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和离

2025-03-26 01:35:06

落日城外, 连镜在外面躲了很多时日。

蓝翡下的毒, 真是狠毒至极,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只老狐狸抽筋扒皮。

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他母亲突然以急信联络。

肖景柔这些年,可谓是一心为自己儿子打算。

被赶出九微山之后, 母子境况可谓凄惨。

她将这一切都算在蓝小翅头上, 专门在家里扎了许多小人, 以诅咒这个妖女不得好死。

可惜都不太灵, 蓝小翅还活蹦乱跳着。

连镜以幻绮罗剧毒害死慕容绣, 她也是事后才知情。

但身为母亲, 她不但没有责备连镜, 反而觉得儿子是个干大事的人。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 谁自己不帮自己,难道还真指着神明护佑不成?所以慕容绣死后, 她几乎天天都到九微山上, 帮着步寒蝉料理一些微生世家的家务事。

她有意讨好, 当然是事无巨细, 都十分妥贴。

再加上微生歧伤痛悲愤,无暇他顾。

竟也让她在九微山站稳了脚跟。

夫人身死,微生瓷被囚禁, 连镜这个义子的地位,突然就重要了起来。

肖景柔更觉得儿子这一步做得对。

她十四岁就嫁给了剑客连逊, 十六岁生下连镜。

这时候还算是风华正茂。

有时候看着伟岸强壮的微生歧,无论样貌还是武功, 都比自己亡夫连逊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她心里自然也难免生了其他心思,每每在微生歧面前总是温柔似水,一心想要爬到慕容绣的女主人位子上去坐上坐。

可惜当时的微生歧,整个人都死了一样,只剩了一副躯壳,每日里不是在爱妻坟前发呆,就是去石牢教微生瓷武功。

她一腔柔情自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倒是也不气馁,每每打扮得精巧细致,只望盼这个男人一个回顾。

微生歧的痴情,是真的打动了她。

可惜这一场美梦,最终还是因为蓝小翅的到来而破碎一地。

那些日子,她随连镜流浪,却无数次在梦里都忍不住把蓝小翅切成一片一片。

如今,连镜认了迦夜作义父,武功也恢复过来。

她也瞬间又从无家可归的乞婆变成了贵夫人。

家里仆妇成群,她过得也还不错。

只是每每想起微生歧的身影,总是将蓝小翅诅咒了千遍万遍,那些小人上扎满了银针,如同她刻骨的仇恨。

这一日,她醒来之后,突然发现自己鼻子里有点异样。

她伸手一摸,摸到一段细如发丝的东西,不像是鼻毛。

她对镜照了照,用手扯着那细丝,最后惊恐地扯出了长如头发的白色细丝——这是什么?然后她就发现这种细丝越来越多——天啊,这像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没过多久,她的几个贴身侍候的婢女也发生了这种异状!肖景柔惊恐之下,忙以秘信联络连镜。

连镜身上的毒也养得差不多了——这种毒会腐蚀皮肉,被它腐蚀的皮肉又会变成新的毒浆。

一层一层,长生泉治愈了一层,另一层又继续发作。

他只得将中毒的腐肉全部剜除,那种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但比起这种一日一日被毒浆腐蚀,还是好受多了。

得到肖景柔的传信,连镜就是一愣——肖景柔信上所说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正是暗族教父迦夜的菌粉,以长生泉培育,需要隔几日便服用长生泉,以令菌丝吸引。

否则菌丝必然以人的血肉为养份。

现在这种东西在自己母亲体内,这是怎么回事,不用多说了吧?当然是迦夜见他长时间未归,派人找到他的母亲,以此要挟了。

他心中冷笑,什么义父义子,也不过嘴上说说罢了。

微生歧是,迦夜更是!他顾不得再对付蓝翡,当先赶回肖景柔的住处。

肖景柔见到他回来,立刻哭天抢地:镜儿!娘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这样……连镜查看了一番她的症状,跟料想一样。

他从腰间掏出一瓶长生泉,取一碗水,滴了几滴,说:娘先喝下吧。

肖景柔只得喝下去,还想问什么,连镜把剩下的长生泉都给她:如觉不适,服用此泉,一碗两滴,不必多服。

肖景柔颤抖着道:镜儿,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是你把你伤成这样?!连镜身上的伤口,长生泉愈合,毒浆又腐蚀,这些日子下来,确实是狰狞恐怖。

