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窗外的月色泛凉。
房间内传来瑟瑟缩缩的声音,却没有一点光线,只能依稀辨认出一抹隐约的黑影。
忽然,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房间的灯光猛地亮起, 还有点扎眼。
倪乐呼吸声有些急促,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只是看着正蹲在地面上整理行李的身影, 满腔的话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曦转头看去, 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语气平淡,回来了。
倪乐觉得自己的紧张简直没有道理,轻咳一声,抬脚踏进房间,嗯, 我和我哥, 都回来了。
那就好。
一曦起身到自己的衣橱里面抱出一大推衣服, 也没有要叠好的意思,直接往行李箱里面一扔、铺平, 合上行李箱, 再把拉链拉好。
风风火火的, 倪乐看着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微微抿唇,......要走了吗?对,一曦把行李箱立起来, 稍微呼一口气,抬手把卷发别在耳后,这里不能待了。
你弟弟......怎么样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一曦动作一顿,......我再也没有弟弟了。
其实我有点不明白,看着忙上忙下却井然有序的人,倪乐忽然觉得她很遥远,虽然确认了她真的不是什么,但是......为什么要告诉我爸妈,你知道他们一过来肯定就......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万俟睿死,为什么还......因为你在那里。
对上那双棕色的眼眸,那张依旧精致却稍显憔悴的脸庞,倪乐忽然觉得说不出话。
我从来没有要你出事的意思,一曦别开眼,语气带上戏谑轻嘲,但是我让他们别管万俟睿的死活,果然没有听我的。
握上拉杆,拖着行李箱就要离开。
就这样,径直路过了她。
背对着一曦,倪乐微微抿唇,转身有些不自在,不说再见吗?再见不代表再见,有些意外倪乐的话,一曦侧头看她,嘴角微微扬起,但是,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行李箱的声音响起,看着她的背影,倪乐觉得大概......真的不会再见了吧。
对于他的离开,我很遗憾。
相信我,一曦脚步一顿,我也是。
即使离开了五年来最重要的栖身之所,迷茫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出现在一曦身上。
灯光明朗,即使是这样寒冷的深夜,也没有丝毫暗淡的意思。
一双高跟鞋,微微晃荡着。
再往上,黑色紧身裤,修长的腿。
嘭的一声,一瓶酒径直落在身侧。
瓶身上是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蓝色的宝石嵌在手链上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却不如先前那样耀眼靓丽了。
长长的卷发落在肩上,稍微敛眉,长发微垂。
呼一口气,神色微醺,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仰头又是一口,堪称豪迈。
这都多久了......最后一滴酒入了口,一曦向下倒了倒,微微蹙眉。
随意地往旁边一放,步调迟缓地走到他藏酒的地方,正打量着这些酒的年份。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刚拿出酒瓶的一曦若有所察地回头,回来的真是时候......絮叨归絮叨,在来人如炬的目光下一曦还是把酒放回原位。
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我等了你好久。
依旧是一双人字拖,一身与他的装扮极不符合的白袍,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都邋里邋遢的。
看起来就乱七八糟的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反光倒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毒蛇的感觉。
还不是因为你和你可爱的弟弟,语气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一点都没有嘴下留情的意思,依旧刻薄的很,字字句句往别人的心口上插,你弟可不是我搞死的,别在我面前装得半死不活的。
一曦凉凉地扯起嘴角,神情敷衍,对对对。
见她这幅毫无斗志的样子,他看了也是心烦,冷哼一声,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面就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侧过身子让开路,在他就要路过的时候,一曦佯装无事道,把他安置好了吗?能不好吗?语气讥诮,说到这个他就生气,把你这些年多有的积蓄都给他了,那笔钱就算他拿去吃喝嫖赌这辈子都够了,还不如给我一些去搞实验,最近的资金周转又有点卡壳了,真是什么破事都往我这里推......那就好。
压根没听这人后面的碎碎念,一曦从他的桌上跳下来,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来说再见的。
转头打量了她一下,嗤笑一声,滚吧。
然后,径直走过。
