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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执着

2025-03-25 23:52:22

兵部尚书府。

莫怀轩回到府里,听到下人来报, 老夫人有请。

他闭了闭眸, 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秦氏坐在灯下, 手里拿着针线,缝制一件蓝色外衫。

莫怀轩在她身旁坐下, 道:娘,这些琐碎杂事, 吩咐下人去做便是, 光线不明朗,容易伤眼。

秦氏轻轻摇了摇头, 仍旧细致地缝补,道:旁人做的,总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哪有娘亲自做的好,你若真的心疼娘,早点娶个媳妇进门,女红自然交由她做,娘也放心。

莫怀轩默了默, 没答话。

秦氏垂着眉眼,一针一线地穿插, 轻声问:你心里放不下逍遥王?并非放不下,而是,儿子根本不想放下, 打从多年前,孩儿在御花园里见到殿下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放不下了,这些年,我耐心地等他长大,等他开窍,早已情根深种。

莫怀轩道:别的事,孩儿都可以依着娘,唯有这件事,请恕孩儿不孝。

秦氏道:你倾慕他多年,可逍遥王又是如何看你的?莫怀轩脸色一僵,今日在王府,顾悠的抗拒还历历在目,他嘴里尝到一些苦涩的滋味,大约是前世的报应到了。

娘听说,你又让人种了一院子的枫树。

莫怀轩低低应了一声。

秦氏把细针在头发丝上划拉一下,道:有些事,你以为娘不明白,其实是你自己不明白。

还在国公府的时候,你便种了满园的枫树,以为逍遥王喜欢枫叶,可依娘看,他似乎并不很喜欢,那回你们在林子里品茶,娘恰巧路过,我看树洞里的蚂蚁,都比枫树,更吸引他的兴趣。

莫怀轩无言以对。

轩儿,你的处心积虑,对于旁人或许有用,可逍遥王生性天真,你的苦心他看不见,或许也不在意,你如今已经二十,便是你有耐心等到三十,就真的能如愿吗?莫怀轩道:即便不能如愿,我也愿意等。

若他成婚生子了呢?他不会。

莫怀轩痛苦地垂下眸,又低声喃喃道:他不会的,悠儿他,他心里是喜欢我的,我知道……秦氏何曾见过儿子露出这般哀恸的模样,连忙丢了手里未完成的衣衫,轻抚他的脊背,眼眶微湿,道:好,好,娘不逼你。

国公府已经没了,你爹也发配去了荒芜之地,咱们娘俩逃过这一劫,日后好好地过活便是,旁的,娘也不奢望了。

=======用过晚膳,叶重锦在院子里遛大猫,这白虎吃得越来越多,总爱闹腾,不把多余的能量消耗完,根本没法入睡。

叶重锦就骑在它背上,让它带着自己到处瞎晃,没一会到了墨园。

这个时间,他哥哥应该在书房看书。

他咧唇一笑,不如去吓他一下。

他朝大猫做出噤声的手势,大老虎歪了歪脑袋,跟在他身后,叶重锦蹲在窗户下面,悄悄往里看。

然后就愣住了。

他哥哥书房里有个女人,只穿了个肚兜,跪在叶重晖脚边,拉拉扯扯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重锦惊呆了,虽然这几年,往他哥哥房里自荐枕席的不少,前些日子才又处置了一个紫云,但这样脱光衣服往他身上贴的,应该是头一个,就算是风尘女子,也不至于如此放浪。

转身四处看看,院子里的人似乎都支开了,他捏着嗓子,学猫叫:喵呜~~~房里的二人俱是一惊,那姑娘索性豁出去了,一扯肚兜,白花花的胸脯往叶重晖怀里钻,被他推开后,又锲而不舍地再度贴上去,叶重晖没了耐心,扯住那姑娘的手腕子,另一手拿上衣服塞进她怀里,把人扔了出去。

然后走到窗前,敲了两下木窗,道:出来罢,早知道是你,阿锦的声音和猫叫,哥哥怎么会分不清。

叶重锦从树影后转出来,干笑两声,门前那姑娘瞧见多了一个人,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叶重锦趴在窗沿上,朝他暧昧地挤眼,道:哥哥,艳福不浅啊。