他说:已经好多了,我要回一趟落日城。

母亲保重。

肖景柔还想问什么,他却一转身,离开了。

落日城,迦夜返回之后,心中终于也开始不安。

看起来,温谜也服用了昊天赤血。

一个微生瓷已经如此棘手,如果再加上他和微生歧,只怕自己难有胜算。

他饮下一瓶长生泉,身后传来响动,他转过身,看见门外站着多日不见的连镜。

迦夜目光微凝:镜儿,为父命你前去九微山盗取慕容绣尸骨,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连镜跪下,说:义父,孩儿无能,误中蓝翡埋伏,身受毒伤,耽误至今,还请义父责罚。

迦夜也看见他脸上的伤势,说:怎会如此大意?起来吧。

连镜站起来,迦夜以长生泉浇淋他的伤口,那毒浆经长生泉一洗,慢慢地凝固。

等长生泉一干,他指尖蓄力轻弹,顷刻之间,那些浓浆化为细沙。

连镜顿时觉得困扰多日的剧痛,慢慢平息。

他低下头:孩儿有负义父。

迦夜说:不要紧,不过如今温谜也服用了昊天赤血,只怕落日城,不是他的对手。

他说也,连镜眼中光芒一闪——这么说来,迦夜武功大进,是因为服用了昊天赤血?不对,他哪里来的昊天赤血?落日城曾经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羽族昊天赤血的配方。

但是蓝翡那老东西,奸诈无比,多年来他虽然为朝廷培养死士,却始终不肯透露配方……为此迦夜甚至不惜投靠慕流苏,想联合慕流苏一起夺取。

就连这样,羽族都没有交出来。

如今迦夜从哪里获得?嗯?蓝翡曾经为十名暗族战士注入过昊天赤血。

这十个人,如今何在?连镜心念数转,说:可惜孩儿功力不济,真恨不得现在就有昊天赤血,孩子拼着一死,也必提升功力,保护义父!迦夜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说:可惜蓝翡,却未必肯交出昊天赤血,让义父提升你的功力。

他可不蠢,现在连镜已经服下长生泉,只因不知泉眼所在,只能受他所制。

一旦连镜也服下长生泉,功力必定高过他。

温谜虽然与他为敌,但是毕竟是个君子。

还不算可怕。

如果连镜实力大增,还是太难控制了。

他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连镜看出来了,也不动声色,说:义父说得是。

二人各怀心思,连镜说:听闻迦隐和月妹还在羽族手上,义父是否需要孩儿前往,将他们救出?如果我你信不过,那么你自己的儿子,服下长生泉,又注入昊天赤血,你总应该信得过吧?迦夜沉吟不语,迦隐当然更能信得过。

他说:也好,趁着如今微生瓷重伤,微生歧等人在此保护云采真和宇文超等人,我们去一趟方壶拥翠。

连镜心中冷笑,果然我在你眼中,确实不可信吗?落日城外,温谜等人确实是顾不上其他。

微生瓷伤着,其他人被种下菌丝,蓝小翅身怀有孕。

温谜又服下了昊天赤血。

宇文超球用没有,慕流苏和慕裁翎都被喂下了长生泉。

一团乱糟糟的局面。

蓝小翅让温谜去接木冰砚——她只相信温谜可以保护木冰砚的安全。

温谜只能赶往九微山,还只能偷偷地去,以免迦夜知道他不在,前来行凶——没有温谜,现在可没人能治住他。

此举有些冒险,但是微生瓷一直昏迷不醒,也没有办法。

微生歧日日守着微生瓷和云采真——这个当口,云采真可是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落日城外仍然是大火冲天,映得整个夜空都成了金红色。

蓝小翅坐在远处的一根横木上,呆呆地看远处冲天的火光。

不时有官兵前去添上柴火或者桐油。

暗族不喜欢光,是以也没有人露面。

身后响起脚步声,蓝小翅回过头,看见木香衣。

他本来应该主持羽族其他商铺的事务。

但是实在是放心不下这边,还是赶过来看看。

蓝小翅说:你怎么来了?雨苔呢?木香衣在她身边坐下,说:现在江湖高手都在这边了,鸟场和驿站倒是无人寻衅,有她在就足够了。

蓝小翅说:你这样老是把媳妇丢下,是不好的。

木香衣不答,反而问:你在这里发什么呆?蓝小翅说:心里乱,出来吹吹风。

她小腹已经微隆,五个月的身孕,身子慢慢就有些笨重了。

木香衣说:小瓷还伤着,你怎么不进去陪他?蓝小翅不说话了,木香衣难得微笑了一下,说:这样显得很没有人情味了。

蓝小翅迟疑,终于说:我不想进去。

木香衣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说:小时候你每次哭闹的时候,都吵着要我背,最后背着背着,就在我背上睡着了。

