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翡喜欢看月亮,但是身边有人的时候太吵,没人的时候□□静。
所以他总喜欢带上蓝小翅。
蓝小翅也喜欢跟着他,她可以掏鸟窝、抓兔子,蓝翡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他的月亮。
月色如诗如纱,蓝翡说:宝贝儿,你还想去哪里?爹带你去。
蓝小翅眼睛里都盛满月光:我要去九微山。
蓝翡吓了一跳,问:为什么呢?蓝小翅说:听说他们的武功是最厉害的,我要去学艺。
蓝翡笑得不行:有志气。
但是这个地方爹不能带你去,乖宝贝儿,你以后有空自己去吧。
蓝小翅瞪着圆圆的眼睛,一口答应:好。
那爹现在带我去吃东西吗?蓝翡抱起她,再度展翅飞翔。
方壶拥翠边缘,有一家羽人开的酒楼,名叫漆园。
漆园的菜都偏甜,很是符合羽人的口味。
蓝翡抱着蓝小翅一过去,就已经有小二带他们到单独的雅间。
各色吃食流水般上来,蓝小翅最爱的油炸小元宵就是这里的特色菜。
蓝小翅开心坏了,抬头就在蓝翡下巴上啃了一口:爹爹最好了!蓝翡呵了一声,把她放到地上。
小小年纪,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
然而却很真诚,丝毫没有市侩小人的污浊附势。
蓝小翅还不大会用筷子,平时都是蓝翡的侍妾们喂。
蓝翡是没有那个耐性喂她吃饭的,所以她一般都是用勺子。
她舀了名为莲莲似蜜的莲藕片,非要塞进蓝翡嘴里。
蓝翡一脸嫌弃,然而终于是抵不过那双大眼睛里快要化开一样的热情,张嘴吃了。
蓝小翅很开心,一边自己吃饭,一边喂他。
蓝翡初时食难下咽,但吃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何况那藕片确实是又脆又甜,很是可口。
父女二人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蓝翡都不知道那个小小的人儿怎么那么能吃。
掌柜的知道他不擅带孩子,急忙上来帮蓝小翅漱口、擦脸擦嘴,漆园有她的衣服,也赶紧拿过来换得干干净净。
蓝小翅乖乖的没有捣乱,虽然小,也知道只有干干净净的,蓝翡才会抱。
若是身上有点油味什么的,就只有自己走回去了。
这里路可不近。
等收拾干净了,连头发都重新梳过了,蓝翡这才抱起她,然后说:人都重了一圈,吃得跟头小猪一样。
蓝小翅咯咯笑,伸嘴去啃他的下巴。
蓝翡仰首避开:走,我们回家了。
蓝小翅抱紧他的脖子,几次努力,终于还在是他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一脸得逞地坏笑。
蓝翡把她送回她的小巢时,天已经很晚了。
至于孩子是不是应该早睡,他是不管的。
兴致来了就逗一逗玩一玩,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睡觉。
蓝小翅在被窝里猫了一会儿,等他一走,立刻爬起来。
方壶拥翠月照花林,细雾如纱。
她偷偷摸摸来到湖边,果然木香衣还在练功。
兵器切开花叶的声音在夜里听来,细碎轻微。
蓝小翅扑过去:大师兄,我回来了!说话间一把抱住木香衣的腰。
木香衣嘶了一声,蓝小翅歪着头看他。
他说:没事。
去睡觉吧。
蓝小翅打了个饱嗝:不要。
木香衣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蓝翡没耐性,一套掌法、剑法教一两遍,剩下的就要他自己练。
木香衣不懂也不敢问,只好自己慢慢琢磨。
练功到天明是经常的了。
蓝小翅说:大师兄你哪里不懂?我去问爹。
