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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说一声爱你(六)

2025-03-26 02:11:42

路漫一边听电话, 一边从屋子里退出来,走到了廊下。

廊外宽阔的庭院里,路灯不知何时黯灭了, 黑暗中,西装革履的宁钦捧着一束香槟色玫瑰朝她走来。

远处近处有点点的光亮陆陆续续在闪现,似乎随着宁钦的脚步, 渐渐交织成一片金色的夺目璀璨,恍然梦幻一般的场景。

路漫朝庭院里望过去, 没看眼前的人。

宁钦站定在了路漫的面前,廊下一盏灯,照亮他温文儒雅面容。

他唇边是淡淡的、带点恍惚的笑意, 也顺着她视线看了看, 然后目光重新落在了路漫的脸上。

他收敛了笑, 低沉嗓音问:结婚的事, 不知道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了吗?Will you marry me?说话间,他往后退了一步, 举着花束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路漫慢悠悠收回视线,垂眼看向了宁钦。

她是平静镇定的表情, 看不出来诧异, 轻轻的抿唇,看了他两眼,问:你才穿这么点衣服, 不冷吗?宁钦抬抬眼, 轻咳了一声, 无奈的将花放到她的手中。

路漫顺从的接了,他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只丝绒盒子,取出钻戒举到她面前:相思,我想听你的答案。

这几天下过几场或大或小的雪,草木没被特意打理过,仍被皑皑白雪覆盖住。

夜里有风,从廊下吹过,是透心彻骨的冷,正半跪在地上的人更不会好受。

路漫看宁钦,又看他手里那一枚硕大的钻戒,迟疑道:你该不会是靠卖房买的这枚戒指吧……她始终没有伸出手去,重点也好像不断跑偏。

宁钦手臂一直在高高举着,和地面贴在一起的膝盖能感觉到寒意在往身体里钻。

他是不信她想开口拒绝会很难,那么至少在她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同意……哎,林小姐。

宁钦无奈笑看她,我的腿受过伤,落下病根了。

一直这样跪下去,恐怕要出事,你能不能……就行行好?路漫不动声色握住他的手,却目露凶光:装!继续装!宁钦见她松口,一颗心终于落定,自然不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他顺势站起身,将戒指套进她的手指。

我妈和豆包呢?路漫捧着香槟玫瑰,压下嘴角的笑,不乐意的问。

宁钦伸手去揽她的肩,见她斜眼看过来,立刻识趣缩回手,插进西裤口袋。

宁钦可怜巴巴的说:我都快要冻僵了,就不能先带我进屋去?路漫斜他一眼,冷漠道:哦。

然后才把人领进去了。

屋里开着暖气,不像在廊下时寒意袭人,穿得不多的宁钦总算缓过来了一口气。

路漫随手将花摆到墙边一张小几上,扭头问宁钦:给你煮杯咖啡?宁钦立在她的身后,还没回答,连接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林妈妈从楼上走了下来。

路漫丢下宁钦迎了上去,低声问:妈,豆包呢?林妈妈笑笑:保姆带着在楼上玩。

路漫说:我去看豆包。

不等林妈妈再开口说话,她已经上楼去了。

林妈妈什么都没有问着,一时只得望向宁钦,却温柔招呼他:小钦,怎么光站着?坐坐坐,阿姨给你拿点喝的……你想喝什么?宁钦微笑说:林姨,不忙。

林妈妈又笑着请他坐:你坐,外面那么冷,穿这么点衣服,是得喝口热的。

宁钦坐下了,林妈妈才进了厨房里去,最后端了一杯热牛奶出来。

她将玻璃杯放到宁钦面前,也隔着点距离在沙发坐了下来,眉开眼笑的问:这是成了吗?应该吧……宁钦脸上笑着,话却说得不大有底气。

林妈妈眼底笑意越浓,可没说什么。

宁钦将大半杯的牛奶喝完,站起身:姨,我也去看看豆包。

宁钦走上二楼,在豆包被装饰成公主房的房间里找到了路漫。

地板上铺了洁白柔软的毯子,已经学会了走路的豆包在地毯上玩,看见宁钦,迈着小短腿奔过去。

看到她笑呵呵的样子,宁钦两步走上前,将小姑娘抱起来,再看一看正朝这个方向瞧过来的人,脸上也有了笑。

他在原地站了站,抱着豆包到路漫的身边坐下。

豆包是不是会叫妈咪了?宁钦问了一声,低头逗逗怀里的人,豆包,会不会叫妈咪?叫声妈咪给你妈妈听一听?小豆包浑无所觉,卖力往路漫身上爬。

路漫把小姑娘抱过来,不应他的话,只是问:你还不回去吗?小豆包抓着她的手指玩,她便低下头陪她一起玩,小孩子一向是什么都感觉新奇有趣的。

宁钦目光扫过了路漫的手,戒指还好好戴在手上,他一气儿问:婚礼三月、四月还是五月办?在本市办还是去国外办?周一有空一起去一趟民政局吗?路漫眼也不抬的回答:三月,本市,没空。

宁钦又问:那周二周三周四周五?路漫冷淡的说:不清楚,行程要看秘书的安排。

宁钦看她一眼,笑着颔首:好,我会去和你的秘书约时间。

你怎么什么都答应?路漫忍不住般吐槽一句。

宁钦只笑,理所当然道:你说什么都对,我为什么不答应?确认林相思是要和他结婚的意思,宁钦也感觉到她此时冷淡,没有留下的打算。

他转过身,拉拉豆包的手,诱惑的语气,宝贝,爸爸走了,要不要亲一下?哪怕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已经很久了,但直到今天求婚成功,宁钦才第一次和小豆包说自己是爸爸。

察觉到路漫看他,宁钦也不过是笑了笑,又喊了小豆包两声。

爸爸这个称呼对于小豆包来说还太陌生,不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熟悉宁钦的声音,她很快从自己沉迷的小世界回过神,仰着嫩生生的小脸、拿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似乎是意会到宁钦眼中的期待,小豆包甜甜一笑,伸出小短手,碰一碰他的脸,又探着身子凑过去似乎想要做什么。

宁钦连忙把脸递过来,便被吧唧亲了一口。

做完这件事,小姑娘自己先害羞了,缩回路漫的怀抱里面,额头抵在她的胸前,咯咯笑着却谁也不要看的意思。

宁钦被女儿这么亲了一口,一颗心都快要化了。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却看向路漫。

宁钦笑着看看她,同她不期然对视过一眼,然后不知怎么的一股冲动,直接凑过去也飞快亲了下路漫的脸颊。

他做完这一件事之后,自己都感到意外,因为完全不觉得别扭。

宁钦余光扫过突然间被亲了一口的人,发现她脸颊泛红,越是觉得新奇又意外。

偏偏已经是这个样子,这个人还嘴硬说:喂——谁允许你亲我的?宁钦感觉领会到她的可爱,忍着笑:嗯……抱歉。

离开林家的时候,宁钦心情非常好。

临到十二点,回到家才洗完澡出来的他还掐着时间给路漫发信息,上边只有一句——Happy Holidays,my girl!宁钦求婚成功的事情,则在第二天从林妈妈这儿传到了林爸爸那儿。

周末休息,一家人一起吃过早饭,林爸爸一边看报纸,一边问:宁钦什么时候搬过来?路漫正在喝咖啡,好半晌才奇怪问:他为什么要搬过来?林妈妈说:你和小钦结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林爸爸抖抖手里的报纸,假作淡定发话:你告诉他一声,咱们家随时欢迎他。

路漫:……好嘞,我一定记得转告。

彼时询问她是否有空去民政局,得到行程看秘书安排的回答,宁钦仿佛是真的信了她的话。

在周末过去了之后,联系上了林相思的秘书,提前就预约她的时间。

于是,在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司机将路漫送到民政局,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宁钦在这个时候已经先到了。

下车后,秘书把身份证和户口簿递给路漫。

宁钦穿着深色大衣,大步走了过来。

走到路漫面前,他微微一笑,全无意外的点点头:来了。

事情办起来意外的顺利。

不到半个小时,路漫和宁钦从民政局出来了。

将结婚证交给等在外面的秘书,路漫偏头看看宁钦,问:什么时候搬?没有给宁钦出声的机会,她又开口,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搬过来我家住?秘书垂眉敛目,当自己是空气。

宁钦听过路漫的话,脸上不见负担,一笑问:要不然,今天就搬?路漫颔首,迅速应下了:行。

等到她下午从公司回到家里时,宁钦真的已经搬过来住了。

☆、说一声爱你(七)宁钦住进了林家, 这是一个很大的动静, 尤其是对于宁家的人来说——明明闯过风浪却逐渐垮塌的公司,和宁钦的甩手不管, 都令宁修无法应对。

宁父宁母见大儿子为公司如此操心,还不见成效,身为弟弟的小儿子不闻不问, 已是多有不满。

种种情绪累积之下,再得知了宁钦和林家之间的这一消息,宁父宁母几乎都倾刻被激怒了。

相比之下,宁修不是愤怒, 而是疑心宁钦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家帮过他们, 他们心中有数, 而这是因为宁钦, 他们也不是不清楚。

只是,宁父宁母无法接受一件他们虽未来得及确认,但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宁钦要做林家的上门女婿。

如果说两家结为亲家,相互合作, 共同发展,宁家是绝对可以接受的。

可这和宁钦入赘林家是两码事,宁父宁母绝不愿意自己儿子落到这种令宁家蒙羞的地步!得知消息是当天晚上,宁父宁母激愤一场,宁修夫妻煽风点火,两位长辈一夜没休息好。

于是,在宁钦住进林家隔天早上, 他便久违的接到了自己父母的电话。

路漫没让宁钦和自己一起住,他前一天晚上便住在客房。

醒来洗漱好,还没下楼,先被电话轰炸,他刚接通了,当下先听到电话那头一连串的质问。

宁父气急败坏的语气:你现在在哪?有人告诉我和你妈说你搬到了你林伯伯家住是怎么回事?这事像话吗?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宁钦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脸上表情有些懒散。

他自顾自将房间窗帘拉开,走到外面的阳台。

灿烂刺目的阳光照进了房间,也让他不自觉眯了眯眼。

这个客房是和路漫房间挨着的,宁钦一走到阳台,看到闲来正在阳台浇花的人,直接笑着打招呼:早安,豆包妈咪!路漫循声朝宁钦看了过去,望见他的笑脸却仅仅是面无表情转过头,搁下洒水壶转身进去了。

宁钦一味的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还有别的事吗?林相思的女儿叫豆包,宁父心里头不是不清楚,因而听到宁钦打招呼的话,也没有心思分辨,自然彻底认定他是真的在林家了。

添这么一句,宁父更气血上涌。

不出所料的,一句话招来更多的责骂。

宁钦眯眼看着庭院里的草木,嘴角始终挂着浅薄笑意。

直到最后,他才不轻不重回答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宁钦将话说完后,将手机从耳边移开,选择结束这一通电话。

只是他脸上,并看不见一丝自在或痛快。

手机屏幕变黑一刻,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隐秘的受伤之色。

林父林母是将宁钦看作一家人的态度,真正尊重他也不看轻他。

这是因为他和他们女儿领了证,也是因为他是豆包的爸爸,更因为他出类拔萃,担心他会委屈。

因为林相思父母对他都自然随意,宁钦自己又不别扭,他在林家住得没有压力。

白天林父和路漫去了上班,他忙完工作会带豆包去亲子乐园玩,让林妈妈休息。

谈好了三月举办婚礼,要怎么办、办成什么样,她不管,自然需要宁钦来操心。

宾客的名单不能确定,宁钦就和林母一起商量,倒准备得顺利。

宁父宁母后来给宁钦打过不少的电话,他次次都会接,却也次次都说不了几句。

哪怕亲如父子与母子,也同样有沦落到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可能。

和父母关系越来越僵,宁钦是已经看透了,便没有被影响心情。

搬到林家之后,一直住在客房,他虽然没觉得多不好,但也感觉……自己这个丈夫不称职……二月十四,情人节的这天。

宁钦陪豆包睡过午觉,又陪着她玩了一会,看看时间过了五点,便将豆包交给了保姆和林妈妈。

他自己出门,开车去接路漫下班,并且没忘记提前买一捧玫瑰。

到的时候,路漫正在开会。

宁钦顾虑到她是上班时间,只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而没有打电话,却没有想到很快得到回复——【特地过来有事?】她说得好像只有在什么有特别的事的时候,他才主动找她一样。

宁钦看看信息,没有犹豫,很快回了过去——【有,等你下班了再说。

】路漫从公司出来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这一个小时,宁钦一直坐在车里,一边等她一边无聊翻新闻打发时间。

后来注意到她的身影,他下车捧上了玫瑰上前迎接。

今天的日子特殊,一大捧的红玫瑰也惹眼,捧花的人和接花的人更是引人注目。

门口来往多是公司的员工,不认得宁钦也必定认得路漫,由不得都好奇了起来。

路漫接过宁钦的花,视线扫过附近不时递来的探究目光。

那些视线迅速缩回去,她扭头和自己的秘书说可以下班了,才笑笑问宁钦:这又是几个意思?宁钦真诚的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替豆包祝你情人节快乐。

路漫切了一声,捧着花坐进了宁钦的车里。

他们在外面吃晚饭,宁钦提前订好的餐厅,晚饭后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回到家里是十点多,豆包早睡下了。

路漫先去看了看她,才回自己房间。

她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已经过了十一点。

正坐在沙发上喝水,听到有人敲门。

路漫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是宁钦,穿着睡袍,臂弯里夹着一个枕头。

做什么?上下看他两眼,她凶巴巴的发问。

宁钦偏头一笑,压低了声音,稳稳的回答:显而易见,自荐枕席。

路漫满脸无语:宁钦,你的脸呢?他沉吟,仿佛认真思索才说:以我父母的看法,应该是被你踩在脚下了。

路漫斜眼看他:我可没有逼过你。

宁钦笑:是,现在也是我自愿的,我可以进去了吗?路漫咬了下嘴巴没说话,宁钦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人往前走过来了。

像反应不及一般,路漫怔了怔,而这么会功夫,宁钦走进了房间,房门被他顺手给关上了。

他们依然站在门边,路漫站着不动,宁钦也干脆倚着房门手站在那。

他笑意淡淡看着路漫,不紧不慢问:好歹领了证,就不打算宠幸我一下?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路漫抬眼看他,挑一挑眉说:行,准了。

搬进林家住了一个多月的宁钦,这天晚上,还是第一次睡在了林相思的房间。

但自此之后,便是每一天都是这样了。

林父林母心里有数,也不置喙什么。

宁钦和林相思的婚礼还没举办,小豆包已经被宁钦教会喊妈咪和爸爸了。

到了三月份,婚礼如期举办,场面很盛大。

当天请的宾客,不少在本市有一些分量。

出于礼貌和尊重,也是林父林母的意思,宁钦父母和大哥一家都收到了请帖。

在婚礼当天,他们都出席了。

不论之前说过什么、如何气愤,也维持着表面平静。

在一片其乐融融当中,婚礼顺利办好了。

没出三天,路漫在公司,刚开完早会,宁钦的大哥宁修已经找了上来,说要和她谈合作、谈生意。

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路漫不多想也是明白的。

宁钦离开后,看着有回转势头的公司又变得一蹶不振,偏偏宁钦狠下心不理会,宁修就想谋求新的出路。

想要新出路很好理解,可找上了她,也不过变相在压迫宁钦罢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宁钦,他未必好意思来的……路漫客客气气让人将宁修请进办公室里来。

宁修和宁钦到底是亲兄弟,不去提别的,皮相上两个人是有几分相像的。

他抱着目的而来,多少有求人的意思,便十分客气,对路漫态度挺好的。

路漫请宁修坐下,吩咐助理煮咖啡。

叙过旧、寒暄过后,宁修直奔主题,和她谈起公司的新项目。

他是滔滔不绝,路漫也含笑状似认真在听,没有敷衍的意思。

临到后来,几近口干舌燥的宁修问:弟妹,你觉得怎么样?路漫含笑点头说:挺好的。

宁修心下一喜,觉得有戏,追问:要不要两家一起合作?路漫仍笑,回答:是可以考虑看看的。

没被委婉拒绝,在宁修看来结果也不坏。

等到他回公司去,在路上,便拨通了宁钦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语气冷淡交待:有个项目,你好好说服弟妹合作。

宁钦尚不知情,皱眉,却笑:大哥这话说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不想家里公司倒闭,你就自己看着办。

宁修丢下一句,径自挂断了电话。

☆、说一声爱你(八)宁修的一通电话, 让宁钦很容易猜到大致发生了什么。

他无心相帮, 也不会希望林家去参与这些。

即使宁家的公司算得上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却不过如此了。

暗自琢磨分析宁修的话, 宁钦意识到,至少在谈合作的时候,他必然是没有被直接拒绝的。

没有拒绝的原因, 宁钦不想妄定,压下心思准备等人回来以后再问。

即使不知道宁修和宁钦先通过了电话,路漫也有一样的打算。

不为别的,只为这些和宁家有关, 主动和宁钦商量是再自然不过的行为, 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僵硬。

路漫下班回到家, 宁钦出门还没回来。

她也没有多问, 和往常一样陪着豆包玩,听她甜甜的软糯的一口一口妈咪。

等到迟一点时,办完事的宁钦也回来了。

两个人都有心想谈一谈,因意识相通, 便到了书房里去说话。

对于宁钦而言,这不是一件小事,且不知道路漫的想法,因而满脸肃色,路漫则看起来轻松许多。

没有让宁钦先开口,路漫出声与他说:今天咱们大哥来找我了,正经和我谈合作的事情。

我想着, 这和你也不是没有关系,所以想要问一问你的意思。

宁钦回应迅速,听不出犹豫:从利益的角度来说,无论是什么合作,都不可能有力挽狂澜的效果,很可能投资失败。

从私人的角度来说,我希望不要合作。

路漫没有反驳,安静的听着,点点头。

宁钦继续道:我回国后,几乎经手了公司的一切事宜,了解内部情况非常的糟糕,除非从头到脚大换血,基本没戏。

我记得,是你爷爷年轻时候经商发家的吧?凝聚了几代人心血的公司,要是就这么经营不下去或者被别人给收购了,真的甘心吗?路漫忽然对宁钦发了问。

她是在说,他原本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宁钦是听得明白的,也正因为心里明白,脸上闪过苦笑,口中低沉道:如果没有能力担负这一切,都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有机会让你去管理呢?路漫笑笑,偏过头迎上他的视线,又说,我的意思是说,和你爸妈无关,也和你大哥无关,他们不会再干扰到你的情况下。

宁钦微怔,脑海里当下闪过一个想法。

他观察她的眼神,揣测她的心思,沉默过好半晌后,才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去冒这种风险?路漫别开了眼,低眉一笑,眼底似藏了心事。

她嘴上却漫不经心说:谁知道呢?宁修提出的合作,路漫最后没有接受。

面对这种结果,宁修多有不甘心。

只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求人的情况,都没什么用处了。

真正确认他们没有合作时,宁钦才感觉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他太明白他家人的那种方式,如果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必定会随之而来,旁人总是难以应付。

宁钦心里是有自己的谱的,假如父母生活保障出现了问题,他并不会坐视不理。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之外无论他可以付出多少,都没有意义,也不能放任。

证早就领了,婚礼办过了,明了林家不至于没有原则为宁家提供帮助,宁钦定了定心神,将精力放在别的上面。

他和豆包的感情是挺好的,和豆包妈妈却……同吃同住一段时间,宁钦可以感觉得到,林相思不会刻意拒绝他。

只是在这个基础之上,更为深入的什么,便难以捕捉。

她是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无从界定。

关于这一点,宁钦也暗地对自己进行了反省和反思。

他在想到这些时,不免想到了自己——假如他是这么想她,那么,她心里又是怎么想他的呢?一直到了五月中旬。

五月十五的这一天是宁钦生日。

在生日的这天早上,宁钦接到了宁母的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叙了叙家常,也聊了聊宁父这段时间身体又不怎么好了。

她在电话里,几乎恳求宁钦能回家一趟。

听到自己妈妈用哀求的语气说想他回家看看,本就不是冷血的人,宁钦没办法无动于衷。

无论如何,他仍希望父母身体康健,生活可以顺心一些。

宁钦最后答应宁母中午会回家去吃饭。

宁母高兴得在电话那头抹眼泪,哽咽的数着他以前喜欢吃的菜式,又说要亲自下厨,现在就去准备,等着他晚点儿回家。

感觉到宁母的语无伦次,听得出她的高兴,宁钦心里也不大好受。

要是没有那一些事情,他何尝不希望常伴父母左右,工作之余能多陪一陪他们?宁钦十一点左右出门的,他和林妈妈说自己中午回家里去。

临走之前,他好好抱抱豆包、亲亲她的脸颊,承诺很快回来,等她午觉醒来就可以看到自己了。

因为久未回去,宁钦专门绕道去给宁父宁母买了不少东西。

宁钦去了,家里头只有宁父宁母在,他才知道他大哥一家上个月也搬出去住了。

家里头有保姆,平常的时候,宁妈妈也是不下厨的。

今天似乎因为宁钦生日,加上他回家高兴,真自己下厨准备满桌子的菜,基本上都是宁钦喜欢的。

来不及自己烤蛋糕,宁妈妈在外面订了一个,在一顿饭吃到半途时送过来了。

宁母在电话里说宁父身体不大好,也不是骗人,可见到宁钦高兴,精神头就不错。

这一顿饭,不开心的事都不提,吃得还算得上愉快。

兴致起了,宁父还想要和宁钦喝两杯,被宁钦和宁母给劝了下来。

他这个身体,能不喝酒是最好不好喝了。

吃过午饭,各自分着吃了一点蛋糕后,宁钦陪宁父下棋,宁母在旁边围观。

三个人聊起宁钦在林家的生活、聊小豆包,以前的不愉快在这个时候都消散了。

答应过小豆包会在她午睡醒来前回去,下过两局棋,看看时间,宁钦便和自己父母说得先回去了。

宁母拉着他的手,红了眼睛:小钦,记得多回来看爸妈。

宁钦答应下来说:嗯,下次得空,带小豆包来看你们。

后来,宁母和宁父送他出门,直到连车影都看不见,他们才进去了。

按照往常豆包醒来的时间,还能有快一个小时,这个点通常不堵车,到家估计还能有十多分钟……宁钦是计划好了的,可上路五分钟后,他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起初没办法确定,后来他悄悄变更了几次路线,发现有三辆车一直在跟着他。

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人都不明朗,宁钦没有回去,而是将车往公安局开了过去。

那三辆跟着他的车大约识破他的心思,直接提车速追了上来。

宁钦车技不差,却也没有好到能被三辆车围堵还能轻轻松松摆脱,何况对方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宁钦直接报了警,说明过情况,将电话挂断不过数分钟时间,因为精力分散,他的车被堵截得在路边被逼停了。

他没下车,却从后视镜看到十来个人冲了上来。

道路上不停有车闪过,其实十分危险,而这些人手里拎着家伙,看架势,是准备让他吃一顿教训。

宁钦从车上下来后,拔腿就跑,那些人也拔腿在后面追。

来往车辆即使看到这一幕,多半反应不及,更不说停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以,当下这条大道的路旁,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路漫对这些信息了若指掌,自然不会白白看着宁钦吃闷亏。

