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一再试探,承诺放行

2025-03-25 21:53:29

更新时间:2013-1-11 23:45:50 本章字数:5930宸帝动手掀开了帘子,从露出的那一小块缝隙里,他将凌姿涵的神色收入眼底。

爱萋鴀鴀无声的笑着,历尽沧桑,看透炎凉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辉,隐藏着深不见底的皇威。

他要维系的,不单单是一个家,还有国,所以,无论牺牲了那个儿女,即使再不舍得,他也不能留情。

凌姿涵正是因为明白帝王之道,才难以开口。

说实话,不管回答的真话假话,在此刻,只要说到宸帝心坎上的话,也就是真话了。

在回京路上,接到那份密报时,她就陷入了无比纠结之中,一反面,要顾及自身的事情,一反面又要从建设性层面,理论层面,双管齐下的考虑这件事儿。

按理说,女子不得干政,但宸帝交给她的任务,早就远远超过了所谓的政事,到达了皇储与国本的另一个绝对高度的层面。

凌姿涵莫名的悲壮了,脑子比四核电脑转得还快,不停的切换在说真话与说真话上。

可那个答案都让她觉得前途迷茫,转念轩辕煌的脸又浮现脑海,他会不会也因此事儿而和他一般?换做他,他会怎么回答,若他们说的不同,宸帝又会怎样,还有……涵丫头,此刻,就把我当作当初和你相遇的那个老头子。

陪我,说说闲话吧!见凌姿涵不说话,宸帝等了会儿,就出声催促,还变了身份,逼着她做出选择。

可这身份是变了,但语调没变,还是那样的苍劲威严,除了稍稍疲倦外,和平日里别无二致,鬼听了,都没可能会把他当作个普通的老头。

怎么,和父亲说话,还这样为难吗?涵丫头,你母亲当年,可比你胆子大多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啊!拨了拨手中的帘帐,宸帝的目光透过凌姿涵,有怀念起了挚友。

但凌姿涵却蓦地回了句嘴,是啊,就是胆子太大了,才这么早的离开了我。

宸帝眼神一变,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衬着这眼神,令人莫名的觉得恐惧。

稍顿,他却自嘲的笑说:也是,的确是太大胆了些啊!眼光一凛,凌姿涵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臣媳失言了。

起来起来,在父亲面前,你若还多这些礼,朕可真要治你得罪了。

挥挥手,宸帝示意凌姿涵起来,并让她帮忙弄了下帘帐。

勾起半边脸子,老人衰竭枯槁的容色更为清晰。

看来,这次的重病,几乎是掏空了老人的身子,即使毒素排去,往后的日子也……何苦?就为了那个位置吗?握了握拳头,凌姿涵低垂眼眸,在宸帝床边的软脚踏上坐下,不等宸帝在催促,心中依然有了决定。

若您是皇上,那臣媳作为臣子,只能说,此事关乎国本,理应立嫡立长。

太子乃国之根本,国之将来,不能废黜,只因多加教导。

尧王虽好,却是庶出,不易立为储君,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斟酌言辞,凌姿涵说着,刚要开口继续,宸帝就打断了她的话,眯着眼睛打量着她说:若是君臣,你这番话,说的足够自保。

但丫头,朕还要多问一句,老九也是嫡出,他还是你的丈夫,你的枕边人,怎么,你不推荐他呢?凌姿涵在心中暗骂,这老头是想挑战她心理极限是吧。

这种鸟事情,干嘛往她身上扯,头上推,她跑都来不及呢,那里会想因此而留在京都!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老头莫名其妙的非要将这种不该是小女子问的事情,告诉她,还逼着她说个答案出来,这不是为难她,就是想让她死。

可转念一想,别的王妃不是没比她有本事的,只不过,没有她这样不同的。

大概,这也正是宸帝总对她另眼相看的缘故吧……怎么又不说话了?宸帝催促,凌姿涵连忙收回心思道:父皇,就因为恪王是臣媳的枕边人,臣媳才不去推荐他。

一来是私心,臣媳希望‘只得一人心,白首永不离’;二来是臣理,臣媳以为,王爷的性格,并不适合为君王。

不是他不适合,是他不想,是吧!作为枕边人,你理应比朕,更了解他。

宸帝的目光在凌姿涵面上扫了圈,他眯起了眼睛,靠坐在床头,微微咳嗽了两声,抬头笑道:那说说,若我是你父亲,这只是话家常,你又会如何对我说这番话。

刚刚说的是真话,那现在要说的就是真话了。

凌姿涵想了想,犹如壮士扼腕的作出决定,干脆什么念头都抛了,大不了得罪了他,她就动用一直保留的势力,落跑!想到这,她起身福了福,又坐回去,语气和缓的说:若您是父亲,我则会说,太子不适合为君王,因为,他过分信赖外戚,容易被人唆使。

若他日,太子当政,必定助涨阮家气焰,以至阮家及其党与,风化繁衍,是日久了,国之根本盘根错节的每一处,都会留下外戚这条蛀虫,到时,再想消除,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相对来说,母家毫无实力依托,又自小长在宫外,了解民生疾苦,与北燕邦交良好的尧王,更加适合。