木香衣不敢说,让蓝翡知道那还了得?蓝小翅摸了摸他的肚子,说:大师兄,你的肚子在说话。
木香衣没好气:睡你的觉去。
蓝小翅把耳朵贴在他肚子上,听了一阵,问:它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木香衣饿了,却一直在出汗。
衣衫全是湿的。
这时候他推开她:弄脏你衣服。
蓝小翅说:你是不是饿啦?木香衣白了她一眼——废话,你饱汉不知饿汉饥。
蓝小翅说:我去给你找吃的。
木香衣不放心:你别乱跑!下午差点被你吓死!蓝小翅满不在乎,旁边最近的是凤翥的居处。
但他只是在这里办公,偶尔天晚了就住下了。
真正的妻儿家眷不在此地。
蓝小翅从院墙上翻进去,里面就只有一个老仆,这时候早睡下了。
蓝小翅也不理他,径直钻进凤翥的房间里。
凤翥听见门响,一睁眼看见她,赶紧坐起来:小东西你要干什么?!蓝小翅不管他,径自在他床头乱翻。
凤翥无奈了:小祖宗你到底要找什么?蓝小翅认真地说:上次来我记得这里有一包蜜饯的。
凤翥气得:你对老子这里倒是比老子自己都熟!蓝小翅在乱找:哪去了?一把掀开被子,凤翥吓得,赶紧拿衣服遮住自己的两条毛腿:蓝小翅!蓝小翅说:说,放哪啦?!凤翥偏头:不知道!蓝小翅说:那你带我出去玩吧,我睡不着。
凤翥气得:老子把你带出去卖给人伢子!蓝小翅说:喔,那走吧。
扯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外面老仆听见了,掌了灯进来:凤爷,怎么了?一眼看见蓝小翅,不由睁了睁老眼:大小姐,您几时进来的?这么晚了,小的带您睡觉去。
说着话伸手过来要抱蓝小翅,凤翥瞪了他一眼:退下。
那老奴吓了一跳,再不敢上前了。
凤翥披衣起床,把蓝小翅抱起来,对老奴说:找点孩子吃的东西给大小姐。
老奴赶紧到小厨房,里面有白果鸽蛋羹,他给蓝小翅盛了一大碗。
凤煮坐在桌子前,看蓝小翅:吃吧小祖宗。
蓝小翅一脸诚实地说:看着你这张脸,我吃不下。
凤翥给气得:滚滚滚,你给我滚。
蓝小翅偏不滚,说:凤翥叔,来,我们谈谈人生。
是蓝翡经常用的话。
凤翥噗地一声就喷了——你大爷的啊!他一手抱起蓝小翅,一手端着那碗羹,把她送回她的小窝里:你给我乖乖在这里吃,吃完睡觉!想了想,不放心,哄着她说:要是吃完还是不想睡,你去看看你白翳叔,你两天没去,他可想你了。
喔!蓝小翅点了点小脑袋,在桌前坐下来。
凤翥扯了件厚衣服给她披上,这才回去。
院子里老奴还没睡,点着灯等他呢。
见他回来,说:凤爷,这是怎么了?凤翥说:以后蓝小翅过来,你直管叫我,别抱别碰,也别自己侍候。
老奴有些不懂,却还是低头道:是凤爷,这宝贝疙瘩碰不得,小的记下了。
凤翥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只管贫吧,上次白翳身边的汪和可就死这上边了。
老奴一个激灵,凤翥想想那天的事,还心有余悸——蓝小翅跑到白翳的院子里玩。
白翳忙着,就打发贴身的下人汪和哄着蓝小翅玩。
正好汪和也有事,就让手下哄着蓝小翅。
蓝翡看见了,微笑着说:原来在你这儿,还有这么多比我家宝贝儿更重要的事。
说着话在蓝小翅脸上香了一个,说:既然你这儿连下人都这么忙,看来女儿我还是只有自己带了。
白翳冷汗直冒,回头就吩咐下人直接将汪和打死。
从那时起,羽族几个管事的没人敢让下人带蓝小翅。
蓝翡不在乎有人轻慢蓝小翅,但是如果有人轻慢他的女儿,那就是该死了。
蓝小翅等他一走,立刻把白果鸽蛋羹带上,去找木香衣。
木香衣见了,眉头微皱,说:我不用。
蓝小翅拿勺子舀了,喂到他嘴边。
木香衣转过头,说:我不饿,你自己吃。
蓝小翅眨了眨眼睛,一脸狡黠:我喂的,不算你偷吃。