蓝小翅说:现在也想要你背。

木香衣轻轻敲敲她的头,说:可你长大了。

你要的不再是糖果、玩具,你需要自己去决择取舍了。

他一直就是最懂她的,蓝小翅眼睛湿润了,许久,问:我为什么就长大了了呢?木香衣没有动,就这么让她靠着,过了一会儿,她传来轻微的酣声——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睡觉,这时候居然睡着了。

好在远处火焰燃烧,也不冷,木香衣坐着没有动,让她静静依靠。

方壶拥翠,迦隐和迦月被关在湖边的小黑屋里,蓝小翅离开之后,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

她把厉害关系已经讲得很清楚,明显没有再防备他们逃跑——毕竟交情没到那个地步,非要干涉别人的选择,就显得多管闲事了。

迦夜很快就找到了他兄妹二人,迦隐看见自己父亲,真是欲言又止。

迦月倒是扑过去:爹!迦夜看了一下爱女身上的伤势,这些天在羽族休息得当,二人身上的晒伤已经开始痊愈。

他说:跟爹来,我们离开这里。

迦隐说:爹。

我觉得……明知道迦夜的个性,他却还是把话说完:我觉得,暗族不能见天光,能够好好的在落日城生息繁衍,才是对暗族最好的不是吗?迦夜回过头看他:你说什么?。

迦隐说:爹,您找到了长生泉,足以长生不老。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称霸江湖?或者统治天下?这些真的重要吗?迦夜一个耳光扇过去:你是信了蓝小翅那个妖女的鬼话,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方壶拥翠,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迦隐说:我只是不明白,爹,您到底想要干什么?迦夜说:闭嘴!我就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走?你要是不愿意走,就好好留在这里。

心里一个角落突然觉得,其实他留在这里也好。

长生泉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长久以来,自己从来没有让他兄妹二人服食呢?突然之间,有一点茫然。

他转身要走,连镜回头看了一眼迦隐,说:如今温谜服下了昊天赤血,实力大增。

我们必须要团结,教父是我们的父亲,总不能让他孤身应敌。

迦隐心中一顿,迦夜袍袖一挥:罢了,你们就留下吧。

明日,我会离开落日城。

自此以后……突然不想再说了,自此以后,恐怕不复相见。

自己保重吧。

他走出去,连镜不甘心,回头又看了迦隐一眼。

哈哈,这时候还是想维护自己的亲生儿女吗?他说: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所谓的正道人士围杀你的亲生父亲吗?到时候他们的手沾染着义父的血,然后与你把酒论交?说完,转身出去。

迦月眼泪盈盈:爹!我跟你走!她冲出去,迦隐说:月儿!。

迦月泪落如雨:我知道,你就是看上了蓝小翅那个妖女!你连咱们爹都不管了吗?他是你亲生父亲啊!迦隐说: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温谜是个好人,蓝小翅的话,值得我们相信!半大的孩子,说话真是伤人。

