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个月不能出府,我进太子府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了,至于包贞娘能不能利用那张灵验的妙方治好太子的病,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不过,我暗自琢磨着近两日还需再出府一趟,有些善后事情我需要和司马晦沟通好,另外就是,营救谭须年和老王爷一家的最后环节的安排还要我亲自过问,尤其是时间节点,必然不能错,错了就麻烦。
那张药方上的药材有两三味都是奇珍异草,太子府里没有这些东西,后来余管家让人到皇宫去要了一些,最后就还缺了药引子,确是新出生羊羔的母羊的第一碗奶,这让太子府上下颇费了一番功夫,最后总算在一户农家买到了一只三日内产羊羔的母羊。
东西都备齐了,包贞娘也开始上手配置药材。
我自然是给她当伙计,称分量、清洗、翻晒、碾压、熬煮等等这些要紧的事都是我去干的。
她那个木箱子里面果然是工具齐全,什么都有,小石头杵子,带着两个小铜盘的天平秤,还有大头银针,过滤药渣的白色棉布,等等,凡是用得上的几乎都带全了,怪不得一天叮当地响。
贞娘,我得出门一趟,你帮我想个办法。
昨日是第一天配置好药材上锅熬药,今天是第二天,太子的药汤就在我手底下的紫砂壶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啊,你说什么?包贞娘被吓得一愣,赶紧把手里装模作样看的一本医书放下,瞪着我道。
我要出去,我得去找一下司马晦,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那怎么行?太子府每天外出的人是固定的,一般人都不能出去。
你没听余管家说吗?我知道,所以才找你想办法。
你现在身负重任,赶紧找个由头让我出去。
这——包贞娘沉默起来,低着头站起来在这间熬药的小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小声地问:那,你只能去盛和药铺,别的地方去不了。
行。
我点头,只要出去能传个消息就成。
那好。
我让余管家带着我的字条去给东家传话,就说需要用到盛和药铺传家镇店的宝贝器具熬药。
然后,东家必然配合着说必要我亲自去拿或者是熟识的人去拿才行。
我呢,又出不去,到时候就让你出去,这样就可以了。
好啊好啊,这个办法不错。
不过,盛和药铺真有镇店的宝贝吗?还是熬药用的?我问包贞娘。
真的有那东西。
挺神奇的玩意,放在火上烧多长时间也不会把药材熬焦、熬老,而且,里面的水永远也不会烧干,据说是千金不换的东西。
啊,还有这么好的宝贝呢,我真得拿来看看。
我立刻拍手叫道。
制定好计划,包贞娘立刻到偏房去写字条,她写好后又拿来给我看。
你快看,这样写他们能看明白吗?我接过来瞅了一眼,写的大意是:陆东家敬上,包贞娘请借用盛和药铺的鼎尊狴头药罐。
内容倒是没问题了,不过,应该写在更合适的纸上才对。
等琦云来了,让她端了药去,然后送两张太子府的印信纸张来,你写在那个上面最好。
包贞娘也点头,你说的是。
话音落下,琦云果然就到了。
听我说要去借用一个神奇的药罐子,需要用太子府的印信她略微思考后点头说:这个应该没问题的,你们等着我去回禀太子,然后就帮你们拿过来。
不过,琦云很细心,走的时候把包贞娘写的那张便条带走了。
虽说是小事,还是需要给太子爷过目。
她笑了笑,端着热腾腾的一碗药汤出去了。
稍候了一盏茶,事情果然顺利办妥了。
我顺手在那张带着太子府印信的信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人头,很浅的墨色,像是随手涂上去的。
而且是画在信纸背面的一个角上面,不太起眼。
余管家又来确认了一番,才派人把那张纸送了出去。
来回折腾了两趟,最后才总算点着名让我到盛和药铺去。
我还在担心,万一东家不知道咱们的用意,根本就不点名让你去怎么办呢?包贞娘说。
放心,我有把握。
我斜着眼角冲她笑了笑。
怎么?我看你在上面画了一个那么难看的人头,这是什么记号吗?她问我。
我稍微卖弄了片刻,才回答:是啊。
上次司马晦的信中就说要我设法出去,所以他必然会在盛和药铺那里留心了。
咱们主动去和药铺联系,他必知道有情况。
我画上那个人头像是让他知道我还在呢,也是让他知道我要出去联络他。
他如何知道就是你画的,不是哪个什么别的丫头顺手涂鸦的?包贞娘也有些疑惑。
实话说,那个东西的确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稍微学过些作画技艺的古代女子都不会画出那么丑的东西,所以,那自然就是我画的独一无二的作品,只此一家、再无分号。
来,你看着哈——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纸来示范给包贞娘看:一个丁老头,买了两个窝窝头,花了三块钱,还剩四毛钱;买一张大饼,花了三块三;买三根韭菜,花了六毛六。
画完,我得意地看着此篇大作问:怎么样?看明白了吧——这样的东西司马晦一看就知道是我画的,哈哈,别人谁能画出这么难看的东西来?包贞娘先是惊奇后又叹服地看着我说:锦心姑娘,你这画画的技法是跟谁学的?怎么就这么几根线条就随便搭出图画来了?嗨,这个呀,根本不用学,两岁的小孩子都会。
这是简笔画,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啦。
其实我想跟包贞娘说,有一次我在太傅府的书房里无聊,但又不能表现出无所事事的样子,于是就拿着一张纸画这个丁老头的时候正被司马晦撞见了,死活抢走了我的那篇大作。
由此,他看见这个人头必然知道是我画的,必然知道我无危险,必然知道我要出去找他。
不过,因为此事略微有损我伟岸光辉的个人形象,我决定不讲出来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余管家和一名太子府的家丁就从盛和药铺回来了。
绿珠啊,那边的东家很是看重那个紫金鼎尊的狴头药罐,好说歹说才答应给我们用,不过,他说要熟悉的人才能借,或者是神医前去,或者你前去。
太子爷说神医不能离开府内,所以只能辛苦你一趟了。
余管家央求我出去借那件东西。
我,还有活没干完呢。
我心里开心,可也不能表露,便为难地看着包贞娘。
今天余下的这些药材不用你整理了,去办这件事要紧。
包贞娘配合着我。
是啊是啊,余管家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呢也不能一个人出府。
咱们府里有规矩,进府未满三年者均不能出门,这次情况特殊,我就让颜护卫陪着你去吧。
我赶紧侧过头看那位颜护卫,黑漆漆的一张脸,半点表情也没有,眼皮耷拉着,看不出眼神。
也不看人,也不表态,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你现在就去吧,这里的活我来安排。
余管家拼命地催促我。
哦。
我答应着,摘下了腰上的蓝布围裙,抖了抖衣裳,又迅速跑进里屋去梳头净面,略微整理了一番才出来。
余管家把我送出大门,就折身返回去了。
我快步走着,心道怎么连个轿子也不让坐呀?!正纳闷着,身边的那个闷葫芦护卫已经骑着一匹快马奔到我身边了,话也不说,就把我横腰抄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那动作,比骑摩托车抢劫的人还利索,整个就是一个劫持人质的敏捷身手。
我心道:这是什么护卫啊?铁定是太子府里隐藏的武林高手——说不定,周围还跟着几个我根本看不着的人呢。
太子府的内外联络,真不是一般的阵仗,安全保卫工作简直跟铁桶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