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身为父亲,这个家的顶梁柱,在遇见危机的第一时间,苏凌没能立刻赶回去,保护自己的妻儿,反倒用自欺欺人的侥幸心态,将属于自己的责任推给刚刚成年的儿子。
孤身一人,轻轻松松的整合部下,在J市利用自己的人脉与能力,不着痕迹的争权夺势,为自己的形象涂抹亮丽的金粉。
甚至为了在失去一切的情况下争一口气,分明听说了苏妍的踪迹,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任由他们穿梭危险的城市。
……根本不是苏妍的错。
是他自己,是不负责任的父亲,是苏凌这个贪婪的鬣狗,为了抢夺/权利的腐肉而抛弃了他们。
然后在苏妍遇见自己,欣喜若狂又痛苦绝望的自责之时,用强大而温和的姿态包容他……接着呢?苏凌嘲弄的对自己笑了一下。
接着,苏妍就会彻底的信服他,依赖他,一边自责愧疚着,一边作为父亲的犬马一心一意拱卫他——用那最强的异能与无畏的心灵。
真是卑鄙无耻的商人啊。
连自己的家人都算计的这么清清楚楚。
可耻啊……对自己的痛恨如同烙铁,深深印在苏凌的胸膛之上,宛如一个无形的枷锁,一个自私与欺诈恶魔的奴隶印记,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洗不去的污点。
我应该保护你们的。
我却什么都没做。
然而现在,拼命保护了母亲与弟弟,忍受着煎熬,却又勇敢承担了本不属于你的责任,并为此深深痛苦的苏妍,我的儿子……你让我,感到羞愧。
对不起。
我爱你们,却没有保护好你们。
苏凌隐忍着心中剧烈的痛楚,他爱他的妻子,爱他的家庭,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保护他们而奉献一切。
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么注重权利与欲/望。
他本以为,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合格的丈夫。
然而!苏凌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一个害怕失去权利,害怕被无视,害怕无法掌控一切的胆小鬼!为此宁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啊,我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可以替我分担本属于我的责任了,我可以抛下会妨碍自己夺/权的亲情了!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为人民办事,取得他们的信任,接着用这纯洁的信任换取末日重建后更高的利益了!可耻啊!你这个胆小鬼!所以,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啊。
苏凌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80】天/朝居住的外国人并不稀少,但末日来临的那一刻,所有基地都拒绝外国人进入。
现在的关键时期,谁还管什么国际友好之类的面子情,多放进来一个外国人就是多一份被他国窃取重要情报的可能,甚至国外那些天/朝同胞们,国家都打算放弃他们了。
爱德华是一个英国人,来天/朝旅游,但一来之后,再也回不去了。
海关港口彻底封锁,不被接纳,不懂汉语,对于爱德华来说,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更糟糕的是,他为了散心而带出来的年迈父亲,因体质原因,在那一夜感染了病毒后,变成丧尸,并且险些咬死自己。
爱德华用一把锋利的消防斧,砍碎了父亲的脑袋。
他躲在房车里,绝望的捂住头。
金发被鲜血染成肮脏的颜色,湛蓝双眼中流露而出的脆弱感情,让他像站在即将破碎的薄冰上蹒跚而行的旅人,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爱德华很绝望,他第一时间给英国打了电话,然而可怕的是,全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