迦月说: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她冲出去,迦隐犹豫,最后只有出去。

那是他的父亲和妹妹,母亲去世之后,他只有他们两个亲人。

交易再次失效了吧,他又违反了承诺。

他走出房门,跪在迦夜面前,迦夜心下烦乱,连镜却从腰间掏出一瓶长生泉,递过去:先服下长生泉,以免昊天赤血伤及筋脉。

迦隐接过那玉瓶,迦夜一直背对着他,他心下叹息,最后仰头,一饮而尽。

迦夜缓缓说:离开这里,返回落日城吧。

落日城外,他们从地道潜回城中,还是怕温谜发现。

如今的温谜,可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还是不要直接对决得好。

落日城中,暗族平民早已是人心惶惶,幸好来的毕竟是武林正道,并没有大开杀戒,他们损伤不大。

但是这些□□廷与武林人士的围剿,足够让他们提心吊胆了。

迦夜等人回到城堡中,他对连镜说:你大老远赶回来,也累了,先歇下吧。

连镜明白,这是要赶他离开了。

他应了一声,退出城堡。

门口,鸦奴面无表情地送他出去。

他回望这座冰冷的城堡,心中冷笑。

迦夜让鸦奴守在门外,鸦奴是他十二年前收养的一个孤儿,那时候他才八岁,断了一只手,明明是个残废,却有很坚毅的目光。

落日城全是暗族,迦夜需要一些能在日光下行走的正常人。

几番试探之下,将这个孩子带回城中。

十二年来,他一直谨慎少言,学武也异常勤勉,深得迦夜信任。

果然这时候,他也只是沉默地守在门外,连目光也不向屋里看。

房间里,长生泉在跳动喷涌,迦夜找来一个之前由羽族注入过昊天赤血的暗族战士,吩咐他关上门。

暗族战士刚刚回身关门,迦夜突然一掌过去,他如今的功力,早已非当初可比,瞬间一掌将其打昏在地。

迦隐一惊:爹!迦夜上前,将人提起来,封住其穴道,然后将人提到房间中央,长生泉下,长得许多菌丝。

他以功力去除菌丝,将其喂入这个战士体内。

迦隐看得心惊肉跳:爹,您这是干什么?!迦夜没有回答,等所有菌丝都入了体,他催动掌力,一掌接着一掌,将面前的整个人震得筋骨俱碎。

但是人表皮却完好……迦隐全身发冷,没过多久,迦夜将人剖开,他体内血脉全部破碎,却没有血。

迦夜将已经饱饮鲜血的菌丝取出来。

用玉碗盛了长生泉,将菌丝浸入碗中。

那些菌丝如同有生命,在接触到长生泉后,像是闻到了更美味的东西,纷纷吐出体内的鲜血,转而吸入长生泉。

迦夜等它们吐出了深红色的昊天赤血之后,就将其取出,转而浸入其他。

没过多久,碗里就只剩下碗底的一抹深红。

迦夜轻声说:这就是昊天赤血。

迦隐猛地转过身,呕吐。

迦夜说:我会将它注入你的体内,会有经脉扩张的痛苦,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迦隐说:爹,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是我们的族人啊!。

5878a7ab84fb43402106c5迦夜说:过来吧。

温谜到九微山去接木冰砚,正好遇见蓝翡。

昔日好友,今日却有一点狭路相逢的意味。

蓝翡轻摇手中羽扇,微笑:温阁主如此行色匆匆,是有何事?温谜说:木冰砚何在?陈年旧怨,仇深如海,无法化解。

也没有别的话说。

蓝翡说:阁主神情之间并无杀意……咦……他看见风过,撩动竹叶,温谜的衣衫却丝毫不动。

到了这个年纪,武功不可能突然之间一日千里。

蓝翡的目光里带了玩味之色,温谜说:你听着,微生瓷命在旦夕,需要木冰砚去救命。

蓝翡转头进到竹舍,木冰砚说:什么事?看见他身后跟着温谜,也是一愣——你们俩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了?温谜还没开口,蓝翡说:微生瓷伤重。

木冰砚再不多说,低头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说:在哪里?温谜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向狡诈多疑的蓝翡,甚至不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木冰砚也根本没有想过,可能是仙心阁骗他离开此地。

