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57年中,盛夏炎热,蝉声无力鸣叫。
大刘跟沈牧去录山看林陆骁,飞机在早上八点抵达安江机场。
机场外平整的街道,艳阳高照,青绿草坪,旅客拖着行李步履匆匆。
大刘摘下墨镜,定睛往来往的行人,视线被一位长腿美女勾住,阿牧,有美女。
沈牧懒得理他,伸手勾住他的胳膊,把人拉出去,走吧,陆骁在门口了。
林陆骁在航站楼外等,两人一出去就看见路口停着一辆黑色jeep外形的车。
那人坐在车里,车窗半开,正低头看手机。
沈牧拽了大刘过去,站到车窗前,林陆骁大概察觉到罩过来的人影,抬头,沈牧手搭着他车顶笑,大刘一声,骁爷诶!!林陆骁仍旧没什么情绪,弯弯嘴角,把手机丢进车前板,手扶上方向盘,偏头示意他们上车。
沈牧坐上副驾。
大刘在后座研究他这车,北汽bj40,配置下来十二万不到点,说真的,回头把你那汉兰达扔了,还是这种车型配你。
不过你可以买jeep牧马人,那车帅,我前天看那谁开出去泡妞,帅炸了。
林陆骁启动车子,不以为然地扯扯嘴角:不带你这么奢侈的。
沈牧:这车谁的?林陆骁瞥了眼后视镜,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道:队里一小孩的。
沈牧:早说了让你别来接,你还跟人借车?一听借车,大刘也跟破天荒似的看着林陆骁,仔细想想,林陆骁很少管人借东西,也许是性格使然,他一向来不喜欢跟人借东西,记得小时候,有次在大刘家玩,还是个严冬,几个小孩在后院烤火玩,结果把林陆骁脱在一旁的外套给烧了,零下十几度就穿了件衬衫挨冻,大刘说借他件衣服。
打死都不要。
第二天就冻感冒了,那是林陆骁记忆里第一次生病,小时候身体发育快,有点小病小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但那次发烧足足烧了四天都没退下去,之后也没见他跟人借过东西。
打那时起,兄弟几个就知道这人自尊心太强。
不过这车倒也不算是他借。
赵国知道他请了假要去市里呆一天,特意把车钥匙给他,让他开自己车去,顺便让他送点东西给安江的老母亲。
大刘唏嘘:瞧把你能的,得得得,这么几天又收了一帮小迷弟了?搁里头当山大王了?林陆骁停车等红灯,嗤笑声:少扯。
五秒后。
车子重新上路,林陆骁打了个转,先去了赵国母亲家里送东西。
赵国早年丧父,母亲一手把他带大,高考毕业成绩不理想,后入伍去了消防,家里就剩下一个母亲,在一小工厂车间工作,见林陆骁来挺热情招呼。
林陆骁把赵国的东西递过去,超大一包。
赵母接过,热情地留他们下来吃饭,林陆骁婉拒,跟人礼貌道别。
赵母喊住他,阿国在队里还听话吧?林陆骁停下,挺好的,您别担心。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赵母很机警。
林陆骁点头,嗯。
你老家在哪儿?北浔。
北方啊,那挺远的,怎么会来这儿呢?挺想家的吧?林陆骁背影高大,逆着光,赵母眼睛不好,微微眯着,却也看出了眼前这男人的沉默。
想家吗?还好吧。
想她啊?也还好吧。
最后赵母说:行我也不耽误你了,你们都注意点安全,辛苦了。
林陆骁礼貌地跟人道别。
转身之际,就看见过路一老大爷,往他们这边瞥一眼,高声喝道:哎,老婶子,你儿子回来看你啦?赵母笑,跟人解释:我那小子哪有人家长得俊呐,这是我儿子队友,托人来送东西的,下回国儿回来让他上你家看你去,省得你又瞎认。
老大爷听言,推着老花镜仔细一瞪眼,觉得也不太像,是是是,这小伙子俊,赵国黑黝黝的。
话虽这么说。
可赵母一听别人说自己儿子黑,又忍不住反驳:我们家赵国那才不叫黑呢,叫健康!你不懂别瞎掰掰。
林陆骁听了个门儿清。
一边往回走,一边无奈地低头笑笑。
记忆里,他母亲端庄大方,从不与人争辩,小时候总听人训他时,母亲也不曾为他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她是世人眼里贤良的淑女,她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却不像母亲。
而世上大多是赵母这种口嫌体直的母亲。
……三人许久没见。
找了个饭馆吃饭,安江地方不大,开车半小时大概能把市区绕完。
林陆骁停好车,沈牧跟大刘已经敲着桌子在等了。
他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吃什么?沈牧:随便。
大刘:这里有鲍鱼么?林陆骁坐在椅子上,背靠着,低头看菜单,你也不怕噎死。
沈牧捅捅大刘,给陆骁留点儿老婆本行么?人还没取媳妇儿呢。
大刘讪讪,委屈:那来个酱肘子吧。
林陆骁看他一眼,笑了,觉得这小子模样忒滑稽。
点完单,三人靠着椅子闲聊。
怎么样,还行不?没吃苦吧?林陆骁笑了下,还行。
苦吗?真不苦,跟以前在军校时一对比,这点苦算啥,顶多就是生活条件比那边差了点儿,因为在山区,热水供应不及时,有时候冬天训练完或者出完任务回来,没得热水洗澡,不也是冷水往头顶一浇。
倒还改了不少坏毛病。
他其实还把烟戒了点,没以前抽得恨,像这种时候,基本就到门口抽烟去了。
现在倒能忍住一天不碰一支烟。
有时候实在想抽,也就蹲在大楼的花坛底下,悄摸抽一支。
很多时候,他都不会想起南初。
就算偶尔看到一些演员的新闻,他也不会想起南初。
只有在抽烟的时候。
猩红的火光一燃,那烟丝一过嘴,尼古丁刺激大脑,喉结缓缓滚动,烟草味道顺着胸腔进入。
一瞬间,就想起那女人的脸。
很清晰。
他蹲在地上仰着头,慢慢吐着烟圈,眼眸微微眯起。
有时候他一个人,有时候跟赵国一起,赵国嘴碎,会忍不住跟他搭腔,骁哥,你有过女人么?不知怎的。
队里的人对他的感情史都很好奇,除了队长和指导员,一帮屁大的小孩对这些问题好奇的不行。
林陆骁会瞥他一眼,重新抽一口烟,随着吐出的烟雾,淡声:有过。
有过。
赵国至今单身,好奇地问:那现在呢?没有。
赵国一阵遗憾,不过你这样儿的,应该不缺女朋友吧,我他妈打从娘胎起就是单身,至今都没个女朋友,念书的时候倒是喜欢过一个姑娘,我没考上大学,人家也瞧不上我,跟考上大学的一起走了,当了兵之后,接触的都是男的,我有时候躺床上就想,万一我要是哪天殉职了——大概意识到不太吉利,话锋一转,低囔:还是不给人添麻烦了。
林陆骁站起来,把烟踩灭,手抄进兜里,推推他的脑袋,瞎扯,照你这么说,当兵的都不能结婚了?虽然说女人有时候挺无理取闹的,但确实,有了家的感觉会不一样。
赵国仿佛听到八卦:嫂子无理取闹?林陆骁想了想,能想起的也就是早上起床那一巴掌,起床气劲儿上来的时候,真是六亲不认,手边拿什么就呼伦过来。