一来,他当政,不会有外戚,二来,师兄待人谦和,有礼有节,胸怀广阔,能容人之所不容,此乃君王风范。

且他自幼习武,又有军功在身,在军中有着十足威望。

可以说是文治武功,样样精通。

试问如此人才,那里不符合父皇的要求?话音落,凌姿涵便有低下了头。

房中陷入沉寂的陷阱,渐渐的,那低气压搅动着房中人的心思,好似空气都变得凝重、稀薄,令人无法呼吸。

许久,宸帝沉吟了一声,打破沉寂。

少顷道:你说的,与紫宸说的如出一辙。

国师圣明。

凌姿涵欠了欠身,给宸帝奉了杯茶,让他润润口。

她真心是豁出去了,有种等着他骂死她的感觉。

圣明?呵,的确圣明呐。

不过——声音一哑,宸帝喝了口水,抬起头,茶杯拿在手中,用杯盖轻轻的磕着杯边,打量着她,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牵动着那威严的法令纹,更为深邃。

好一会儿,才道:为父以为,老九也是文韬武略,且胸襟宽广。

不止有大将之风,还有帝王之相。

而你……知道吗,当年,国师求朕横插凌相家世一脚,让朕救你是说过,你——有帝王燕的命格。

帝王燕,是红颜命格。

可能是一代贤后,也可能是……国之祸水。

听说,但凡有这种命格的人,不是嫁给皇帝,便会影响朝廷,改变朝政。

那么她现在这算不算是……改变朝政?忽然,凌姿涵有种想跑路的欲望。

她想,解决完京中的事情,她也就该功成身退了。

原先是她一个人,现下,她还多了一个。

想到这,凌姿涵的手不禁抚上了小腹,那里还有个小生命,给她的是希望,是勇气,是力量。

不落痕迹的深吸口气,凌姿涵道:父皇,命格之说,不可尽信。

臣媳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朕,是越来越不敢小看,你这只帝王燕了啊!宸帝的眼中是赞赏,眼底却泛着寒光。

凌姿涵认得那种光彩,随时都会在下一秒,置人于死地。

心一横,凌姿涵站了起来,缓缓跪下,正正经经的给宸帝叩了个头。

她的确敬佩这帝王,有生之年,能将国家治理的如此繁荣昌盛,实属不易。

但同时,她也敬畏这帝王,没点手段,有哪里能保证皇权不旁落,稳操胜券?所以,这一跪,完全是真心实意。

转即脱口而出的话,更为真诚,真诚的几乎足够打动宸帝。

父皇,堂前燕无心朝堂,无心权位,只希望落入寻常百姓家,相夫教子,含饴弄孙。

臣媳……敢以家门、师门之誉启誓,绝无逆心!打量着她,宸帝直起身子,微微前倾,朝她靠近的俯视着她的发顶道:你是没有,但难保,老九会有。

当然,这也曾是朕的希望,在朕将你指婚与他之时,便想,你这堂前燕,能助老九一臂之力。

可如今……罢了,这个朕再考虑考虑,你且说说,朕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九他都知道吗?凌姿涵悬着的心,陡然一提,再听他岔开话题后,没松懈,反倒更警惕了。

这次动身之前,宸帝曾单独召见过她和轩辕煌,相信,宸帝交代的也是两件不同的事。

如果说,轩辕煌是奉旨办事,不管是明里暗里,那绝对都是明面上的。

但她,则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不过,真正让她后怕的是,宸帝步步算计,几乎算到了每一个人,将他们都当做了一盘棋上的棋子。

说的不好听点,他们是小卒子,好听点,她和轩辕煌便是宸帝手中的相、士,还算有点本事,能给他效力,也不邀功求赏,但求平安。

不得不钦佩,宸帝是个好棋士,纵横全盘,连自己也算了进去,还全身而退。

事情都办妥了,几笔资金,臣媳已经命人,从关外暗中运回,不日便将抵达京城。

阮家势力所在之处,党羽皆被收复,不愿的,便被暗中收监,搜有罪状,也都收集齐了,父皇,请阅览。

凌姿涵取出封好的密函,里头是全部整理过的罪证,足够将阮家及其党羽连根拔起。

辛苦了。

宸帝结果那份密函,打开,抽出折子,一折一折的看过,慈爱的看向凌姿涵,眉宇间的威严,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忽然展露笑颜,眼角的细纹与鼻翼的法令纹带起深深的沟壑,泰然间浮现帝王的威慑,也只有你,才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父皇,谬赞了,臣媳愧不敢当。