她偶尔去办事身边也会有保镖,这会却算派上了用场。

她出现的时间,及时又有一点不及时。

彼时,宁钦人也被截住了,背上挨了重重的一棍,跄踉着差点摔了一跤。

那些人围上去正要对他一顿痛殴,路漫正好到了。

差不多同时间,远处有警车的声音。

那些人想要上车逃跑,未想警察出警迅速,反过来将他们直接给围堵了。

路漫去扶住宁钦,蹙眉问他情况。

宁钦轻轻抽气,还能笑得出来:没倒下,还成。

办妥全部的事情以后,路漫叫司机来将宁钦的车开走,自己送他去医院。

他后背挨那一下,好在没有伤筋动骨,但一道长长的淤青痕迹瞧着也颇为可怖。

医生给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路漫和宁钦回家去了。

路上他还惦记着豆包的事,笑容无奈说:豆包这会肯定醒了,发现我不在家,以后恐怕也要不相信我了。

路漫和他一起坐在了车子的后排,在宁钦说出这样的话后,斜过去一眼。

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愤愤道:那也是你该!受着吧你就!宁钦没有恼,捉住路漫的手,笑笑:得嘞,我活该。

☆、说一声爱你(九)路漫和宁钦回到家里, 小豆包因为爸爸迟迟没有出现, 哭红了眼睛和鼻子。

在他们回来之前,林父林母打过数个电话催问, 他们都没有提起下午发生的事。

背上的伤仍隐隐作痛,只是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宁钦便将这种疼忽视了。

他心知是自己没有兑现了承诺, 怕给女儿留下了阴影,于是抱着她反复的柔声道歉。

宁钦问:宝贝,可以原谅爸爸这一次吗?向来很讲道理的小豆包,细嫩的手臂抱着他的脖子, 眼角还有泪痕, 声音细弱的回答应了一声, 却垂下了小脑袋。

女儿这个样子, 只能慢慢的有耐心的哄着。

宁钦将小豆包抱到别处去说话,路漫自己上楼去了换衣服,依旧不去提发生过的事情。

人没有事,就不必太过声张。

路漫和宁钦回来以后, 林母才交待下去准备晚饭。

既然是一家人,碰上生日这样的日子,还是该好好吃一顿饭的,怕饭菜会凉了,也就没有让保姆提前做。

等到路漫从楼上下来,宁钦也哄好了女儿,小豆包脸上有了笑容, 见到路漫又软甜的喊起妈咪,探着身子要她抱。

迟一点的时候,他们都坐下来了吃晚饭。

栗子蜂蜜蛋糕是林妈妈自己烤的,小豆包平常睡得很早,到吃蛋糕这会已经过了她睡觉的时间。

她乐呵呵的也要来一小块,刚吃到第三口就在宁钦怀里睡着了。

保姆来抱小豆包去睡,宁钦陪着林父多喝过两杯酒,差不多十点,这顿晚饭才算是散了。

宁钦和路漫回到了房间,路漫便催着他去洗澡,说迟一点帮他擦点药。

到了这个时候,宁钦压低声音问:今天下午,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路漫不以为然的语气:碰巧而已,也没有警察来得及时啊。

宁钦说:哎,是我自己报的警。

他人往路漫跟前凑了凑,又说,不过在路上飙车,估计早被交警给盯上了,本来就准备来抓人的……路漫拿手推了推他:一身酒气,先去洗澡行不行?宁钦无奈的笑,应了一句:遵命!趁着宁钦洗澡期间,路漫将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摆在了床头。

礼物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一只铂金手表而已,只是价格可观,不会拿不出手。

后来宁钦洗完澡出来,不提礼物,路漫让他趴在沙发上,上半身赤|裸着,拿着药膏去帮他涂抹淤青的地方。

她下手有轻重,宁钦便没有怎么感觉到疼。

他甚至有心情开玩笑:能得林家千金亲手涂药,我这一棍也挨得值了。

路漫便不客气手指点一点他后背淤青的地方。

听到宁钦倒吸气的声音,路漫笑了一声:挺能贫,我还以为不知道疼呢。

宁钦有点儿无辜:你这么劳心劳力,我不该夸一夸吗?路漫一双眼睛在宁钦肌肉结实的后背扫过,她不和他纠缠这些,声音不高不低的谈到重点上:你得罪过什么人吗?为什么那些人要做这种事?她是拥有上帝视角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只是,路漫不可能在宁钦面前表现出来这一点,因为有的事情,总是不能够用巧合解释得通。

宁钦自己回国才多久的时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不会惹来这种祸事。

那些都不过小混混,背后肯定有别的人,他自己不是没有想法,但仍不想让她太操心。

也许是看我最近生活太滋润,嫉妒我有这样的生活,愤愤不平,所以想揍我一顿出气?宁钦安静过数秒,半开玩笑和路漫说了一句。

路漫手势微微停顿了下,才压低点声音说:别的倒是也无所谓,但我不希望我的人生经历丧夫这种事……是你自己一定要和豆包相认,你要她没有爸爸吗?哪怕她将话说得硬邦邦,宁钦依然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担忧和害怕。

他突然起身,坐在沙发上,看看路漫,嘴边点点的笑意:行,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路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事,你保证就能有用?宁钦失笑,兀自将她抱个满怀: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在意我了。

一个拥抱只维持过数秒,宁钦怕她不高兴,很快撒了手。

路漫也没表现得多不高兴,隐约红了脸,把手里的一支药膏塞到了他手里:你自己来。

路漫转身进里面,宁钦看着她的背影,将手里的药膏掂了掂,笑了笑。

他也没有继续擦药,穿好了浴袍,将药膏收拾好了,便也跟着进去了。

宁钦进去的时候,路漫人靠坐在床头借着台灯正在看书。

他走到床边,注意到床头柜摆着的东西,多看了一眼才意识到大概是什么东西。

路漫眼也不抬,平平静静和他说:今天是你生日,那个是送你的礼物。

你的今天可能不怎么快乐……所以我还是祝你以后快乐吧。

宁钦视线落在那件礼物上,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一枚简洁大方的手表,又去看了一眼路漫。

她表情始终很淡定,宁钦手指将盒子盖上,下一秒人就到了床上。

倚到路漫的身边,眼睛也去看她手里那本书的内容,才发现她将书似乎拿反了。

忆起自己进来的瞬间还在想她有心思看书,宁钦低笑了一声,帮她把书正过来。

路漫眼睛瞥向身旁的人,脸上维持着镇静,将书合上放好了,一言不发钻进被窝一副准备休息了的模样。

宁钦也不说什么,关了台灯,也跟着躺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柔软的被子下,宁钦的手探过来,握住了她的。

路漫挣扎了一下,没有能挣脱,他人也靠过来,嘴巴靠近她耳畔,低声说:谢谢你的礼物。

路漫又试着抽回手,没有用,干脆背过了身去。

然而下一刻,宁钦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稍微支起了身子,开始吻她的耳朵。

起初是耳朵,到了后来是耳后的软肉,往下是脖子……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再往上找到柔软的嘴唇。

宁钦一举一动都带着撩拨,是势必要带她沉沦的意思。

路漫在嘴巴终于被放过的刹那,好不容易开口:你背上有伤……一句话换来的是宁钦一声轻笑,他亲亲她的脸颊,声音里尽是笑意,说:没关系。

未等路漫开口,宁钦又封住了她的嘴巴。

混混们是拿钱办事,哪怕进局子也不在乎,想要从他们嘴巴里撬出来什么,给钱也许行得通,但宁钦无此打算。

因此,他决断也做得非常快。

出事的隔天,宁钦找上了宁修。

在宁修的办公室,他们谈了不到半个小时,宁钦人就出来了。

他不是来求和的,而昨天那种事情发生了,兄弟情也真正走到头。

生活不顺心、处处碰壁的人是宁修不是他,因此于宁钦而言,摊牌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宁修并非没有软肋,想要威胁得了他或者掣肘他,从来都不是难事。

在宁钦找过宁修后,这样的事情没有再发生过了,宁家公司的情况则每况愈下。

这之后也不过半年的时间,明里暗里已经开始有被收购的消息流出。

直到有一日,路漫将一沓厚厚的合同摆到他面前。

宁钦始终记得,那是小豆包生日没过多久,本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他在书房里,她笑着走了进来。

当看清楚合同上的内容时,宁钦回想起曾经她曾说过的——他来管理,负责公司的经营,与他的父母无关,与他的大哥无关,他们都不再会干扰到他。

那时即便没有认为她仅仅是开玩笑而已,可也没有认真想过这些话变成真的,就像他说过的,没有必要冒这种风险。

如果公司经营不起来,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等宁钦反应过来这些合同意味着什么时,他脸上除去错愕再也没有别的表情。

路漫靠着书桌,垂着眼笑笑:怎么样?买个公司给你玩玩?她将话说得再轻巧,也绝不会是这么一回事。

做到这一步,还能是为了什么?宁钦自己在心里想想,一时失笑摇头。

他摘下眼镜,站起身,手臂搭在她的腰上。

宁钦看着路漫的眼睛,笑了笑,徐徐问:如果这都不算爱?路漫不置可否,也望着他,反问道:那你呢?宁钦像是不明白:我什么?路漫眯眼,仍带着笑:非要和我结婚,真的只是为了豆包?宁钦闻言,低头一笑,继而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换上正经的表情,认认真真回答:不得不承认,豆包的妈咪,更让我舍不下……不可能是完全不为她。

☆、你的世界里(一)宁家的公司被收购, 宁修被踢出局, 却也得到一大笔钱。

他拿到这笔钱之后,迅速的带着妻儿出国, 此后几是没有消息。

难得了解些许,也是从朋友口中得知。

路漫直接把管理的权利让渡给宁钦,宁钦重新入主公司。

在他的经营之下, 不过三年时间,整个公司的情况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公司盈利则全进路漫的口袋。

不说公司利润,哪怕宁钦每个月的工资, 他也是自觉主动想要交给路漫的。

可惜对方嫌少, 看不上, 让他自己拿着零用。

宁钦觉得无奈, 好歹年薪百万的……宁修出国之后,宁钦仍和路漫住在一起,只是回家的频率要稍微高了一些。

宁父宁母偶尔提起宁修,宁钦从不会说什么, 不过沉默听他们叹气,不有任何表示。

日子终是一日一日过下去。

对于宁钦而言,有林相思,有女儿,生活总归还是挺不错的。

宁修一直没有回来,给宁父宁母送终的事情,是宁钦一手操办。

对他来说, 自己做到问心无愧,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而其他的那些,不伤害到他在乎的人也不过如此。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宁钦早看开了。

路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林相思七十六岁。

到晚年,林相思身体时有不好,她先拖了两年,算是给了宁钦和儿孙们一个心理准备,之后才脱离了出来。

难得不是自己给目标人物送终,路漫发现,自己先走一步的感觉比送别人走的感觉要好一点儿。

大概因为,离开可以了无牵挂,但凡留下毕竟得考虑许多。

提交过任务后,路漫没有废话,直接让S520带她进入下一个世界。

她在新的世界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间宿舍,准确的说,这是四人间。

这个时候,宿舍里没有其他人,便格外的安静。

路漫稍微看了一圈,就和过去每次接受新任务一样,先研究起系统提供的资料,自己进行一定程度的整理。

新的任务,她现在顶着的身份叫范圆圆,B大大二学生,十九岁,没有男朋友。

泛泛之交的朋友却不算少,而她的目标人物是——不同学院但同级的传奇校友。

这一位传奇校友名叫裴峥,他的传奇源于他被称之为天才,而这种天才则表现为各种各样有含金量的奖项,各式各样重大项目的参与,及学校老师的高度评价。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对方还会拥有不错的外形条件,和可能有一点与众不同的性格。

具体表现在裴峥身上,是他这个人,在其他人看来多少孤僻和冷淡。

真正引起路漫注意的,不是这些,而在于裴峥这个人的一些经历。

他出生于一个单亲家庭,从没有见过自己父亲,他的母亲将他一手带大,且教育极其的严格。

只是这种严格的方式也极为偏激。

譬如从裴峥小的时候,裴母将他的时间做好规划安排,要求他必须照此完成学习任务。

如果没有达成,裴峥虽然不会受到责骂,但裴母会进行自我惩罚,自我咒骂,甚至是自扇耳光。

因为从小只有自己妈妈一个人的疼爱,裴峥对裴母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小的时候他无法分辨,裴母的这种行为到底代表什么,唯有本能的不希望她这个样子。

裴峥能感知到裴母是为了他好,而这句话也是裴母常常都会挂在嘴边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会选择做的,自然是听从裴母的话,从此不再做一样的事。

慢慢长大以后,裴峥察觉到裴母对自己的感情充满压迫和控制,因此趁着高考,报了这所远离原来城市的学校。

在选择大学时,裴峥曾经参考过一个人的志愿。

这个人,就是路漫现在顶着身份的人,也是裴峥的高中校友——范圆圆。

和裴峥这种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不同,范圆圆是大家公认命非常好的那个。

范圆圆出生在小康家庭,上头有一个哥哥,父母对两个孩子态度一样,哥哥待她也很好。

她人生的每一次升学,都全靠升学考试的超常发挥来拔高水平。

小学升重点初中,范圆圆是踩着线进去的。

初中升重点高中,范圆圆还是踩着线进去的。

高考超常发挥、胆大填报志愿,范圆圆再次踩着录取线被B大录取了。

在她进入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和B大之前,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她的朋友,她的老师同学,都不认为她可以成功,甚至连范圆圆本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可是,谁知道呢?偏偏就考上了,范圆圆表示,我也很无奈啊!范圆圆有点粗神经,又不拘小节,时常都是笑呵呵的。

她一米六一,九十二斤,算不上多瘦,但也和胖没有关系,一张有点肉呼呼的包子脸,看起来人畜无害。

高中的时候,范圆圆和裴峥同校,听说过这个人,但没有什么接触。

上了大学,两个人在一个大学,而裴峥又是风云人物,她自然也知道他,却依然没有接触。

相比于范圆圆把裴峥只当作一个认识但完全不熟的人,平常甚少主动关注,裴峥对范圆圆算是……颇有一些上心。

他对这个看起来乐观开朗的女孩,很感兴趣。

路漫非常介意裴峥小时候的经历。

尽管他现在有意识的脱离来自他妈妈的掌控,但是凭着她的阅历和看过的许多心理方面的书籍,路漫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

裴峥的童年阴影是巨大的,而这种童年阴影,很显然从来没有真正消除过。

他即便有反抗的意识,想要彻底挣脱那种心理的枷锁,却绝非说起来这么简单。

路漫认真思索过,觉得要是按照小说套路来,如同裴峥这种经历、性格的人物,正派男主会少见,反派男配大概并不在少数。

这样的一个人,在小说里看一看可以,也没什么要紧。

可要真在生活里和他产生一段感情纠葛,她认为非常不妥,以及非常危险——是的,路漫认为十分危险。

但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不清楚他这些事情也不明白其中利害的那些人。

裴峥受他妈妈的影响太大了,在感情的处理上,没有人给他引导,他接收的都太负面。

裴峥太过聪明,当他产生占有一个人的想法时,未必采取过激的举动,却极有可能做一些情感操控的行为。

那可能裹着感情的外衣,极其隐秘,轻易不能察觉。

路漫对这个任务的满意度不超过十个点,但谁让S520说过,只要再顺利完成两个任务,它就可以尝试着送她回去了呢?临到最后这两步了,怎么也走得下去。

不能让裴峥的感情朝着想控制范圆圆的方向去发展,那么她必须先下手为强了。

裴峥习惯和裴母相处的那种模式,那么与其被控制,不如……先控制他。

范圆圆是汉语言专业,今天上午两节课,不过都被她给逃了。

其他三个舍友们都去了上课,早也得中午才会回来。

路漫梳理过信息,看看时间,快十一点半了。

她爬起来,下床洗漱,通过系统定位裴峥,发现他人在图书馆。

路漫洗漱好后,揣上了范圆圆的校园一卡通和一点零钱,赶在上课的学生下课前出门吃早午饭。

裴峥在差不多的时间,也离开图书馆往食堂方向去。

最靠近图书馆的是三食堂,是裴峥常去的,范圆圆有时候也会去,她喜欢吃这个食堂的铁板牛肉饭。

路漫刻意的迟了一步,等到裴峥找到座位坐下之后,她才取到自己的饭,然后端着餐盘找座位。

她一边走一边找,最后到了裴峥的面前:同学,这有人吗?裴峥原本是埋头吃饭,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才抬头。

看到熟悉的一张脸,他重新低下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没有,你随意。

谢谢。

路漫道了一声谢,挑了四人座中和裴峥对角的位置坐了下来,两个人的距离就算不上太近。

她低头才吃过两口饭,斜对面的裴峥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路漫有所察觉般抬头,多看了一眼裴峥后,忽然惊喜的笑容问:诶……你是不是……裴峥啊?裴峥也看向她,她又说,我知道你,我们还是高中同学!裴峥迟疑的点一点头:你好。

路漫笑眯眯说:你好,我叫范圆圆,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我一直知道你。

裴峥垂下眼,再次点头,没有说什么,端着餐盘先走了。

他走开了之后,路漫继续低头吃饭,没几分钟吃好了,便晃晃悠悠回宿舍休息,途中还买了杯范圆圆饭后必不可少的奶茶。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 你的世界里 人畜无害VS天才反派 大学背景~想和漫姐结婚的,请排队领一下爱的号码牌【狗头】☆、你的世界里(二)和裴峥有了第一次的打招呼之后, 路漫后来遇到他, 是在学校图书馆。

临近期末,大家都在疯狂复习, 路漫自然随大流,每天都到图书馆来。

范圆圆不是学霸,大一的成绩就普普通通, 很多科的成绩都低空飞过。

路漫虽有能力考出漂亮成绩,但需要花费许多精力,现在可以有机会偷懒,谁又不想?之前数次, 路漫和舍友到图书馆来, 来来去去转很久才能艰难找到座位。

这段时间也泡在图书馆的裴峥, 早就注意到了她, 只是也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今天,路漫询问他旁边位置是否有人。

当然是没有人的,路漫心里明白。

这个位置其实是裴峥自己多占的,至于为什么做这件事……大约就是在等着这样的情景会发生。

听到不陌生的一道声音, 裴峥却头也不抬。

他看起来极为自然的,动手将桌面的书移到自己面前,以此来默认没有其他人占用这个位置的这件事。

路漫见状,轻轻和他道谢,抱着自己的几本书坐下了,不再说话,安静的开始翻书写笔记。

整个图书馆都静悄悄的, 空气里只涌动着翻书的细微声音。

裴峥目不斜视,路漫也是一个样子。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路漫摸出耳机开始听歌。

一个小时过去,她将书丢在一边开始在稿纸上随意涂涂画画。

两个小时……她点开视频看起电视剧……旁边坐了一个无心学习的人,即使裴峥不想注意这些,也很难不注意到。

他眼角的余光,始终自觉不自觉在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裴峥对身旁的人是好奇的,因为在他眼里,范圆圆看起来很不同。

在这个人身上,他会感觉到一种自由自在和不被拘束,似乎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甚至,她在做这些事情时,表情也说不出的自然。

理所当然的在图书馆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怡然自若的样子,嘴边一点恍惚的笑意……是为什么呢?裴峥掩不住想要探究一番,只是一直以为,他都没有机会。

不想表现出任何的不对劲,因此无论心里是什么想法,裴峥脸上都看不出来,何况他大多数注意力还是放在自己眼前的一本资料书上。

直到一张小纸条被悄悄摸摸递到他面前,是旁边的人。

心中诧异,裴峥当下却没去碰纸条,倒是正经朝身侧看过去一眼。

身边坐着的、给他递纸条的人正好看向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笑了起来,鼓鼓的包子脸,眉眼弯弯。

她不是一眼让人觉得漂亮的那种长相,此时却分外可爱。

感觉到范圆圆的善意,裴峥心中别有所感,但仅仅面无表情别过脸。

他低垂着眼,视线落在那张纸条上,手指摁住,将它移到自己面前,而后好整以暇拆开来看。

纸条上是小学生字体,简简单单写了一句格外八卦和略有冒犯的话——听说你从来不谈恋爱?落款附赠一个傻乎乎的笑脸Q图。

换作别人,探究这样的事情,他或许没耐性。

可此时,裴峥看看纸条,又看看路漫,提笔飞快在纸条上写字。

裴峥在上面写了一句——与你何关。

看着她满心期待将纸条收回去看他的回复,又满脸失落,裴峥心里好笑,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没过几分钟,又一张纸条塞过来,未及拆开,旁边的人先走一步。

裴峥动作一顿,抬头去看她,望见她离开的背影。

他又去看纸条上的字,上头写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真实过度,反变虚幻,再没有多一个字。

一场全无趣味的秘密对话至此结束,裴峥默默看了会纸条,又去看时间,才注意到是快十二点。

他把纸条夹进自己的书里,也收拾东西离开了。

裴峥惯常走进三食堂,没有特意找,很容易看到坐在过道旁位置的路漫。

他极为顺手的将书放到她对面,以示占座,继而目不斜视去买饭。

后来,裴峥坐到路漫的对面。

两个人沉默吃饭,只是路漫一边吃,一边像忍不住一样,偷偷去看他两眼。

裴峥眉眼不动,一贯速度很快将自己的这份饭吃好了。

他吃好了不走,稳稳坐在那,反过来去打量自己对面的人。

又不是不认识、没有见过,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裴峥偏仔仔细细,要瞧得人不自在。

路漫脸上一副强作镇静模样,默默吞下几口饭,终于还是受不了般,静静的看向裴峥。

她脸上挤出个假模假样的笑,说:裴同学,你一直在看我,好看吗?裴峥眉眼不动,气定神闲回:一般般。

路漫纠结看他,轻哼一声,埋头继续吃饭。

她吃饭,裴峥也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同样不做别的,怎么看都莫名其妙。

路漫加快速度将饭吃好,刚搁下了筷子,裴峥就帮她递了纸巾过来。

她怔了怔,道谢接过擦嘴,好脾气又问了一次:裴峥,你干嘛呢?裴峥并不回答,拿过自己的书直接摞到她的书上面,自顾自站起身,然后端起两人的餐盘。

这个时候,他才答非所问的一句:走吧。

裴峥把两个人的餐盘端去餐具收集处,路漫抱着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句接着一句,话说个不休:这是要干嘛?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不明白呢?裴同学,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诶……你理理我啊。

屁股后面跟了个小唠叨,耳朵是不清净了。

可这种吵闹,裴峥觉得还挺好的。

他们先后从食堂出来,裴峥一直往前走,路漫就跟在他身后。

路过奶茶铺子时,她掉了会队。

裴峥走出去一段路,感觉身后没人,回头才看到她在买奶茶。

在原地等了数分钟后,他看着她拎着刚买的两杯奶茶追上来。

路漫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他,笑着说:请你喝。

停顿了一下,她又解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不好意思就自己喝……不要误会……裴峥默默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奶茶接过来,意外潇洒的说:谢了。

他拿书点点不远处的小花园,过去那边坐一会吧。

他们在小花园的长椅隔着点距离坐下,路漫自顾自开始摆弄起奶茶,悠闲自在的喝了起来。

裴峥看她这幅闲适的样子,心里不无想法。

他口中问:为什么问我谈不谈恋爱?好奇啊,还有……图书馆很无聊……路漫咽下一口奶茶,理所当然的语气。

裴峥轻轻捏一捏手里的塑料杯,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其实我也会谈恋爱。

突然的话,令路漫一瞬像是受了惊吓,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她慌忙掩住嘴巴,又手忙脚乱找纸巾。