他们这样紧张,当然不是为了微生瓷。

这么多年,他们真的已经成为了蓝小翅的亲人。

他说:跟我来。

木冰砚随即同他下山,惊异于他的速度,说:你……昊天赤血?温谜没有说话,木冰砚说:何必呢?声音里说不出的惋惜。

温谜说:当初你也曾行医救人,初心为何?木冰砚说:初心?哼!我救过成百上千的人,治好过起码数百例疑难杂症。

可是我治不好一颗人心。

温谜带着他赶路,说:所有人的心都无药可救了吗?木冰砚沉默了。

也不是的吧,也曾收到过感激,也曾有人念着他的恩义。

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有人暗地相助,或者放他一条生路。

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是人心。

最动人以无形的,也还是人心。

人因仇恨而激愤,这愤怒又将催化仇恨,从此看什么,都觉得阴暗丑恶,面目可憎。

或许世间从来没有变,只是仇恨障目,我迷失了这么多年。

他沉默。

温谜带着他,一路来到落日城外。

木冰砚疾步走进微生瓷所在的营帐,蓝小翅没有在,他有些意外。

温谜也意外,看着一直守在榻边的微生歧,他也没好问。

直到出去了,才问白翳:你们羽尊呢?白翳说:应该在帐子里吧,最近她不常出来。

温谜想了想,还是问:这么多天,她一直没有到微生瓷房里去过?。

f47d0ad31c白翳眼睛左看右看,说:最近方壶拥翠无人主事,杂务全部都要传到这边来处理。

她挺忙的。

温谜心里明白了,他来到蓝小翅的营帐里。

蓝小翅坐在矮几旁边,面前是堆着许多账本书信,但是她在发呆,神游物外,连温谜进来都没有察觉。

温谜看了一眼,问:在想什么?蓝小翅猛地回过神来,说:啊,爹!木冰砚过来了?温谜说:嗯。

他很关心小瓷。

蓝小翅笑容有一点勉强,说:他来了就好。

温谜看出她情愫异样,说:有他和云采真在,小瓷应该不会有事,你可以放心。

蓝小翅说:啊……嗯。

温谜说:小瓷是你夫君,他伤着,就算有别人在,你总还是应该过去看看的。

他肯定很希望见到你。

蓝小翅说:白翳说……他还没醒。

温谜说:没有醒,总也应该关心一下,对不对?爹知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看一眼,也是个心意,是不是?蓝小翅说:我……温谜说:出了什么事?蓝小翅说:过几天再说吧。

温谜终于问:小翅,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蓝小翅沉默半晌,突然说:爹,等小瓷伤好以后,我……我想跟他分开。

温谜有一阵没有明白:分开?什么意思?蓝小翅说:和离,到时候他回九微山去。

孩子我会生下来,如果到时候需要送回九微山学武,就送过去。

温谜神情慢慢严肃:原因呢?蓝小翅不说话了,温谜说:因为他的病?蓝小翅也觉得心里有些乱: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想跟他过了。

温谜说:可是小翅,他的病,一开始爹就告诉过你。

当时你同意了,现在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他并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而且他这次受伤,也是因为你交待他不能放弃宇文超。

小翅,这孩子不错,他值得你甘苦于共。

蓝小翅说:我知道!爹您先出去行吗?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她情绪有些糟糕,温谜说:好了,我们现在先不提。

你先跟爹过去看看他,好吗?蓝小翅不说话,温谜叹了一口气,好言好语地劝:无论如何,总要等他伤好了再说,对不对?蓝小翅终于说:嗯。

温谜带着她,来到微生瓷的帐子里。

云采真照顾了多日,微生瓷出血已经止住,但是伤口非常难以愈合,云采真怕他乱动,索性直接给他扎了几针,让他昏迷不醒。

微生歧在床头守了多日,心里也犯嘀咕——自己这儿媳妇是怎么啦?好歹过来看自己丈夫一眼啊。

他没有什么心思,而且对蓝小翅也是真满意,所以这时候见她过来了,也就不计较了。

粗糙的汉子,倒也识趣,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蓝小翅走过去,床上的微生瓷惨白而虚弱,她只看了一眼,就用手捂住嘴。

眼泪一串一串地滚落,微生歧反而手足无措了——干嘛?我又没骂你!蓝小翅抽泣着去握微生瓷的手,他的手也是微凉的,木冰砚看见了,说:怀着孕呢,哭多了不好。

微生歧就赶紧说:行了,出去吧。

这里有我们照顾着。

他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不算什么。

蓝小翅将微生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越流越多,双肩轻颤,却没有声音。

微生歧怒瞪了温谜一眼——人家在外面待得好好的,你把她带进来干什么!!温谜叹了一口气,说:都是爹不好,来,我们先出去。

蓝小翅摇头,只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温谜抱都抱不起来,也不敢用力拉扯她。

云采真说: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这么爱哭啊。

木冰砚一针过去,直接将微生瓷扎醒——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没那么心疼。

云采真怒瞪了他一眼,木冰砚看见他充满怒火的目光,哼了一声:他自己的老婆,让他自己哄!微生瓷睫毛轻颤,好半天,终于张开眼睛,看见眼前的蓝小翅,他轻声说:小翅膀。

只是很轻微的三个字,肺腑撕裂一般地痛。

冷空气入体,让他想咳嗽,云采真赶紧按住他,他忍了片刻,终于缓过来,说:别哭嘛。

我过两天就会好的。

木冰砚迅速用双手捂住耳朵,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蓝小翅哇地一声,痛哭失声。

声音尖利刺耳,一屋子人都惊呆了——蓝翡,这他妈就是你培养出来的羽族的希望啊!!只有木冰砚很淡定——从小就这样。

蓝小翅哭了一阵,双手捂着脸跑出去。

微生瓷刚要挣扎,木冰砚就说:你要是想死呢,你就动一动。

微生瓷不动了,他不想死,他想活。

自此以后,蓝小翅再没过来。

这回大家都觉得挺好的,还是不要来了。

微生瓷在两位大神医的调养下,倒是慢慢好转,只是还是不太敢动,他问微生歧:小翅膀?微生歧说:没来,别让她来了,孕妇哭多了不好。

微生瓷点点头,可是不来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