木香衣终于张开嘴,蓝小翅一勺一勺地喂他,羹凉了,但是对于饥饿的孩童来说,真是人间美味。
蓝小翅等他吃完了,这才丢了碗和勺子,在湖水洗了洗手,回头走。
这时候有点困了,经过蓝翡的住处,一猫腰钻进去。
值守的羽人哪里敢拦她——她要咬人的!蓝小翅一头钻进蓝翡的床榻,两只小手在湖里洗过,冷冰冰的,直接就往蓝翡被子里摸。
蓝翡身边的侍妾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裹着外袍就跑了。
蓝翡叹了口气,蓝小翅一双手已经揣进他的翅膀儿里捂暖了,这时候整个小脑袋也毛乎乎地凑过来:爹,晚安。
蓝翡嗅着那淡淡的蛋腥味——小坏蛋又没漱口。
养个小孩儿,生活质量真是无限下跌啊!他把她放到翅膀儿窝窝里,用羽毛暖着,不一会儿也睡了。
第二天,有一场盛会。
羽族的孩童们,最初是不拜师的。
从三四岁起,就由银雕统一传授基本功。
因为人少,蓝翡非常注意对幼童的培养,所以幼童从送到银雕这里开始,五年之间衣食住行是不需要任何费用的。
到八岁,就会根据孩子们的基本功排名,然后优秀的孩子会拥有正式的师承。
羽族有资格收入室弟子的人不多,但是每收一个弟子,羽族也会给予一定奖励。
如果弟子表现优异,师尊的名望身份也不一样。
白翳、凤翥、银雕等人,都是因为弟子表现不错,所以很得蓝翡看重。
在蓝翡之前,羽族并不尚武,基本以耕种、饲鸟为生,据说有人能懂鸟语,培养出来的信鸽、猎鸟、八哥等千金难求。
这也是羽族主要的经济来源。
时间久了,就有人生了歹念,许多羽人被富户抓去,训养鸽鸟。
然而羽人训鸟,也需要时间,不少人一心求财,为了让羽人更多更快地训练出优秀的鸽鸟,他们修剪羽人的舌头,让他们的发音更接近鸟语。
但是被修剪过的舌头,忽略疼痛,再说人言却是含混不清的。
而主人又担心他们逃跑,都会剪掉他们的翅膀。
羽族的女子个个容色无双,又没有翅膀不易逃脱,在外面会比男羽人贵上一倍。
因为暴利而产生的残害,让羽族幼童频频被抢,几乎没有孩童能长到成年。
羽人一直作为昂贵的奴隶而存在,数量也越来越少。
甚至有男羽人一生下来就被父母剪去翅膀,从而隐藏羽人身份。
蓝翡是一个训鸟奴隶之一,蓝氏家族一直就是羽族最大的家族,本来不会让自己家的少爷沦落到奴隶的地步。
可是他是婢生子。
蓝家的主母将他以低价卖给了一个臭名昭著的训鸟场。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被剪掉舌头,这是现在没有人敢猜测议论的事。
但据说,当初训鸟场的主人曾称赞他的舌头妙用无穷。
后来,蓝翡不知从何处学得一身武艺,捣毁训鸟场,用训鸟场主的白骨和死去羽人的羽翼做了一把羽扇,以此为羽尊信物,带领着里面的羽人奴隶迁往方壶拥翠。
训鸟商人当然曾经百般阻挠打击,但是方壶拥翠的毒荆棘虽不致命却无药可医。
而普通人的体质弱于羽人,伤口更是难以愈合。
不杀人却如病痛般磨人。
而此时,蓝翡不知从何处带了两个羽人回来,这两个羽人一个叫森罗,一个叫郁罗。
武功高强而且手段残忍。
试图杀进方壶拥翠的人几乎全部死于非命,也就是从这时候起,羽族开始尚武。
而也正是如此,蓝翡虽然是个神经病,却极其受羽人拥护。
如果外人到达方壶拥翠,说蓝翡一句恶言让羽人听见,被杀死烧死都是活该。
几乎被羽人神化的蓝翡,羽毛扇轻摇,说一句:羽人的男孩,人人都要练武。
于是所有羽人都将自己的男孩送到这里练武。
如今时间并不长,但是羽人大量回归方壶拥翠。
而方壶拥翠也会解救所有所谓的训鸟奴隶。
如果遇到对羽人剪舌、断翼的,杀主人全家是家常便饭的事。
仿佛积压多年的仇恨洪流般暴发,羽人滥杀无辜的事也不少。
于是羽人慢慢从羽奴变成了羽族妖人。