……叶重晖走到窗边,长臂一伸,托住少年的臂下,用力提起,就这么把人给抱进来了,叶重锦伤了自尊,气嚷道:我又不是小孩,你这样太过分了。

叶重晖轻挑起唇,道:在哥哥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说着探出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叶重锦瞪他一眼,自顾走到桌边坐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慢悠悠剥起来。

方才那女子,应该出自风尘,是母亲买来的,我想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叶重锦噗地笑出声,笑睨他一眼,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帮哥哥通人事呗。

后宅里的女子太拘谨,你又冷漠,谁也近不了你的身,所以才出此下策。

叶重晖听他谈起这些事侃侃而谈,又冷下脸,道:阿锦倒是很清楚这些。

那又怎么了。

叶重锦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含糊不清道:早晚是要知道的,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会令哥哥倾心呢。

他前世遇害的时候,叶重晖已经二十七、八了,还是孑然一身,莫不是真的得道成仙了不成。

叶重晖顿了顿,不知如何开口。

那日,他在无声楼不慎看见别人苟合的画面,那一刹那,他脑海里浮现的脸是……他垂眸饮下一杯凉茶,应该是巧合。

或者他将阿锦看得太过重要,所以产生了妄想。

冷静下来后,回想前些日子的纠结,倒是有些可笑。

情爱,哪有血缘亲情可靠呢。

他与阿锦,是血脉相连的羁绊,任他顾琛如何了得,还能把阿锦身体里的血换一轮不成,看他再如何碍眼,也只能忍着。

他撩起狭长凤眸,含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似假似真道:能让哥哥倾心的人,大约要有阿锦这样的相貌,有阿锦的聪慧,还要有阿锦的坏脾气,这样我才肯多看一眼。

……叶重锦拧着眉,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哥哥也太挑剔了,普天之下,有我这样好相貌的能有几个,难怪母亲着急,你这样,岂不是要一辈子孤苦伶仃了。

在他眼里,这具皮囊,也就比前世的略逊一筹。

叶重晖是随口说说的,叶重锦却当真了。

他暗自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去跟母亲打小报告,未来嫂嫂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要是绝色美人,第二要极聪慧,第三,不能一味顺从,要会耍小性子,这样他哥哥才会正眼看。

他在心里又念了一遍,暗自摇摇头,他哥哥是真的挑剔。

=======珍味楼重新开张,但生意不如从前,叶重锦给姚珍出主意,准备一个彩头,例如对联,或者猜谜,答出来的,可以免费享用这道最新推出的佳肴。

京城里文人墨客多,这是最容易吸引人气的办法。

姚珍觉得好,就让人准备去了,借叶重锦的关系,专门请来窦先生,每日出一个字谜挂在门前。

渐渐的,生意越来越好,窦先生也解了馋,一举两得。

雅间里。

叶重锦挪到墙角,色厉内荏道:你别过来……顾琛忍不住笑,道:朕又不是登徒子,阿离何故做这良家妇女的模样。

你比登徒子更可恶,淫棍!见他靠近,叶重锦忙捂住自己的唇,又提醒道:别唤我阿离,这里客人多,小心隔墙有耳。

顾琛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纤细的少年完全笼罩住,缓缓俯下身,在他捂着唇的白皙手背上落下一吻,叶重锦仿佛被烫着一般,指尖一颤,见男人露出得逞的笑,面露羞窘。

气恼地把他推开,往桌边走。

顾琛怕真的惹他生气,也不再闹,跟着上桌伺候他用膳。

叶重锦想起最近星象有异,犹疑着问:最近,朝廷可有什么要紧事?顾琛将一盘清炒虾仁里的青椒剔除,摆在他面前。

要紧事的话,薛护那老东西被朕贬去蜀州了,礼部尚书一职暂缺,本该由你外祖父安世海顶上,不过……外祖父最近越发显老了。

顾琛点头,以他现在的境况,最多一年半载。

安家现如今只靠一个安世海撑着,他这一撒手,日后安家就沦落为三流世家,人人可欺。

前世安家将安灵薇送进了宫,没过多久又封了个安妃,故而勉强屹立在二流之末。

这一世,自然没这样好的运气。

叶重锦咬着银箸,暗自寻思,两个舅舅都不争气也就罢了,启潘表哥又是文不成武不就的,若是有罗衍那样八面玲珑的本事也好,可他偏是个倔脾气,固执得很,灵薇表姐虽然秀外慧中,到底是个姑娘家,也是撑不起门楣的。