裴峥仍旧震惊,及时将纸巾递上,格外耐心等她收拾妥当,才无奈笑笑,问她:你这是什么反应?没有……路漫笑得心虚,话也不甚有底气,我想,你就要和我说这个?裴峥略略沉吟,忽然问:想……试一试吗?路漫茫然看着他:……什么?裴峥转过脸,平静且清楚说:试一试,和我谈恋爱。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对视着,一切仿佛有片刻的静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如果可以称之为提议的话。

裴峥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心中不安,强自镇定。

半晌过后,路漫眉眼舒展。

她冲裴峥笑了一下,爽快的说:好啊。

稀里糊涂一般的,他们两个人确认了恋爱关系,成为了男女朋友。

对路漫来说,这是一个可控及计划内的结果,但对裴峥而言,则是一次试探和摸索。

他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也没有喜欢过女孩子,甚至算不上很明白,喜欢一个人的什么感觉。

但有一点,裴峥是明白的,他从以前就觉得范圆圆这个人挺好的了。

两个人不同在一个学院一个专业,平常有各种的事情,时间或许未必能凑到一起,因此吃饭点这个都有空闲的时间,成为最佳见面时机。

除此之外,临近期末,很多课程都已经结课,只剩下一场考试,倒是给了方便。

路漫答应裴峥在一起,到放假前这一段时间,他们见面很容易。

裴峥这时一样课少,加上老师不拘束,他大多时候泡在研究室。

两个人确认关系之后,他去图书馆时间显著增多,且次次去得早,务必提前帮她占好一个位置。

路漫享受便利,愉快撇开了范圆圆的舍友们。

在图书馆里,她基本上是一小半的时间看书复习,大半时间骚扰裴峥。

裴峥看书其实挺认真的,可被骚扰了也从来不生气不抱怨,对着她,脾气好得不得了。

他们去食堂吃饭,裴峥也必然会帮她排队帮她取饭,她全然是饭来张口。

明明两个人是这个样子,却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裴峥都没有牵过她的手,不说拥抱接吻了。

缺乏亲密接触,路漫以为,这极不利于他们感情的进一步发展。

考试结束便开始放暑假,顶着范圆圆身份的路漫自然要回家去,她也提前订了机票,时间就是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后一天。

裴峥打算留校,他们面临一场分别。

临走前一晚,路漫和裴峥出去吃了一顿饭,饭后两个人牵着手在学校里慢悠悠散步。

等到时间稍晚,裴峥一如既往的送她回宿舍去。

把人送到宿舍楼下,没有别的事,裴峥便打算走了。

想想不放心,他又开□□待几句:要带的东西别落了,晚上早点睡,睡前定好闹钟别误了点。

路漫脸上带笑,一边听一边点头。

等到裴峥说完了,她才伸手拉拉他的衣袖。

以为她有话要说,裴峥微微低头问:怎么了?趁此机会,路漫四下看看,仿佛确认没人注意他们。

转眼的时间,趁着裴峥反应不及,飞快踮脚亲了下他的嘴巴,而后便立刻飞快逃进了宿舍楼。

柔软触感一瞬即逝,裴峥立在原地怔了半天,终于慢慢的红了脸。

☆、你的世界里(三)路漫暑假在范圆圆家里。

她大部分时间在过着吃喝玩睡的不积极、不向上的生活, 小部分时间被迫到驾校来学开车。

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手, 和教练相处愉快,只是这个季节天气太热, 无可避免要遭些罪。

回家前一晚偷亲了裴峥,第二天路漫直接走了,两个人没有再见面。

其实那天晚上, 她回宿舍没两分钟,裴峥给她打电话,她没接。

没有接电话,却在微信给他发消息, 问他生不生气, 问他会不会不高兴。

答案显而易见。

相处两地不能见面, 路漫和裴峥基本每天会互相发信息, 一周也通常有三次到四次的视频,聊一点生活琐事,联系频率并不低。

尽管如此,裴峥却没有提过会回来, 路漫自己通过系统知道的。

心里再明白,但她从驾校回家,看到在小区楼下等着的裴峥,依然是满脸惊讶。

正是黄昏时分,空气里的燥热叫人觉得不能承受。

裴峥不知道等了多久,额头满是汗,他身上一件T恤后背也看得到湿了一大片。

路漫讶然快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呢?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这是等了多久了?这么热, 怎么在这等呢……她每每见到他,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路漫忙从包里掏湿巾和纸巾裴峥,拿纸巾主动去帮他擦汗。

裴峥见到她只是笑:明天不是你生日吗?他又问,你晚上能出来吗?一起吃个饭?路漫乐了乐:你还记得我生日?你不会是专门为了这个回来的吧?她看看手机时间,我晚上没事,不过得先回家一趟,还得和我爸妈说一声。

裴峥颔首说:那你先回家,晚一点……七点半吧,我们在虹光广场见面。

路漫问:你现在也回去吗?见他摇头,她追问,不回家去哪?裴峥犹豫一瞬,抬手轻轻掐一把她的脸。

他笑笑:哪来这么多问题?你上去吧,我走了,晚点见。

不等路漫说送他,裴峥已经转身离开,她也就直接上楼去了。

走出去数十步的裴峥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无人,轻轻抿唇,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黯淡。

路漫回到家里,吹了会空调,然后洗头洗澡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差不多是七点了。

她和范父范母说了一声,拎着钱包和手机出门。

打车到约好见面的地方,还有十多分钟,裴峥人已经到了,且很快看到她,和她碰了面。

此时的裴峥也换过一身衣服,看起来是洗过澡了,整个人清清爽爽。

路漫打量他一下,奇怪的问:你没回家吗?你……住酒店?裴峥应得含糊,很快说:去吃饭吧。

全然没有想就这个话题多聊的意思。

两个人去吃披萨和意面,喝冰冰凉凉的果汁。

路漫脸上一直有笑,看得出来的高兴,不相信般问坐在对面的裴峥:真的是因为我生日专门回来的?这样真的好吗?裴峥气定神闲反问:为什么不好?路漫笑:太折腾你了啊,你本来都说不回家的……还特地跑回来。

裴峥说: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因为是在一起以后她的第一个生日,总觉得不一样,不想稀里糊涂的。

更何况,在学校时,她做过些什么,他记得。

路漫看着裴峥笑,和他聊自己在家的生活,聊学开车的琐事。

她聊这些的时候,裴峥多是只听不评论,间或应一声。

她说了半天以后,话题转到裴峥身上,问:你们家是不是就你一个孩子?我想一想……好像到现在你都没怎么说过这些,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你的事?裴峥眉眼不动道:嗯,我没有兄弟姐妹……说着又笑了,你想听什么?我的事是什么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路漫喝一口果汁,不同意说:怎么没什么好说的?你多厉害多牛逼啊,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我感觉大家都可佩服你了。

裴峥笑笑:我有什么可佩服的?路漫单手托腮看着他:你聪明啊,长得也好,才貌双全,是不是?裴峥抬抬眼: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原因?路漫悟了他的话也笑,摇头说:不是,我……我想了解你,想知道你的事。

裴峥想到自己的家庭,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压了压嘴角。

他垂下眼,尽量淡然的语气说:我的生活很无趣,我这个人也一样。

没有啊。

路漫真诚的看他,你帮我占座打饭,送我回宿舍,我生日还特地来陪我,你这么好,怎么会是无趣的人?她脸上笑容染上一抹羞涩,咬着唇视线躲闪,飞快握了一下裴峥的手,真的,我觉得你特别的好,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了。

质朴却如同告白一般的话,让裴峥心里涌起一阵暖融融的感觉,尤其她语气和眼神都特别真诚。

只是,他也觉得,范圆圆这个人呐……别的女孩子,也会像她一样这么大胆这么主动吗?裴峥觉得,明明应该自己主动的事情,都被她抢了个先。

哪怕结果没有差别,也觉得自己落了下乘。

裴峥维持笑意:等你多了解我一点,就知道我这个人是真的很无趣了……路漫不以为然的语气:就算是这样,也没事啊,我不介意。

吃好饭,裴峥到隔壁蛋糕房取给她订做的生日蛋糕。

怕她回去太晚父母担心,也不多留,取到蛋糕后,裴峥直接叫出租车送她回家。

送路漫回到单元楼下,他将蛋糕递给路漫:明天你家人会陪你过生日,所以我今天先给你买蛋糕了,你拿回去吃吧。

路漫接过来,问:那你呢?裴峥微愣,明白过来,说一句:没事。

路漫立刻否决:那不行。

她默了一下,迅速做决定,拉了裴峥的手,来。

她牵着他到小区花园中心地带的石桌旁,自顾自坐下来,动作迅速开始拆蛋糕。

他一边插蜡烛,一边自问自答,有打火机吗?你不抽烟肯定没有……稍微等我一下,两分钟。

裴峥根本来不及答话,只看到她风风火火走开的背影。

借着路灯的光亮,眼前是漂亮的慕斯蛋糕,裴峥看着它,有一点懵。

路漫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一只打火机。

点亮蜡烛,她闭眼对蛋糕许愿,脸上一直有笑。

吹灭蜡烛后,路漫动手切蛋糕,务必要和裴峥一起来吃。

看到他嘴角沾了一点奶油,路漫笑着问:咦?你的蛋糕是什么味道的呀?裴峥愣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她已然凑过去,舌尖舔过了他的嘴角,将上边的沾着的奶油卷走,咬着叉子冲他无辜笑,没忘记说:甜的,很甜。

九点多,小区里是有人的。

反应过来的裴峥左右看看:喂——其实没有人注意到转瞬即逝的一幕,只是他仍多少心慌。

她下一刻会做些什么,他似乎无从预期——至少现在是这样。

路漫眉眼带笑,低头继续吃蛋糕。

迟一点的时候,把剩下的蛋糕重新打包好,裴峥再次把路漫送到单元楼下。

这一次要说再见了,见她眼巴巴看自己,裴峥心觉明白她眼里的期待。

他却仅仅是看起来很镇定的,说了一句:回去吧。

她不动,一步都不挪,还是那样的眼神。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半晌后,裴峥终于动了。

他牵过路漫的手,带她躲到了附近一株高大梧桐后免。

谁都没有说话,裴峥看着她,一手扶住她的肩,微微闭眼去吻她的唇。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毫无经验,还有些许不可察觉的紧张与无措。

虽无技巧,但本能的吸允她的唇,舌头去撬她紧闭的牙关。

试了几次,才成功闯进去。

一件似乎不过如此的事情,真正尝到了,心晃荡着,旖旎涌动着,才觉出其中的意趣。

裴峥发现,比起蜻蜓点水的触碰,这样的唇齿交缠,莫名叫人欲罢不能。

于是,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时间。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夜色掩住了脸颊的殷红,他的手被她牢牢的握着,手心汗湿了。

路漫不看裴峥,低垂的眉眼是含羞带怯的意味,是不好意思。

从他手里拿过东西,丢下一句:回去小心点。

逃也般跑了。

裴峥翘着嘴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激荡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走出小区,正准备打车回酒店,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屏幕不断闪烁,他看着手机,没有接电话。

同一个人的电话却不停打过来,他安静的看着,想起了一些什么,到得最后仍旧摁下了通话键。

裴峥对着电话低声道:喂,妈。

电话那头,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哭意。

小峥,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怎么不回家看妈妈?妈妈很久没见你了,妈妈很想你……还是你也不要妈妈了?是不是你也不要妈妈了……是不是……中年女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紧随其后一阵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和嚎啕大哭的响动。

裴峥听着这些,抵不过心底一痛,说:妈,我这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裴峥可能是九个世界里最惨男主……依然是爪机码的一章T-T以及看到你们说漫姐小甜甜我有点害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世界里(四)裴峥小的时候, 四岁以前, 是一个特别安静乖巧的小孩子。

他不喜欢到外面玩,常常在家捧着妈妈给他精心挑选的画册和儿童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喜欢书里的世界, 有趣且可爱。

因为太不活泼,也没怎么交到朋友,除了自己待着, 他就是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对裴峥是极为特殊且重要的存在,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

如果不是会从他妈妈口中知道一些那个人的事,他小时候几乎以为自己是没有爸爸的,可别的小朋友都有, 他肯定也有, 只是他没有见过, 只是他不认识。

不过,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不好。

那个被称作爸爸的人,狠心把他和妈妈抛弃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的时候, 听过太多那个人不好,和自己妈妈希望他好好读书、努力成材的话,裴峥对自己必须很努力这件事从没有怀疑过,也觉得自己妈妈很辛苦和不容易,他确实应该听妈妈的话。

后来去了幼儿园,去了学校,集体生活让他慢慢接触到更多的人、了解更多事, 也渐渐体会到别人的生活和自己的不同。

裴峥其实从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出身,他似乎一直都明白这件事他没有得选择,而且无法去责备那个为此付出了太多的女人。

他按照自己妈妈的期望,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里,努力满足她的期待,从未令她失望过。

直到——裴峥记得那是他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安排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出板报,那天下午,他比往常迟了两个小时才回家。

他回到家里时,他的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双眼睛无神盯住站在门口的他。

那个时候,他没有从自己妈妈身上感觉到任何生气的情绪,却无端害怕。

几乎下意识的,十岁的裴峥慌忙向自己妈妈解释自己为什么回家迟了。

只是,他的妈妈,听到他的一番话,却忽然流泪了。

两行泪水划过熟悉的面庞,她开口,没有任何的指责,却忽然抬手自扇巴掌。

重重的,响亮的,十岁的裴峥就站在不远处,整个人因为这一幕吓傻了。

他听到了自己妈妈的自责,也听到她说担心他会有事,焦心他的学业,怕他的朋友不好,把他带坏了。

伴随着这些话语的是一下一下手掌击打脸颊的声音……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妈妈不开心了,而这与自己有关系,他连忙认错,反复承诺自己会听话,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求她可以原谅自己。

那次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做过任何违背他妈妈意愿的事情。

可是他终究是会长大,终究会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当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反抗,不应该顺从时,一切似乎太迟了。

裴峥始终记得小学三年级发生过的这一件事。

尽管在后来,他有意识反抗,可还是觉得不对。

每次回想起这些,他总是会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森冷。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时间和空间尽数被打破,他和小时候的那个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隔着一道光在对峙着。

心事重重中,裴峥回到家里。

他自己拿钥匙开门,一进去,抬眼看到他的妈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头发凌乱,眼神呆滞望向他,不再年轻的脸庞有两道清晰泪痕。

视线交汇的一个瞬间,沙发上坐着的人霍然起身,她手里攥着一个厚重的烟灰缸。

在她起身后,那个烟灰缸狠狠地朝着他掷了过来。

裴峥本可以躲开,但在这一个瞬间,他没有动。

那个烟灰缸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沙发旁的人。

地板很快聚集起一片暗红,是黏稠的刺目。

路漫在范圆圆生日这天,在医院里,在这个暑假,第三次见到了裴峥。

他躺在病床上,正在打点滴,人睡着了,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

在身上乍一眼看不到的地方还藏着数处伤口,是被水果刀刺伤的。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路漫都清楚。

彼时裴峥回到家里,他妈妈发疯一般的将他弄伤了。

他不反抗,也不躲闪,冷冰冰的看着他妈妈,睥睨般的姿态。

等到她终于停手,意识清醒的裴峥,强撑着一个人过来医院。

今天早上,路漫掐着点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这头装没事人,却抵不过护士突然出现。

被发现贸然下床的裴峥遭到了护士的呵斥,他人在医院的事情再瞒不住。

是因为这样,路漫在一个小时之后,顺理成章来医院看他。

裴峥是什么心思,路漫不说自己百分百掌握,八成以上总是没有问题的。

在他更早开始对他妈妈进行反抗时,因为他做不到真正切断过去,便迟早有这么一天。

面对这份亲情,他一直是痛苦的。

无法割舍的血缘之情,无法否认的照顾和抚养,和不想成为别人的所有物,不想当傀儡玩具的心情碰撞交织,痛苦难当。

他心底潜藏一种渴求,可以以某种方式,去偿还,或去弥补。

直到昨天,他妈妈从伤害自己转为伤害他时,裴峥潜意识里面觉得,这大概是一种办法了。

对于裴峥的妈妈来说,裴峥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让她感觉到无力,也感觉到那个乖巧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不存在了,再也不存在了。

她没有任何的安全感,觉得自己再不会拥有那些。

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的这个人,正是裴峥,是他把她彻底抛弃了,他……该死……和他爸爸一样,该死!路漫在病床旁边坐下,将自己买的水果放在床头,一边帮他盯着输液,一边等他醒过来。

她坐了不过十分钟,裴峥就已经醒了,看到她,还笑得出来。

他若无其事说:来了怎么不喊我?你今天过生日,跑医院多不好……低头正在玩手机的人听见了声音,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路漫脸上一点笑都没有,瞪着眼,凶巴巴说:裴同学,您真能耐!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凶完她又撇嘴,眼睛红红的,你这是碰到什么事情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被抢劫了?报警了吗?裴峥说:没有……就是个意外。

不严重,稍微养一阵子就好了。

昨天晚上差点被送进急救室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路漫脸上不相信的样子:什么意外能身上被捅刀,脑壳也破了?裴峥笑得无奈:真的没事,别担心了。

路漫不满撅嘴,哼了哼:你受伤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发现了,等你伤好了估计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你这样太过分,根本没把我当女朋友……裴峥看到她气呼呼的脸,是在为自己担心后怕,是只有更好脾气的哄:不是不告诉你,是怕你吓着了……而且今天你生日,影响你心情多不好。

路漫深深皱眉,不高兴:生日怎么了,生日能有你重要吗?反正你这么就是不对不好,下次有事你必须得告诉我才行。

裴峥唯有说:好,答应你。

在此之前是从没感觉到过,现在内心却有无比清晰的感受——见到范圆圆时,他原本混乱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得镇静下来。

病床旁边终于听到承诺的人,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才轻松了一点。

路漫在医院陪裴峥,临近中午还帮他买午饭。

她中午没回,范妈妈电话打过来。

没有避讳的,当着裴峥的面,路漫将电话接了起来。

妈,你们先吃吧。

我朋友住院了,我在医院现在,没那么快回家。

是男朋友又怎么了?我今年都二十岁了,还不能交男朋友?你怎么不去管管我哥高中就追漂亮女孩?知道了,没事,好……拜拜。

裴峥听着她打电话,看她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短短一通电话,那种无处不在的和家人之间的无限亲昵,未真正平静的一颗心顿时又被搅乱了。

他面色仍维持平静说:家里的电话?要不你回家吧,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事。

路漫摇头:那不行。

她冲裴峥笑了笑,说:我家是习惯了等着一起吃饭,所以找我呢。

裴峥说:挺好啊。

路漫笑笑,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

一直到下午帮裴峥买好晚饭,帮他新添满一壶开水、准备一些零食,路漫才准备离开了。

一整天,裴峥的妈妈或者亲人都没出现,任谁都知道不对,她却不问。

第二天,路漫早早拎着早饭来医院,还帮裴峥带了几本闲书看,邀功一样捧到他面前,笑嘻嘻问:知道你无聊,给你带了书,我是不是特别好?裴峥当下也笑了,认同的点头,深以为然:是。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但凡不用去练车,路漫每天准时到医院报道,待到傍晚才离开。

这么过了一个多星期,有一天中午,她如常去帮裴峥买午饭回来,病房里多出了一个人。

系统告诉她,这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就是裴峥的妈妈。

裴峥看到路漫回来,看看自己的妈妈,出于礼貌,互相介绍一下。

裴峥的妈妈猜出大概是眼前的小姑娘这几天在照顾裴峥,脸上是和蔼可亲的笑。

她亲切的语气,热情的说:我们家小峥这几天麻烦你照顾了,谢谢你……晚上有没有事?阿姨请你吃顿便饭好不好?路漫满脸拘谨,笑容也不大自在。

裴峥见状,出声道:妈,不用了。

等我出院了,我来道谢。

裴峥妈妈责怪的看他一眼,笑笑说:那怎么能一样?说着又看向路漫,柔声询问,晚上和阿姨一起吃饭,好不好?路漫只得点点头,乖巧的答应了下来。

裴峥望一望她,眼底浮现淡淡的犹疑之色,带着丝丝几不可察的忧虑。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裴峥的这种情况,确实需要从那种心理上的困境走出来。

看到有评论说,希望漫姐救赎他。

我对结局的犹豫,其实也在这一点。

如果是生活里面,我觉得这种事情并不好,具体来说,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并不具备救赎别人的能力,如果一段感情掺杂这些东西,其实是痛苦且艰难的。

很多时候,我们遇到困境,都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我还是会有点担心写的故事误导了读者,特别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万一有人没有弄明白现实和小说不是一码事呢qaq☆、你的世界里(五)裴峥的妈妈带路漫去吃的怀石料理, 安静的包厢里, 生疏的两个人对坐着。

路漫低头喝茶,她对面的人歉疚的笑容说:阿姨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让你这么费心照顾我们家小峥。

不碍事的,阿姨。

路漫垂眼望着杯子,没有看裴峥的妈妈, 我和裴峥是同学也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裴峥妈妈微微而笑,依旧温柔问:你们是高中同学?其实小峥……他从小性格安静,朋友也不多, 本来还担心……看到他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我也放心了。

路漫脸上挂着笑容, 无心的一句:我们高中就是一个学校的, 大学也是。

听到路漫的话,裴妈妈脸上漫过一丝怪异的情绪,快到轻易不可捉摸。

她笑着却叹气,无可奈何道:没有听小峥说过呐……说着, 裴妈妈又笑:这孩子,是越大越心事重,什么都不和我说了。

他在大学里面,都挺好的吧?他离家那么远……裴妈妈犹豫道:不瞒你说,小峥是我一手带大,他出生没多久,他爸爸就走了。

孩子大了不由妈, 我也没什么盼头,就希望他好,平常能给我多打两个电话。

听起来叫人动容的一番话,浑似肺腑之言。

假使是涉世不深的女孩子,或许就信了,觉得怜惜了吧。

说出这样话的人,和让裴峥伤成那样的人,偏偏是同一个。

路漫心里思索着,脸上腼腆笑着,说:他很厉害的,他是工科专业,我们是文科专业,但是我们学院的人都知道他,知道他特别厉害,学校里面很多老师也夸他呢,他还拿国家奖学金。

裴峥的妈妈认真的听着,光听到这样的话,犹觉得不够,就说:小峥在学校里的事,能多讲一些给我听听吗?他太少谈这些,我也不好追着他问。

她解释,但当妈妈的……还是会想知道。

她将颊边几缕碎发别到耳后,像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孩子的事得靠这种办法知道,会不会觉得阿姨特别失败?路漫用懵懂无知的表情看她,连忙摇头否认:不会啊。

她轻轻一笑道,其实我也不常和爸妈说学校这些事,就是觉得没什么特别。

她安抚裴峥的妈妈,说:裴峥可能也有这种感觉,才提得少吧。

其实我们在学校里面……她慢慢和裴妈妈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关于他在大学里的事情。

吃饭期间,裴峥的妈妈态度都十分和蔼,没有给过路漫半点为难。

一顿饭结束,裴妈妈和她要了个手机号码,原本要送她回家,被路漫婉拒了。

没有太过坚持,最后裴妈妈帮她打了个车,将人送走,她才也坐车回去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路漫给裴峥发信息,说自己吃好饭回去了,顺便有意无意夸了一句他妈妈很温柔。