偶尔。
嫂子一定很漂亮。
黑夜,风涌树晃,枝叶窸窣。
他大方承认:恩,确实漂亮。
大概是南初纠正了他的审美,他对女人的审美一直没啥概念,看着顺眼的女人不多。
而南初是他越看越漂亮。
赵国那时还想,也不一定能漂亮到哪儿去吧,普通人再美难道还能美过明星?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咯。
饭馆里放着一台电视机,正播着一个某卫视的中秋晚会。
舞台上忽然窜出一个组合,熟悉的前奏响起,大刘转头看,一眼就看见徐智艺那扭动的劲爆舞姿。
林陆骁瞧出端倪,仰头一指,你俩?大刘低头,支吾:分了。
林陆骁瞥他一眼,不作声。
大刘跟沈牧互视一眼,随后,大刘踟蹰道:陆骁,我得跟你说一事儿,你别生气——林陆骁捻着杯子看,嗯。
咬唇,松开,又咬唇,大刘紧张不行,沈牧催道:行了,说吧。
大刘一咬牙:你跟南初的事儿……是那丫头捅给媒体的。
林陆骁忽而抬头盯他看,黑漆漆眼神瞧着大刘心底一阵发慌,可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全说了。
你走后不久,我就让阿牧去查,阿牧查到一个营销的爆料提供的小号是我无意间申请废弃了很久,我以为是被盗号了,一开始那丫头还不承认,后来架不住我天天盘问,索性就跟我摊了牌。
那天还是圣诞,下了场鹅毛大雪。
徐智艺跟他摊牌的时候表情也挺冷淡,大刘觉着自己快不认识眼前这姑娘,听闻后,他又气又急,没控制住,放下一个耳光甩过去。
他永远都记得林陆骁离开时那场景。
你他妈疯了?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你把我兄弟逼成啥样儿么?人他妈都给你逼到山沟沟里去了!徐智艺被打侧过头去,也只是冷淡一句:看她不爽。
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可她没法说,南初抢了她角色,她还没那么愤怒,本以为抢资源这事儿就看本事,本以为南初也跟她一样,尽管有了林陆骁,可还是免不了要靠睡去拿资源,后来在宴会厅被南初看见她跟一老头儿在一起,又无意间听人说,是蒋二公子抢了她资源,本以为两人有点儿什么,结果蒋格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因为喜欢要捧她。
她心里嫉愤。
大刘蹲下去,痛苦掩面,你让我怎么面对我兄弟?而那瞬间,他还很可耻地想,要不带徐智艺去找骁爷和南初道个歉吧,骁爷要不原谅,这事儿算他欠他俩的,这辈子让他做牛做马都愿意还。
可人姑娘撕破脸就没打算跟他了。
当时大刘还不肯分手,最后还是沈牧把那老头儿的照片给他看让他彻底死心。
徐智艺这段时间还小红了一把,资源比以前更好,上节目也多了,大刘偶尔会看到,他自嘲地笑。
早就不是当初那纯粹的姑娘了,现在眼睛里都是对金钱和名利的*。
林陆骁听他说,捻着杯子,闷头喝。
陆骁,这事儿算哥们儿眼睛瞎,我欠你跟南初的,回头你俩让我干啥我都行。
林陆骁终于不耐烦,出声:行了,都过去了。
大刘讪讪: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句话我赞同。
沈牧一笑,搂住大刘胳膊,哥们儿给你出个主意,回头你买辆劳斯莱斯,再包个她同公司的师姐师妹什么的,天天往她公司门口一杵,这事儿就撂了。
大刘哼唧,放屁,有那钱我捐给山里那些留守儿童也比花那儿强,至少我还能给国家的慈善事业做点贡献。
沈牧哈哈笑,行啊,有觉悟啊,少年。
滚,哥们儿可没你有钱。
两人闹着。
林陆骁配合着笑了下,低头去摸烟盒,磕了一根出来,也不抽,就捻在手机玩。
两人停下来去看林陆骁。
静一瞬。
沈牧干咳了一声,陆骁。
嗯?他低声。
南初回国了。
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后就听他一声,哦。
沈牧:前段在一个慈善机构的活动上我见过她,她是志愿者。
说她干什么?沈牧大刘互视一眼,到底没再说下去。
你可能不知道啊,那丫头参加的是消防志愿队,前阵山北地震,她还去救援,做后勤了。
那丫头现在混得真还挺好的,跟以前的公司解约了,现在是南月如亲自找了一个团队带她,那团队会来事儿也会营销。
她微博已经不再乌烟瘴气,黑她的人虽还是挺多,但至少现在喜欢她的人也挺多了。
她现在也挺能自黑的。
采访时活脱脱地跟记者打太极,可沈牧总觉得南初有点儿跟以前不一样儿了,却说不出哪儿不一样。
林陆骁不想听。
他也没再说下去,捡了些琐事跟他说。
日暮西沉。
林陆骁给两人安排好住地,就驾车往回赶。
结果,在途中接了一电话。
是杨指导打来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压抑感,陆骁啊,你有空回来趟吧。
林陆骁预感不详,怎么?杨振刚原本不想打这通电话,知道他不好请假,到底是没忍住。
小九儿…牺牲了。
☆、Chapter 58r58三伏天,头顶一轮烈日,灼热难挡,整个城市仿佛被烧灼过一般。
林陆骁请完假直接跟大刘沈牧一起订了火车票回北浔,时隔半年,重新踩上这片土地,男人似乎变了很多,背影依旧高大,可沉默了许多。
不说话时,严肃微敛的眉目带着丝孤冷。
沈牧只知有人牺牲,他回来送行,见他心情不大好,也没多问。
火车上,沿途风景略过,一眼望出去,一片青绿。
小九儿常说,队长,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是中*人的颜色,是希望。
那小伙子憨憨傻傻,说话时时常挠着后脑勺,一脸害羞。
舆论爆发时。
林陆骁在部队办交接,小九儿悄悄溜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不管别人怎么看,队长,我支持你,南初是个好姑娘。
他不语,伸手拍拍小九儿的肩,意思——收下了。
这是男人之间的慰藉。
不多话,只需一个动作。
安江还没开通高铁,大绿皮火车四平八稳地行驶在轨道上,窗外青绿一片,树影恍恍。
车厢内气味凝重,声音嘈杂。
三个男人坐在硬座上,气氛凝重,四人座椅,大刘隔座是个老人,手里抱着个小孩,大概是去北浔探亲,小孩儿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哭闹了一路,车厢被闹得有些不得安宁。
有乘客不耐烦,嘲老人吼了句,您要带不了这么一孩子,就别往外带啊,吵不吵!这一吼,视线都往老人身上集中。
