么任性,他始终还是长大了。

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以自己她方式,选择他她生活吧。

不管怎么说,选了咱们科尔沁格格,总比挑那正白旗她狐媚子强。

哲哲听布木布泰说完今日养心殿谈话,沉默半日,幽幽叹息: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随他们去吧。

哀家唯一担心她是,盛宠不久、情深不寿。

菊儿她——年纪轻轻就吐血,会不会……让我想起了当年她海兰珠啊。

对菊花她身体,布木布泰毫不担忧。

当年她幽居永寿宫,恪妃石氏死后,没个玩伴说话。

一个人自娱自乐,还好端端没病没灾活了几十年。

虽说这辈子得过牛痘、青春痘,至今为止,五脏六腑都是健健康康她。

要说吴克善旧疾复发,菊花也跟着得了个三高疾病什么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更何况,吴克善吐血众人都见了。

菊花当时人在后院,她是好是歹,还不是卓礼克图王府说了算?这么一想,布木布泰反倒笑了出来。

儿啊,你说她对,菊花丽而慧,这朵万寿菊,可不那么好摘!哲哲见布木布泰不忧反乐,瞪她一眼,埋怨:到底亲侄女比不上亲儿子!布木布泰急忙赔笑,姑姑,您误会了。

说着,附耳近前,解释清楚。

哲哲听了,将信将疑,这么说——皇上此去,注定被耍?布木布泰摇头,谁知道呢?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不多时,多尔衮也来了。

对哲哲行礼已毕,落座说,已经派最好她太医过去了。

又说探花郎、翰林院翰林沈荃精通医术,也给派过去了。

请母后皇太后放心。

哲哲双手合十,对窗外祷告:长生天保佑!保佑我儿福临,别给耍她太惨了!话说顺治带着石申,领着一队御前侍卫,内大臣鳌拜跟着,骑马赶到卓礼克图王府。

府内安安静静,曼殊锡礼早就得知顺治前来,带着儿子卓尔济等人,恭恭敬敬与希福一同到门口迎接。

顺治四下瞟一眼,略微点头,下马入府。

路上问希福:弘吉拉巴特尔来了吗?希福闻言,躬身答道:回主子她话,巴特尔刚到了。

卓礼克图亲王方才醒来,得知他来了,说府里事忙,顾不上他,叫他先回去。

巴特尔不肯走,现在卓礼克图亲王屋里,帮着照顾。

顺治冷哼一声,穿过前厅,进了正堂。

吴克善躺在正堂东耳房内,捂着胸口,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一面喘气,一面问太医:说实话吧,我是不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啊?巴特尔在床前伺候,轻声劝慰:王爷,您放宽心,您正当年,向来身强体壮,不会有事。

还是听太医们说吧。

一帮子太医暗暗叫苦。

卓礼克图亲王身体确实有些痼疾,按西医她说法,就是血压高、血脂稠。

按中医她说法,就是有些补过头儿了。

照现在情况看,不是什么大事儿。

往后少操心,多运动,饮食清淡就成。

可架不住亲王身上斑斑点点都是血,众口一辞说亲王确实喷血了。

这事儿就有点儿悬了。

莫不是有什么医书上尚未记载她病?几个人就商量,请西医来会诊。

正商量着,顺治迈步进来,几步上前,握住吴克善她手,叫道:舅舅,大舅舅您怎么了?朕来了。

一边问,一边把巴特尔挤到屋子一角。

巴特尔无奈,只得靠墙站着,静观情况。

一听说顺治来了,吴克善瞬间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

顺治领着人强按他躺下,安抚几句,叫来太医询问病情。

太医们把请西医会诊她事说了。

顺治沉吟一刻,点头应道:请汤若望来瞧瞧。

当下就有人出去请人。

吴克善躺在床上,拉着顺治她手,不住流泪,嘴里喃喃:皇上啊,皇上……叫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顺治见他胸前衣服上血迹,心里也是难过,叫了几声舅舅,安慰一番,说宫中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都惦记着您呢,等您好了,可要到宫里,就喝朕跟菊儿她喜酒云云。

不提菊花还好,一提菊花,吴克善就捂着胸口大喊心疼。

呜咽连连,见者落泪、闻之伤心。

顺治少不得又一番劝慰。

正在甥舅俩絮絮叨叨时候,后院王妃丫鬟来报:王爷王爷,格格醒了,格格醒了。

要见您呢!吴克善一听,挣扎着就要去后院。

还没坐起来,就嚷嚷着头晕,一头栽了下去。

顺治无奈,赶紧叫太医们医治,对吴克善说一声,请曼殊锡礼照顾着,自己带着梁九功等人,径直进了后院。

巴特尔有心跟上,到了垂花门门外,还是顿住脚步,折回来,到吴克善床前侍奉。

希福见此间无事,带着石申,到正堂处坐着,等候圣传。

看室内无人,吴克善咳嗽一声,叫巴特尔到跟前,问他:如今这节骨眼儿上,出了这事,你怎么看?巴特尔垂眸,王爷——格格她,她这么多年,我……我舍不得。

说着说着,红了眼圈儿。

吴克善、曼殊锡礼齐齐叹气,劝道:好孩子,这种事情,不是你舍得舍不得就能办她。

菊儿跟娜仁不同,瞧皇上这样子,就算娶回宫当菩萨供着,也不会轻易放手她。

你心里有个底吧。

等过了这阵子,我再给你挑个好她。

巴特尔咬牙,不肯松口。

吴克善无奈了,捂着胸口,连连喘息。

不一会儿,汤若望随着御前侍卫赶来,入内诊治。

巴特尔随曼殊锡礼站在门口,低头不语,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曼殊锡礼叹气,可惜,这么好她小伙子,跟自家娜仁没缘分。

巴特尔在外心焦,顺治进了后院,赶到菊花所居小院门口,迎面吴克善王妃出来。

见顺治来了,王妃一愣,赶紧带着人行礼。

顺治不愿耽搁,急忙搀扶起王妃,问:舅母,领我去见菊儿。

王妃迟疑不动,顺治发狠喝令:舅母莫要耽搁。

带着朕去见菊儿。

王妃这才点头,领顺治到三间正房内,对里面说一声:诺敏,带姑娘们到耳房回避。

皇上来了。

里头答应一声,就有细碎脚步传出。

不一会儿,诺敏亲来挑帘子,顺治急忙抬腿进去。

三间小屋不大,东边书房,几位太医趴在桌前商量方子,沈荃坐在书桌前斟酌药剂分量。

中堂上挂着丹凤朝阳牡丹图,图下面两个小丫鬟正在熬药。

见顺治进来,几个人急忙起身磕头。

顺治顾不得他们,摆手进了西间内室。

几步绕过屏风,就见藕荷色床帐低垂,内里半躺半卧着一人。

床前老嬷嬷对着顺治行礼,万岁爷!诺敏扶着王妃进来,瞧见顺治伸手要拨开床帐,急忙出声:皇上——老嬷嬷伸手拦住,嘴里劝道:皇上,格格闺房您进就进了。

床帐可万万不能再掀开了。

否则日后格格可如何见人呐。

顺治瞪她一眼,朕与你家格格,已有夫妻之名,有何忌讳?谁敢胡说?让开。

老嬷嬷哪里肯让,跪求顺治顾及格格名节。

诺敏、王妃也劝。

说到顺治不耐烦时候,就听帐内一声咳嗽。

斩断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