裴峥很快打了电话过来,听起来仍是平常的语调。

他问:吃好饭了?回家了?路漫笑说:吃好了,我现在在车上,一会就到家了。

裴峥说:你们一顿饭还吃了挺久的。

因为吃的怀石料理啊。

路漫顺着他想听的往下说,聊了很多你的事情。

裴峥按捺着情绪,稀松平常问: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聊的。

路漫说:就是随便聊一聊,我说你在大学里面也可厉害了,阿姨也说了你小时候的事,说你以前特别乖巧……真的假的?不能想象。

裴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说这些,转而问:你到家了吗?正好出租车停到了小区外,路漫付钱下车才回:现在到小区门口了。

裴峥说:嗯,回去吧,明天你好好休息,不用来医院。

嗯,我上午得去驾校。

路漫应了一声,两个人的通话结束了。

第二天,医生通知裴峥可以出院回家养伤。

他妈妈帮他办好出院手续,领他回到家里。

裴峥看似顺从跟着她回去,从始至终,态度冷淡。

一到家里,他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

裴妈妈听到那一声响动,心跳好似跟着漏了一拍,惊惶的情绪从心底喷涌而出。

裴妈妈立在门口,拍了拍房门,慌张道:小峥,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我……我那天晚上喝多了……对不起,小峥?小峥?裴峥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房门外清晰的传进来,一句一句,却听得人心烦意乱。

他痛恨自己心软,做不到和这个确实为自己付出了很多的人断绝关系。

她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可怜,而他这样的冷血……是那个大不孝的人。

门外的人依旧在说,絮絮叨叨追忆起往昔,裴峥不想再听。

他走到房门附近,不高不低的声音。

裴峥语气冷漠说:我没有怪过你,可以让我休息了吗?一瞬间,门里门外都变得安静了。

裴妈妈迟疑的喊了一声:小峥……裴峥没有应她,未几时,外面响起走远的脚步声,房间里面的人跟着松了一口气。

裴峥回家养伤之后,路漫也不好上门探望。

裴峥不方便出门,暑假期间,他们便没能再见面,回学校时也没有一起。

因此,直到开学,路漫才又见到了裴峥。

他额头的伤口,伤疤脱落之后,留下一点疤痕,有头发挡着,倒不是很明显、身体估计是好了,精神状态也还不错。

他们吃了一顿气氛不错的饭,但裴峥依旧不谈起自己的事。

正式开学后,不比顶着范圆圆身份的路漫,除去上课和一些必要的集体活动只喜欢宅着,裴峥常常在实验室或者研究室待到很晚,图书馆去得也不频繁。

起初那种每天至少一起吃两顿饭的状态,慢慢变成了一天能一起吃一顿饭,又或者干脆一整天也见不到对方一面。

路漫是不至于天天想见裴峥,但对于一个恋爱不久的小女生来说,有情绪非常的正常。

在见面频率越来越低后,一个周六,路漫态度蛮横让裴峥和她出来吃饭,看起来是有些不高兴。

意识到她的这种不悦,裴峥有心哄她,便多少殷勤小意,主动帮她摆餐具,倒茶水。

你怎么这么忙啊,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路漫喝着裴峥倒的茶,抱怨道。

裴峥笑笑:最近在帮老师做项目,确实比较没时间。

你课不是也多吗?路漫撇撇嘴,异常的不满:我课再多我也有时间吃饭,不像你,一起去食堂吃个饭都喊不出来人。

要是我不信你,早就怀疑你在外面有别的小朋友了。

她话说得可爱,裴峥忍笑,诚恳和她道歉:对不起,但是我……有时候忙起来可能太投入,就会不小心错过吃饭的点,时间有点凑不到一起。

路漫皱眉问:你经常不好好吃饭?没有。

裴峥否认,见她狐疑的眼神,又笑,偶尔,但是饿了肯定会吃啊。

路漫斜眼看他,不经意说:照现在这样下去,一个星期也要见不上一面,以后阿姨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我也得回答不上来。

裴峥闻言,意识到了什么,紧拧了眉。

他皱眉问:我妈还给你打电话?她怎么有你电话的?路漫奇怪看看他:就是之前你住院,阿姨带我去吃饭那次。

是阿姨主动问的我电话号码,我总不能不给吧……那也太失礼了。

裴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表情和语气。

他说:我的意思是……下次你可以不接电话,也没有必要说我的事情。

路漫不明所以的样子:为什么啊?没有为什么。

裴峥说着,觉得这么交待也没用,又问:把你手机给我一下?像话题转得太快跟不上,路漫眼睛都瞪圆了:要我手机干嘛?裴峥说:借我用一下,很快就好。

路漫犹豫得把手机递给他,裴峥接过,找到那个电话号码,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他把手机递回给她:我把我妈的电话号码放黑名单了,待会我会和她说,保证以后不会再骚扰你。

……你,路漫满脸困惑,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和阿姨关系很不好吗?可是我觉得阿姨挺好的,那天吃饭一点都没为难我,她肯定知道我们……而且这么把长辈的电话拉黑名单多不礼貌。

她去拿手机,想把电话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

裴峥看穿她的心思,立刻摁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就放在黑名单,为什么不可以?我不希望你和她保持联系。

你难道是她的监视器?这是什么话?路漫拉下脸,极不高兴的样子,要不是你不常常给阿姨打电话,阿姨能这样吗?再说什么叫监视器,我也不是你一天二十四小时做什么了全部都清楚啊,我倒是想知道,我见得上你的面吗?裴峥感觉到她话里的指责,心下也恼,一时间沉下脸。

他语气变坏,质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是我错了?路漫也语气不善说:我是不知道,你也没和我说过,我要上哪知道?难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用说不用提,我就能什么都清楚?裴峥看她气呼呼的,知道争辩无益,不再开口,脸色却很不好。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像受了对方的气。

他们在一起以后的第一次吵架,谁都委屈不肯低头。

一顿饭还没吃好,也只得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家了,更新得到家以后写,估计比较晚,提前说一声。

☆、你的世界里(六)小情侣之间吵架不算稀罕的事情, 都不肯低头又见不上面的时候, 说不得就这样冷战好几天,互相都不理睬。

直到出现新的契机, 才能重归于好。

裴峥没有找路漫,他这几天只看起来稀松平常般做自己的事,却仅仅是看起来。

这一次和她吵架, 裴峥心里并不好受,尤其吵架的原因还是……他不希望这样。

挨了三天,裴峥主动给路漫发了信息,约她中午一起去吃饭。

半天没有等到回复, 他频繁去看手机, 甚至怀疑起是不是信息发送失败, 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

一直纠结了两个多小时, 答应一起去吃饭的回复信息终于发了过来。

裴峥看着短息里那一个简单的好字,忍不住笑也变得安心——至少没有直接不搭理他。

中午十二点附近,裴峥算着时间到路漫上课的教学楼下等她。

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陆陆续续涌出来,他立在路旁, 在人群中来回寻找属于范圆圆的身影。

路漫抱着书走出了教学楼,知道裴峥人在哪里,直接找过去。

她走到裴峥面前,也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看他。

裴峥有心示好,去牵她的手,问:吃饭去?感觉她挣扎一下, 没有能挣脱,似乎是放弃了。

裴峥看路漫一眼,见她闷闷不乐的一张脸,越紧紧握住她的手,可没有去食堂而是往学校外面走。

当时吵架虽冲动,但即使冷静了下来,裴峥也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同样没有觉得是她错了……只是觉得她确实不知道,是自己不想和她说这些事,才变成这样。

快走到学校门口,裴峥感觉稍迟自己一步的人坚决不肯走了。

他回头,看她郁闷的望向自己,两个人对视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这么对峙半晌。

过了一会,路漫咬咬唇,问:这是去哪……裴峥耐着性子说:去外面吃饭吧,找个安静的地方,顺便谈谈上次的事情。

路漫抿唇没有应,裴峥又看看她抱在怀里的书,伸手过去说:给我吧,我来帮你拿。

话音落下之后,他直接把书拿了过去,她没有拒绝。

他牵着她去外面。

裴峥挑的是学校附近一家咖啡馆,周末的时候,学生情侣过来约会的多,平常哪怕是饭点也人少,便格外的安静。

他们上二楼,这会没有其他的客人在。

入座之后,裴峥将路漫的书放好,倒没有急着要和她说什么。

直到服务员将他们点的餐全送齐了,他才温和开口:先吃饭吧。

路漫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拿起叉子戳戳面前的一份番茄牛肉通心粉,不怎么有胃口的样子。

她抬了抬眼,飞快瞥了裴峥一眼复低下头去,欲言又止。

坐在对面的裴峥将这些尽数看在眼里,停下动作。

他略略思忖一瞬,终于还是压低声音说:上次的事情,我确实不应该怪你,你别生气了。

路漫垂着眼,盯住面前的一份食物,鼓鼓脸颊:我没气。

不气就不会是这样了,没谈过恋爱的裴峥心里头一样有数。

因而这个时候,他选择继续解释:我不知道我妈和你有联系,当时有点激动,说话语气太重……路漫此时抬了头看他,奇怪道:你和你妈妈……关系其实不好吗?要不要和她说这些事,裴峥心里面有所犹豫,最终仍是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路漫追问一句,又缓下来语气,想不大明白一般的说,我感觉阿姨很温柔的一个人,特别的亲切,怎么……?你和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裴峥从来没有和谁谈起过这些事情,今天面对着路漫,他内心依然存在挣扎,可是不希望这些成为他们之间的误会,便还是要告诉她——起码不能一个字不提。

沉默过片刻,他声音很轻,说:暑假我住院,是因为我妈。

见对面的人满脸错愕与惊诧,裴峥道,我不恨她,只是觉得可能得和她保持点距离,所以……路漫像是艰难从他的话里回神。

她不可置信的低呼:阿姨……你妈妈,伤得你那么重?怎么会?又喃喃自语道,难怪那个时候,你不说你为什么受伤。

裴峥维持脸上的平静,不见低落或是伤感,说: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我妈。

我是单亲家庭,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不容易。

何况这种事,没有必要和别人说。

路漫紧拧着眉,脸上是哀哀的表情:对不起,我……不好意思……她本能一般和裴峥道歉,又似乎是组织不好自己的语言,只能这样试图表达自己的歉意。

裴峥轻轻吁了一口气,淡淡的笑容,反过来安抚她。

他声音很轻说:不是你的错,你没做错什么,何况我那样和你说话也不对。

路漫摇一摇头,垂下眼不看他,却开口说:其实这几天,我没联系你,你也不联系我,我都以为……也是我不好,应该多关心你一点的,不应该自作主张。

裴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撇开情绪。

他笑笑:没事了,别这样皱着一张脸了。

路漫摁住裴峥的手,可怜巴巴看他。

她恨不得泪眼汪汪,扁扁嘴说:我们以后别这么吵架了吧,好不好?不这样互相不搭理了行不行?我这几天总觉得……裴峥有所感应般,知道她要说什么,果然听到她小声说:以为你会就这样不要我了。

他犹似福灵心至,郑重道:不会的,不会抛弃你的。

路漫眼睛发亮的看向了他,止不住的笑容灿烂。

她问:真的吗?裴峥郑重地颔首,路漫只顾得上傻笑了。

他摸摸她的脑袋:吃饭吧。

于是两个人好好吃过一顿饭,和好如初。

先前的那些别扭,那些隔阂,都随风散了。

经过这一次,路漫不再和裴峥的妈妈联系,也没有再告诉她关于裴峥的任何事。

甚至这之后,他们的关系更亲密了。

因为窥知裴峥内心的一角,路漫以此为契机,对他比往日更为用心,是一种似怜惜似心疼的模样。

她本就心思敏锐,要让裴峥觉得和她相处很愉快,十分容易。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很好。

由于在学校里,裴峥小有名气,连带着作为裴峥女朋友的她,也成为其他同学口中的八卦主角,不乏谈论他们感情问题的。

十二月,天冷下来的时候,范圆圆的舍友中有帮在外地的男朋友亲手织围巾的。

路漫看到了以后,心里生出了想法,也去买了长长的针和毛线团和舍友学起来。

虽然路漫算不上手笨的人,但是纵观范圆圆过往的手工历史,无不是惨不忍睹。

基于此,她不好发挥太过,最终织出来的、拿到裴峥面前的围巾有些不堪入目。

收到礼物的裴峥却丝毫不觉得嫌弃,哪怕看起来很不怎么样,他也高高兴兴的收了下来。

下次两个人见面,他甚至把这条围巾给围上了,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

路漫看看站到她面前的人,上下来回打量几遍,忍不住笑了。

裴峥太过老实了,竟然把这么丑的围巾招招摇摇围在脖子上出门,她过去踮脚帮他把围巾取下来。

哎……真的不好看,下次别用了。

路漫一边笑一边仔仔细细把围巾塞进自己的包里,你放着压箱底行不行?要是冷,我去给你买新的,好不好?裴峥淡定的说:我觉得挺好的啊,为什么别戴了?再说了,这不是你辛辛苦苦织出来的吗?我女朋友辛辛苦苦帮我织的围巾,压箱底多浪费?路漫笑着摸摸他的脸:就你嘚瑟。

裴峥挑挑眉,只笑不说话。

到了一月份,考试周临近,路漫和其他同学一起进入艰苦的复习时期。

冬天冷,图书馆占位置就有些讲究,裴峥不让她早起去排队占座,自己却每天早早起来。

有裴峥帮忙做这些事,路漫只需要七点半起床,再花二十分钟收拾好,带着书、背着包去买两个人的早饭,转而去图书馆找他。

一整天,裴峥都陪她一起复习。

作为开挂级别的学霸,应付学校的考试,裴峥完全不必特地复习。

他大二那年的成绩,每一科都在九十分以上,和大一的时候一样,依然稳占专业第一的位置。

现在裴峥这么泡在图书馆,确实可以说都是为了她。

后来有一天,上午十点多,裴峥出去外面接电话,过了十多分钟没有进来,路漫便丢下书出去找他。

哪怕没有系统,凭借女孩子的直觉和他打电话时候的反应,路漫也感觉得出来,这通电话有一点问题。

电话一直保持通话,裴峥似乎在听,却久久不回应一句。

路漫走了过去,轻轻挽住裴峥的手臂。

她压低声音问:谁啊?裴峥看她一眼,摇了下头,转而对电话里的人温声道:他确实不和我一起,你再打他电话试一试吧。

嗯……拜拜。

因为离得很近,那边说了些什么,隐约的也听得到一点。

虽然只三两句而已,但是路漫分明听清楚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你的世界里(七)挂断电话, 瞧见眼前的人殷殷切切的脸孔, 裴峥脸色不变,一面将手机收进了裤兜里, 一面不经意般问一句:怎么了?极寻常的口气,极坦然的模样。

路漫看他,仍挽着裴峥手臂, 小声说:我看你出来半天也没回去……到底是谁的电话啊,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怎么打了这么久?裴峥仿似明白过来她的想法,眼底一抹无奈,回答:是在研究室里认识的一个学姐, 和另外一位学长是情侣。

她说打那个学长的电话打不通, 所以问问我。

路漫不乐意的说:问一下还要那么久……裴峥少见她吃醋的样子, 觉得新奇有趣, 笑着捏捏她的脸:一个电话而已,也没有怎么样,这是怎么着?还是说,准备改行开醋厂了?路漫撇撇嘴, 斜他一眼,松了手扭头就走了:不理你,我要回去看书了。

裴峥失笑摇头,稍微慢了一步,但很快追上去,悄悄牵住她的手。

考试轰炸结束前,路漫和裴峥是买了同一天的机票回去。

因为裴峥妈妈, 他不想回去得太早,机票也稍微买迟两天,考试全部结束之后,还得有一阵子。

范圆圆的室友们陆陆续续都回家了,要留到最后的路漫将她们一一送走,很快宿舍剩下她一个人。

天气太冷,裴峥在帮老师做项目,路漫多数时间自己在宿舍。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这会早就已经在家里了,因着这一层原因,裴峥每天都尽量找时间陪她。

中午她起不来、不想出门吃饭,他会帮她买好打包送到宿舍楼下。

下午,路漫通常会乐意出门,裴峥就领着她一起吃晚饭。

吃过晚饭,裴峥或者带她去看电影,或者陪她去购物中心逛一逛,有时候也和她去书吧坐一坐……两个人这样腻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也好,不说话也好,做什么也好不做什么也好,都不会觉得生疏尴尬,处处都自在。

这种极为默契的氛围,让人感觉身心舒畅。

临到要回家的前一晚,裴峥仍旧带路漫去外面吃晚饭,后来又看了一部新上线的电影。

电影正看到高|潮处时,裴峥静音了的手机不断有电话打进来。

同一个电话执着反复打过来,被摁掉也坚持不懈,裴峥不得不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他出去之后,直到电影散场,都没能回来,路漫随着人流出来才去找他。

裴峥站在走廊一角,仍旧在打电话。

路漫悄声走到他身后,能听到他正在安慰电话那头的人,不但很有耐心,而且语调也颇温柔。

余光瞥见她,通话并未结束。

正在和裴峥通电话的是之前的那位学姐,不必裴峥亲口说,路漫自有自己的途径知道。

她脸上不见太多的情绪,只是立在一旁,等着他什么时候才能挂了电话。

不知是否碍着她在跟前,裴峥足足沉默数分钟,不言不语听电话那头的人仍旧哭个没玩没了,这次倒不安慰了。

过了半晌,裴峥说得两句,挂了电话,来牵她。

路漫避开他的动作,没有和过去那样,笑呵呵把手递过去。

裴峥看出她的奇怪,只是周围人来人往,他压低声音,笑笑问:电影看完了?是什么样的结局?你自己不看,问我做什么。

路漫赌气的一句,不看他,往外面走。

裴峥耐着性子,没有恼,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两个人这么先后走出了电影院。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虽然是冬天,但商业广场有不少的人。

他们走到广场上时,路漫依旧不理裴峥,他终于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好端端的,突然闹脾气?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呢?路漫转过身来,抬头看他,眼底一抹倔强。

裴峥一愣,说:没谁啊。

路漫却笑:没谁你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做什么?裴峥微微拧眉,望着她道: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好不好?我无理取闹?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路漫冷笑着,看他,一字一句说,该不会是你上次那个学姐吧?我怎么听到她好像在哭,这是又来找你求安慰了?裴峥蹙眉,按捺着情绪说:她男朋友和她提分手,不接她电话、不回她短信,其他联系方式也拉黑了她,她就是打个电话问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他而已……所以呢?爱心泛滥,觉得她可怜委屈,心疼怜惜?就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人,用得着打上半小时吗?路漫完全是不好说话的样子,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裴峥听到她这样的话,心里也不大舒服,可还是在试图解释:问一下确实用不上半小时,可是她在电话那边哭,我总不能随随便便挂电话吧?一个女生,因为心情不好给裴峥打电话,在电话里对着他哭上半天不肯挂,还要他的安慰……路漫扁着嘴巴,根本不满意他的解释,又说:可你还安慰她。

裴峥拧眉不说话,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漫垂下头,小声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人家明明是对你有意思,不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你也明明知道自己有女朋友……见她睁着望着他,眼底迅速积聚起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为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闹到要哭,裴峥皱皱眉,终于不耐烦了:就这么点事情,你至于吗?话才一出口,见眼前的人哭得更凶,裴峥当时就觉得后悔。

可是,他还没有能来得及说什么,眼见她拿手背一抹泪,跺跺脚,扭头直接就跑走了。

裴峥追上去,只看到她坐进出租车时的身影。

他觉得原本是没有什么的一件事,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又觉得她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非要那样想。

然而心里有多少的想法,裴峥却想起以前有过一次,两个人吵架,互相不理睬,当时范圆圆说过的,以后不要互相不搭理,还有自己说过的,不会抛弃她……他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和这些话,打了个车,回学校,直接去了她的宿舍楼,裴峥在宿舍楼下反复给路漫打电话。

一个不接,又立刻打第二个,直到她肯接为止。

两个人玩这个你打我挂的游戏,足足玩了有十分钟,路漫才接起了裴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急切,好脾气的说:是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什么就你错了?干嘛一直打我电话?路漫回道。

裴峥这会看不见,也能想象出来她横眉瞪眼的样子。

他说:我在你宿舍楼下,你出来吗?不去。

路漫颇坚决的语气。

裴峥坚持说:出来一下,嗯?我就在外面等你。

三分钟过后,守在宿舍楼外的裴峥,看到宿舍楼里她走了出来,连忙急走两步迎了上去。

路漫手插在羽绒服衣兜里,撇撇嘴,问:你干嘛?裴峥看到她,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反而是眉眼带笑。

他张开手臂没有犹豫把人抱了个满怀,好好将她抱在了怀里,小声说:别不高兴了,好不好?路漫挣扎了一下,挣不脱,别别扭扭闷声回:谁不高兴了……裴峥低头笑看了她一眼,假作叹气:没有不高兴,还把我丢在那里?见她不说话,裴峥又说:你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不要了?还好我自己认识路,还能自己回来。

路漫低声的抗议:你先放开我。

裴峥说:不放,待会你又跑了……你属狗吗?跑那么快?路漫拿手不轻不重捶了他一下:你才属狗!裴峥听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不生气了。

他心里觉得舒服,憋闷的那一股气瞬间散了,低声笑笑却不说话。

裴峥静静的抱了一会路漫,心里面慢慢想着事。

只是经过这一次,他心里明白,往后是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了。

要因为别的人,闹得他们不开心,多不值得呢。

越晚越冷,两个人在外面站过了一会,开始感觉两脚发麻,大约是有点冻僵了。

裴峥终于舍得放开路漫,摸摸她的头: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去机场。

路漫点一点头:好。

脚下步子却不动。

裴峥收回了手,又说:去吧。

路漫看他一眼:你也早点休息。

转身要走。

裴峥却忽然喊住了她,她回过头,看到他淡淡笑容的面庞,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眼神躲闪着,含含糊糊说道:你……亲我一下再走吧……路漫脚下步子一顿,像是在原地呆了数秒,才走了过去,踮脚迅速在裴峥的脸颊亲了一口,脸上忍着笑的模样,偷偷看他一眼:我走了。

裴峥脸上带着笑意,看她跑进了宿舍楼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晚安。

☆、你的世界里(八)路漫闹过这一次之后, 那位学姐再给裴峥打电话, 他自觉的不去理会。

虽然心里仍觉得是否不太礼貌,但是相比起这些, 裴峥更不希望女友生气伤心。

放寒假期间,裴峥不爱待在家里,常常到市里的图书馆去, 一坐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

路漫没事就过来陪陪他,出门时要往背包里塞各种各样的零食带过去。

不像裴峥有耐心看各种各样的书,路漫去了通常也是戴着耳机听歌打游戏,或者抱着平板电脑看视频。

中间通常穿插着用自己带来的零食, 投喂好自己和裴峥。

裴峥和他妈妈的关系不咸不淡的, 像之前那样伤他的事情没有再发生。

在这样一种相安无事的气氛中, 又一个新年过去, 之后一年时间也这么过去了。

到了大四下学期,路漫和裴峥依然保持恋爱关系。

直到五月份,毕业也离得越来越近了,等到答辩结束后, 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无心考研的路漫开始找工作。

裴峥因为学习成绩好,已经本校保研了,他没有找工作的压力。

答辩结束以后,他没有什么事情,陪着路漫一起到各个公司面试。

天气热,两个人都不大容易。

或许是专业限制, 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尽管面试的公司不少,合意的offer却始终收不到。

