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面面相觑间,涛子慢慢地将裤腿掀起来。
借着房间里的微弱灯光,众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膝盖和小腿上。
两块破皮,到处都是淤青。
仔细观察,还能看见脚脖子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勒痕。
犀哥吞了吞口水,再看向小飞,他的两胳膊肘上也各自有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栽出的淤肿块。
你们,怎么,回,回事?犀哥惊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飞却反常地盯着犀哥一动不动地看着,看得犀哥浑身发麻。
飞,你瞅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也别光顾着说我们了,犀哥你还是看看自己脖子上那是什么玩意吧。
涛子紧紧皱着眉头,对老大道,喏,这里。
听到这话,犀哥连忙到处找那枚以前从某姑娘身上搜出来的镜子,好不容易找出来,往自个脸上一照,额头上那晚留下来的包还没完全消除,倒是左脸颊上又凭添了一块青紫。
再往下看更恐怖,脖子上竟有一道和涛子脚腕上如出一辙的细线勒痕。
犀哥瞪大了眼睛,反复查看,以确定自己没看花眼,这邪乎了。
涛子突然在旁边来了一句,我们这特么是被女鬼缠上了吧!昨天犀哥头上才……这句话一出,小飞浑身一个激灵,我擦,哥,你别吓胡扯!搞,搞不好是因为昨天我们,我们吸那玩意出现了幻觉。
这个解释还勉勉强强能说的过去。
犀哥反反复复地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两天的梦不对劲。
他偷渡到东南亚的时候,由于那里的人比他们更多信奉神灵,不免听说了不少鬼怪之事,心里有了点阴影。
涛子,你记得我们在梦里时,就那老地方,是不是突然出现过一团看不出形状的鬼影?涛子已经开始穿衣系鞋带了,嗯,有的。
然后那东西是不是放出了头,头发,缠住了我们?涛子你第一个被绊倒的?我记得对不对!?犀哥想反复确定梦里的经过,他觉得大家的伤不是巧合。
得了吧,我也看透了,我们就是胡思乱想多了,小飞打着哈欠看向犀哥,啧,犀哥你也别问下去了,我觉的就是你捎来那玩意有问题,你有空还是去问问你那给你货的朋友,是不是也梦见女鬼了吧!就是,涛子眼一斜,站到了小飞的阵营里,小飞说的对,犀哥你还是自我反省反省吧,就那货,还想多收我们钱。
得,今天就我和飞出去活动活动吧,清醒清醒脑子……犀哥手摸上脖子上的浅痕,还想说什么。
涛子已经走到门口,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定身回头看着他,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涛子的语气压低了几分。
犀哥抬眼看过去。
涛子轻蔑地笑了声,又收敛了表情,指指自己脖子上久远的伤疤,像我们干这个的,手上就算没有人命也仇人无数了,该找上门的也不是没找来过,该蹲号子也进去过,噩梦前些年就做过无数。
现在最难的时候过来了,不管是人是鬼,我反正是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一掉脑袋么。
犀哥听完,眼帘一垂,过了几秒,他猛地丢开镜子,伸手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瓜,涛子你说的对。
死有什么好怕的,闭眼睡觉谁不会……怕就怕,活着没福享哟!——奚萌自这一次醒来后,发现不仅是那三个人,连自己都觉得上胳膊有些扭着,皮肤有些轻微的擦伤,怕是附身在史强身上时弄伤的。
她仔细想了想,既然鬼蛋已经在上一梦的最后关头被逼着释放出来了,下一次的机会,她就没有理由再失败。
既然屡教不改,毫无廉耻和救赎的可能,就找准时机,下手吧。
奚萌望着黑洞洞的四楼西头禁闭室,深吸了一口气。
当日是期限的第五天,女孩们那边还没有采取行动,两个外出的男人竟第一次迟迟不归。
按照惯例,凌晨一两点钟,外出的涛子和小飞就该回来了。
可现在都三点半了,小楼里还只剩下默默抽烟的犀哥一人。
越不按常理出牌,奚萌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浓烈。
到了四点五十分,她终于听见了从楼后传来的停车声。