但无论如何,羽族实力越来越强是事实。
每一年,银雕手里的满八岁的男孩子都要举行择师大会。
孩子们互相比武,胜出者根据排名,可以选择师父。
前十的孩子若是选定了师父,师父是不能拒绝的。
排名十以后的孩子,就需要由师父自行选择。
而羽族若论战力,最强的无疑是蓝翡、郁罗、森罗。
蓝翡是羽尊,不能由孩童们选定。
所以最优秀的孩子,一般都在郁罗和森罗名下。
可奇怪的是,郁罗的弟子都是非常神秘的,这几年他收下的弟子从未在众人眼前出现过。
正因为这样,羽族对于郁罗的传说也很多。
但孩子们对于他,还是很向往的。
今天,当第一线晨晨曦穿透方壶拥翠的花叶重林,蓝翡坐在装饰华美的太师椅上,郁罗和森罗站在两边。
木香衣站在下首,就连一向不出不老坑的木冰砚也过来观武。
蓝翡孔雀蓝的羽翼,在阳光之下色彩浓烈,羽族的孩子眼睛里都冒着光。
蓝小翅依偎在他怀里,玩他的羽毛扇子。
她低头想去啃骨制的扇柄,蓝翡敲了敲她的头,把羽毛扇扔到旁边羽人捧着的托盘。
蓝小翅一指前面羽人捧着的托盘,说:爹,这个是什么?蓝翡拿过来,是个紫色的花铃,上面缀有白色的羽毛,很漂亮精巧。
蓝小翅拿在手里把玩,花铃轻响,蓝翡摸摸她的头,问:喜欢吗?蓝小翅说:喜欢。
蓝翡随手将花铃别在她头上,说:这是羽族的定风铃,只有一个,别弄丢了。
蓝小翅也没在意,继续窝在他怀里,说:喔。
下面的一干羽人当然看见了,但是神的女儿也是神,蓝翡把定风铃给蓝小翅,谁敢反对?白翳主持择师大会,木香衣手握邪钩阴藤,手心里都是汗。
蓝翡虽然亲自教他武艺,但其实并没有正式收他为徒。
他今年也是八岁,如果他表现不够优异,蓝翡可是不会轻易放过拂了自己面子的人的。
可是郁罗的弟子寒鸦也正好八岁。
所有人都可以点到为止,唯有他输了就等于死。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场中,每个孩童都有拿号,旁边都有父母在场,比他们更紧张,不时端菜递水,说些鼓励的话。
而木香衣身边,谁也没有。
木冰砚当然不会站在他身边,这样公开露面的场合,日光如炽,似乎更能照见他身上的污秽。
他低下头,却不知何时,身边有个小不点儿牵起他的手。
他看过去,蓝小翅递给他一个水果馅的糕饼——从蓝翡面前的果盘里拿的。
她的笑脸在日头下明晃晃的,说:大师兄加油!木香衣慢慢接过那块糕饼,轻声说:嗯。
☆、第39章 番外四:方壶拥翠(择师比武)番外四:方壶拥翠(择师比武)孩子们开始比武,八岁的幼童,学的也都是基本功,大人在旁边看,其实是很无聊的。
只有小点的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有时一片喝彩声。
孩子们的父母站在场下,更是双手握拳给自家孩子鼓劲儿——择到一位好的师父,几乎是现在在羽族获得地位的唯一出路。
羽族被奴隶多年,里面几乎没有了天生的贵族,白翳、凤翥、银雕等人也是蓝翡提拔上来的。
大家都希望子孙后代能争气一些。
所以孩童们个个都很努力,此时场上比武,虽是点到为止,但大家都已经用尽全力。
蓝小翅在蓝翡怀里看了一阵,打了个哈欠,说:不好玩。
蓝翡声音柔和:是啊,习武就是不好玩。
宝贝儿别学。
蓝小翅瞪着圆圆的眼睛,说:不是习武不好玩,是他们打得根本就不对!你看那个凤遥!他那一招用的就不对,如果他用剑揽长天,对面的黑鹊早就输了。
可是你看看他用的什么……蓝翡把她揪起来,放在地上。
蓝小翅小白嫩爪子一下子捂住嘴。
蓝翡说:谁教你的?该死的,说得还挺对。
蓝小翅捂着嘴巴,呜呜摇头。
蓝翡说:爹不让你学什么,你就偏要学什么是不是?优雅的羽尊也压不住怒火了,你下去,自己拿个号。
蓝小翅大眼睛里立刻蒙上了雾气:爹!蓝翡说:去!蓝小翅小声说:人家又没满八岁。