裴峥看到她每天垂头丧气,好言好语安慰着,想办法让她开心点。

只是当又几家公司的面试毫无音讯,路漫像是再提不起劲,终于和裴峥说:我觉得不行了……要不然我回家去吧,我爸妈也希望我回去……裴峥是还要留在这的,而且以他的计划,也许是还会读博,毕业之后打算留在这里发展,没有想回去。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分开,且不知道要分开多久的时间。

原本知道她要在这边找工作的时候,裴峥心里还挺高兴的。

因为她愿意这么做,说明她也在考虑他、考虑他们的事,可是现在这样子……她似乎是想要放弃了。

可是,他总不能只希望她来为自己付出和牺牲。

何况,那是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有权利做任何决定,自己都不应该强加干涉。

抱着这些想法,他不想她为难。

裴峥看到她满脸失落,一双眼睛雾蒙蒙,即便不想面对分开的局面,却还是没法逼迫她。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温柔说道:要想回去,毕业就回去吧。

路漫坐在图书馆前花园里的长椅上,裴峥正立在她的身边。

她仰头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那你怎么办?她去拉裴峥的手,我要是回去了,那你呢?裴峥很想说自己没关系,话到嘴边,总有些不大说得出口。

他看一眼远处,收回视线再看她,勉强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能有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路漫闻言,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裴峥也没说,两个人这么拉着手,各自沉默了好半天。

但到了后来,路漫先开的口:我再试一试吧,没准就找到了呢?私心本就希望她能留下的裴峥,轻轻应下了一声。

路漫借了他的力站起来,像重新暗自加油鼓劲,笑说:你想留在这里,我也不想和你分开……要努力啊。

裴峥扭头看她一眼,默了默,微微拧眉道:等学校的事情结束了,我陪你回家一趟吧……路漫看向裴峥,他们对视过一眼,他说,你带我见见你父母?主动提出见她父母,是想定下来的意思了。

路漫脸上是惊讶的表情,一时好似不知道该说什么,裴峥却又说:如果觉得我还行,你在这他们应该会放心点。

路漫脸上惊讶的神色褪去了,她闭了闭眼,低头一笑,转而和裴峥十指紧扣。

她脸上像止不住的笑,咬着嘴唇问:你就不怕他们不喜欢你觉得你不好吗?裴峥见她笑了,也跟着一笑:怕也没用是不是?如果他们不喜欢我,那你真的应该回去……他们真心爱你,总不好做让他们伤心的事情,是不是?不会的。

路漫张开手臂去抱裴峥,手臂收紧,抱着他,在他怀里仰起头,大言不惭道,我这么喜欢的人,他们肯定也会喜欢的!这么多年,从开始到现在,裴峥确实没有想过和她分开。

只要不分开,必然是要走到这一步的,要去见她的家人,也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希望得到他们的祝福。

裴峥顺势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笑笑说:好。

毕竟他们在一起三年,临到这种情况,裴峥自己私下会考虑这些事情,现在说定了,反而觉得安心些。

找工作的事不顺利,路漫干脆将这件事先撇在了一边,等着拿毕业证和学位证。

有一次,和裴峥吃过饭以后,裴峥送她回去,他们看到路边一对情侣抱头痛哭。

因为毕业,因为临到了分别,这种无奈尤其显得心酸。

彼时,路漫感觉到,裴峥将她的手握得很紧。

她偷偷看他一眼,只是不说什么。

拍完毕业照、参加完了学位授予仪式,距离彻底毕业的时间就很近了。

各个班级都有聚餐活动,路漫毫无疑问要参加,因而跟着同班同学在KTV玩了一个通宵。

范圆圆的三个舍友,两个家就在本市,另一个打算回家发展,要留在这里还需要租房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正好路漫自己不高兴和人一起租房,她租了个一居室。

裴峥帮她一起把东西从宿舍搬到租来的房子,路漫体贴的问:你的东西呢?要不要也搬过来?他要等开学才会分配新的宿舍,在宿舍里的东西也都得搬走。

这间一居室是路漫让系统好好挑过的,房租不低,可家电齐全附带小阳台,胜在可以住得舒服。

范圆圆家庭条件虽然不十分富裕,但也不穷,她犯不着太抠门。

裴峥清楚这里肯定有地方放他的东西,可要是真的搬过来,多少有一点两个人同居的意思……他心底犹豫,路漫分外坦然:反正也要搬,东西放这不好吗?于是,到最后,裴峥没有能拒绝得了。

两个人多忙活一趟,把裴峥的东西也一起搬过来了。

忙完了这件事,一如裴峥之前说过的,让路漫带他去见范圆圆父母。

第一次正式见范圆圆家长,裴峥极为重视。

他特地规规矩矩穿了衬衫西裤,拎了两手的人参燕窝名酒水果,正正经经到范圆圆的家里面去。

见家长这么大的事,路漫自然提前通知过了范圆圆家里人。

她在大学里面和裴峥交往的事情,从未瞒过他们。

长辈虽清楚,但没到结婚那步,因而没说过什么。

知道裴峥要上门来,本着要好好招呼客人的态度,范圆圆的父母提前做了准备。

直到他来了,两边都客客气气的,范圆圆的哥哥见了裴峥,暗中来回的打量他。

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这么和裴峥近距离说话,但是在更早的时候,这个和范圆圆同一批、同学校的学霸级人物,他们都不是没有听说过,何况他们大学是同一所。

裴峥话不多,言行举止却得体周道且有修养、有礼貌。

一场见面颇为愉快,范圆圆的爸妈招呼裴峥在家里吃午饭,范圆圆的哥哥挑剔看了半天,终究也没意见。

路漫对今天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毕竟裴峥样貌端正,又优秀,前途可期,没有一上来就反对的道理。

吃过午饭,陪着范父下过了几盘棋,裴峥才告辞了。

送走了裴峥,路漫回到家里,便被坐在客厅的范圆圆的父母和哥哥喊过去。

因为见一面也不是上门谈结婚的事情,他们没问裴峥家里的情况,可不代表不在意。

路漫坐到沙发上,听到父母问起裴峥的家庭,她掂了颗樱桃吃了,才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没怎么问过……你们觉得他怎么样?还可以吗?要不要分?范妈妈见女儿不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斜她一眼:你们这都谈了这么多年了,说什么分不分的。

我也没有什么看法,等以后你们要结婚再说吧。

路漫嬉皮笑脸问: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啊?不过关键是什么呢,他现在不是保研了吗?以后可能还要读博,我打算出来工作的,想在那边找,想问问你们。

范爸爸笑了一下:你怎么不也考个研好了?我懒啊。

路漫笑笑,早点出来工作早点挣钱孝敬你们不好吗?范妈妈跟着笑,嗔怪道:你能养活自己我和你爸爸就满足了,不指望这些。

路漫看向范圆圆的哥哥,笑说:哥,你听见了,咱爸妈不稀罕呢。

咱爸妈能干。

范圆圆的哥哥附和一句,又说,唉,你刚毕业,要花钱的地方多,要不然我给你点?缺钱了要说,别不开口,你才出来,可能比较辛苦。

路漫听言,顿时笑眯眯:哎哟,我哥也太好吧!扭头去看范妈妈,妈,你好好说说,怎么养出来的这么一个好儿子?别的阿姨是不是特羡慕你?他们一家子坐在客厅离说说笑笑。

裴峥今天到范圆圆家里来,这关算是顺利过去了。

因为下次回来,得过年那会儿了,所以这次路漫和裴峥说定要在家里待上几天。

只是在裴峥来过范圆圆家的第二天,路漫收到了一则来自他手机号的奇怪短信。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写到了八……嗯,突然觉得自己手下留情0v0日常晚安。

☆、你的世界里(九)裴峥的手机号发过来的这条短信, 内容只有一个数字1, 怎么看怎么奇怪。

路漫拨电话过去,提示关机, 再问S520,才得知裴峥的手机落到了他妈妈手里。

来范圆圆家见她父母这件事,裴峥没有告诉他妈妈, 然而在他回去之后,遭到来自他妈妈的盘问。

争吵之中,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随即做出更为偏激的举动。

在手机被夺走前, 裴峥试图给范圆圆发短信, 却只在混乱中, 随便打了一个数字迅速的发了出去。

再到后来, 他的手机被从十八楼扔出窗外,摔了个四分五裂。

路漫可以从S520这里知道裴峥情况不太好,但什么都没做。

裴峥的妈妈得知他去见范圆圆父母,感觉自己被背叛, 于是把他反锁在了房间,强行和外界隔绝。

直到联系不上裴峥的第三天,路漫来了裴家。

裴峥的妈妈开的门,看到立在门外的她愣了愣,路漫却像什么都没有察觉,问:阿姨您好,裴峥现在在家吗?裴峥的妈妈回神, 她们曾经有一饭之缘,不至于认不出来。

面前的人就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心里生出来这个意识,对裴母的情绪影响却十分小,她脸色不变。

你找小峥有事?裴峥妈妈问了一句。

路漫有些担忧道:是有点事情……我打他电话,没打通……他不在?两个人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屋子里传出来细弱却怪异的响动。

路漫和裴峥的妈妈都听见了这动静,她疑惑,而裴母则是脸色微变,有点发白,也不见一丝笑容。

路漫探究般往里面看一眼,又疑惑望向裴峥妈妈。

她不确定问:……是有什么声音吗?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路漫被裴峥妈妈推了一把,她跄踉退了两步,那扇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了。

一声巨大响动过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她再敲门则无人应。

在门被关上的前一刻,路漫清楚看到裴峥妈妈脸上的表情——惊恐、慌张、无措、懊恼,还有纠结。

或许她心里不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一件错事,可惜回头太难。

但无论如何,裴峥是要必须要救才行。

裴峥被关了数天,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低迷,当房间门被打开了,看到外面的路漫时,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裴峥终于脱困,裴峥的妈妈却不知去向。

只此时的他已是心力交瘁,无暇顾及这些。

知道路漫奋不顾身找他、坚持着一定要找到他,裴峥心里不无感动和感激,他甚至是觉得,不会有人这样在乎他了。

他们离开了裴家,路漫说要把他带回家去,裴峥心知不妥,且此时他对着任何人恐怕都笑不出来,最后仍是去了酒店。

这天晚上,路漫没有回家,在酒店陪他。

裴峥情绪其实不太稳定,自己克制着,压在心里,整个人看起来便十分的疲惫。

他没有办法入睡,路漫就靠坐在床头,似极怜惜地抱着他,努力给他一点安抚。

床头亮着两盏光线昏暗的台灯,裴峥在路漫怀中,疲乏之中显出几分软弱。

他声音很低的,和她说着一点小时候的事,语气里没有怀念,透着近乎绝望的情绪。

曾经有过的那些,于他而言也称得上美好的回忆,如今似变成一个个笑话。

在一次次的事情里面,徒留下失望。

她静静听着,直到夜深,裴峥才闭眼睡去。

他们订的第二天的机票回学校,裴峥睡醒一觉后,路漫回了趟范圆圆家里,收拾过东西就出发了。

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回到了路漫新租的房子,一起住了下来。

从大一开始交往,一直到现在,他们才有这样更进一步的亲密。

前一晚在酒店,被她抱着的时候,曾经有过的那种安定的感觉又冒出来,裴峥感受到一种救赎。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路漫和裴峥同居了。

裴峥假期基本上没有事,路漫回来继续找工作,他依然次次陪她去面试,陪她努力争取一份满意的工作。

裴峥没有下过厨,范圆圆也不会做饭,两个人起初都是吃外卖或者在外面吃好饭再回来。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后,裴峥终于还是觉得得自己做饭,添上锅碗瓢盆。

东西买回来当天,两个人在厨房忙活过一阵——主要裴峥动手,做出了两盘不知道要怎么描述的菜式后,最后都默契选择打开手机的app点一份外卖。

经过这一遭,裴峥觉得,在下厨这件事情上,范圆圆比他水平还要差一些,不如让他来好了。

他认认真真研究起做菜这件事,也想着自己时间多,没什么关系。

恰巧在隔天,路漫收到了一家公司复试消息,通知她过了面试,下周开始上班。

这家公司是两个人讨论时决定碰一碰运气的,因为公司实力不错、面试的很多。

见她眉开眼笑、乐呵呵,裴峥心情跟着很好。

接到通知的时候,两个人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裴峥手臂抱着她,亲昵问:庆祝你找到了工作,今天我做饭?路漫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扭头在裴峥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盈盈的说:好啊。

她想了一下,认真的说,做简单一点吧,不要太难的……要不然可乐鸡翅?裴峥无奈笑了笑,反问:这叫不太难?路漫点头:不难啊,鸡翅腌一下,锅里煎一下,最后倒可乐进去炖就行了。

行。

裴峥爽快答应,待会去超市,买鸡翅和可乐。

顿了顿,他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嗯……要不太难的那种……他话里有调侃的意思,路漫斜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嘴角藏不住的笑,却佯作正经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两个人正在调笑,裴峥新买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是回来以后补办的电话卡,还是原来的那个号码。

屏幕显示陌生号码,一直响个不停,裴峥接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原本挺轻松的,看路漫的时候,嘴边还有淡淡的笑。

然而这些,随着电话那头的人严肃正经说出的一字一句,都渐渐散了。

只仍不信,反复确认。

路漫看到裴峥表情变化,虽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是什么,但已经让系统去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半分钟后,路漫从S520口中得知,裴峥妈妈——跳楼自杀了。

她留下一封遗书,从他们那个十八楼的房子,在深夜,纵身跃下。

公安局确定过身份之后,转而联系死者家属,最后找到裴峥,通知了他这件事。

直到看到冷冰冰的一具尸体,裴峥仍无法相信这个人会真的走了,以这样残忍又自私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无论发生过什么,他从未预料需要面对这般情形。

裴峥看到他妈妈的那封遗书,里面形容忏悔一般的内容,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安慰,反而在这个仲夏时节,让他浑身滚烫血液好似凉下去。

他死死的、紧咬着牙关,可身体止不住在打颤。

他想要克制情绪,忍耐到额头的青筋暴起,脸都涨红了,终究一声怒吼,如同一匹受伤孤狼,绝望愤怒的哀嚎。

路漫陪着裴峥,把他妈妈的后事料理好。

在这期间,裴峥始终是沉默的,他既不哭也不笑,吃不下也睡不好。

有时候挨不住睡着了,至多两个小时又突然惊醒。

后来把他妈妈的骨灰盒送到公墓,裴峥说不想待在这里了,路漫便带他回去了,回到那个新租的一居室。

他们离开这里时,还在热烈讨论着下一顿饭要吃什么。

人生一日百变,世事总是如此难以预料。

回来之后的那一天晚上,裴峥才睡了一个小时就猛然醒来,动静有些大。

还未睡熟的路漫跟着醒了,还未来得及打开台灯,在一片黑暗中,先被他紧紧抱住了。

裴峥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未几时,路漫感觉到肩膀处一种湿漉漉的感觉,薄薄的睡衣似乎也湿了——是裴峥在哭。

她反手抱住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起初是隐忍控制的,后来渐渐哭出了声,再到了后来,完全是放声大哭。

仿佛三四岁的小孩子,被抢走了最喜欢的那件玩具时那样肆意的伤心,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有多委屈。

他忍耐到现在,持续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路漫早有心理准备。

她任由裴峥抱着自己,到后来,听见他带着哭腔问: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我做错了?寂静之中,路漫的声音很轻,但坚定:不是,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她伸手温柔爱抚着裴峥的后颈发尾处,小声说,你没有做错事,不是你……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说裴峥是天才反派的设定呢。

因为按照我的设想,如果没有漫姐,他是会自己neng死他妈的=。

=日常晚安。

☆、你的世界里(十)裴峥的妈妈自杀一事虽然慢慢过去了, 但是在裴峥心里, 这道坎一直都在。

路漫有所感觉,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情绪都不太稳定。

过去总是非常温和、发生什么争吵都主动低头的人,却开始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挑剔和生气。

裴峥脾气渐渐变坏,夜里仍有睡不安稳的时候, 常常很沉默。

路漫找到了工作,开始早起晚归的上班生活。

尽管裴峥情况不是很好,可对于她而言,并不期待从裴峥身上得到什么, 自然可以做得到十分包容, 不怎么计较。

这种情况持续到一个多月后, 路漫拿到第一笔工资, 带裴峥出门吃饭。

本是这一阵子裴峥难得心情好的一天,他们吃完饭去过超市散步回家,他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来自一个陌生中年男人,解释是裴峥妈妈给的联系方式, 自称是裴峥亲生父亲,想要和他见上一面。

裴峥拒绝了这个要求,并挂断电话,把号码给拉黑了。

裴峥的妈妈在生出了自杀的念头之后,主动联系上裴峥父亲。

当年裴峥父母新婚一年的时候,裴峥的妈妈怀孕了,期间因怀疑丈夫不忠, 在被背叛之前先离开。

她方式决绝,几乎不与过去的人往来,也换掉一切联系方式,靠自己手里的一笔钱在一座新城市定居,独自抚养裴峥。

直到不久之前,她为托孤找上昔日丈夫。

自小被灌输自己父亲背叛了他们母子的思想,哪怕血缘关系没有办法作假,裴峥仍不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爸。

何况他妈妈人没了,这个人才出现……对父亲的概念太过模糊,也对他从未参与过他的人生耿耿于怀,裴峥没办法做到轻易的释然。

他固执想,如果不是他谈恋爱,也许他妈妈就不会选择自杀。

可是,是他当年提出的,问范圆圆要不要试试和他在一起,他难道能怪她?他无法责怪任何的人,裴峥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他只是觉得,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无法和裴峥进行沟通,裴峥的父亲找上路漫。

范圆圆是裴峥女朋友这件事,也是裴峥的妈妈告诉他的。

路漫很认真和裴峥的父亲进行沟通,了解他的意愿。

这件事,路漫没有刻意隐瞒裴峥,因此在她和裴峥的父亲保持数天联系后,裴峥很容易就发现了。

裴峥极度不满,路漫有意为之,他们便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

路漫和他所谓的爸爸有联系,本就心烦意乱的裴峥觉得不可置信,并且生出了诸般情绪。

思绪犹如线团越缠越乱,怎么理都理不清楚,他惧怕自己会被她背弃。

裴峥几近要摔门而去的一刻,看穿了他心思的路漫没有无动于衷。

路漫从后面去拉他的胳膊,又跑到他面前,堵在门边,整个人挡在他面前。

刚刚大吵过一场,裴峥的脸色还很不好,因为太激动,眼底有一点泛红。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看到她恳求般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他红着眼说:我出去透透气。

路漫抬头望向他,听到裴峥的话,只是摇头,可寸步不让。

她坚定的和裴峥传达着一个讯息:叔叔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和你见一面,为什么不可以?如今最痛恨打着为了他好的名义,让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的裴峥,因为这样的一句话,一瞬被激起怒意。

他眼底似乎燃起熊熊怒火,甚至逼视她,表情可怖。

但是面前的人是她,他咬牙忍耐,暴躁道:我不想见他,我说过很多遍,我不想见这个人。

他深呼吸,又问,我妈都不在了,他现在才出现有什么用?路漫说:我只是在帮你。

裴峥听到她这样的话,反而笑了:我不觉得。

路漫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皱着眉说:你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奇怪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裴峥,我不会离开你……但是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心理医生?裴峥怔了怔,眼里迅速积聚起疑惑,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

他怀疑的问:你觉得……我需要心理医生?路漫站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你心里有事,我帮不到你,但你不能一直都这样子。

不想见叔叔就不见了,但是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裴峥不确定看路漫,仿佛无法理解她的话,不能相信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为什么要他去看心理医生,觉得他有问题?这样看待他,为什么不干脆离开?心底思绪翻涌着,裴峥眼神复杂看着路漫。

这么过了半晌,他突然一个动作,狠狠甩开了她的手,继而将她一把推开。

他不去看她怎么样,开门径自冲了出去。

路漫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因此迟一步才追出去。

手里有系统在,她轻易掌握到了裴峥的行踪。

裴峥下楼后没有离开小区,他觉得无处可去,坐在楼前台阶上。

台阶上面的人,深埋着头,脸藏在臂弯里,全然看不见他的表情。

路漫走过去,走到裴峥面前。

她蹲下身,看着他不说话。

裴峥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了,虽然没听到这个人说话,也没有看到这个人的样子,他心里却知道不会有别人。

除了范圆圆外,再也不会有别的人了。

路漫伸出手抱住他,一遍遍的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耳边回荡着她安抚的话语,到后来,裴峥终于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温暖的怀抱,她身上熟悉气息。

他如此贪恋属于她的一切,以致于如此害怕终将会失去。

因为惧怕,所以软弱。

他痛恨这种软弱。

将路漫抱在怀里一瞬,裴峥的眼泪终于痛痛快快地流了下来。

他真正接受了这样的一件事——他没有了至亲之人,还愿意陪着他的,只剩下她了。

裴峥最后被说服了,他答应路漫,去看心理医生。

他接受了治疗,配合心理医生的一切安排。

他在这场治疗当中,原谅他的爸爸,也从童年的阴影里脱离出来。

最后一场治疗结束之后,裴峥见了他的亲生父亲。

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面对面聊天,但不觉得尴尬,他发现这个人其实儒雅有礼。

裴峥的父亲在多年前已定居国外,这次回来,见过裴峥、处理过一些事,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他订的当天晚上的机票走,吃好饭,是裴峥主动要送他去机场的。

送走了父亲,裴峥打车回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路漫。

那种焦急的心情,莫名从心底涌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不断汹涌翻腾。

回到市区,看到街边大厦一幅巨大珠宝广告,裴峥忽然喊停出租车司机。

他从车上下来后,直奔一家珠宝店,又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捧的玫瑰,才真正回去。

路漫在家里等他,听到敲门,她过去了开门。

她没有看到门外的裴峥,而是先看到一大捧的玫瑰,之后才是玫瑰后面那张熟悉的面容,脸上有笑。

这是干嘛?路漫接过花,一面低头去看一面笑问。

裴峥进了屋里面,拉住她的手却不再往里走。

路漫原本走在他前面,因为被裴峥拖住手,回过头来看一眼。

裴峥抬手抱了一下她的腰,顺势让她转过了身来,在同一时间,他后退一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裴峥从裤兜里面摸出半个小时前才买的钻戒,鼓起勇气说:有点仓促,但是说不清楚,现在特别想做这件事。

略略停顿了一下,裴峥郑重的语气,徐徐开口问:所以……范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你愿意从今以后都和我在一起吗?路漫用一张傻傻的脸在裴峥面前立了半晌,瞪着眼睛问:裴峥,我记得,你明明说过要给我买大钻戒的,我的大钻戒呢?裴峥看看手里的戒指,挑得急,没考虑那么多……这是不满意?求婚的事儿本来就重要,太过匆忙了,他自己也心虚,当下缩缩手,想着要不然下次换个大的。

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手里的戒指就被夺走了。

裴峥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将戒指往手上一套,又仔细的看了看,评价:大小刚好,戴着也好看,原谅你了。