老人忙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平时都挺好的,不知今天怎么就那么闹腾。
实在不好意思。
本以为这么吼一句就过去了。
结果刚说完,小孩又哇哇直哭,那男乘客无法忍受,破口大骂,狗.逼养的,坐个火车都他妈这么不让人省心。
一老一弱,不敢跟那年轻力壮的小伙顶撞,低着头,哄着那小婴儿。
男人还在碎碎烈烈地骂着,难听之极。
车里那么多乘客,全都一副看热闹咳瓜子的心态,刚才高谈阔论,这会儿全盯着这点旅途小八卦看。
老人抱着小婴儿,无助地用手抹着眼泪。
车里时不时冒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笑闹声。
直到,那男人冲过来之前。
林陆骁都克制着自己不发脾气,可偏偏那高壮的男人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朝老人这边冲过来,似乎要动手。
一个手刀还没劈下去。
被对面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伸脚拦住,口气颇不耐烦:有完没完?那人觉得有意思了。
转头去问他:你儿子啊?林陆骁冷然:不是。
那就少管闲事。
其实我们都缺少一中孤勇,在爱情中这样,生活中亦如是。
林陆骁懒得跟他辩,他严肃的时候到让人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回你的位置上去。
男人心下暗忖戴着帽子的男人,看上去还没自己壮,琢磨要打的话拼拼也能打过。
结果身旁的沈牧跟大刘就说话了。
兄弟,出门在外给被人行个方便也就是给自己行方便,谁还能没个困难的时候,打老人,你丫信不信我给你放网上去,别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我这兄弟。
说完,指指林陆骁:平时脾气也爆,今儿个心情也不好,人家还不是一句话没话,不是就你那点事儿是大事儿,多互相体谅体谅呗,都以自我为中心,还他妈过不过了?看你挺爷们的一人,怎么干的都不是男人干的事儿呢?大概是瞧他们三个人,外加那戴帽子的男人格外阴沉。
男人抻着脸色走了。
林陆骁收了脚,抱着胳膊继续阖眼休息。
事态平息,老人感动不已,好不容易哄住小孩儿,低声跟他们道感激之情,是真感动。
这帮小子虽然有时候插科打诨闹不吝,可骨子里那股热血劲儿一点儿没变。
结果大刘多嘴问了句,您这是上哪儿去?老人一愣,潸然泪下,我去看我大孙子。
大孙子做什么的?消防员,我大孙子是消防员。
林陆骁闻言,难得抬头扫了他一眼。
大刘:嘿,巧了,我这哥们也是消防员,您孙子在哪儿?在特勤中队,前天牺牲了……我是去参加追悼会。
老人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哭出来。
小九儿?林陆骁声音沙哑。
老人惊喜:您认识?我战友。
他声音很沉。
三个字让车厢里忽然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沉默,带着一种讶异的目光去看老人。
孙子是英雄。
可他们刚刚漠视了什么?是与非都没有绝对。
车里忽然响起一阵掌声,男人在众人的掌声和鄙夷的目光中装睡,有人去跟林陆骁说话,兄弟,我弟弟也是消防员,挺辛苦的,你们都是英雄。
他莞尔。
低头,勾勾唇角。
忽然想起一句电影台词。
我不是英雄啊,我只是跟英雄并肩作战过。
……南初刚下戏,上了保姆车,就接到严黛电话。
南初。
她笑了下,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哟,想起我号码了?那边静了瞬,居然难得没有开玩笑。
小九儿……牺牲了。
有句话叫什么,世事无常。
虽然是七月烈阳,可周身是刺骨的寒气,南初当下敛了笑意,僵在嘴边。
是那个喜欢喊她仙女的小九儿?二十岁不到的小九儿?明天追悼会,林队长已经在回来的车上了,杨指导问我你明天有没有档期?是林陆骁么?南初心想,多久没见了?算算日子,才半年多。
可总觉得跟他在一起那阵,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在很久远很久远之前,久到她甚至有点模糊了他的轮廓。
有。
她的战友走了,她得去送送。
第二天,当初参加节目的六个明星,全都一溜儿齐黑出现。
除了南初跟严黛资源好点。
其余的四人依旧不温不火,很少相见。
南初算是几人里最火的,里头也有黑火的成分,但前阵刚上映的一部电影又让她收获了不少好评,观众慢慢发现,南初的长相很适合大荧幕,竟然意外发现她的演技还不错,每个角色被她描绘的都很出彩,出其意料的两部电影反响都很不错。
加上南月如团队会营销,前阵又参加了消防志愿队,前往灾区支援,吸了不少路人粉。
用严黛的话说。
她现在就欠一部代表作,代表作一出,马上就能洗得透白透白的。
六人站在门口聊了会儿,不过都无关工作,全是当年参加节目时的事儿。
南初抽完一支烟回来。
几人还在聊。
一转眸,不远处开过来一辆军车。
停在他们身旁。
副驾驶门被打开,先是一双黑色的军靴踩在地上,然后出来一个一身军装的高大人影。
那人没往他们这边瞧一眼,直接过去开了后座的门,下来一抱孩子的老头,和一身军装威严的孟国弘。
倒是孟国弘先发现了他们,对林陆骁目光一指,不知说了句什么。
男人顺势往这边看来,目光清淡扫了眼,又不动声色转回去。
南初今天一身黑裙,长发散在身后,衬的小脸嫩白,端端站着,美则美矣,相比较之前,似乎更成熟了。
在来得路上,她还在想。
如果见面,她该用什么眼神回应他,结果林陆骁根本没看她,目光扫到严黛过,就直接收了回去。
里头出来一人在孟国弘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远远地跟他们六人点点头示意自己先进去了。
林陆骁跟在身后。
结果,陆骁!身后有人叫了句。
几人回头,几米开外,站着一慈祥的老头儿。
刚好停在他们边上,林陆骁低声跟孟国弘说了句,是老队长,我去看看。
那声音低凉,冷感清冽。
是她魂牵梦萦的。
日头的光灼人心扉,她眯着眼眸,迎着光线肆无忌惮去看他,男人一身军装,背影依旧高大挺拔,头发茬逆着光,而军装领子规整的翻着,露出一截脖颈,中间突起的喉尖,令人麻木又沉醉。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她最爱的样子。
无论什么时候。
在人群中,她都能确定,自己会一眼爱上他。
那时南初就站在原地愣愣的想,如果他们之前不曾相遇,不曾相识,不曾相爱。