安家,这回是真的要没落了。

顾琛道:说起来,你二舅家还有个表哥,叫安启明的,怎么不见踪影。

叶重锦扒了口米饭,道:你若不说,我都忘了我二舅还有个儿子。

回回去安府,都躲在屋里不肯见人,说起来,这么多年只看到他一回,还是远远看见个背影,他坐在轮椅上,下人推着。

轮椅?是啊,他天生有腿疾的。

说起来,那日见到的那个紫衫少年,也是坐着轮椅。

京里患有腿疾的人不止一两个,但年龄相仿的应该不多,他只是下意识觉得那位明表哥宁死也不肯见人,所以不曾往这处想。

顾琛道:这倒可惜了,原本看在安世海这些年尽忠职守的份上,想给安家一个恩典,却没人能受这个恩。

有腿疾,自然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叶重锦轻叹一声,拿筷子戳了戳饭碗,幽幽道:给些封赏便是,我两个舅舅比较在意这个。

顾琛笑道:那便给老夫人加封诰命夫人,如何?叶重锦不叹气了,连忙抱拳谢恩:谢陛下隆恩。

阿锦要如何谢恩?嗯?说着凑到他面前,盯着他染着油光的唇,那眼神,跟饿狼见着小绵羊似的,闪着幽光,看得叶重锦脊背发寒。

正在说着话,忽然听到敲门声,顾琛猛地一皱眉,道:进。

门推开,却是顾雪怡与刘晋云二人,都穿着便服,一个是女中豪杰,大刀阔斧地在对面坐下,另一个则是温文尔雅,面带微笑,缓缓入座。

顾雪怡如今已是二十六七的年纪,前几年晟王爷夫妇俩还着急,想把女儿嫁出去,现在,眼看姑娘成了老姑娘,念头是彻底断了。

他这女儿投胎的时候该是出了差错,原本应是儿子的,晟王爷如是想,竟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顾琛扫了他俩一眼,不耐烦道:有事?顾雪怡已经拿起筷子吃起来了,一边吃一边说:有事有事,我跟书生两个操练了一上午的兵,饿得厉害,都说这里饭菜好吃,就过来了,刚好在楼下看到你的人,就顺道前来拜见陛下您。

刘晋云在一旁附和地点头。

顾琛脸黑了黑,道:你们俩,是没带够银两吧。

刘晋云面露惊喜,起身拱手道:陛下果然明察秋毫,我等小小伎俩不敢隐瞒陛下,确是如此。

叶重锦嘴角一抽,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顾雪怡自顾倒了杯酒,尝了一口,皱眉推给刘晋云,说:这酒味道太淡,我喝不惯,是书生你的口味。

言罢走到厢房外,唤来伙计,道:来几壶大漠烧刀子,味道若是不正,本将军掀了你的酒楼。

进门后,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顾琛道:陛下,这酒……记在朕的账上。

那两人吃吃喝喝,没一会桌上就只剩下一堆空碗碟了,顾雪怡打了个饱嗝,这才有空眯眼打量对面的叶重锦。

叶重锦正在喝汤,眼都不抬,任由她打量。

谁让本公子生得好。

自从他哥哥说,会倾心于他这样的相貌后,他是彻底膨胀了,他这张脸,可是叶恒之都觉得好呢。

叶公子,本将军一直在思量一件事。

叶重锦擦了擦嘴,问:何事。

顾雪怡道:七年前,本将军掳你上龙址山,你对本将军说的那席话,如今可还记得。

这、这是要秋后算账?叶重锦转过脸看顾琛,那男人轻轻勾起唇,装作没看到,继续用膳。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记得又如何。

那时你说的话,是对的。

陆侯爷一日不娶妻生子,本郡主就一日不死心,这些年,本将军在塞外常常想,我对陆凛,究竟是真正的爱慕,还是不甘心,因他一再的拒绝,让这种不甘心,化作执着。

叶重锦问:那将军可有想出答案?顾雪怡朝她一笑,她方才喝了好几壶烈酒,有些微醺,道:不如这样,你替本将军做一回媒人,替本将军问问陆凛,他究竟有没有一分可能,会娶我。

若他仍是不肯,仍是绝情,也罢,从今往后,我顾雪怡对他彻底死心,再不纠缠。

叶重锦呐呐不能言,上辈子就是托他做的媒人,怎么这一世还是要他做媒……陆子延,会把他赶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