裴峥被路漫拉着站起来,见她两颊泛红,心下一动。

他凑过去小声说:可我觉得表现不好,应该自罚……路漫看了他一眼:自罚?裴峥笑笑,脸不红心不跳说:自罚亲你三下。

话音落下,路漫没来得及说什么,直接被堵住嘴巴。

说好的自罚三下,到最后,却是远远不止三下。

陪离不开范圆圆的裴峥过完了这一生,从这个世界脱离出来后,路漫十分少见的长吁一气。

利用了他,却也补偿了他,她一身轻松。

按照S520之前说过的,这个任务也结束后,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

等下一个任务结束,她就可以回到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了。

她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路漫在新的世界睁开眼,才醒过来,还什么都没有了解,已经发现一阵不对劲。

空气里涌动奇怪的味道,窗户外是雾茫茫的一片,耳边还隐约能听得到嘶吼声。

她收回了视线,扫向自己在的地方。

一间西式中世纪复古风格的屋子,陈设简单,床头却摆着一只脏兮兮的洋娃娃,因为破旧,其中一只眼睛的眼珠子掉了出来。

路漫看看自己,细嫩的手臂,说明这具身体的稚嫩。

这个时候,她才去看系统的资料,第一眼看到的唯有两个字——末世。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想写一点关于情感操控的东西,最后还是没太下去手emmmm我说漫姐可能比较阴暗的一面,主要是在她即使知道裴峥痛苦,为了完成任务,也会去利用他的这份痛苦,不会有任何的同情,还是略过略过再略过,这种东西,写起来还是有负担啊QAQ最后一个世界是我自己私心想写的末世背景,病娇萝莉VS丧尸BOSS 应该是小且短大家随意=。

=☆、我曾经来过(一)路漫发现自己面对的这一个任务, 是末世背景。

她现在顶着的身份, 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名字叫做林娇。

她现在在的地方属于她的目标人物——丧尸BOSS。

从系统提供的资料来看, 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在还没有变成丧尸之前,人类的身份叫做贺溟。

只是现在,他变成了丧尸, 已经丢失了自己身为人类的全部记忆。

林娇暂且没有感染丧尸病毒,所以她仍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现在在贺溟这,是因为有人,准确说是很多人拿着她和贺溟做了交换——一次活命机会的交换。

在路漫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前, 林娇逃到了一座救援基地里面。

彼时, 成为了丧尸的贺溟经历过几次升级进阶, 已经拥有绝对的实力, 成为丧尸头领。

和普通的丧尸不大一样,几经升级进阶的贺溟,因为不需要吃喝了。

他可以控制自己对人类的欲望,也可以思考和说话, 甚至皮相异常接近普通人。

尽管是这样,可他眼睛泛红,面皮泛灰,身上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贺溟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也半点都没有掩饰的打算,顶着丧尸的身份招招摇摇。

他发现这个救援基地了以后,生出兴致, 指挥底下一波又一波的丧尸围攻起了这个救援基地。

贺溟实力太强,哪怕基地最厉害的人,都直接轻易折在了他手里。

这场突来的灾难与变故,让救援基地陷入极度混乱,偏偏无处可逃。

这个时候,欣赏着人类慌张的贺溟,更恶趣味的提出一个要求——如果有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就放其他的人一条生路。

看起来极为简单的要求,却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经历过重重磨难、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要主动舍下这份安宁,与丧尸为伍或面对未知的一切,不是易事。

救援基地有上万的人在避难,老弱病残早已被淘汰。

在这些年轻力壮的人里面,有人迟疑着想要站出来,还未行动,贺溟却自己先行注意到了林娇。

十五岁的林娇有一张娃娃脸,十分瘦削,细细小小的四肢,让本就年龄小的她看起来更□□。

贺溟不经意对上了她一双无辜的眼睛,从而在人群中发现她。

相比起男人,他更喜欢这样一个小姑娘,年龄小、足够弱,尤其摧毁起来——格外的有快感。

生出这般想法,贺溟直接在人群里面,擅自点中林娇。

他有了目标,绝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

即便有那么一点微小的声音,认为不该把一个小姑娘给推出去,却抵不过更多的人认为这样很好。

林娇落到了贺溟的手里。

于是,路漫醒来,面对这样的一种处境。

贺溟把林娇带回来了这座城堡般的地方,属于他的落脚处。

林娇是活人,对丧尸而言太诱人,贺溟倒也不让她四处乱跑,只允许她在这个城堡里面活动。

他们昨天夜里才从救援基地过来,因此,这还是林娇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为了欢迎她的到来,贺溟驱使丧尸布置出这个房间,特地弄来一个破旧娃娃当作贺礼。

路漫看过资料后,是觉得,这个贺溟有点病,脑壳不正常。

可转念想想,毕竟这位是丧尸,还是丧尸头头,就算是个瓜娃子,有什么不行?现在是白天,路漫从床上爬起来,看看身上的一件连衣裙,整理了一下,才走到外面。

整个城堡没有人烟,安静至诡异,城堡内光线很暗,越显得荒凉。

她在宽阔的大殿里面,找到贺溟。

彼时,贺溟正坐在一张华贵大椅上面,椅背上缀满或红或蓝的宝石,隐约又闪着钻石的光,透着股恨不得闪瞎人眼的中二感。

贺溟不需要睡觉,他是无所事事,坐在这里自己待上一会。

从路漫踏进大殿时,他已经发现她的存在,却直到她停住脚步才睁开眼看向她。

即使逆着光,光线暗,且隔着不算短的距离,但身体构造的改变仍旧令贺溟可以看清楚路漫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她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淡淡发问:怎么?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路漫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她脸色平静,开口说话的声音同样的淡定,极为自然开口和他说:我饿了。

贺溟自己不会有这些欲念,一下子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听到她喊饿,还是以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他脸上浮现抹玩味的表情,似乎是笑了:你和我说你饿?路漫点了一下头,睁着一双纯净无辜的眼睛:你知道哪里有吃的吗?我如果不吃东西,一直饿,会死的。

就算你准备吃我,也应该先养得美味一点不是吗?贺溟听到她的话,一时失笑扶额。

她说得这么有理有据,他会很容易就当真啊。

贺溟没有回答路漫的问题,却问:你怎么知道我把你带回来是留着要吃你?路漫摸不准头脑般反问:不是想吃我,为什么带我来?贺溟上下打量她,嫌弃道:瘦骨如柴,咬着也没有劲。

路漫闭嘴不说话。

贺溟说:你回房间去吧,我这里没有能给你吃的东西。

路漫看了他片刻,呆呆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和这位丧尸头头的正式照面,路漫觉得还可以。

这位似乎有点中二、有点瓜娃子的贺溟,意外的没让她觉得怎么害怕……一定不是因为她胆大。

丧尸不吃不喝依然可以存活,作为人类的她自然不行。

路漫回到房间,数天没有进食过的身体有一点受不住。

她托系统在附近进行地毯式搜索,帮她找找吃的。

才过去十几分钟,S520告知路漫,在这座城堡的底下,一间储物间里,全部都是可以吃的东西。

真正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循着系统路线引导,在城堡里转悠。

顺利找到了那个房间,路漫在里面发现了面包、大米、罐头、方便面、巧克力、糖果、薯片、牛奶饮料等等数不清的食物。

撇开过期食品,数量仍然十分可观。

在末世里面,这些是最珍贵的物资。

反正贺溟没有用处,路漫吃了点东西后,填饱肚子休息半晌,不客气的开始一点一点往自己住的那个房间里面搬运。

林娇太过瘦弱了,加上之前饿得狠,没有多少力气,她每次只能搬一点,来回跑的次数便多。

这么来来去去、勤勤恳恳,活似过冬之前忙着储存食物的小动物。

路漫搬东西的动静不算太大,贺溟却仍是被惊动了。

当她又一次费劲搬着一箱罐头回房间时,房间门口立着一个他。

她只冲他傻笑,欣喜道:有好多吃的!贺溟看她吃力的样子,可全然没有帮忙或者搭一把手的打算。

他看一眼房间里面堆成了小山一般的那些东西,向路漫发问:为什么都搬上来?留着吃啊。

路漫傻笑着回一句,理所当然般的,又好奇的问,难道你也要吃这些?还是……那个,其实我是想问你……我可以和你分享这些东西吗?分享这样的一个词,在贺溟看来尤为可笑。

假如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愿意和别人分享?只有觉得无关紧要的那一些,才属于会心甘情愿给别人的。

譬如他将她带回来,有谁敢阻拦吗?一个也没有。

贺溟嗤笑,觉得她蠢得可以,淡淡道:我不吃。

他觉得他们没办法沟通,看过她在做什么就不想理会了,可仍客气道,要不要让它们来帮你搬一下?他口中的它们,指得是什么,显而易见。

路漫脑补一下,浑身腐烂了的丧尸们排着队搬她的救济粮,包装袋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液体……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算了。

路漫冲着贺溟友好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贺溟瞥她一眼,没有多说,径自离开。

将东西尽数搬到了自己的房间以后,路漫开始进行盘点。

需要通过加工才能吃的放在一堆,可以直接吃的放在一堆,过期的一堆,饮料之类的放一堆……在末世里面,有这么一大堆吃的可以随便盘点,就好比是和平年代,面前摆着一堆一堆的钱。

要怎么美滋滋,就怎么的美滋滋。

系统资料里面没有写过林娇有什么异能,路漫自己也就没有可以用来存放东西的空间。

不过没关系,谁让她有个系统呢?她挑拣了一小部分的东西,存进系统。

少藏一点点,贺溟肯定注意不到这么细的事情,但这对她来说,却太过重要了。

万一哪天需要跑路,总得有得吃有得喝。

提前做好打算,才能够免去后顾之忧。

不用愁吃也不用愁喝了,路漫顿时觉得——末世,也没那么难混么。

作者有话要说:  S520:……因为你有挂!~上一个故事整体删改修了一下,大致情节没有变,么么哒。

☆、我曾经来过(二)贺溟对林娇的事不太有兴趣, 也没有怎么上心过。

只是她住进来以后, 他多少感觉到一点不同。

这一种不同,不在于别的, 而在于她实在太能折腾了。

听到城堡里又一次传来奇怪的动静,忍无可忍的贺溟循着动静找了过去,却只看到满脸欣喜的人和一只闪闪发亮的刺眼圆形物体。

他被这个新鲜的玩意吸引住。

靠着系统找来柴油、发电机、电线、灯泡等等的必需品, 路漫自力更生组建一个小型电路回路,成功的发电。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她回头看见盯着灯泡的贺溟。

既然丢失作为人时候的记忆,那么贺溟对这些东西哪怕见过也必然陌生, 会感兴趣便十分正常。

路漫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 面上只欢欣鼓舞跑到他面前。

耳边属于机器的声音太聒噪, 想和他说话, 路漫不得不扯开嗓门。

贺溟低头看她扯着嗓子开心的冲自己嚷嚷,也觉得她有点毛病,视线倒是从那个灯泡移开了。

被贺溟冷着脸勒令关掉机器,路漫自觉敛去笑容, 换上怯懦表情,乖乖按照他的要求做事。

贺溟转身往外走,她在背后做个鬼脸,被忽然回头的他抓了个正着。

空气里一瞬弥散尴尬的味道,被抓包的人默默的移开眼,假作无事来过。

贺溟平静扭过头,直接出去。

他们到了贺溟常待的殿内, 他坐在了上面,她站在下方。

贺溟是惯常居高临下的姿态,问她:你在做什么?路漫回答:发电。

贺溟又问:那是什么?路漫认认真真为他解惑: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发电就是指利用相关的机器设备将一些能源转化成电力。

有了电可以做很多事,也有很多的便利。

贺溟听到她的解释,原本觉得并不了解的东西,忽然间就通透了,仿佛他原本该是知道的。

他想到那个发亮的物件,开了窍般猛的闪过一个念头。

刚刚那个亮亮的东西,是什么?贺溟和路漫提出了新的问题。

路漫说:是灯泡,有了电,它就会亮。

其实应该还有很多别的,也有很好看的那一种,我没找到,就找到了这个……语气里有些遗憾的味道。

贺溟想,灯泡。

没有错,就是灯泡。

当他冒出这个念头之后,又有了新的疑惑。

他以前没有思考过,现在却很在意,为什么他好像以前就知道这些东西了一样。

这似乎是值得令人在意的一件事情。

贺溟问:为什么有了电,它就会亮?路漫微微瞪眼,不满: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不知道,反正它就是会亮。

遭到顶撞,贺溟脸色微变,冷冷瞥向下面的人。

路漫对上他可怖的目光,受惊般垂下头去,不敢继续直视。

她深埋着脑袋,瘦伶伶一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无辜。

殿内持续片刻的安静。

直到贺溟开口:你还会一些什么?这一次,路漫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给他一个含糊回答。

贺溟略略沉吟,又问:你之前做了些什么?路漫茫然抬头:我没做什么啊……贺溟静静看她。

一眼对视之下,见她迅速低头,他命令般的口吻,冷酷道:你来这里以后做过什么,全部说来听听。

路漫偷偷瞧了瞧贺溟,鼓起勇气般重新抬起脑袋,继而看向高高在上的他。

脸上是不确定,语气满是迟疑,她轻声问:全部……吗?贺溟颔首,再次强调:全部。

路漫应了一声,事无巨细开始和他一一说了起来。

她是一口气说下去不带喘,贺溟静静听。

到最后,贺溟发现自己听得最多的不过是两个词——做饭,吃饭。

于是,他很快明白了什么是做饭,什么是吃饭。

眼前的人和他是不一样的,贺溟一直有这个意识,但在对话之中,这一种意识不断在加深。

因为她是人类,所以必须吃饭,所以也需要做饭。

贺溟打量一下路漫:你会做饭?路漫腼腆笑笑,小声的说:会一点……贺溟继续思考,继续提出要求:仔细说一说你自己的情况。

路漫奇怪:我的情况……吗?贺溟依然颔首,重复:你的情况。

路漫咬唇,沉默一瞬,慢慢做起自我介绍:我叫林娇,今年十五岁,没有亲人。

本来有的,但我的爸爸妈妈很久以前就变成了丧尸,我现在变成一个人了……路漫絮絮叨叨东一句西一句对贺溟谈起林娇的过往,一下是她小时候、世界还很正常时的事情,一下又是末世降临,她怎么艰难逃亡,得到过多少帮助的事情。

比起之前那些,显然这个话题有很多可以说的内容。

贺溟见她滔滔不绝,没有打断的意思。

他从她的言语中捕捉有用的信息,意识深处不断有记忆被勾了出来。

然而正因如此,贺溟越是听,越是脸色沉沉。

那么多的记忆,那么多原本熟知的东西,意味着他过去就了解,不过暂时忘了。

这样一个事实,让他深深的拧眉。

他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没有理会路漫。

路漫知道他早就走神了,却还在说林娇的事,到得后来,她向贺溟提了个问题:你以前……是不是和我一样?从前没有探究过自己曾经是怎么样的,如今正忖度这个问题,路漫的问题闯入他的意识里,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贺溟看她,沉着脸问:什么意思?他脸色异常难看,且不知是否情绪起伏缘故,原本身上的那股沉沉死气,被激得越是厉害,让整个殿内都更加阴森森。

路漫瑟缩了一下身子,仿佛是被吓住了。

贺溟见她呆滞的望着自己,不过再问了一次:你什么意思?路漫委屈扁扁嘴,要哭不哭的说:我就是在想,你以前是不是也是人?因为他们都说,所有的丧尸都是人变的,这样的话你没变丧尸之前不给和我一样吗?贺溟却撇开这个问题,转而问她:你这是什么表情?路漫可怜巴巴道:你好凶,我害怕……贺溟正色,连坐姿都端正了一点,但是没有接话。

路漫看他,怯怯发问:你真的会吃了我吗?我挺纠结的,又觉得真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又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不然先打个商量,让我死痛快一点?她自己眉头紧蹙,嘀嘀咕咕的说:要是你得一点一点吃,到时候我多惨啊。

我现在还是自己养自己,你就看在这个的份上,到时候不要磨叽好不好……贺溟只觉得她跑题跑远了。

他有些不耐烦说:我不会吃你。

路漫一怔:啊?贺溟按捺着性子:我不吃人,我什么都不吃。

路漫瞪大眼睛望着他,眼底闪烁着惊喜之色:真的?你不吃我了?贺溟扶额: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吃你?路漫结巴了一下,转眼换上了笑嘻嘻的模样。

好像一刹那,因为他的话,什么害怕什么怯懦什么胆小,全都被抛在九霄云外,连看贺溟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

见她抬脚往前走,有朝他走过来的意思,贺溟立刻肃然道:站住!一句话,让下方的人脚下步子顿住,脸上笑容也滞住,手脚都规规矩矩摆放好了。

至少变得老实了。

贺溟无言,却说:你回去吧。

路漫眼巴巴看他,又眨眨眼问:你不和我聊天了吗?贺溟漠然的一句:回去。

路漫低头撇撇嘴,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她回过头,去看他:你真的什么也不吃?贺溟眯眼:干嘛?路漫脸上有了笑,兴冲冲提议:要不然,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吃饭吧?没等贺溟说什么,她解释:一个人吃饭太无聊,要是有你在,还能有个人一起说话……不是,你不是人……不是……哎,总之,我就不用只自己待着了。

贺溟虽然等到她把话说完,但是拒绝得格外坚定:不需要。

路漫试图挣扎:你可以考虑一下……贺溟又说:不需要。

他一横了眉,阴冷的气场全开,路漫自觉的闭嘴。

不再继续放肆,她转过身,往外面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站住!路漫转身看他,眼里有不解之意。

贺溟稀松平常的语气: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弄来。

无论她有没有要求,这样的许诺自然都是求之不得的。

路漫眉开眼笑,点一点头:谢谢您!您真是好人!哎,错了,您真是好丧尸!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我曾经来过(三)自从贺溟说过自己不吃人以后, 路漫骚扰他的频率骤升。

撇开让他帮忙囤粮外, 还每天变着法子煮东西,和他两个人一起坐下好好吃饭。

人类的食物, 对他没有任何的诱惑和吸引,贺溟就算跟着尝一尝,也感觉不出来好吃或者是不好吃。

倒看她吃得津津有味, 应该是挺不错的……贺溟愿意陪她折腾,不是因为有耐心,而是可以从路漫口中了解不少想要了解的东西。

自上次和她的一场对话,他开始有意识的去探究一些事情。

路漫在这座城堡里, 于她而言, 无外乎换了一个地方宅, 条件虽然不怎么样, 但总不至于过不下去。

这段时间,她忙着让贺溟从无视她,到习惯了她的存在。

过了一阵子,路漫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是一个脏兮兮的背包。

没有疑问的,这属于贺溟的手笔。

那个背包里面,除去半块方便面和半瓶水外,有一只手机。

路漫翻了翻,还找到了充电器。

手机是关机的状态,她充上电以后才开机,密码很容易破解。

虽然没有办法搜到手机信号, 但也不是完全没用处。

贺溟始终在旁边看着路漫鼓捣,后来她点开播放器,随便戳了一首下载在了手机里的钢琴曲,音符从扩音器里缓缓的流出。

这是一首欢快的曲子,她脸上有笑。

好听吗?路漫问。

贺溟平平静静说:没感觉。

路漫斜了他一眼,好整以暇的解释:这个是手机,如果有信号,还可以联系上其他的人,直接聊天。

现在没信号,也可以听听歌,或者……她点开照相功能,对准贺溟,拍下了一张照片,说:也可以用来拍想拍的东西留作纪念。

没有开闪光灯,贺溟被拍没太大感觉,直到他看见照片上的自己。

贺溟对自己的外表不太在意,城堡里没有镜子,他也不照,虽然还不至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但又确实没有太明确的想法。

照片上的这张脸,有一些可憎。

他眼眸微眯,语气危险命令:删了。

路漫警觉收回手,把手机藏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照片为什么要删?贺溟冷笑:留着做什么?路漫冲他笑了笑:纪念啊。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以前肯定长得特别好看吧。

贺溟瞥向她:什么意思?路漫说:就是长得好啊,虽然你现在和我们有点不一样,但是能看得出来。

歪头端详过贺溟半晌,她又笑: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贺溟无动于衷说了句:无聊。

那一张贺溟板着脸的照片,最后还是存活了下来。

到后来,路漫还偷偷拍了他很多照片。

她是偷偷拍,他却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多计较,由她去了。

有贺溟肯帮忙找食物和水回来,路漫在这里不愁吃不愁喝,且不动声色攒下不少的物资。

这么过了几个月,终于有一天,贺溟要到外面去。

被新发现的一座救援基地,存活的人类很不少且实力强劲,贺溟准备亲自出面,去将这座基地摧毁了。

他没有把路漫带上的打算,是要丢下她自己在这个地方。

路漫发现贺溟的意图,找上他,倔强道:我不要在这里。

贺溟慢条斯理说:你太误事。

路漫撇嘴,却不让步:我自己在这里,迟早被别的丧尸吃了,你当我傻吗?贺溟淡淡发问:你准备去欣赏你的同类怎么死?路漫一噎,声音低下去了一点,讷讷说:那我自己待在这里也害怕……贺溟瞥她一眼,瞧见她脸上的失落。

他其实无所谓,便没多说什么,同意了。

于是,路漫跟着贺溟出门去了。

有丧尸头头罩,她可以说横行霸道、畅通无阻。

来到这个以末世为背景的世界,虽然目标是丧尸,她是人类,但路漫并没有对人类抱有同理心。

毕竟,哪怕这个世界毁灭,只要不影响她做任务,也不过如此。

路漫跟着贺溟抵达救援基地时,大批大批的丧尸正在进攻着基地。

远远看过去,密密麻麻、漆黑一片,早已腐烂的尸体前仆后继,不时发出嚎叫。

最外围的是一重又一重的陷阱,丧尸靠踩着同伴的尸体踏过了这些陷阱,向救援基地迈进。

它们扑向基地大门,它们靠尸潮攀上基地的围墙,一步一步的逼近。

自然有人类出来应战,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坚定挡在前面,努力的想要阻止丧尸的前进。

路漫看到正在奋战的男女,个个咬牙切齿的,争取多一分生机。

到了后来,救援基地甚至祭出大炮,一声爆炸的声响,熊熊火焰之下,转眼一片火海尸山。

路漫麻木看着这些,又扭头看在她身边的贺溟,他脸上也没有表情。

贺溟冷静看着这一切,一双泛红的眼睛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

某个时刻,他毫无预兆动了,迅疾的冲向了人群,一出手便成功收割数条生命。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视野开阔,路漫能看得清楚贺溟的情况。

片刻时间,她看到原本全方位碾压着人类的贺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忽然停下动作。

这是一个怪异的举动,路漫看到在贺溟面前,站了一个女人。

她维持着脸上表情一变不变,让系统负责实况转播,以便她了解贺溟那边正在发生什么事。

立在贺溟面前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身上穿着迷彩服,舍不得剪掉的头发盘起来以便于行动。

她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盯住贺溟,迟疑问:你……贺溟?那个瞬间,贺溟听到自己的名字,万千记忆从深处奔涌而出,他头疼欲裂却只深深的皱眉。

他对这个人感到奇怪,便问:你是谁?年轻女人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眼里有泪涌出来。

她声音颤抖着说:你竟然变成了丧尸,专程来要我们的命,你还记恨我们……贺溟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头却瞬间疼得更加厉害了。