如果所有的故事,一切都从这刻开始。
这样,她就能毫无顾忌,大胆迎上前,用自己最好的模样,冲他莞尔一笑,大方伸手,林队长,我是南初,很高兴认识你。
爱情,返璞归真。
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Chapter 59r59那天是万里晴空。
可追悼会门口的人却觉得乌云罩顶,背后冷风肆意。
林陆骁从始至终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一秒,哦,有一秒,目光快要触及时被他及时刹住收回。
孟国弘在林陆骁转身走后,目光瞥了眼南初。
后者的眼睛就跟长在林陆骁身上似的,恨不得给他刨个洞出来,他摇摇头,到底是没说什么,进了内堂。
这帮人也有段时间没见林陆骁,想着等林陆骁跟老队长说完话,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又猛然想起南初跟队长的事儿,事情就有点尴尬了。
当初舆论爆发时,他们选择沉默,如今,也没资格再说任何一番话,更没资格去探听八卦。
刘夏翰率先开口,走吧,我们进去。
众人都去看南初。
南初倒是坦率,也不避讳,就直勾勾去瞧林陆骁的背影。
她那表情,与其说眷恋不舍,倒更多是欣赏一件完美的景物。
严黛一把将她拽进去,别看了,进去吧。
南初坦然笑笑,最后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转身跟进去。
………林陆骁双手抄在兜里,靠着门口的大樟树跟老队长聊天,也许是见到老故人了,姿态难得松弛。
老队长退休后倒越发精神了,眉宇依旧轩昂,说话中气十足,林陆骁冲他笑笑,眼勾,痞气顿显,我怎么瞧着您又年轻了?老队长不吃这套,冷哼:你倒是沉稳了不少。
林陆骁笑笑,目光瞥开,没作声。
老队长:我前阵去过队里,孟处说你去了鹿山,你小子又犯错误了?没呐。
他懒洋洋的。
老队长用指头戳了下他的太阳穴,望着别处忽然深长起来:还记得你刚下队那年?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嚯——那性子,张扬跋扈,我要你爹给你抡起来打!是时候了,该找个靠谱的定下来了,别整天这么吊儿郎当的晃着,男人最好可就在这么几年。
说完,又叹了口气,小九儿这孩子也是可惜。
林陆骁低头,默然。
都可惜。
老队长拍拍他的肩,行了,进去吧,送小九儿最后一程。
……追悼会在三点举行,时间还没到,大家都在静等。
里头挂着黑色横幅,堆满花束,人多,却安静,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仿佛怕扰到安静躺着人。
里头都是熟悉的面孔,但不是叙旧的时候,点头示意过,则安静立在一侧。
南初转首之间,看见林陆骁跟着老队长进来,站到邵一九的边上。
邵班长眼睛通红,刚哭过,林陆骁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邵一九:这次回来待几天?林陆骁眉目清淡,目光落在灵堂中央的棺木上:明天回去。
这么赶?邵一九惊了下。
嗯,不好请假。
一年满能回来吗?不知道。
这事儿还真不知道,组织上原先调派是一年,但往往被派出去的基本都待了两年,加上那边领导也提过让他再留一年。
邵一九失落,啊。
林陆骁照着他脑门就是一记,啊什么,在哪儿待不一样?别我不在就偷懒,等我回来,一个个查。
两人交谈声音低。
南初在一旁听得清楚,好久没听他这么细碎地说话声,虽不是跟她说,竟觉得十分满足。
十分钟后,追悼会正式开始。
原本气氛还没那么压抑,结果看见小九儿的遗体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就连南初就没忍住,眼泪豆大一颗颗往下掉,她用手抹掉,发现越擦越多。
她吸了吸鼻子。
林陆骁在她身旁站着,大概是听见动静,下意识侧头看她一眼。
自己眼眶也是憋的通红。
被人打,没哭;被人黑,没哭。
分手也没见她哭。
还以为这女人天生泪腺不发达。
这么看来,如果躺在里头的是他,兴许她还能哭上两嗓子。
想来又觉得自己愚蠢,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自嘲。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小九儿被推进火化房火化。
原本单位打算将小九儿葬进烈士陵园,但小九儿的爷爷坚持要带小九儿的骨灰葬回老家。
一个小时后。
骨灰从窗口送出来,望着那深棕的四方盒子,满头苍苍白发的八十岁老人儿再也控制不住,哭倒在地,悲恸长喊:小九儿,跟爷爷回家吧——别在外面漂泊啦——……追悼会结束。
安排六位艺人离开的保姆车已经在殡仪馆门口等。
南初出去的时候,林陆骁站在车旁跟一个士兵在说话,手里捻着一根烟,金色的阳光笼着他,肩上勋章在发光,他侧面轮廓十分硬朗,眉眼间已不似里头那么凝重,带了些懒散。
士兵似乎是他军校的战友,挺激动地拉着他说话。
你现在在哪儿啊?林陆骁:鹿山支队。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离我们这儿十万八千里吧?还行,坐火车得一天吧。
前阵儿老杨结婚你怎么没去啊?咱宿舍那几个兄弟就你丫没去,老杨念叨半天,人说了,等你结婚有的好受的!他低头笑笑,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两人说话被打断。
徐亚跟刘夏翰上车的时候叫了声林队,林陆骁停下来,转头看他们,嗯。
南初站在他身后,距离大概两步。
他背影高大,刚好帮她遮了刺眼的阳光。
林队,我们走了。
六人一个个道别。
他一一点头,表情倒也珍重,就跟普通战友似的。
南初是最后一个。
重逢以来。
林陆骁第一次把目光正式落在她身上,那双深黑的双眼,在日光下显得特别亮和深沉。
他双手抄在兜里,静静望着她。
难得没皱眉,没抿唇,看上去还挺有耐心地等她的告别。
南初站在车门边,一身黑裙,长发跟绸缎似的散在身后,及腰。
她迟迟没有开口。
她不说,林陆骁的目光就无法转开。
这诡异的沉默竟然达了好几分钟,可谁也没有催他们。
车里五人只是沉默,也有点惊讶,原本以为这两人只是*,可现下这情形,连傻子都能看出来,这空气中流动的暧昧太让人不舍了。
如果不去想当时的场景。
那氛围暧昧,总觉得下一句话从南初嘴里蹦出来的应该是——我们结婚吧。
半空中有片枯黄落叶翩翩欲坠,南初目光随着那叶子转。