犀哥将烟头丢到地上,从椅子上跳起,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奚萌出不去,只能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三人。
清冷的月色下,涛子和小飞下了车,却没有将面包车熄火,而是站在车边不说话。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奚萌咬牙。
过了一会,犀哥走过去了,当头对着他们一阵低声地骂咧:我槽你们搞什么啊,不是说好出去晃记得看时间的吗!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以为你们被……犀哥,我们……小飞脸色古怪,他指了指面包车,你还是先上去看看吧。
犀哥一顿,随即眉头蹙起。
他走过去往车里瞧了瞧,很快缩回来。
这一回,他不仅是想骂人了。
忍了忍,他指着车里问两人道:怎么回事?怎么搞的!那个,怎么就死了呢。
听到死了的字眼,窗口的奚萌心里一沉。
是我的失误,涛子吊儿郎当地耸耸肩,解释说:她大概那个时候以为我要那个她吧,就拼死挣扎,一头撞墙上了……烈女啊,嗬。
你,你……犀哥心疼少了的东西,气得头上冒烟,你让我怎么说你!就那么几天了,你憋不住不知道自己动手么!实在不行去花钱找啊!非得栽掉几万块钱!不就几万块钱么,值得你这么小题大做吗。
你要是闲少,怎么不去抢银行啊,银行钱多啊。
为什么不去,不就是没本事么!涛子满不在乎地斜着眼,自从以前跟着犀哥干的小弟陆陆续续散了后,他这个老大位子也快坐不安稳了。
犀哥浑身都发抖了。
小飞见状只能出来劝解,将他们的视线挪开,两位哥,你们先缓缓,别的事我们不着急,不着急啊回头好好谈。
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怎么处理这个,这个。
他朝车里的尸体扬扬下巴,天快亮了,再不处理就来不及了。
刚才我和涛子回来得晚就是因为在郊区转了一圈,可哪哪看着都不太合适。
犀哥好不容易缓过情绪,顿了顿,指指脚下,就这里吧。
啊?我们也就在这呆不过五天了,差不多埋了就行。
这里没什么人过路的,几天根本发现不了,等发现了,都干尸了……对了,你们两个别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啊,她没拿指甲挠你们吧……奚萌全程咬牙切齿,目视男人们轻车熟路地将一具少女的尸体从车上搬离下来,挖开了土,丢进去,再埋回去,恢复原状。
干完这一切,他们已经几乎和好如初了,纷纷如释重负的模样。
她将那个位置牢牢记在了心里。
——震耳欲聋的音响,晃动不停的彩灯,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烟酒和脂粉的气息。
奚萌睁开眼后有一瞬的不适应,待她看清楚现状,后背突然被人一推,她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纤细的超高跟险些令她跌倒。
没事吧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身旁一浓妆艳抹的皮裙女孩开口问她道。
奚萌回过神,见自己穿着勉强能遮住大腿根的金色紧身连衣裙,肩膀和手臂都露在外面,眼皮上有种微微的负重感,结合现在的环境,心里便将这回入梦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回那个问她话的女孩,我没事。
对方也没再刨根究底,嗯了声便转过头去和其他女孩聊化妆品去了。
奚萌现在和六七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性感女孩一同站在衔接舞池和包厢的走道上,耳朵里塞满了劲音乐和人群的吵闹,她不知道自己和她们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一个年纪稍长的酒红长发的女人从走道那头走了过来,背后还跟着两个女孩。
注意到她们的到来,奚萌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孩终于安静了些。
酒红发在面前定住脚步,用做着精致指甲的手点着她们数了数,人看来都到齐了,好,那就开始动起来吧。
她拍拍巴掌,年轻的女孩子们开始自主地排成一队。
奚萌蒙蒙地站在了队伍靠中间的位置。
可以了,走吧,第一间是188。
我还是那句话,待会工作的时候注意仪表,姿态,礼貌。
酒红发说道。
奚萌适应了几步高跟,开始跟着队伍向走道里的第一间包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