不停有影像从他眼前闪过,是眼前这个人的脸,还有其他许多的男男女女。

意识与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他是丧尸,不是人,没有了心脏,心也不会痛。

只是在这一刻,当记忆汹涌、忆起许多的前尘往事,贺溟仍旧感受到一阵痛楚,堪比撕心裂肺。

这个瞬间,在他眼前事物都模糊了的这个瞬间,立在贺溟眼前的年轻女人咬牙,似有不忍,却将一把锋利的匕首袭向他的脑袋。

贺溟听到她轻声说:抱歉。

似曾相识的场景和话语。

贺溟没有抵抗,机械转转眼珠子,疑惑看向她。

在这一刻,他将一切都记起来了。

曾经,那个叫作贺溟的男人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末世降临之时,他竭力想保护自己的女友,为她杀出了一条路来,却在陷入危机之时,被狠狠的抛弃。

她奔向更厉害的那个男人的怀抱,他在她背后,被丧尸团团的围住了。

它们啃咬他的血肉,他失去意识,没了心,再次醒来时,终于成为了丧尸一员。

贺溟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抬手将那把插进他头颅的尖刀直接□□。

他看到眼前的人万分惊惧一张脸,只还没有做什么,在他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飞涉而过,准确的击中他面前的女人。

在他后面,是有什么人……贺溟微微思考,便明白了。

路漫奔到了贺溟的身边,径自拖住他的手,是冰冷至毫无温度的手掌。

她似不管不顾一般,焦急催促道:走,快走!贺溟自然从没有碰过她,当路漫握住他的手掌时,他感觉到她掌心温热,还有手掌柔软的触感。

说不上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无端端想要听从她的话。

冷冰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贺溟不言不语,带着路漫离开。

在他们身后,有成千上万的丧尸为他们殿后和掩护,没有人能够真正阻拦他们。

贺溟挨下了那刀,不是没有关系,他强撑着直到回到城堡才倒下。

路漫很是佩服他的毅力,然后艰难把人拖进了殿内。

换了寻常丧尸,直接嗝屁,他倒好……倒下的贺溟长睡不醒,睡了七天也不见醒。

路漫左看右看,也没见他的伤会自动愈合。

在和系统沟通过了以后,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被刀割破的手指潺潺鲜血滴落,滑入了贺溟紧闭的唇。

鲜红的颜色染上了他向来没有血色的双唇,他喉结动了动,将她的血全吞了下去。

这之后,到得隔天,贺溟终于悠悠转醒了。

他醒过来以后,很快发现蜷缩在地上的一个小小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我曾经来过(四)嘴巴里有奇怪的味道, 贺溟一时分辨不出来, 只是注意到地上的人,左手数根手指都被白布缠住。

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来不及分辨,那个小小的身影先醒了。

路漫在睡觉之前交待的S520,如果贺溟醒了, 记得也喊醒她。

为了构建出她在旁边守着贺溟的场景,她只拿一块干净的布铺在地上,就这么睡的。

地板太硬,咯人得很, 被喊醒了以后, 路漫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她迷迷蒙蒙看向贺溟, 揉揉眼睛, 又以指为梳整理自己的头发,笑问:你真醒啦?贺溟抿唇,拧眉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救了你好吗?!路漫有些气呼呼的样子,把手举到贺溟面前, 我牺牲大了好不好?看见了没——这些都是为了救你才有的伤。

贺溟一怔,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越发蹙了眉。

只是不等他来发问,路漫一股脑的追问着: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任由她伤你?那个人……你认识的?明明知道全部的事情,她仍看向贺溟,满心不解般问:你不知道你站在那里不反抗会发生什么吗?就那么任由她砍你伤你?你已经睡了七八天了你知道吗?贺溟回想起那些画面,也去路漫, 淡淡说:我叫贺溟。

路漫疑问:嗯?贺溟?贺溟颔首,又说:她认出了我,她叫我贺溟,我……都记起来了。

路漫一副不甚明了的表情:记起来了?贺溟看了她一眼,或许是觉得她太小,未必能想到那么多。

也或许觉得她太小,将过往说与她听无关紧要。

又或许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能用来倾诉的对象。

总之,收回视线,贺溟很快和路漫说:以前的事,我原本不记得。

后来和你聊天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会记起一些事。

那天遇到那个人,让我想起了我是谁。

成为丧尸、实力越来越强,到现在实力超群,他常常沉迷于摧毁人类的基地。

以前是以为,出于一种本能,而今始知,不外乎是……在意识深处潜藏着执念。

路漫从贺溟口中,听到了一出狗血剧。

在末世里面,这样的事情似乎屡见不鲜,面临生存的威胁,背叛总是容易发生,道德底线一再降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原本,贺溟不过是万千被背叛、被抛弃进而成为丧尸的人中的一个。

只是,当他成为了高级丧尸,成为丧尸头领,拥有绝对的摧毁能力后,似乎一切变得不同。

更不必提,他觉醒了意识,还慢慢回忆起过去种种。

然而,路漫也察觉到,贺溟回忆起了这些,对她完成任务并无任何益处与帮助,反而是添了一层难度。

安静的听完贺溟的故事后,路漫眼巴巴看着他说:她那天胸口挨了一枪,不知道伤得重不重……运气好的话,还是活得下来吧……这个世界的设定里,丧尸可以进化,相应的,人类可以觉醒异能。

在这些异能当中也存在治愈异能,那么大的一个救援基地,总会拥有这样的人。

贺溟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路漫也一样不说话,自己暗暗琢磨起来怎么调整自己的攻略计划。

毕竟贺溟记起了这么一段过去,而他是丧尸,寻常能起效的法子到他这儿必然是行不通的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任何尸吻或者尸交的兴趣……待半晌过去,贺溟低头看路漫,忽然开口问:为什么救我?跟着你有饭吃啊。

她将话说得分外轻巧。

贺溟仍旧语气冷淡:我现在是丧尸,你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事。

贺先生!路漫拔高了音量,是您非要把我弄这儿来的,您这就忘记了?贺先生,什么称呼,贺溟暗暗的想着。

路漫说:是人是丧尸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跟着您不是起码还能有靠山么?她是顶着一张嫩生生的脸,嘻嘻哈哈没有个正经,说出的话又天真又世故。

贺溟一时倒是真的忘了,她最初是被他掳过来的,也确实……回不去了。

贺溟觉得自己给自己弄回来一团麻烦。

不过也算不上什么,路漫在他的眼里,依旧不怎么顶事。

其实,说真的吧……贺溟听到她说话,抬眼看过去。

路漫也望向他,说:我们不是同病相怜吗?都是——曾经被抛弃过的人。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贺溟待在城堡中,什么都不做也哪里都不去。

路漫在这里,有一点儿偏安一隅的味道,但安安分分的,日子依然不怎么难过。

贺溟自己的事,除去那些,其他的都再不曾同路漫说过。

这正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贺溟都没必要这么做,这也不妨碍她理直气壮霸占他身边的一个位置。

又安安稳稳过得了一阵子,一日路漫醒来,无意识挥手,指尖蹿出一团小火苗。

她盯着那团火苗看过片刻,既无奈又好笑的认命——林娇这具身体觉醒异能了。

无论这个世界,还是其他的什么世界,路漫既没有认同感也没有归属感。

可不管怎么样,过去经历的那些,仍在她认知范围之内,现在这些却有所不同。

路漫略想了想,以为若按照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任何人发现自己拥有异能、有更多生存下去的实力,都必然会觉得开心。

她摆出欢欣鼓舞的表情,去找贺溟。

邀功和嘚瑟般,和贺溟展示着自己才刚刚觉醒的异能,路漫笑得眉眼弯弯。

落在贺溟眼里,不过小孩子心性,他没有情趣,直接抬手将她指尖的火苗给掐灭了。

小伎俩。

贺溟挑挑眉说。

路漫咬唇撇嘴,不服气:我还是新手,莫欺少年穷懂不懂?贺溟手指戳了戳她额头:小姑娘,这个世界,是没有那么多黑马和逆袭的。

路漫捂住额头,扁着嘴巴依旧不服气的看着他。

贺溟看着她这个样子,倒笑了。

略顿了顿,他问:要不然,我来教你?路漫刹那丢开手,惊喜反问:真的?你要教我?贺溟见她眼里的期待,颔首淡淡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得到一句承诺后,路漫在贺溟手底下练习异能的使用。

她学得特别快,连贺溟都有些惊讶,不过因为她学得快,反而教得更加认真了。

尽管练习过一段时间,可以完全掌握了,甚至偶尔贺溟还会非常冷酷无情的找几只丧尸来给她练练手,路漫还是控制不住觉得这个世界的设定太过中二了一些。

每次在贺溟的指点下使用异能,路漫都会有一种错觉,其实是有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对她使用了五毛特效。

一旦脑补起那个画面,她常常忍不住笑出声来。

贺溟次次看她都奇怪,不知道她在笑一些什么,偏十分能忍,硬是不问半个字。

但到了后来,他由不得仍问了:你总在笑些什么?路漫忍笑问:难道你不觉得,真的特别像……五毛特效?只觉无言以对的贺溟:……路漫的实力与日俱增,最简单有效的验证办法,无外乎是和贺溟过过招。

他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所以路漫评断自己实力到什么地步,就是可以抗得住他几下。

虽然贺溟足够的厉害,但她从来不是甘心居于人后的,何况这种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的大背景,必定是要自己有实力才行。

在提升实力这件事上,路漫从不懈怠。

原本路漫是以为,按照贺溟那样的经历,加上他以前对人类报复般的行为,恢复了记忆以后,恐怕是会继续以前的事情,甚至更疯狂,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贺溟始终待在城堡里,比之前更为长久,没有要去哪里的意愿。

越是待在一起,越是有资格放肆一些,她又不是做贺溟的仆从,也就犯不着那么的识抬举。

有一天,路漫问贺溟: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难道不想复仇吗?贺溟明白她在说什么,却冷淡道:小孩子不要成天打打杀杀。

路漫笑,故意拿话刺激他:该不会是你余情未了,舍不得吧?贺溟识破她意图,并不恼,反笑:想复仇自己去,我没兴趣特地给你挡枪。

路漫轻哼了一声,努努嘴不满说:我自己去了还能好好回来?贺溟说:那就老实一点。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显然事情发展与他们预期不符。

贺溟和路漫没有去找上谁,先有人找到了这处城堡,找上了他们。

发觉这事的时候,路漫和贺溟正在一块儿。

她淡定扭头,对贺溟笑笑:人善被人欺,贺先生,好丧尸比好人还难当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刷微博看到卖TXT盗文赚钱的吸血鬼,很生气了。

感恩每一位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今天的评论全部送红包么么哒,爱你们-3-嘻嘻嘻 晚安☆、我曾经来过(五)寻过来的是一只小分队, 约莫都是精英人士。

路漫从S520那里得知, 这些来的人中间有贺溟那位孽缘。

上次那人挨了一枪,虽危险, 但是被成功抢救了回来。

今天他们这个架势,不能不说是来找算账的。

当然,这很可能仅仅是其中一个小小目的。

相比之下, 解决贺溟抑或是探清他的底细,比起其他所有都重要得多。

见识过贺溟的实力,且醒悟他是丧尸而非人类,作为人类的一方、作为被攻击了的一方, 势必不会愿意坐以待毙。

更不必说, 他们见识到, 有人类站在他这边。

人类和丧尸的对立, 似乎是一件所有人都默认并认同的事。

当看到有人为了丧尸而攻击人类时,只会觉得荒谬和愤怒。

然后,无疑要将这叛徒败类杀之而后快。

贺溟站在高处,看着他们逐渐的逼近, 直接杀过来的阵仗。

路漫也跟着瞧一瞧,这支小分队共有十个人,配合很默契,行动有条不紊,队伍应该不是新组建的。

敌人打上门来,毕竟是不可能不理会。

贺溟准备会一会这些人,交待路漫不要出去。

路漫不肯答应:万一你再像上次一样傻愣愣的怎么办?贺溟自己都没有想这个, 他认真看着路漫说:就算她亲自来了,我也不会。

路漫有些迟疑,却只说:你要还那样,我可救不了你。

贺溟没过多会就出去了。

路漫远远地看着他和那些人照面,动手,一发不可收拾。

在此以前,路漫是知道贺溟很强,但他到底有多强,就连系统给出的资料也没有说个明白。

她以为,到底那些都是拥有异能的人类,一个打十个,不会太轻松。

事实却非路漫以为的那么一回事。

哪怕被十个人围攻,哪怕队伍里面存在治愈系异能的人,实力完全碾压的贺溟,轻轻巧巧结束战斗。

从他下场到整场战斗结束十几分钟,所有人就全都倒下了。

眼看一阵五毛特效乱飞过后,所有的人都趴在贺溟面前,路漫禁不住目瞪口呆。

因为从设定上来看,贺溟的战斗力未免太过逆天了一些。

他的实力强成这个样子,在这个世界,岂不是为所欲为?想到这一点,路漫忍不住开始思考,设定这个世界的那一位,到底想怎么样……这十个人中,贺溟挑挑拣拣,把其中的八个直接拿去投喂丧尸,剩下两个,指挥着丧尸排成队抬进城堡里面。

看起来,是有什么想法了。

路漫笑嘻嘻迎了上去,朝那两个昏迷的人瞥去一眼,问:这是要做什么?贺溟平平静静说:好玩。

路漫又看了一眼,指向他的那位孽缘:那她呢?贺溟不以为意的反问:有什么问题?路漫收敛起笑容,半是审视半是怀疑的眼神:你和她玩什么?尸交不成?贺溟:……你一小姑娘,怎么说话?路漫好整以暇的表情:不对吗?你是丧尸,她是人,你要怎么玩?贺溟不轻不重敲了一记她的脑袋,无奈笑着转身走了。

城堡里面多出来两半死不活个人,贺溟虽然说过好玩,但是根本没有理会他们。

路漫撇开了那个男人,特地到贺溟的孽缘——李莹的面前去晃悠。

年轻的女人手脚折了,这会躺在床上根本没办法动弹,更不说还被铁链拴住了。

路漫晃悠到她的面前,手里一只带手柄的铁盆,里边盛着热气腾腾的煮方便面。

新鲜的菜肉没有,鸡蛋也太奢侈,她只往里面加了火腿肠。

尽管如此,在末世的环境之下,这却已经太过诱人了。

且不去提躺在床上的人,被困数天没有进食。

路漫罪恶的将盆子放在李莹视线范围内,香气四下飘散中,她慢条斯理去端了把椅子过来。

李莹正当是饥肠辘辘,嗅到这样的香气,控制不住咽口水。

看得到却吃不到,对于李莹而言,没有比这更折磨的事了。

尽管折磨,但仍保留意识,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也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当初给她一枪的那个小姑娘。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路漫坐在了李莹面前,端着一盆煮方便面,悠悠哉哉的开始吃。

一口一口显然是故意发出的哧溜哧溜的声音,同样叫人躁动不安。

李莹艰难别开眼,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问:你想怎么样?路漫慢吞吞咽下一口面,无辜说:吃面啊。

李莹沉默了一下,咬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路漫抬头看看她,更无辜了:贺溟不在,我也不转告他,你表志气给谁看?李莹一噎,再次别开眼。

路漫手里筷子朝她点了一下,笑着问:是不是很意外他那天没被你给杀了?李莹闭着眼睛,紧紧的抿唇。

路漫低笑一声,止住了话不紧不慢继续吃面喝汤。

直到将这份面全吃完,一滴汤也不剩,路漫才有别的动作。

她站起身来,刻意凑近了李莹,悄声说道:如果我说,是贺溟授意我做这些事,发表一下感受?大概这个时候,李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计较。

她闻言只是冷笑,笃定一般说:不会,不管他是人还是丧尸,都不会。

路漫有点好奇李莹的迷之自信是哪里来的,却也不过一点点。

她笑一笑,站直了身子却全不留情陈述:你的队友们,早就喂了丧尸,你不知道吗?醒过来就被困在这处房间里,既挣不脱束缚,也逃不开囚禁,更没有人知会,李莹上哪儿知道这些事?可是,不知道,起码还可以安慰自己不一定有事……确实是这样的,李莹以为她的队友们至多不过和她一个遭遇。

真要丢了性命,不也应该是她么?震惊过后,她怀疑起了真假,又觉得自己不必信眼前的人的话。

李莹冷眉冷眼:让贺溟来说。

路漫看她,微微而笑:好啊,那你等着吧。

李莹真的等了,且一等又是不知道多久时间,却每天都单单看到路漫,从没有看到过贺溟。

贺溟始终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心情也起伏不定,一颗心浮浮沉沉。

路漫同样不知道贺溟在想什么。

是他自己要把李莹困在这里的,偏偏困住以后就不听不理,要说余情未了,总也该有点行动,何况他不像优柔寡断的……丧尸。

你的孽缘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隔两天给李莹和另外那个人喂水喂吃的保证他们死不了,路漫干这事干到厌烦,终于和贺溟发起牢骚。

贺溟从容不迫的模样,说:你不理他们,他们早就没命了。

喂喂——路漫朝他不满嚷嚷,要真是这么个意思,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贺溟斜她一眼,笑笑:这不是看你玩得挺开心的?路漫微怔,继而低下头涨红了脸,仿佛被说中心事,答不上话来。

贺溟又问:你希望他们死吗?路漫咬唇,低声道:我能保住自己的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贺溟看着她不说话。

路漫像思索得很慢,然后幡然醒悟,望向贺溟:你……不想他们变成丧尸?但如果只针对李莹,还能解释得通,另外的那个人,似乎当初李莹背叛贺溟,就是和这人在一起了?她说完又拧眉,摇摇头说:不是,应该不是……路漫倒感觉得出来,贺溟没有放弃复仇这件事。

这很好理解,他曾经是人,即使是变成了丧尸头头,也没有高兴的理由。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

贺溟留下他们的性命,应当是为了讨债。

路漫拧着眉,一副在竭力弄明白他是什么想法的表情。

贺溟反而说了一句:谁都不无辜。

李莹到后来,仍是见到了贺溟,但到那个时候,她已经因为长期的饥饿,变得面黄枯瘦、奄奄一息,是很不好过了。

她抬抬眼,看一看他,都费了莫大的力气。

贺溟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李莹面前,神色淡漠。

路漫从他身后挤了进来,也出现在房间里面。

早习惯了她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贺溟没有要刻意避讳或避忌路漫的想法。

到了现在,再不知道贺溟想做什么,路漫是觉得自己要白混了。

遭遇过背叛的贺溟,约莫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李莹是本性如此,即使换了别人,在那个时候,她一样会背叛那个人。

对贺溟而言,这多半是放不下的心事,他心里真正的执念。

路漫站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

须臾之间,贺溟冷冷淡淡朝李莹开口。

他问:想活着出去吗?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我曾经来过(六)李莹从那座城堡里逃出来了, 她甚至拥有了食物和水, 身上的伤口都处理过。

她这么一路回去,几乎没有碰到丧尸, 这到底是为什么,心里不是半点都不清楚。

然而在那座城堡里,在那个房间发生的一切, 李莹哪怕一丁点都不愿意去回忆。

她垂死挣扎、抵死反抗,也不过图求能在末世活下去,单单这样而已。

错了吗?不对吗?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李莹不觉得事事都要论对错。

想到贺溟, 忍不住咬牙。

她怎么预料得到, 他有这样的一天?只是, 再怎么样, 他现在都是丧尸,再也不是人类了。

哪怕再怎么厉害,贺溟也是丧尸!几乎不敢多停歇,李莹艰难逃回救援基地。

一共出去十个人, 且个个能力在这个救援基地里面都不算弱,却只回来她一个……这毫无疑问是个异常惨烈的结果。

李莹回到了基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终于觉得稍微松了口气。

她仔细冲洗过自己的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以为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会了,却接到新的通知。

跟着到城墙上去, 李莹看到数不清的丧尸托举护送着一具尸体朝着救援基地方向迅速地移动过来。

它们将尸体搁下,仍在基地门口后,没有进攻,直接离开了。

这样怪异且不寻常的一个举动,落在李莹眼里,让她近乎停止了心跳。

然而待到下一刻,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惊惧、不安和后怕齐齐涌上心头,落不得安宁。

丧尸散去了之后,因太过奇怪,且似乎这些丧尸是循着李莹回来的路线跟着到救援基地,基地方面便派了人去查看那一具尸体。

他们很容易确认,是基地的人。

李莹同样看到了那一张脸,熟悉的、全然不陌生的脸。

不久之前,她从这张脸、这个人的手上夺得了生机。

她看到他身上的伤,看到他脖颈上那一道血痕……贺溟想做什么?他到底是想做什么?!惊恐爬上李莹的面庞,她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控制不住的嘴唇发颤。

她记起两个奄奄一息的人,互相撕扯着,红着眼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他们在贺溟的眼皮子底下,为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什么自尊或是什么底线,统统不要了。

可她还是赢了的那个。

是她成功抹了他脖子,是她最后活了下来。

李莹看着眼前的一具尸体,脸上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

她身侧的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微微眯了眯眼,严肃问:李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地上的人显而易见不是被丧尸咬死的,更准确说,尸体上看不到丝毫被丧尸啃咬过的痕迹。

脖子上的伤痕却分外瞩目,哪怕不多加确认,也能知道这是人为的。

他不是死在丧尸口中,是被人杀死的。

李莹说不出来话,她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身体也开始打颤,却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次出去执行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她身侧的人又一次发问。

李莹张了张嘴,尚未辩解,听到他沉声问,人——是不是你杀的?李莹身体一震,面庞些许的扭曲,回魂般惊悚望向了旁边的人。

她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毒蛇吐信一般,感觉头皮发麻。

数不清的想法一瞬间碰撞在一起,她却清楚感受到——一切都完了。

贺溟的目的……他想要的,原来如此……路漫通过系统看到了李莹回去后的实况转播,同样看到她后来被看守起来。

这之后李莹都遭遇了一些什么,因为画面太过不堪入目……她也不愿意多看了。

这是贺溟、李莹之间的事,路漫没有评价的意愿。

不过这件事之后,他算是替当初的自己报仇了,他们过去的那些事,大概是可以彻底放下,不再困扰他。

路漫看一眼系统当前的数据显示,攻略度的数值停留在36%有一段时间了。

贺溟既会为自己复仇,说明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但现在这么瞧着……怕是不得不搞点事情才行得通了。

路漫暗地琢磨着,表面上是对贺溟的行为不能够理解的样子。

在李莹回到基地,被囚禁被虐待过一段时间,她仿佛按捺不住,向贺溟提问:为什么放她走?贺溟既没有顺风耳也没有千里眼,对此时李莹的处境不可能一清二楚。

只是当初会那么做,他多少算到了,说到底人性如此,她回去以后,必然被其他人怀疑。

对于路漫的提问,贺溟无心解释,应付般说:留下她做什么?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她死呗!路漫轻哼着回应。

贺溟没有特意辩解什么,只微微挑眉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

路漫瞥了他一眼,忽然问:那我呢?贺溟淡淡道:你怎么了?路漫垂下眼,声音低下去一点问:如果我有事呢?贺溟望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情绪,刹那闪过了一个念头,紧跟着眼底也浮现了一丝复杂情绪。

他又看一看她,平静道:我似乎并不必为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哦。

好半晌,路漫才应一声,语气里满是失落。

贺溟只无动于衷,没有正经把这看成一回事。

之后没过去几天,路漫从系统处得知,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之下,在又一次被侮辱后,李莹死在了一个男人身下,死在了那个救援基地里面。

这个消息,贺溟是不会有途径知道了。

大约他也不想知道。

自从贺溟说过一句,不必为她的人身安全负责,以前喜欢到他面前晃悠的路漫见他的频率骤降。

这是十分容易察觉到的一件事,贺溟只是无所谓,不怎么在意。

消停数天,有一次,贺溟隐隐约约听到尖叫声。

他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看到的是被打翻一地的食物和锅碗瓢盆,以及正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路漫。

