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立威

2025-03-26 06:42:11

茹儿,在看什么?一名美艳妇人端坐在案几旁,手指漫不经心地拈起一撮香料,放在鼻端嗅了嗅。

没什么。

徐宛茹关上窗户,隔绝满目淅淅沥沥的雨帘。

她凑到张氏面前,状做无意地问:母亲,听说叶娘的哥哥欠了一身赌债,可有此事?好像有这么回事,昨日来府上讨要银两还债,被家丁打出去了。

张氏抬眼望向女儿,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徐宛茹阴凉一笑,道:女儿有一计,可挫一挫徐南风的锐气,也好让纪王看透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说罢,她附身过去,与张氏几番耳语。

这事若做得好,的确可让徐南风身败名裂。

张氏拧眉沉思:茹儿,你终究是待嫁之人,这种事不必亲自经手,让如意去做罢,免得落人口舌。

徐宛茹点头,一股阴暗的兴奋感跃上心头:女儿明白。

夏日的天气诡谲多变,连着数日的大雨,将空气都浸润得阴沉不已。

下雨不能出门,徐南风有些恹恹的,今晨破天荒地起床晚了,醒来时身侧已没了纪王的温度,竟是睡得连他几时起的床都不知道。

这实在不应该。

她作息一向准时,睡得也浅,纪王一个眼盲之人下榻穿衣,她没理由感觉不到。

她坐起身,又无力地倒回软被之中,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睁开眼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徐南风颓然地将手臂搁在额上,闭上眼缓过这一阵眩晕。

怎么回事?她闷闷地想:又不是来葵水,身体怎么突然这般虚弱?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披衣下榻,踩着虚浮的脚步梳洗。

外间的八宝听到了动静,忙打了干净的温水进来,笑道:夫人,您醒啦?粥还在膳房温着呢,奴婢这就去准备。

哈啾!徐南风打了个喷嚏,将发烫的掌心浸在水盆中,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随口问道:王爷呢?八宝拿了篦子给她梳头,回答道:今儿是王爷上朝述职的日子,一早就进宫去了,见夫人睡得熟,便没有叫醒您。

徐南风有些担心纪王:他眼睛不便,还需要上朝么?这……朝中的规矩,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王爷每半月才进宫述职一次,与其他人相比,已是很轻松了。

他何时回来?徐南风脱口而出,全然没觉察到自己对纪王的关注与日俱增。

王爷吩咐了,他会晚些回来,叫您不必等他,早些用午膳。

徐南风点点头,揉了揉酸痛无力的肩背,对八宝道:昨夜闷着了,出了好些汗,你先烧桶热汤来,沐浴后我再用膳。

好,初夏天儿转热,是容易闷着,奴婢给您开窗透透气。

八宝将窗户全都打开,便听见姚遥的声音远远响起,有气无力地喊道:桂圆莲子八宝粥,你们都去哪儿了?给爷准备些吃得来,快饿死了!八宝从窗口探出身去,朝在院中踩水玩的姚遥道:姚公子又不是断手断脚,不会自己去膳房取么!姚遥将水洼踩得一溅三尺高,惫赖笑道:想吃桂圆莲子八宝粥,有么?三个丫头从不同的房间伸出脑袋来,异口同声地朝他呸了一声。

有姚遥在的地方,似乎永远都这么热闹。

徐南风笑了笑,对八宝道:下去准备吧。

八宝红着脸退下,让桂圆和莲子准备膳食和热汤。

徐南风脱力地倚在贵妃榻上,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热又闷,喘不过气儿来,浑身都不大对劲。

沐浴更衣,又勉强吃了一碗粥,身体总算恢复了些许精力,不那么绵软了。

徐南风许久不曾生病了,小时候她曾故意跑出去淋雨,故意跌跤,然而并未换来叶娘太多的关爱。

叶娘将她交给杨慎之后便撒手不管,依旧过着伤春悲秋、涂脂抹粉的怨妇生活。

渐渐的,徐南风不再做傻事折腾自己,转而将精力放在习武读书上,身体也好了起来。

这是近几年来,她第一次生病。

没关系,睡一觉便好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便脱了鞋上塌躺着。

桂圆给她送了冰镇的凉茶上来,将她又躺回了榻上,便关切道:夫人这是怎么啦,身体不舒服么?说罢,桂圆探身要来摸她的额头。

徐南风伸手制止,她不想小题大做,便道:有些累,睡会便好了,你去忙吧。

桂圆仍有些不放心:请大夫来看看吧,夫人。

真没事,让我安静地休息一下。

徐南风儿时喝了太多的药,对大夫怕极了,一看到背着药箱的人都会绕着走。

何况以前她头昏脑热,也是睡一觉便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态度坚持,桂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将凉茶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低声道:那您先睡,半个时辰后奴婢再来看看,若是还不好,必然要请大夫来了。

徐南风点头,桂圆便悄声退出门去。

正好姚遥叼着一只鸡腿漫不经心地从角门前路过,桂圆忙唤住他,着急道:姚公子,你来得正好!小桂圆,想爷啦?姚遥笑得玩世不恭。

桂圆瞪着杏眼嗔怒道:别开玩笑了,夫人好像生病了,要不要去告诉王爷一声?姚遥故意戏弄她:生个病而已,多大点事。

你!桂圆气呼呼道: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王爷责罚吧!好了,逗你玩呢!谁不知道她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儿。

姚遥散漫一笑,将鸡骨头丢出墙外,挥挥手道,时辰快到了,我这就进宫接纪王,等着吧。

徐南风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刻钟,没等到纪王回来,倒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夫人,外面有一个叫红儿的姑娘求见,说是您母亲的贴身侍婢。

八宝从门槛外头探进头来,询问道,奴婢让她在外头候着,您要见么?红儿?她为何独自一人来纪王府了,母亲呢?徐南风揉着眼睛下榻,呼出一口燥热之气,迷糊道:让她进来吧。

不稍片刻,红儿便步履匆忙地奔了进来,话还未说出口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哭道:南姑娘,夫人出事了,您快去救救她吧!徐南风一惊,猛然坐直身子:发生何事了?徐府东厢房内,徐宛茹关上窗扇,隔绝屋外的狂风骤雨。

她交叠着双手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张氏倚在贵妃榻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道:茹儿,好生坐着。

徐宛茹银牙一咬,压低声音道:母亲,你找的那个人可靠么?黄老五想要发财,还得依靠我们张家,不过是一条狗,有何不可靠的?张氏直起身子,招手将徐宛茹唤到身边,叮嘱道,茹儿,你要记住,成大事者要善用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给自己留好后路,其他的便任由疯狗去咬,即便失败了,也不过是折损了一枚棋子罢了。

徐宛茹愣愣地望着张氏,随即恍然一笑,俏声道:母亲你好厉害,我若是能像你一样便好了。

傻孩子,张家不出孬种,你才貌双全,定会前途无量。

张氏抚了抚女儿的脸蛋,眼神温柔,如同在审视一件自己最得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