蓝翡笑,说:你这么能耐,真等八岁还不得上天啊?一转头,吩咐凤翥:给大小姐拿个号。
所有人都呆了——大小姐?凤翥吃惊:羽尊?且不说他自己立下的规矩,羽族女孩不学武,单说现在,大小姐才四岁啊。
蓝翡哪管那么多,眼角扫过凤翥,凤翥立刻低头道:是。
过去给蓝小翅也拿了一个号。
羽族人丁稀少,所以蓝翡很爱护羽族幼童。
平时训练的时候艰难当然是肯定的,但是比武场上,他是不允许出现死亡事件的。
所以幼童们都是拿木剑,蓝小翅得了号,当然也分到一把木剑。
木剑上有特殊的红漆,红漆不会干,也不能洗净。
等到交手的时候,木剑若得中对手,会在对手身上沾上红漆。
比赛规矩,比照红漆的位置、大小、浓淡判断胜负。
凤翥把木剑递给蓝小翅,蓝小翅伸手一接,按在剑身上,双手染了个血红。
众人皆笑,蓝小翅怒瞪一圈,又跟蓝翡撒娇:爹!蓝翡看着那双血红血红的爪子,也是忍不住地笑,说:依照比赛规定,你的双手已经掉了宝贝儿。
蓝小翅当然不服:我……不算不算!我又不知道啦!不知者不算!蓝翡露了个笑脸,说:好吧宝贝儿,给你一个机会。
大家也都知道这大小姐就是出来玩玩的,没人有意见——才四岁的孩子,又没人教她武功,一个指头也戳倒了,谁跟她计较。
比武继续,随着时间渐久,一些孩子的优势渐渐显现出来。
银雕的儿子银翞、凤翥的儿子凤遥,白翳的儿子白鹭、白鸥等人,这些在羽族有父辈作靠山的,明显经过长辈精心指点,当然起点会更高。
黑鹊、雪雁这种跟凤、白、银等家族沾亲带故的,家里有长辈在方壶拥翠当差做事的,也要厉害一些。
其他的孩子,天姿聪颖的也有,但是都是大锅饭里捞食,要出头其实不容易。
等到了蓝小翅,排到的对手就是雪雁。
大家这样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大小姐上来,谁跟她打谁是炮灰。
真要把她赢得太惨,就是给羽尊脸上抹灰。
万一要是把她伤着了,好家伙,一大家子都等着小鞋穿吧。
可也不能太让着——如果排个出身不高的小孩跟她对打,蓝翡脸色铁定更加难看。
可是真要让自家儿子去当这个炮灰吧,也有点不好看。
羽尊不好侍候,所以大小姐的排名大家也费了一番脑筋。
就让银雕的表兄弟雪隼的儿子出手,身份也好,当炮灰也不太可惜。
雪隼当然也不敢有意见,只是不停地叮嘱自己儿子:儿啊,胜负不重要,你可千万别伤了大小姐啊!所以雪雁上场时,就有点畏畏缩缩。
蓝小翅高举着手里的木剑:来吧!雪雁看了一眼自己的爹,他爹当然一脸担忧。
蓝小翅可不管那么多,举着剑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砍。
雪雁哪敢还手,调头就跑。
蓝小翅双手举着木剑在后面追,追到就一通砍白菜萝卜的架式。
雪雁叫苦不迭,众人一通哄笑。
这有点太难看了,银雕看了一眼蓝翡,蓝翡也注视着场中,嘴角一抹淡笑。
雪雁不敢还手,半晌被蓝小翅一木剑砍在脑袋上。
银枭赶紧说:大小姐,大小姐您赢了。
说着话还是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你这输得也太难看了!雪雁一脸委屈,蓝小翅欢呼:我赢了我赢了!众人哈哈大笑,于是大小姐……她晋级了。
木香衣和寒鸦,不参与首轮比武。
第二轮就只有二十个少年了。
这次蓝小翅抽到的是凤遥。
凤翥也有点担心了,说:不要紧张,大小姐晋了一轮了,羽尊面子上已经过得去了。
你只需要将她打败即可。
但是牢记,不可伤她。
凤遥点点头,没把这个丫头放在眼里。
毕竟还是小,四岁,走路都不一定稳。
何况平时连没人教她。
木香衣和寒鸦这一轮都没有直接对上凤、白、银三家的公子,木香衣对锦鸯,当然没有悬念,两招获胜。