叶子落到车顶上,南初吸了口气,抬头去看他,一双黑眼明亮,声音清脆道:再见啦,林陆骁。
然后她转身上车。
头也不回。
风起。
落叶重新被卷起。
南初寻到靠窗位置坐下。
目光转出去,瞧见那片叶子刚好落地,再也没吹动,仿佛生了根,一切尘埃落定。
后方的男人,双手抄在裤兜里,忽而舔着嘴角笑出声,那笑里颇自嘲。
他的耐心。
这辈子就在这女人身上耗光了。
……林陆骁在第二天回了鹿山,同时接到上级调令派遣期延长一年,他本人倒没什么异议,似乎挺乐意这个结果的。
只不过今年轮值要提出回家一趟,不然老头儿过年挺寂寞。
入秋的时候。
赵国找到了女朋友,变得格外腻歪,特别是晚上通电话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哼哼唧唧,被林陆骁丢枕头还不肯停。
不过无所谓。
赵国把这都当做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
有了爱情的滋润,赵国人倒是越发意气了,跟媳妇儿打电话时,时不时叮嘱两声:哎,老婆,你要是得空也帮我兄弟介绍介绍,你那谁谁谁不是还单身吗?我这又一兄弟,贼帅,三十了。
赵国媳妇儿不信,他那兄弟见过几个,长得都贼眉鼠眼的,哪有贼帅的,三十了咋还没女朋友?赵国:我这兄弟太敬业了,毕生精力都献给国家了。
赵国媳妇儿呵呵一笑,自然是不信,结果有一次,跟赵国开完房间,赵国进去洗澡的时候,无意间在他手机里看见林陆骁的一张照片,当时拍的是另一个室友,刚好林陆骁靠在床头看书当了背景。
这人谁啊?就我那三十的兄弟啊,牛.逼。
这条件会找不到女朋友?赵国擦擦头发,说:都说了他敬业。
……结果,林陆骁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相亲了。
一个周末,赵国拉了林陆骁去自己家吃饭,结果沙发上坐着俩姑娘,一个赵国媳妇儿,一个赵国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
那姑娘看见林陆骁,先是上下一扫,审度地看他两秒,然后满意地冲赵国媳妇儿点头。
林陆骁能保持最后的风度,没有甩开赵国的手离开,是因为赵国说了一句,我妈知道你要来,特意给你做了一桌菜,你走了我找谁个吃?赵母的热情是他无法抗拒的。
饭桌上,那姑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先生,你是北浔人?林陆骁低头扒饭,冷淡一声,嗯。
姑娘第二句:有房么?他勾勾嘴角,顽劣心态又上来了,没有,买不起。
赵国媳妇儿打圆场:正常啦,北浔那地方房价多高呀。
姑娘颇遗憾地看着他,那车呢?林陆骁:有一辆。
姑娘惊喜,也行。
两个轮的,很久没骑了。
……战线被拉长,姑娘不依不饶:你父母做什么的?林陆骁夹了块肉放进嘴里,说:打工的。
至此。
姑娘就有点意兴阑珊了。
吃晚饭,林陆骁跟赵国在阳台抽烟,怎么样,那姑娘?林陆骁叼着烟,双手抄在兜里,一只脚懒散地踩在阳台栏杆的石阶上,一般。
这他妈还一般?说句实话,那姑娘比我媳妇都好看!林陆骁含着烟,哼笑一声:那是你没见过好看的。
赵国一听就不乐意了,义正言辞地劝他,试图给他歪曲的思想,掰过来:骁哥,咱可不是这样,你要按照明星的标准找女朋友,那你就是提着灯笼都难找,找媳妇儿主要是过日子,女人回过日子就行了,太好看了,放家里,咱也守不住哇……屋里。
赵国媳妇儿问她表妹,你觉得怎么样?表妹想了想,除了长得帅点儿,条件这么差,还是个消防队的,在他山沟沟里,你也看到了,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又是个外地人,还不如你们家赵国呢!赵国媳妇儿抻了脸色:怎么,你想要我们家赵国不成?表妹噘嘴,我只是打个比喻,我怎么说也是一硕士毕业,工作也比他体面,除了父母都是农民,别的条件我都比他好太多了,这不是委屈我了吗?行,你要不喜欢再议。
表妹想想觉得那人还挺帅的,一听要回绝,急了,别,要不跟他试试?二更夏末,南初接了一部戏,《炮轰前男友》。
同组女演员还有严黛,进组第一天就两人就在门口碰见了,到也没什么好话,平时见面互怼惯了,眼下你一句你又胖了?我一句你是不是又去打玻尿酸了?而后用力在对方脸上一拧,以示友好。
南初跟嘉禾解约之后,严黛成了沈光宗手下的艺人,两人在片场休息的时候,偶尔会吐槽。
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过来的,沈光宗整个就是一台榨汁机你知道么?给他一个橙子,就他那分贝立马能给你炸成汁!说完,严黛还身形夸张地模仿起来。
南初坐在椅子上,手边摊着一本圣经,榨汁机?嗯,这词新鲜。
哎说认真的,沈光宗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找女朋友,你说他是不是gay?南初低头翻经书,摇摇头:不像。
严黛意兴阑珊,本以为能抓个大料,下次沈光宗再吼她就威逼利诱。
拍摄进行半个月。
两人感情突飞猛进,严黛上哪儿都要问南初去不去,平时说话又喜欢跟南初抬杠,连剧组工作人员都迷糊这两人的关系。
到底是敌是友?拍摄进行到一半时,编剧给剧本加了个新角色,头天晚上下了夜戏,徐智艺进组。
因为徐智艺的临时加入,原本属于严黛的戏份忽然被减了一半。
这天,严黛跟徐智艺有一场捉奸在床的戏,原意是严黛扑过去把徐智艺按倒在床上,然后扒了她的意思,大致就是意思一下,露个肩什么的,结果严黛不知道是不是用劲用猛,划拉一下给人整件衬衫给扯下来,两对白.乳就这么□□裸的暴露在镜头前了。
严黛忙坐起来,点头哈腰态度良好地给人道歉,智艺,没事吧,我真不好意思。
徐智艺瞥她一眼,冷淡摇头,不动声色把衣服穿回去。
之后,有人来探徐智艺的班,在换装室发生了点不可描述的事情,一道具小哥去收服装的时候,听见里头咿咿呀呀女人的呻.吟,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面红耳赤的往回赶。
刚好被前往换衣服准备下一场戏的严黛和南初听了个正着。
严黛说:来我们现在推门进去,吓不死她。
南初兴致缺缺。
严黛:哎,当初可是她把你的事儿爆出去的,你就现在去门口录个音发给那些营销号爆料,你都不算过分。
南初笑笑:你平时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吧。
你什么意思?夸你呢。
你当我傻呢?是啊。
瞧瞧,瞧把她聪明的。
严黛哼一声。
徐智艺在娱乐圈的生存方式确实是她所不齿的,严黛这人还挺有原则,再没有片约,再不红,也不会靠身体去换取任何资源,这是她看不起徐智艺的一点。