一曦撇撇嘴,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就走。
不对......正在试验药剂的某人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眼镜后的双眸顿时一眯。
她根本离不开他的药剂,不然肯定死得早,也就是说......看着空荡荡的储物箱,沉默半晌,忽然轻嗤一声。
随手拿起手机就拨一个电话过去,毫不客气,谎话信手拈来,实验室爆炸了,东西全都没了,我要一个新的实验室、新的材料、新的设备,还有......裸色的踝靴,旁边一个银灰色行李箱,看起来都是简简单单。
从自动贩卖机中拿出一瓶水,却瞥见自己手腕上那串一直没有离身过的手链,依旧是淡淡的蓝色。
却不比从前了。
一手解开环扣,眼帘低垂,稍微摩挲着精致的花纹,沉静半晌。
随手地,像是扔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里面。
拉上行李箱,转身,离开,毫无犹豫和眷恋。
等着登机的消息,终于到了时间,却传来了航班延迟的消息。
来不及像其他人一样抱怨,一曦在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
毫不犹豫,起身,离开。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那个人,那张脸......真是,像极了五年前的场景。
身姿颀长,西装笔挺,面容俊朗,笑意温和。
站在那里,轻而易举地引人注目。
一手插着口袋,漆黑的眸中映入一曦的身影,万俟睿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带着柔光,有一种专注的错觉。
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真的很让我头疼,我觉得你应该更加小心谨慎不会真的出现在这里,可是我又觉得,万俟睿嘴角微扬,你不会委屈自己。
过来。
对她伸出手,语气平淡从容,活像是她真的会听他的一样。
即使现在围在周边的人由不得她逃跑,一曦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她也不会朝着他的方向前进一步。
那双手,骨节分明,干净漂亮。
曾经她也羡慕过那双近乎完美的手,可是......顿时消失在原地,面前却突然出现一抹铜墙铁壁,一曦迅速停下脚步。
长发随着惯性向前飘扬,棕色的眼眸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还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手上一疼。
下一秒,行李箱已经到了他手上。
径直从她面前走开,跟上。
平静淡然的语气。
里面......一曦被身后的人推搡一下也来不及生气,目光随着她的行李箱一动不动,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些,可能几个月,可能几个星期,可能几天甚至明天下一刻,她就会......一曦没有动,似乎下定什么决心,我不会跟你去的。
万俟睿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微微挑眉。
在你的控制下去死,跟我自己找个地方等死,我选后者。
很是艰难地移开目光。
万俟睿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她,松开行李箱,旁边的人很有眼力地接过。
微微抿唇,你真的长大了很多。
一曦还来不及说话,忽然身子一麻。
惊讶地瞪大眼睛,最后却瞬间僵硬地倒下。
五年的时间够长了,是时候回家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永远缠绕在她的身上。
酒香,酒气,酒味。
很多时候,当你对着面前的事情无能为力的时候,借酒浇愁虽然没什么用,但总比没事做好。
坐在深色的办公桌上,一曦脸颊微红,神色微醺,酒杯不离手。
一手撑在桌上,看着坐在沙发上对她熟视无睹的男人,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却出现了两个重影。
稍微甩头,长发荡漾出一个弧度。
抬手捂着脑袋,万俟睿,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怎么,万俟睿手上拿着一份不知道什么的文件看得认真,办公桌被她占了也只是随便换个地方坐着,把自己办公的地方让给她。
闻言,眼帘都不抬一下,声线温和,又无聊了?又是这种态度,对她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一曦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手上拿着酒杯走路有些不稳。
眉头轻蹙似乎很认真地想集中思绪,你不折磨我,不严惩我,不虐/待我,只是给我下这种软趴趴的药,然后......要什么给什么,你想干什么?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新颖到这种堪称诡异的地步?跌坐在沙发上,极其顺手地一手搭在沙发背沿上,眉头轻蹙很是不解的样子。
棕色的眸子却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看来是真的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再来一两章就下一个......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