寒鸦对青鹏,也是两招,青鹏脖子上已经留下红色的漆痕。
打斗虽然简洁,却十分精彩。
这在武功相对薄弱的羽族,还是引起了阵阵喝彩。
寒鸦的父母在旁边看,他们虽然现在没有人在羽族主事,但是因为是以前蓝家的表亲,所以寒鸦论辈份要叫蓝翡一声表叔。
再加上他天资不错,当初被郁罗相中,亲自教导,可以预见是后起的贵族。
所以寒家在羽族,一直还算是有点地位。
如今寒鸦得胜,他的父母当然与有荣焉。
他爹轻声说:木香衣虽然是羽尊教导,但是毕竟是□□所生,出身低贱。
羽尊也并未正式收他为徒,你不必顾忌。
寒鸦看了一眼木香衣,两个人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他紧握手中剑,说:嗯。
旁边他母亲又说:听说这小子出手素来狠辣,我儿可要担心。
对这种低贱凶残之辈,不必手下留情。
寒家的人,当初其实是想将自己儿子送到蓝翡身边去的,谁都知道,由羽尊亲自教导,是一种怎样的荣耀。
羽尊现在还没有儿子,说不定以后就是下一任羽尊的人选。
但是蓝翡居然选了木香衣,木香衣出身低贱,又不是羽人。
当然就有人背地里中伤嫉妒。
其中就以寒家尤胜。
寒鸦说:嗯。
八岁的孩子,并不太能明白是非善恶,但是爹娘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当然一定是坏人了。
所以他给木香衣贴的标签,无外乎就是——妓|女生的杂种,凶残阴狠的怪物。
蓝小翅窝在蓝翡怀里,隐约地听到寒家谈话,这时候向那边瞪了一眼,寒家没人注意到她。
即使注意到,也只会温和地对她微笑。
——寒家的人想定下寒鸦和蓝小翅的婚事,可是想了很久了。
寒鸦的娘曾经就着表亲这层关系,多次向蓝翡暗示过。
蓝翡的反应很直接——不能证明自己是最强最好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我女儿?这也是寒鸦父母想让他打赢木香衣的原因之一。
白翳终于叫到蓝小翅的号了,蓝小翅从蓝翡身上下来,再次接过木剑。
凤遥站在场中,看见这个四岁的小不点儿提着剑上来,莫名有些好笑。
蓝小翅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懒洋洋的:来吧。
凤遥一剑过去,是很正式的挑战的架势。
蓝小翅前三招都接得吃力,毕竟是人小力气小。
好在凤遥有意给她留面子,没有直接砍飞她的剑。
但是到了第四招,她好像突然开了窍,剑招竟然可以用流畅来形容。
凤遥几次想结束比斗,都被她泥鳅一样滑了过去。
将近十招了,凤遥有点急了,蓝小翅却似乎找到了节奏,知道对方力气大,就是不和他直面比拼。
凤遥毕竟年纪小,八岁的孩子,一时不得手,对方又是个四岁的小孩子,一下子就慌了。
蓝小翅却渐渐看出了他的破定,银雕传授武功,是非常系统的基本功。
因为系统,所以许多招式都是一板一眼,扎实却少变化。
看凤遥的招式,她几乎都能猜出他下一招要用什么。
所以当凤遥使出一记彗星袭月的时候,她回手一记雨过桃花,手中木剑挽出五朵剑花,刚好挡过凤遥的一记直刺。
凤遥按照银雕的教学,下一招就是白虹贯日,然而雨过桃花的尾势有快若蜻蜓点水般的五刺,剑势横来,凤遥只挡住五刺之一。
剩下四朵剑花全部开在他身上,红漆如血,鲜艳无比。
场外人声俱静,连凤翥都站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白翳才说:根据伤口,判定凤遥败,大小姐胜。
没有人喝彩,大家互相看看,直到凤翥上前,对蓝小翅拱了拱手,说:大小姐真是天资聪颖,胜我儿多矣。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至喝彩。
