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司马晦交代出楼成在和谭少迁也在这里,随后就赶紧积极向组织靠拢,省的我一个人和司马晦站在一起,老有一种被他审问的压迫感。
这个时候,餐厅里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快住手啊,夫子来了!周围的学子们立刻就住了手,从地上迅速爬将起来,扯着自己的衣服,拍掉身上的饭粒和蔬菜。
我一听祝经纶被惊动了,有些心虚,毕竟这事是因我而起。
我将身子故意佝偻一些,溜着餐厅的墙壁,一步步向角侧的小门移动,准备趁机溜出去。
常锦心,门在那边,你往哪里走啊?司马晦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的胳膊,你没看见祝夫子来了,这个时候你不能走,一会儿夫子肯定会问原由的。
因为祝经纶的到来,学子们都恢复了常态,有意识地自动聚拢在几处,等着被夫子训诫。
我和谭成碧、谭少迁、楼成在、司马晦、梁山荇等人站在了一起,用力低着头,避开了祝经纶向人群扫射过来的锐利目光。
站在那群个个鼻青脸肿的学生中间,祝经纶双脚有意识的拨动着地上打碎的碗碟,周围没有一个人吭声。
祝夫子的身后,站着同样一脸威严的周夫子。
两名夫子一起来到,也说明了这件事情在学堂有史以来是很大的违规事件。
打完架的学子们知道自己犯了学堂的大戒,都因为刚才一时忍不住火气而懊悔不已,又怕对上夫子的严厉目光,一个个恨不得将头垂到肚皮上去。
建院十载,学子聚众斗殴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怎么,你们的书都读够了?祝夫子缓慢的沉声说道,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没人出来应答。
其实,学子们都十分敬重祝经纶,大多数人没见他发过脾气,这次祝夫子阴沉的脸色着实地让当场众人心里没了底。
没人说话是吧?好,一斋留在餐厅打扫收拾,其余人等到思过林静坐,晚饭前每人交一份悔过书给周夫子。
思过林是学堂用来惩罚犯错误学生的地方,林内都是新栽的小树,有数十个圆形石墩,静坐思过的学子们盘坐于石墩上不能擅自活动。
此刻是正午,烈日如火,要去思过林的后果可想而知。
周夫子除了负责教授琴艺,也负责学堂内学子的违规戒罚一事,我也是刚刚知道。
夫子,此事皆由锦心引起,请夫子不要责罚大家了,思过林锦心一人去即可,事情的原由我会交代清楚的。
既然躲不过被罚,与其别人说出来倒不如自己承认,也在众人面前落得舍己为人的好印象,至于祝经纶会怎么惩罚我,我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夫子,常锦心并没有参与斗殴,是山荇和卢部全率先起了冲突。
梁山荇站出来准备澄清事实。
这个梁山荇,还真是充满正义感,仔细的将事情原委当着祝经纶的面讲述了一遍,我猜想,在祝经纶心里怕是因此事会抹消以前在乌衣巷对我建立的良好印象了。
卢部全,你怎么说?听梁山荇讲完,祝经纶又问旁边两眼乌青、嘴唇渗着血丝的卢部全。
哼,阴险小人!卢部全瞪着双眼愤恨不已,也不知是在说谁。
常锦心,你怎么说?祝经纶又转而问我。
锦心领罚便是!我自然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脱,实际上要说有错,我只是这件事情的由头而已,顶多承担百分之二十的责任。
算你聪明,你和卢部全两人都去思过林,五斋、四斋明日每人砍柴十斤,三斋二斋五日内将学堂外的那片荒地开垦出来。
十日内,餐厅的清洁工作一概由一斋负责。
梁山荇,你不用砍柴,周夫子说,近日气候阴沉湿润,书库内的书有些发霉,你帮夫子们去搬运晾晒。
罚的是所有人,没有幸免的,但对梁山荇,祝经纶是明罚实奖。
书库的藏书甚多,平时学子们是看不到的,有机会去搬运晾晒,就有机会阅读,这可不是一个奖赏吗?先生似乎对常锦心的责罚有些重了,她并未参与群殴之事。
司马晦突然出声。
大家都领罚了,没人再说什么。
司马晦这么当面偏袒我的说辞一出口,立刻就有人提出异议来。
司马晦是四斋斋长,自然偏袒自己的舍员!就是!他们四斋的人看不惯我们二斋,夫子可不要听司马晦的一面之词!我偷眼看着司马晦,暗道:你这个时候出什么风头,把矛头揽到自己那边可不是明智之举!司马晦却不看我,一直注视着祝经纶,声色沉稳、语调也很平静。
夫子,锦心初来学堂,都是司马对她辅助、教导的不够,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这件事,司马也有责任,望夫子一并惩罚!如此,四斋斋长司马晦也到思过林受罚。
祝经纶见司马晦说得诚恳,又愿意为此事承担教导责任,心受感动,更加认定把我交给司马晦管理是十分正确的。
既然四斋的斋长能以身作则,你们其他四个斋的斋长为什么如此不顾大局?不讲体面?祝经纶厉声质问其他几斋里领头的那几个人。
除了五寨的斋长梁山荇,其他一宅、二斋、三斋的斋长因为司马晦的多嘴也一并被提名到思过林受罚了。
这下子,我和司马晦大概成为众矢之的了。
本来,我一个人和卢部全去思过林也没什么,可司马晦非要担当责任一同去思过,他这样高风亮节的行动感动祝夫子之后,其他几斋的斋长就倒了霉了。
去思过林本身的惩罚其实倒没什么,只不过,按照学堂的纪律要求,凡是去过思过林的学子都会被周夫子一笔一划地记录在每一个学子的品行实录里面,这些实录的册子将会对未来的晋身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大概也就是说,品性册是古代一个人的随身档案,是要被上级领导审查考核的,试想,违反过学堂规矩、犯过大错被记录在案的学子哪个领导还敢放心录用?所以,这就是去思过林的厉害之处。
只不过,这个厉害之处我现在还不知道,直到很久以后才弄明白。
也正因为如此,那几位本来很有前途的斋长对我这个人及对司马晦都十分痛恨。
思过林,种着一排排的小型桃树,我是第一次来,找了个石凳坐上去,屁股上立刻传来火热的灼烫,光秃秃的石头被太阳晒的跟烙铁似的。
斋长,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跟我一起受过?我稳坐在石头上,扭头问司马晦。
我啊,就是怕你和卢部全再打起来,所以才跟来的。
司马晦稳稳当当的坐下去,原来人家不是来受罚,是自愿来陪坐的。
常锦心,你装什么好人,你和楼成在、谭少迁狼狈为奸、暗算我,真卑鄙!卢部全也被烫了一下,朝着我怒吼出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卢部全,你没听过这句话吗?哼——我的话一出,坐在周围不同位置的其他三个人立刻重重用鼻子哼出声,对我表达出他们的反感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