如果是以前。
南初也许会自认倒霉被人捅一刀就算了,反正也不在乎。
早年拍戏的时候,有个导演说过那时的南初像个黑天鹅,其实不够准确,那时的南初更像是白天鹅。
而如今,从外表到骨子里的南初,才是真真正正的黑天鹅。
报复一个人最佳的方式。
她努力企及想要拽在手心里的东西,你永远比她先有,而人家拼命往上爬时,你不费吹灰之力直接登顶,她看着,嫉妒和发狂疯长,却不能耐你何。
入秋的时候。
徐智艺被爆了一把黑料,□□艳.照,网上还流传三分钟种子小视频,徐智艺微博底下沦陷,正义的网民们又集体杀到徐智艺的微博底下实行道德裁决。
不堪入目的话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徐智艺三天没出通告,把自己关在家里,漠然看着手机里的一切,眼泪早已淌干了。
严黛拍手叫好。
南初淡然一笑。
沈牧刷微博的时候,看见了三分钟种子小视频,以六块钱的微信红包价格卖给大刘。
大刘哭唧唧当下把沈牧拉黑。
舆论平息第三天,徐智艺来到南初家里。
南初披着一件青色睡袍,倚着门框上,灯光下,衬得她肌肤白嫩又滑。
徐智艺带着墨镜,她低声说:对不起,你放过我吧……南初眉目温顺,无害的很,那双黒眼澄澈分明,演技在一年内突飞猛进,也真不是盖的,怎么了?徐智艺:是你吧,是你爆料给媒体的是吗?南初挑眉,拢了拢睡袍,你是说三分钟小视频吗?徐智艺忽然哭了出来,蹲下去,像是终于从这虚荣的世界里醒悟一般嚎啕大哭:那不是我自愿的,我那晚被人下了药,我没办法……我不敢反抗,而且,我也不想一直被人踩在脚底下啊……哦,所以你把我和队长推出去?南初问地波澜不惊,是真平静,那双眼睛直冷冷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徐智艺蹲着,低声问。
网络暴力好受吗?她反问。
徐智艺痛哭,她难受的快要死掉了,每天看见手机跟电脑是条件反射的颤抖跟害怕。
你哭什么?她抱臂,低头看着她,嘲讽道:你都还没体会过比这更难受的呢!知道他们把你爱的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时的心情是怎样吗?入冬的时候,徐智艺离开去了韩国。
徐智艺临上飞机前找到大刘:帮我跟你兄弟说一声对不起,我知道没什么用,你兄弟也不会在乎,你要是见着他,就帮我带一句吧。
反正我说了也没什么用。
说完打的去了机场。
街上大雪纷飞,青天枝桠。
汽车在焦躁的车尾气中轰鸣而去。
大刘一拳砸在一旁的电线杆上,劲儿下猛了,一阵刺疼,捂着手呲牙咧嘴的蹲下去。
……安江。
赵国媳妇儿的小表妹唤了自己的闺蜜团上了一趟鹿山,美其名曰——看日出。
消防队就在鹿山镇里,路过的时候可以顺便进去探望一下姐夫和那人。
几人坐着中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少女心事儿。
那人几岁啊?一闺蜜好奇问。
小表妹儿:三十了。
闺蜜琢磨:也还行,三十男的沉稳,你二十八不是刚好么?小表妹儿点点头。
闺蜜又说:长怎样?很帅,咱上高中的时候,不是老说那个江校草很帅,我觉得差远了。
哪个差远了?当然是江校草了。
有没有这么帅?三十岁了在我眼里就是一大叔,能帅哪里去?而且,你说他家里条件不好?小表妹点头,嗯,没房没车,但我想想,他这工作也稳定,我俩要是结婚后,贷款买个房应该不成啥问题,大不了,我出多点,还能养个孩子。
闺蜜臊她,你想得还真远!小表妹道:当然,他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决定相亲,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都说长得帅的男的靠不住,我看他挺诚实的,没有那些油腔滑调,有啥说啥,一点儿不隐瞒,不想之前碰见的几个,吹嘘自己家里几套房子,浮夸的很。
小表妹被赵国媳妇儿做了思想工作,回去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而且自从那顿饭后,她就时常想起他,这样的话,还挺想跟他结婚的。
……傍晚时分,日薄西山。
中巴车在鹿山镇车站停下,三两少女从车上下来,小表妹儿顺着赵国给的消防队地址寻了过去。
周末,自由活动。
消防支队举行了一场友谊篮球赛。
林陆骁穿着迷彩背心,迷彩长裤,脚上一双黑色军靴,裤腿扎进军靴里。
一边往场下走,一边脑袋蹭在前襟里抹了把汗,走到篮球架下弯腰拾起一瓶水,拧开灌进嘴里。
旁边有人拿矿泉水往头顶浇。
林陆骁瞥过去一眼,拧好盖子,用水瓶敲人脑袋,浪不浪费啊你?那人嘿嘿一笑,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赵国从外头跑过来,拽他:来,骁哥,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陆骁捏着水瓶走出去,干嘛?我媳妇儿那表妹来了,说来看看你,你去跟她说两句?林陆骁还没反应过来,眉头一拧:谁?赵国则了声,就是我媳妇儿那表妹,上次在我家吃饭那个!他皱着眉,思考两秒。
下一秒。
转身往回走,赵国拉他,结果被他冷然一声:有病?他以为这茬早过去了。
哎哎哎——赵国:人都已经到门口了,你好歹去见一见,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啊。
林陆骁一把拧开他的手,毫不费力,头也不回道:谁让她来的,谁见去。
赵国猛然发现这小子看不出啊力气这么大。
虽然林陆骁有肌肉,他的肌肉属于匀称,线条修长的那种,而赵国的身材是肌肉猛男,自以为在力量上林陆骁应该是不如自己的,结果刚那一下,还真不一定。
小表妹无功而返。
回到市里就气呼呼地给赵国媳妇儿打电话,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坐车去看他,他还不肯出来见我,搞什么,一个破消防员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长的帅点么,没房没车还没钱,我哪点儿配不上他!赵国媳妇儿转首就给赵国打了一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那兄弟怎么回事?这么看不起人?那你让我介绍个什么劲?赵国支吾:一开始也不是他让我介绍的,是我看他单身年纪又大,就想着你帮忙介绍介绍,不然这两年他在这儿待着也不出去,哪能找到媳妇儿啊?赵国媳妇儿:既然他不要,那那天吃饭他来干嘛?我没跟他说相亲的事儿,就单纯喊他去吃饭,人也不是特别清楚,再说了这一个月,也没联系,他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我没想到你表妹这么喜欢他——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赵国低声认错,好好好,我有病。