能拿到这些罪证,也是江湖之人帮了大忙,归根究底,还是臣媳的师叔,有几分面子,才让臣媳能够顶着他的名义,在江湖行走几步。

百晓堂的堂主,与国师也算是故交,自然,也会帮衬着许多。

臣媳不过是顺手捡了个便宜罢了。

凌姿涵赶忙推脱。

她可不想,被带上这顶足够压断她脖颈的高帽子。

宸帝微微一笑,似乎舒缓的吐了口气,将折子折回,放倒枕边,抬头又看向凌姿涵:你这丫头,太谨慎了。

臣媳不敢妄为,谨遵庭训而已。

看着她尽量放低姿态的样子,却偏偏有天生傲骨,不卑不亢的气势早就从话语间流露,任凭她再怎么做低俯小,也掩不住那股浑然天成的气魄。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宸帝,沉默了会儿道:朕是说你很会……敛财。

臣媳也就那么点本事了。

自幼长在北燕,师父又极能耗费钱财,臣媳也唯有学着各种赚钱的本事,大肆敛财,才能保证不被师父欠的债务给逼死。

凌姿涵半认真,半玩笑的说着,心里祈祷着,宸帝能够快点结束话题。

哦?朕还没听过你小时候的事儿,怎么样,给朕说说如何?朕知道,你那师父,是老六他师父的师弟,毒尊之名远播,能使得一手奇毒,杀人于无形,连朕的禁卫军恐怕都忌讳三分,你又是他的得意门生,又怎么会弱到哪里去。

平缓的声音传来,不疾不徐,像极了吃茶谈天时的悠然。

可越是这样,凌姿涵就越是警惕。

但宸帝发话想听,凌姿涵也不得不说,并且还要说实话。

她明白,宸帝的没听过,只是没听她亲口说过,但必定了解。

就算他所了解的并不仔细,也有个大概的。

斟酌了下,凌姿涵道: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便臣媳那师父真心不怎么样,整日里花天酒地的,欠了一堆债务,等着臣媳去还,臣媳也只能认了。

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况且,臣媳的师父也教了臣媳许多本事,维护臣媳活了下来,臣媳不胜感激。

至于得意门生一说,父皇谬赞了。

臣媳所学繁杂,因为年岁小,师伯师叔也都多有教导,以至于学艺不精。

毒尊的独门绝活,硬生生的被臣媳给改成了生意经,没给他老人家气的归天,还认臣媳这徒弟,已经是臣媳的福分了。

看着宸帝深不见底的眼睛,凌姿涵不落痕迹的吞了口干沫,继续道:再说,臣媳那些敛财的法子,怕是也不上道儿,说出来,以免污了父皇的耳朵。

呵,你那些法子,可比阮家那些混蛋的好了不知千百倍了!坑蒙拐骗、赌技赚钱,在宸帝眼中,只不过是眼前这女孩为了生活下去的方式,同样,也是那位老友为了历练她,而设下的。

至于她如今金盆洗手,改行做了奸商,他也只会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好苗子,并无他想。

倒是阮家的那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朝廷栽培,挪用国库银钱,侵吞军饷、及赈灾粮饷,简直禽兽不如。

加上如今,他们竟然变本加厉,想要除去他,辅佐新君,让他怎么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他绝不会再姑息养奸!父皇……不等凌姿涵张口,宸帝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道:你去的一路上,朕都有人跟在你们左右,从旁协助,保护,有眼睛,看得出你们付出的是否真心。

朕,不是那些老古董,朕相信你,就想相信你母亲明珠一般。

朕既然敢将这件事情交给你,足够证明,朕对你的放心。

所以,日后再来见朕,不必拘谨。

转手拿起罪证,宸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继续道:这本东西,朕看过,里头有不少条,还和你与老六有关。

阮家之人,为了确保太子地位不受动摇,曾多次派人暗杀老六。

可朕不明白,他们为何,还要暗杀你!可是,你手上有什么,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宸帝问的婉转,却让凌姿涵的心头懵了下。

转即回神,凌姿涵的面上也是一副茫然,只道:臣媳也不明白。

不过,自臣媳在襁褓之中,就常给师门带去无妄之灾。

等逐渐大了,才知道,那些人,是冲着臣媳与尧王来的。

不想问清楚吗?想。

凌姿涵直白而又干脆的回答了。

宸帝颔首道:这件事,等朕处理完,准你单独去提审那些人。

但,你要对朕保证,朕能从你嘴里听到实话。

是。

凌姿涵福身道谢。

宸帝抬手让她起来,却又赶在她前头道:至于老六的事,你不必再操心。

若他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他也就不是朕的儿子轩辕谦了。

对与宸帝来说,他认为,轩辕谦此次遭劫,算是对他的一次考验,过得去是天意,过不去就是命。

但宸帝说出这句话是,凌姿涵的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

这话,怎么和紫宸说的一模一样,难道说,宸帝也属意轩辕谦了?不及多想,宸帝又开口:涵丫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出去的时候,把老九唤来,朕有话要和他说。

是,臣媳告退。

看着眼前的老人,凌姿涵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头脑一团乱。

她需要回去理理清楚。

正走到门口,刚要掀帘子,宸帝的声音,有从身后传来,很轻,但足够令凌姿涵的心里,掀起一片波澜。

他说:丫头,过了年,就随老九回封地吧,那里山明水秀,最适合你安胎。

他,终于肯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