日本已自成体系的黑帮早就攻占了政府,天/皇被一刀剁死,在那些骨子里藏着残忍冷血的人民身上,所有可怕的事情都变得随处可见;美国的自由与枪械不监管,让所有人变得极度紧张而疯狂易怒,随处可见被炸死的断肢与互相射击的人,死亡者更多的竟然是死在枪管下,而非丧尸之口;俄罗斯的广袤土地与稀少人群让他们大部分获得了喘息时机,然而太多的野生动物变异而成的蛮荒野兽,那恐怖的杀伤力比几千个丧尸更加可怕;意大利,澳大利亚,格陵兰……世界,乱套了。
在这样鲜明而血腥的对比之下,爱德华所在的天/朝竟然成了最平和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政/府也仅仅是排斥他们而不是见了就杀。
要知道韩国已经在此时被朝鲜撕开了防御,这种时刻还不团结而是先干掉宿敌的国家,简直比流星还稀少——而那些仇视外人的野蛮穷鬼对外国人杀无赦。
爱德华彻底陷入了自我否定与痛苦之中。
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坚信死后会上天堂,但是同为教徒的父亲却没有被上帝垂怜,这让爱德华不得不为了自保,亲手杀死那从小疼爱他备至的父亲。
为什么……主啊,您已经抛弃了您的羔羊吗?爱德华呢喃着,颤抖着,哭泣着。
他从细微悲伤的呜咽询问,变成了狂怒抗拒的叱骂吼叫,泪水从清澈眼睛流下,双目中毫无遮拦的痛楚与仇恨凝聚的怒火,便如同要溢散而出。
那是质疑、是否定、是不解、是亵渎!……我听您发命在地,地便抖颤。
您说万物终有归时,于是永久的山崩裂,长存的岭塌陷。
那西方的罪民听见您的呼喝,身体便要战战兢兢。
因为他们畏惧长眠,厌憎告死的乌鸦。
于是天使便发怒,牠们嘴唇发颤,骨中朽烂——周边一群群带着尸臭与腐烂气味的丧尸,朝房车里瑟瑟发抖的爱德华伸出被虫蚁蛀烂了般漆黑的手指。
断臂与破碎的指甲,从腹腔残忍拉扯而出的残破肠子,剃掉的膝盖骨,斑驳密布如下了一场暴雨而溅满了整个世界的鲜血。
短暂的沉寂后,金发男人挺起胸膛,绷直脊背,高昂头颅。
他的目光宛若瞥见了上帝荣光般狂热,神情却扭曲如厉鬼,嘴角牵扯着拼命扬起,仿佛有一只钩子勾住了嘴角的皮肉,要将他的脸横着凶残的撕开。
上帝,已死。
金发的男人温柔的呢喃着,他毫不犹豫割开自己的手腕,深深一刀,血管中被心脏挤压着的热血就喷涌而出。
那鲜血却并不像其他自杀者一样喷溅,而是活了一般,缠绕在爱德华的手指上,让他蘸着自己的血,在房车的地板写满了猩红的亵渎之言:对神的憎恨,对上帝的辱骂,对这个世界的狂妄……信仰的建立与稳固,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定;而毁灭它,只需要一瞬间。
上帝已死,上帝已死。
上帝已死!哈哈哈,呵呵呵…他写完后,每一个字母都荡漾着不详的红光,它们变成锁链,嚎叫着,怒吼着,争先恐后的塞进他的胸膛,于是,血肉的心脏便被刻满了亵渎的字句。
爱德华一把揪下脖颈上戴着的一条十字架,受难基督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中被捏得扭曲变形。
与此同时,一点黑红色的血珠,从他额心的皮肉肌肤破出,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手指,蘸着爱德华渗出的血,在他脸上画了一道竖线,一道横线。
黑红色的横线贯穿高耸的眉骨,而更长一些的竖线则从发际线的中心蔓延至高挺的鼻尖,勾画完毕的刹那散发而出的不详恶意,宛若地狱深处睁开的眼睛。
——堕落的逆十字。
爱德华血脉深处,涌动着深邃的仇恨。
他柔软的金发与明亮的双眼,带着一层刀锋似的尖锐,寒冷笼罩英俊面庞,逆十字带来的血腥加重了神情的阴郁。
上帝已死。
……那他,就是上帝。
全新的、完美的、世界之主!现在,他赐予地球这牧场——仁慈的死亡。
怀揣着无情的冷酷,爱德华露出疯狂的狞笑:唯有死亡,才是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盆友们,千万不要信教,信仰崩塌的结果是很可怕的……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