等蓝小翅跑回蓝翡身边讨赏去了,银雕才轻声问凤翥:你让你儿子让她的?凤翥沉声说:没有!银雕与他对望一眼,一齐看向那个奔向蓝翡的小不点儿。
蓝翡把蓝小翅抱起来,看了一眼银雕和风翥——你们可真是行啊,几年调|教出的精英弟子,败给一个四岁的孩子。
他有点不高兴了,但是蓝大小姐又晋级了。
银雕有点急了,如果让一个四岁的孩子拿了前十,他真要成羽族的笑话了。
别的不说,现在的位子肯定保不住。
所以休息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弟子都叫到一起,怒问:谁教的大小姐武功?正打算拎出来狠狠教训一顿,他儿子弱弱地说:爹……银雕无语了,半晌,提示说:大小姐招式灵活,但是毕竟是太小了。
你们懂的吧?她年纪小,剑都不一定拿得住,你们只要直接击飞她的剑就完事了,行不行?是真急了。
但知道急也没用,银雕挨个儿拍拍他们的肩:尽力。
蓝小翅把脑袋埋在蓝翡怀里:爹,我渴了。
蓝翡伸手,提壶倒了半盏酒:好宝贝儿,来。
所有人都屏息——羽尊亲自替人斟酒,在场谁也没有过这种殊荣啊!蓝小翅喝了一口,辣得直伸舌头。
小狗一样,又可爱又萌。
蓝翡哈地笑了一声,自己喝了剩下的半盏,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人奉上苹果煮的汤。
蓝小翅埋头喝了大半碗,说:爹,我累了,我不比武了。
蓝翡说:那怎么行?宝贝儿既然要选择这条路,就只能辛苦了。
蓝小翅靠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已经传出轻微的酣声。
及至两天后,孩子们都休息得差不多了,第三轮比武就开始了。
最后剩下的这十几个孩子,要挨个比武,然后自由挑战,以确定名次。
蓝小翅觉得没意思,新鲜感过了,她说:我不打了。
银雕、白翳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大小姐真是英明。
然而蓝翡笑着说:这可不行宝贝儿。
其他人又只有前去准备了。
这次蓝小翅没有拿号,她毕竟年纪小,后面补个挑战就差不多了。
所有孩童里面,除了木香衣和寒鸦以外,银翞、凤遥、白鸽、白鹭四兄弟算是最出众的。
这六个人进前六名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但现在凤遥败给了蓝小翅,排名就变成了银翞、蓝小翅、凤遥、白鸽、白鹭。
后面就不是嫡出的公子们了,来自羽人平民之子的青鹏、火雀占了八、九名。
第十名是第一轮输给蓝小翅的雪雁。
雪雁后面还有黑鹊、公仪鸠等人。
排名确定之后,就可以挑战。
前十五名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任意挑战对手,以提升排名。
蓝小翅的排名没人去动——大家都想躲着这个小魔王走。
何况她才四岁,真打败了她,面上有光啊?而众人最期待的,还是木香衣和寒鸦的对决。
木香衣提着木剑,环视场中,目光极快地停留在木冰砚身上。
可是木冰砚并没有看向他,木冰砚只是过来工作的,如果场中有孩子受伤,需要他急救。
他似乎并不关心任何人的胜负。
所以木香衣的目光很快也移开了。
呵,一个曾名满江湖的神医,被□□强迫,生下来的儿子,他是不会认的。
木香衣曾经小小地期待过,然而即使只是一个孩子,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只是这个人的耻辱。
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兵器邪钩阴藤。