本以为出了什么事,瞧见这样的情况,贺溟知道是没有什么大事。

他视线扫过地上的东西又扫过路漫的脸,问:这是怎么了?路漫摇摇头说:没什么……贺溟多看了她一眼,颔首:嗯,你小心一点。

待了没两分钟,贺溟径自走人了,路漫没说什么。

他们又好一阵子没有见面。

又一次,贺溟从外面回来,听到一阵惊慌的声音。

和之前那次一样,他找过去,看见地上躺着一只被烤焦了的变异硕鼠,和一个惊魂甫定、拍着胸脯的小姑娘。

路漫看到贺溟,脸上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解释:有老鼠……好大……地上躺着的那只依稀辨认出是老鼠的玩意,足有婴儿大小,会被惊吓似乎格外正常。

小姑娘会怕这些好像没什么不对。

贺溟不疑有他,笑笑调侃:丧尸都不怕,还怕老鼠。

路漫委屈:谁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啊,还突然冒出来,能不吓人吗?她在末世待了那么久,以前难道没有见过?贺溟模模糊糊想到了这个,可没有要去深究的心思,毕竟这些变异动物也不是满地跑,就算现在第一次见也不奇怪。

这么安生过一段时间,终于有一日,贺溟又听到一声来自路漫的短促的呼救声。

有过前面数次的事情,在他的眼里,路漫无疑是狼来了里面那个小孩。

他没怎么着急,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情,可想着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便还是准备过去看一看。

贺溟去得很慢,找了过去,本以为会和之前都差不多,却不是。

贺溟没有能见到路漫。

房间里没有人,地上是一只碎了的玻璃杯,其他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不声不响,人不见了。

贺溟紧拧了眉,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这屋子,思索着片刻之前,到底发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被人掳走了?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贺溟不大相信能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劫走了林娇,何况林娇也有异能,不应该会完全没有反抗的痕迹。

但如果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了……?林娇又算他的什么人?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她那么贪玩,没准就是她自己胡闹而已。

种种想法交织着,贺溟一想再想,心底那点找人的冲动渐渐平息了。

屋里的桌子上,那只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贺溟凝神看过去一眼,走到近前,才发现是林娇定的闹钟响了。

他将闹钟关了,第一次发现手机的屏保竟是他的照片。

不单单是屏保,锁屏也一样。

相册里面,有许许多多的他,不少照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的。

会是出事了吗?贺溟想着,却还是改变念头,决定亲自出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我曾经来过(七)贺溟循着气味去找人。

他一路追踪, 起初可以确定她不是被人掳走的, 便明了是她的恶作剧。

到了后来,在她的气味中, 又夹杂别的人类的气味,显然有了其他遭遇。

末世的凶险,林娇自己不会不清楚。

贺溟接触过她一阵子, 倒知道她不是任性妄为的性子,即使恶作剧也会有些分寸。

他已经出来找她找了挺长时间,又有此发现,因而隐隐感觉到有事。

她才十五岁, 又是个小姑娘, 孤身一人在外……到这时, 贺溟已经很难往好的方向想。

路漫一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何况是在这种背景下。

之前在城堡里面,那么点小事,贺溟都会上心看一看,她不见了, 他怎么会心安理得不当一回事?即使知道她是在恶作剧,故意为之,路漫相信,贺溟出来了就不会打道回府。

既然如此,一切都变得好办了。

外挂在手,她不担心安全问题,自然皮得开心。

路漫顶着林娇白白净净、娇娇小小的模样, 一个人在外面招招摇摇,没半天就碰上三个大汉。

大汉看上她白白嫩嫩,路漫看上他们那辆越野车,于是跟着走了。

他们把路漫带到了一处平房,应该是他们的根据地,但脏乱差,很糟糕。

经过一个房间时,有女人细碎的呜咽声音,前面那人暴躁踹门,让他们全部老实一点。

或许她比较新鲜白嫩,这些人把路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

她之前身上一个小背包,里面装着水和食物和一把刀,都被拿走了。

她身上的枪也被没收,看起来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路漫没有在他们的面前使用过异能,她看起来才那么点大,不会不稀奇。

更不去提,谁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要是落到他们这种人手上会是什么下场?真有本事,当时就该全使出来反抗。

虽然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单独行动怎么看怎么奇怪,但当他们把她只看作猎物时,很多东西下意识的就会忽略了。

看着路漫瑟缩身子、红着眼泪汪汪的模样,他们已经认定,她不具备任何威胁。

关押路漫的这个房间空空落落,窗户被从外面封住了,光照不进来,便十分的阴暗。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床一把椅子,角落里一个塑料桶,味道十分微妙。

路漫觉得,这很要命。

她原本是想稍微待一会再说的,果然还是太天真。

贺溟那座城堡,原本她有点嫌弃,现在这么一比较,自己都快怀疑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一刻钟也待不下去,路漫低调的开始逃跑。

贺溟一路追过来,速度并不慢,却在找到这处平房时,只看到熊熊大火和在平房外几个目光呆滞、面黄肌瘦的男女。

他们经历过什么,他一眼已然知晓了,被迫沦为禁|脔的事如今也不少见。

人已经不在这了,哪怕看到这般场景,贺溟依然肯定林娇是安全的,他懒得多看直接离开。

因为来去匆匆,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他是人还是丧尸,便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路漫是开着她在之前看上了的这辆越野车跑路的。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是第一次开车,如果不是丧尸太过扫兴,在旷野的公路上飙车,十分痛快。

贺溟没有打道回府,她也选择了继续皮一下。

反正林娇才这么点点大,因为是小孩,才有更多理所当然的任性权利,可以更容易被原谅。

年纪稍大点,就该被时时提醒着必须要很懂事才行。

还没皮到开心,路漫收到S520的提醒,说前面有人设置了路障拦截。

让S520细细探究,又发现就是李莹待的那个救援基地干的事。

这是真正赶巧了,略微思索了一下,她仍是把车往那边开了过去。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仍旧在路漫的预料之中——被堵住去路、停下车、被包围、下车,被以她一个人不安全的名义劝说上交了东西,是加入基地的敲门砖,然后被安排检查、被带到了基地里面。

这座救援基地幸存的人类确实很不少,男女老幼,来来去去。

路漫进来以后,有人替她分配住所,之后就没有人来管她了。

救援基地里有电有监控,她的一举一动不难掌握,自然不需要特别看管。

本着天真的好奇心和科学的探究精神,路漫在基地里面闲逛。

哪怕随便逛一逛,都能注意到,在这座救援基地里,人和人之间也有清晰的等级差别,于是有人横行霸道,也有人期期艾艾,更多的人习以为常。

路漫只是看看,没有要多理会的心思。

这个基地是一个小型社会,每个人的能力不同,自然有所区分,毕竟不是谁都乐意扶贫,无偿为不相干的人去提供帮助。

她看到有商店,里面不少现在少见的东西,不过只允许以物换物。

水和食物是最好用来交易的,其他一些必需品次之,除此之外,黄金也没有用。

路漫看了两眼,拿矿泉水和米换了好一些的东西。

收好东西,才从商店出来,外面好几个人正在等着她。

路漫笑眼眯眯的,当什么都不知道,径自要走,那些人上来了拦,她才正眼看过去了一眼:有事吗?自然是有事了。

当初贺溟想攻下这个基地,那个时候,她来过了这里,还对李莹动了手。

到现在才把她认出来,对他们来说已经迟了。

听到S520提醒贺溟到了,她维持住笑容。

有个人说:林娇,跟我们走一趟。

她进来基地,登记过身份。

路漫脸上是极淡定的表情,因为身高问题,不得不仰着脸,却无损她身上的这份气定神闲。

她笑得分外无辜,语气天真问:你们知道,什么叫里应外合吗?她和贺溟是一伙的,这是他们认定的事实。

当听到她说出里应外合四个字,太多联想涌出来,以致于有人闻言色变。

这么大的一个基地,这么多的人在,一个小姑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这原本是他们的底气,却在这一刻,因为路漫的一句意义含糊的话,控制不住产生了动摇。

几人一时面面相觑。

沉默过后,有不肯信邪的,反应过来怒吼:少废话!还怕你了?话音落下,就要动手,然而同样是在这瞬间,基地警报骤响,声音越来越急促,传达着出现了紧急情况的消息。

动手的人一个五毛特效还没甩出来,因为这一茬,硬生生停下来动作。

趁他们在意基地警报的这个空档,路漫脚底一抹油的溜了。

她仿佛自带buff,说不见就不见,留下他们在原地懵逼。

基地警报响起以后,多少有点混乱,路漫没费太大的劲跑到了城墙上。

她看到基地外面,一层一层丧尸潮将基地包围住,贺溟惹眼地站在丧尸堆叠起来的高处。

虽然觉得这么做势必又蠢又傻,但在看到贺溟、遥遥和他对视一眼后,在城墙上的她脸上笑容灿烂,奋力挥舞着手臂向他打招呼。

城墙下是丧尸潮,她全然不在意,不管不顾跳了下去。

贺溟异常配合让丧尸们接住她,路漫脚下踩着铺路的丧尸,朝着他飞奔了过去。

身后是个什么情况,她不闻不问。

一心奔到贺溟的面前,路漫笑嘻嘻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呢?你跑这来干嘛?贺溟抱臂,面无表情问。

路漫一歪头,嘟了嘟嘴巴,说:承认是来找我的不行吗?贺溟似不为所动,冷眉冷眼道:你下次再这么乱跑,看看我理不理你。

路漫只是笑:所以就是来找我的了呗?她高高兴兴挽住了贺溟的手臂:外面没有好玩的事,我们还是回去吧。

贺溟斜眼看看她,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臂。

他们回去了城堡,路上,路漫和贺溟说自己的遭遇。

这和贺溟自己追踪她的线索,基本对得上,他也就没有怀疑。

听到她吹嘘自己多么厉害,也仅仅笑笑不说话。

皮过这一回,虽然贺溟明面上态度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路漫看到系统数据显示,攻略度又增加了。

目的达到,之后她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贺溟自己和往常那样待在殿内,却注意到,洞开的那扇窗户,有花被从外面扔了进来,一朵一朵又一朵,没多会散了一地。

这是谁干出来的好事,完全不需要思考。

贺溟走到窗户边,恰巧一朵花被扔进来,他兀自伸手接住。

探头往窗户外面看,窗户底下,墙根处,路漫正仰着脸笑盈盈看他。

在她的臂弯里,还有一大捧娇娇艳艳的花。

他手臂撑着窗沿,静静望住她。

阳光落下来,照在她的脸上也照在她手里的花。

路漫笑着冲贺溟挥舞了下手里的东西,后退几步,奋力将那捧花砸向他。

贺先生,送你一个春天。

她冲他大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个情节,是看到这段话想到的。

【昨天,有人在我身边大声说起你的名字。

这对于我,犹如从敞开的窗口扔进了一枝玫瑰花。

】☆、我曾经来过(八)贺溟出来找过路漫这一次, 她重新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

因为年纪小, 容易被认为心性不定,做这样的事情再正常再自然也不过。

面前总有个人在晃悠, 起初多少会觉得烦,到后来习惯了,再到了后来, 慢慢开始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也不错。

贺溟对她这样子,完全是默许的态度。

因为太过无聊,路漫常常折腾出点事情来,贺溟却不嫌烦。

他对她越来越放纵般的态度, 随便她高兴, 她想做什么做什么, 怎么样都可以。

在渐渐无趣的生活里, 贺溟也会自己去找点事情做。

遇到林娇之前那些恶趣味,并没有真正的消停过,到了这会,或多或少重新被捡起来。

只是在这之后, 贺溟要出去,路漫不跟着。

他是去做什么,他不说,她也不问,默契般不去提,不过是给彼此留出点空间。

不管怎样,贺溟是丧尸, 林娇是人。

这一点,至少在当下,从没有发生过改变。

贺溟虽然没有到嗜杀成性的地步,但是他如今对人类这个群体并无太多的好感,哪怕他曾经是其中一员。

路漫对别人的生死不大上心,毕竟以这个世界的情况,每一分每一秒大概都有人在惨死,不是死在丧尸口中,也是死在同类倾轧。

她的任务又不是拯救世界。

可是无论如何,林娇是人类,她跟着贺溟去看他怎么欺负其他人类,多少是有点不厚道,还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不去围观喝彩,也不干涉贺溟,她觉得够了。

贺溟每次出去了回来,都多少会帮路漫带点东西。

末世里面,太多东西少见,还有很多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变得鸡肋,也只有路漫这样有闲情的人才会感兴趣。

如果要数让路漫觉得惊奇的,大概是贺溟曾搬回过一台电脑,附赠数只U盘,里面塞满了电影资源。

这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变得有事可做。

有一次,贺溟从外面回来了,却没有给她带回来任何的东西。

不但如此,他甚至受伤了,伤得不太重,可是相比于过去次次毫发无损的情况,这已经出人意料。

他现在的身体,无所谓包扎或不包扎,不过需要点时间休养,等伤口自己慢慢长好而已。

路漫见他情况不好,丢下手里的事情一味的关心他,追问他怎么回事。

贺溟眸光沉沉,只摇了摇头,沉声说:遇到对手了。

用上了对手这一个词,意味着他并不为此感到愤怒或是不安,仅仅是这件事的发生在意料之外。

路漫也是惊讶的样子:对手?还有和你一样厉害的?贺溟点了点头:确实没见过。

路漫却笑了笑:高处不胜寒,有对手了是不是觉得有点追求了?贺溟看一眼她仿若天真的表情,一时失笑。

他手上力道轻,掐掐路漫的脸:我歇会,你自己去玩吧。

路漫见贺溟脸上看得出来疲惫,便离开了。

迟一点的时候,趁着贺溟闭目养神,躲在暗处看了半天的路漫悄悄摸摸溜过去。

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先被贺溟察觉到了,他一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才睁开眼。

贺溟看到路漫,微顿之下视线落到她的手。

被割破的手指,有鲜血正在往外冒,他刹那清醒了,紧拧着眉又看向她,似乎是生气了,呵斥:胡闹什么?路漫抬眼看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试图收回手去。

贺溟感觉到她的动作,顺势松开她的手腕,她将手藏到了身后,才说:我就是想帮一帮你……贺溟蹙眉,问:你这叫什么帮我?路漫撇嘴,不服气的反驳:之前你差点挂了,就是我这么把你救回来的。

贺溟微微一怔,却见她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路漫试探性说:我没什么关系,如果你需要的话……贺溟看着她如同葱白的指尖上的一粒殷红血珠,敏感的嗅到了空气里一点血腥的气味,感觉到身体似乎变得燥热。

意识深处,有什么在驱使着他,想要去品尝。

仿佛被蛊惑了那样的,贺溟感觉到那一点点的东西对他无限诱惑,不知是因为他是丧尸又或者是曾经尝到过滋味。

想和这种欲望做斗争,意识却变得不受控制。

贺溟再次抓住路漫的手腕,他死死盯住了她的手指,握住她的手,直接往自己面前送。

他的嘴巴凑了过去,嘴唇含住她的指尖,那股腥甜滋味一刹漫过了喉舌。

路漫看着贺溟近乎是魔怔一样的,不是没有一丝的微妙。

或者对于早已变成了丧尸的他来说,这样的举动也不过是类似于本能,凭他的意识轻易未必抗拒得了。

贺溟迷茫过一阵,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刻松开手,脸色很不怎么好看。

路漫将手收了回来,却冲他一笑,无知般问: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正懊恼自责的贺溟听到了她的话,半晌才点点了头,算作是回应。

路漫见状,却长吁一口气,依然笑着说:那就好……你休息吧,我回去帮自己包扎一下。

这之后差不多半个月时间,贺溟有意无意避开路漫,在尽量减少和她的接触。

她看看攻略度没有问题,甚至是有所上升,再问问系统才知他是在克制吸血欲望。

乍一听S520这么说,路漫都要以为她这次的攻略对象是吸血鬼了。

不过这么一个情况,她也不想要去挑战贺溟的耐性,后来便同他保持一点距离。

贺溟在城堡里休养过一个月后,大概是觉得可以了,又准备出去。

他上一次回来受了伤,这次再出去,路漫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是担心他出什么事的态度。

路漫对贺溟说:我要跟着去,你上一次就受伤了,我不放心。

贺溟不太想带着她去,应声道:没有的事,你在这里待着吧,别乱跑了。

路漫抓住了他的胳膊,异常倔强说:不行,我也要去。

要是你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偷偷去,反正我要去。

你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了!贺溟掐她的脸,反而笑着安抚:不会有什么事,你跟着去做什么?路漫说:不会有事那我为什么不能去?要这么吵下去,话必然是没有办法说得通了。

贺溟知道她真干得出来一个人跟着去的事情,临到出去还是把她也带上了。

这样一个决定,贺溟很快就后悔了。

他把一个好好的她带出去,却没有能够好好的带回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自己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也都想不明白。

只是记得,那一天,他带林娇去了。

担心会误伤她,还把她先藏到安全的地方,她特别乖巧的应了,说等着他。

然而等到他去找她,她却在艰难和人进行对抗。

那些人伤了她,劫持了她,准备拿她威胁他。

即使将她夺了回来,因为满身的伤,因为伤及内脏,哪怕揪着几个会治愈异能的人让他们救她,也回天无力。

他救不活林娇。

他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成从前活蹦乱跳、爱捣乱、很闹腾的那个人。

林娇说想回来,贺溟把她带回来了。

他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只好抱着她,不敢撒手。

她安静躺在他的怀里,贺溟本以为,自己早看淡生死,原来并不是。

路漫看到贺溟眼里的焦灼不安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又走对了。

她跟着贺溟出去的时候,系统显示攻略度达到了78%,剩下的也不过临门一脚。

林娇还太小了,要和已经成为丧尸的贺溟发展一段正常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路漫自己也不想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待得太久,更不提,也不存在和贺溟白头偕老。

那么,在一个姑且合适的、能给他很大刺激的时机抽身离开,已是不错的选择。

路漫知道全部都快结束了,也不急,耐心酝酿最重要的收尾。

她被贺溟抱着,手臂抬起,攀上他的胸前。

贺溟低下头看她,路漫使了力气,让自己身体仰了起来,凑近贺溟以后,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贺溟蹙眉看她,路漫却笑,她听到系统在不断提示攻略度的涨幅。

可以见得,到这个时候,贺溟终于可以正视林娇对他存在不一样的意义了。

路漫开口,声音很低:贺溟,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贺溟说不出话,只能听她说,如果不能作为人,那么和你是一样的……也好。

贺溟咬牙,不肯同意:我不能这么做。

路漫只笑,闭了闭眼,恳求道:那我求一求你?我求你可以吗?我喜欢呢。

她没有听到贺溟答应,也等不到他答应了。

因为受伤太重,且任务即将完成,路漫的意识慢慢模糊。

到最后,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林娇的脖子还是被咬了一口……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大丧尸,一只小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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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世界这是一个被丧尸统治了的世界, 幸存的人类在艰苦逼仄的空间里残喘, 对外面的生活感到恐惧。

经历过那些动乱、见识过丧尸王的人,对过去的一切绝口不提。

不记得或不知道那些过往的人, 却都知道一件事,因为总是有人告诫他们要小心一点——如果在外面碰到一只像人却不是人的大丧尸带着一只小丧尸,要避开。

被称之为丧尸王的大丧尸, 将那一只小丧尸视若明珠、待若珍宝。

老人们都说,因为那是他的爱人变成的。

虽然成为丧尸,但还有情,才会这么宝贝。

那些见识过的人信誓旦旦, 那一只丧尸王, 凶恶残暴, 那一只小丧尸更不能碰。

人类没有能力去和他对抗, 他们只能避开,躲藏起来,活下去才会有新的希望。

但那样的一天,究竟是要等到什么时候?要等到哪年哪月哪日?谁都不知道, 也谁都无法预料。

唯有期盼、祈愿,希望这一天可以早一点到来。

现在面对着的这一种日子,太过难熬。

贺溟同样觉得,太难熬了,这种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林娇曾经说过:是人是丧尸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话确实在理。

他应了林娇最后留下的话,将她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也是他的私心如此。

可又怎么样呢?她现在这个样子, 终究不再是那个会笑会闹的小姑娘了。

她没有能在成为丧尸以后,又一次觉醒意识,那么和其他丧尸没有差别,也脆弱不堪人类一击。

他必须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也不离,总不能让她这样还出了事。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

只是那扇窗户即使一直打开着,也不会再有一个林娇从外面丢进来一朵又一朵的花了。

往日不会重现。

贺溟清楚知道,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却依然如此,日复一日,带着一只小丧尸,日复一日的走下去。

·路漫从这个世界脱离出来,将已经完成的任务进行提交,便去把S520揪出来。

之前它说过,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送她回现实世界,这话作数。

这一次,经历的时间有一些长。

等到路漫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却不是记忆的熟悉场景。

以为自己又被这个二手系统坑了,路漫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赤条条的一个男人,而且这个人……她认识。

曾经追求过她,谈了半个月就彻底受不了提了分手的前男友之一。

但现在看着是怎么一个情况?还感觉得到S520的存在,她没去理床上的人,直接问它。

S520默默说:……呃,漫姐,从我这边的消息看,你现在和这个人订婚了,婚礼……就订在下个月,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亲友也早就通知到位……路漫:……什么烂摊子!她离开才多久的时间,竟然顶着她的身份要和这种人结婚。

路漫气都生不出来,只想翻一个大白眼。

反正她已经回来了,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了,统统不作数。

她才不在意丢脸不丢脸,有面子没面子,她不乐意的事,谁都休想逼她!路漫冷笑一声,问:那个人呢?抓住了没?S520说:嗯,已经看管起来了。

路漫满意点头,微笑道:请您,务必,送她去玩儿鬼畜黑化之流的任务。

如果相关剧本不够、任务太少,我很乐意提供无偿服务。

S520:……想为它的原宿主默哀一秒。

路漫接收了全部的记忆,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个人顶着她的身份,干了不知道多少蠢事。

当然,这其中最蠢的一件,要数答应她前男友之一求婚无疑。

但她回来了,都不是事。

路漫和自己父母沟通过,淡定的退婚,不理会其他一切。

她不缺钱,承担全部损失也没关系。

偏偏对方要求赔偿,她唯有起诉,却发现对方请的律师……顾南召?乍听到这个名字,路漫还懵了好半晌,等见到真人,才发现是记忆里面的。

第一个撞见的是顾南召,在之后,路漫接连以各种方式见到了叫谢博裕、陆驰、赵承越、郑宇、苏璟、聂知行、宁钦、裴峥、贺溟的人……不仅名字对得上,脸也全对得上。

除此之外,更诡异的是,竟然个个都要求她对他们负责。

这特么难道不是什么玛丽苏游戏?退婚之后,屁股后面时常跟着一堆情债,路漫烦不胜烦。

一定是系统干的好事了。

S520一直在积蓄能量,还没有离开,却在路漫被召唤的一刻,脚底抹油开溜。

漫姐,这锅我不背!我必须走了,再见!祝您幸福!听到S520最后留下的语音讯息,路漫又气又好笑。

还能怎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它!她面对那十个人,认真警告:我不结婚,我不负责。

得到的却是同样的回答——我不介意。

ok,好的,我也不介意。

路漫无奈耸耸肩,心安理得过起美男环绕的生活。

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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