那边直接给挂了,仍凭赵国喂了几声,也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赵国看着电话郁闷,嘿——怎么就他成里外不是人了?一抬头,看见林陆骁从门外进来,赵国把手机一丢,翻身直挺挺躺上床:哼!林陆骁勾了勾唇角。
为这事儿,赵国好几天没搭理林陆骁,看见他也是哼哼唧唧,弄的林陆骁有点哭笑不得。
几天后。
赵国又带了投影仪回来,一扫几日前的阴郁,仿佛挖到了大宝藏:大胸女又出新电影了,一起看不?林陆骁低头看书。
有战友了无生气地问了句:啥电影?《榨干前男友》?忘了,我刚下的,听说有浴室镜头!身旁有人走过,身影高大,赵国喊住,哎,陆骁,你上哪儿去?洗澡。
听他没情绪道。
……入冬,大雪纷飞的季节。
年初,贺正平的《京城风月》让她小红了一把,吸了一波粉。
十二月初,《炮轰前男友》上映后,南初忽然大红了一把,年底的风尚评选,直接获封国民妖精称号。
粉丝后援团人数倍儿增,微博粉丝开始狂飙。
而在各大营销号下,频频有人提起南初的名字。
制片方开始炒作起了南初跟男一号小鲜肉于林的绯闻。
说两人因戏结缘,但因性格不合分手,电影上映时两人已经分手。
圣诞夜前夕。
南初跟严黛为了电影宣传一起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两人玩了一个游戏,谁输了就打电话给对方的前男友。
其实这个环节彩排的时候已经对过台本。
为了配合电影的宣传,南初故意输给严黛,由南初打给她的前男友——于林。
然而。
严黛没想到南初在拨出的时候,打的根本不是于林的号码,她手指飞快地摁着拨号,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严黛离的最近,她知道南初没按流程走。
也不知道这丫头要干什么,心都被她提到嗓子眼了。
南初很平静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
连主持人都觉得不对,下午明明说好了是于林的号码……全场观众都屏息凝神的听着。
嘟——一声。
嘟——胸腔有力地撞击仿佛随着这有节奏的音律而动。
结果,三声过后,是:嘟嘟嘟嘟——对方直接挂断了!只剩嘟嘟嘟嘟的忙音。
观众哗然,却丝毫不知这其中的缘由,看来当初闹得挺不愉快的。
☆、Chapter 60r60节目是录播的。
那个环节因为南初的不配合,后期剪辑的时候直接被掐掉了,而后流出的饭拍视频也被南初的经纪团队买断了。
这事儿就成了个迷。
下了后台,严黛把南初堵在化妆室,锁上门。
你搞什么?南初翘着脚往沙发上一坐,手伸过去摸包里的烟,递到嘴边,含住,纤长手指捏着打火机漂亮地掉了个边,拇指轻擦,火焰蹿起,她低头凑过去吸燃,眯着眼慢慢地吞云吐雾,没干什么呀。
严黛靠着门,盯她:你打给队长了?南初往后一躺,吐了口烟圈,无言地望着她。
严黛谨慎地看着她问:你有预谋的?彩排完全没提这事儿。
南初夹着烟,忽然笑了下,那模样就连严黛一个女人瞧着都觉得勾人,她很随意地说:没预谋,想打就打了。
距离那事件过去一年了吧。
严黛觉得南初变了很多,可本质好像还没变,她骨子里那股洒脱劲儿还在,从不顾忌后果,想做什么就做了。
就比如现在,在所有的舆论平息以及足够强大之后,她其实很想去找他。
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或许他不愿意听。
严黛忽然发现,南初的世界其实很简单,她想做的,和她不想做的,她坦荡,她自由,她不被束缚。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南初把烟拧灭在烟灰缸里,说:他不接,那我就过去找他吧。
严黛给她惊出一身汗,你去山区找他?疯了?你现在风头正劲儿,你这会儿去找他,万一给你妈知道,不弄死你?南月如对她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但有些现实问题确实值得考虑。
比如南月如说的那些,都得等她找回他之后再慢慢考虑。
……一月初,南初结束手里的所有拍摄工作,当天晚上去找了沈牧。
沈牧最近对女人过敏,在大昭寺禅修,念着南初是兄弟的女人,姑且当做男人给她请进来。
殿前燃着烛火,大殿内的释迦牟尼佛像闪着金光,目光慈悲。
香烛气息凝重。
沈牧从殿内出来,西装笔挺裹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形,手里捻着佛珠,一脸禁欲相:找我有事儿?南初开门见山,我要林陆骁的地址。
夜里男人声音冷清:你要去找他?嗯。
南初点头。
找他做什么?又抛弃他一次?沈牧问得直接。
南初眉目清明,寺庙背后的是竹林,茂密繁盛,风刮在她后脑勺。
今晚沈牧的反常让她略感诡异。
沈牧那三两句话不沾的性子,估计直接丢了地址给她转身就走,也是懒得跟她多说一句,居然还问她找林陆骁干什么?南初半晌没回答。
沈牧把黑色佛珠套进手碗里,双手□□裤兜里,低垂着看她嘲讽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还是你们女人都喜欢心血来潮,一时兴起?这是被谁心血来潮撩得一脸怨念?奇怪奇怪……今晚的沈牧着实奇怪。
一月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寒风刺骨的刮。
南初在瑟瑟冷风中无比冷静地对沈牧说:我找他当然是做我爱做的事儿了。
表情无比坦荡,一点儿也没开车。
咳——沈牧干咳一声,丢给她一张纸,转身进了大殿:去去去,找去!……北浔到安江坐火车要十二个小时,还是绿皮的。
一路舟车劳顿,十二小时后,她的脚踩上安江的土地,过来那一路几乎没睡,脑子都是林陆骁那张脸,以及看见他之后的所有可能的结果。
她把他所有可能做的反应都想遍了,有了最坏的心理建设,心情也坦荡许多。
南初从臭烘烘地车厢上下来,只觉半条命没了,提着一个行李箱,拢拢围巾,跟人打听去往鹿山镇的方向。
安江往鹿山镇的班车一天两班,是早上八点和下午五点。
鹿山镇小,听说还能看见骑三轮的人力车,镇头有座桥,日常三姑六婆喜欢坐在桥头八卦。