这是蓝翡送给他的礼物。
那天,那个华美的男人说——从此以后,它是你的兵器,或者它令你荣耀,或者你让它蒙羞。
木香衣握紧手中的木剑,抬起头,看见寒鸦眼中的鄙薄之色。
他当然也没有用自己的兵器,郁罗给他的无色翼被他背在身后。
两个少年手中都只有一把沾满红漆的木剑,然而目光对视的刹那,却迸溅出杀气磅礴。
木剑相击,一声闷响,虽无火花,却更暗潮汹涌。
木香衣虽然不喜欢寒鸦,但是最开始就已经说好是点到为止的。
再说,寒鸦是蓝翡的表侄,若真是伤到了,恐怕也不好交待。
他的招式便多少有些保留。
然而寒鸦却是出手无情,他们这样的高手,跟凤遥那种孩子不一样。
剑身如果贯注内力,木剑伤人也是轻而易举。
两次交手,木香衣被对方内力所击,不由后退了一步。
寒鸦的父母见状,兴高采烈,大声为自己儿子鼓气,蓝小翅不高兴了,大声喊:大师兄打死这个姓寒的乌鸦!寒鸦的父母有些尴尬,他母亲说:大小姐,我们家鸦儿可是您的表哥啊。
表哥对大小姐很好,大小姐一直也很喜欢他的不是吗?蓝小翅横眉怒目,说:谁喜欢他?谁和你是亲戚?走开啊!小孩子,被蓝翡宠坏了,礼数是什么东西,从来不懂。
寒鸦父母被吼了一个灰溜溜,寒鸦心头火起,到底是小孩,父母又一直说蓝小翅是他的媳妇,如今被未来媳妇这么偏坦外人,他手中剑更狠厉了几分。
但是木香衣这么多年来被蓝翡牲口一样逼迫,绝非易予之辈。
几十招下来,木香衣步步稳健,而寒鸦却现了败势。
寒鸦的父母看出来了,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寒鸦心头更急,剑行险着,意图直取木香衣的咽喉,被木香衣拿住破绽,长剑一斜,击飞了他手中木剑。
然后一脚将寒鸦踹倒在地。
手中长剑在他咽喉一比,但是没贴上去,没留下印记。
寒鸦坐倒在地,他居然被一个妓|女生的杂种打败了!木香衣扔了木剑,转身要走,寒鸦突然一咬牙,背上无色翼出!诸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以往赛场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寒鸦的无色翼快而无声,木香衣发现的时候已然抵挡不及,刃入他背,足有三寸深。
旁边白翳怒喝一声:寒鸦你大胆!!寒鸦犹不收手,只想再压刃一分,置木香衣于死地。
他的父母站得非常近,但是当下竟未出声——他们和蓝翡是表亲,就算寒鸦把木香衣杀了,蓝翡难道还会要他抵命不成?一家人未出声,寒鸦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小小的身影扑面而来,寒鸦未及反应,收兵器自保。
而就在片刻,木香衣觉得腰间一轻,邪钩阴藤已经被蓝小翅握在手里。
蓝小翅一钩过去,是一记飞花穿林,直指寒鸦颈项要害而来。
寒鸦哪把她放在眼里,放手一挡,护住咽喉。
但是他忽略了木香衣的兵器是钩。
既然是钩,肯定是有钩尖的。
蓝小翅刺他咽喉是虚招,这一钩却正是袭他护住咽喉的手。
一钩过去,她用力一拉,到底年轻,那钩力度不大,没能切下寒鸦的手。
然而寒鸦只觉得手上一凉,他心里也是一凉——他的手筋断了。
木冰砚上前,冷冷一查看,寒鸦只觉得被他握住的右手一阵剧痛,木冰砚冷冷地说:右手废了。
寒鸦惨叫:是你废了我的手,是你!他的父母也跟着闹将起来,木冰砚神情冰冷:不信我,你们自己找人治。
话落,转身去看木香衣。
木香衣推开他的手,说:不用你好心!木冰砚查看了一下,见未伤及内脏,随手把药丢给蓝小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