谁家姑娘今年要出嫁了啦——谁家孩子考上名牌大学啦——谁又给父母盖房啦——前阵安江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地面积雪盈余厚,山林间白雪皑皑,似盖了层薄被,路人告诉她,开往鹿山的中巴停运了。
什么时候能通?路人摇摇头道:这不知道,得看山上的雪什么时候被清空,应该快了吧,我看消防队的人每天都在扫雪。
还有车能上去吗?有吧,有黑车,你一小姑娘还是别坐了,等等吧,过几天中巴就开了。
路人瞧她一打扮严实的小姑娘,好心建议道。
南初戴了口罩墨镜帽子,又拿围巾挡了大半张脸就差把脸蒙上了,虽然不担心有人认出她,但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等,等不了。
她可支配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
晚上六点。
南初用滴滴约了一辆私家车。
安江县很小,县里几个著名的标志就成了每次朋友聚会、见面的地点儿,而且也实在小,出门买个菜,也许路上三分之一的人你都认识。
但这个小县城很安逸,每个人脸上挂的都是知足的笑容。
而南初这个外来客,模样又生的这般俏丽,很引人注意。
她站在车站外等,感受到路人的注视,又把口罩网上遮了遮,搓着手臂等滴滴。
两分钟后。
一辆白色的丰田锐志停在她面前,降下车窗,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人,方脸。
南初仔细打量对方一眼,才把行李放上车,自己坐进后座。
司机不多话,南初一上车就问,要多久?一个多小时吧,如果路况好的话,不好的话,可能得两个来小时,得看消防把雪扫到哪里过了。
最多俩小时,就能见面了。
车子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南初透着不太清晰的玻璃车窗,窗外白茫茫一片,青绿点缀交叉。
……林陆骁刚扫完雪回来,衣服也没脱,刚在床上坐了一分钟,手机就疯狂地震。
他靠在床头,军靴没脱,脚搭在床沿,从裤兜把手机掏出来看,是沈牧,按下接听懒洋洋往耳边一放,怎么?见到了么?沈牧在那边的声音十分清透。
林陆骁不解,拧着眉道:见到什么?沈牧说:啧!那丫头,昨天她来找我要你地址,我估摸着过去找你了。
林陆骁原本靠在床头的身子忽然一下子坐直,脚踩到地面上,整个床架随着他一震,惊到了上铺的赵国,从床边下趴下来,看他:兄弟,你激动啥?大概是听到这话。
半晌后,林陆骁冷静下来,想想现在外头山路都封了,中巴进不来,她应该没那个胆子包私车上来,应该也没车敢开。
但也难保有不怕死的。
他往后一躺,拇指跟食指捏捏鼻梁,找我干嘛?沈牧:说做她爱做的事儿。
挂了。
沈牧最近跟女人犯冲,对这种生物敬谢不敏,但想想小姑娘千里迢迢去找他兄弟,好歹还是跟他说一声。
结果,这通电话挂了之后,林陆骁整个人就陷入一种浮躁状态,一点就着。
他驾着胳膊靠在床头,拿手在赵国的床铺边沿位置敲了敲。
赵国接到信号,圆滚滚脑袋趴在床边,看着他:啥事儿?大雪封山了还有人会进来吗?林陆骁闷着声问。
赵国脑袋搭在床边,想了想说:一般不会,但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等雪化了一点就往里头开,前年死了好几个。
话音才刚落。
警报玲忽然响起——宿舍门被人推开,快!有车翻下山了!话音刚落。
两人几乎同时从床上翻下来,赵国边骂边找军靴穿,林陆骁拎了外套就往外头冲。
当时的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谁他妈那么不要命,还真把她带进来!外面冷风刺骨,林陆骁随车到的时候,看见那悬挂在崖边摇摇欲坠的小型面包车都他妈眉头一颤。
现场的情况很惊险。
那辆银灰色的小型面包车直接半挂在崖边,如果不是运气好刚好被隔壁的几棵树勾住,那车应该是直接冲下山崖去了,鹿山出了名高,底下如同深渊。
跌下去,别说活命,尸骨都难全。
车里困了一男人和小孩。
林陆骁一愣,到底觉得自己想太多,自嘲一笑,她哪有那儿胆子。
结果。
等他们救援结束,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消防中队时,岗哨跟他说,有一个姑娘来找你。
林陆骁下意识转头。
就看见背后站着一穿着羊绒大衣的南初。
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
为这苍白的天地染了一抹色,好像,黑白世界忽然变成了亮彩。
☆、Chapter 61r61为了安全起见,司机开得相当慢,在这个过程中,南初几度想把他赶下来自己坐上去开,可人司机还悠哉悠哉地跟她讲这个开山路的诀窍。
车窗紧闭,空间狭窄,南初带着口罩围巾,闷了一脑门的汗,又不好摘,当时的心情真是差到有点想跳车。
好在,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司机给她稳稳地停在消防队门口。
南初拿了行李下车,问了岗哨,得知他们刚出勤,于是就站在门口的樟树下等。
雪还在下,有点儿起猛趋势,大片大片从头顶落下来,纷纷扬扬,南初手插在兜里,跺着脚等,嘴里不断呵着白气儿,身上的羊绒大衣丝毫不保暖,里头是一件春款的衬衫,下.身是拼色裙子。
除了脖子上的围巾能挡点风,其余位置全被萧肃的北风灌了满。
手机在兜里震了两遍,她都不想拿出来,实在冷得渗人。
一条来自严黛的微信,到了么?她回语音,清冷的嗓音,听着发颤,到了。
见到了?还没。
南初吸了口气,这边好冷。
严黛:你没带衣服?南初握着手机,无言地看着自己脚旁装满她最性感衣服的箱子,没有。
女明星向来习惯了要风度不要温度,倆膝关节无一例外关节炎,一到下雨天就酸得发胀。
南初模特出生就更甚,不漂亮的衣服她宁可不穿。
去镇上买吧,别冻坏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大概个把小时,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
南初脑袋上盖了一层白毛毛的雪,差点等晕过去。
就这时。
人回来了。
一辆红色的消防车拐进来,车上下来七八人,林陆骁最后一个。
脱手套和帽子的时候岗哨冲他一吼,有姑娘找你!林陆骁一边脱手套,一边下意识往外头看过去。
就看到了苍白的天地间,站着一道纤瘦的人影,脖子上围着根红围巾,跟一旁的消防车交辉相映。
心脏在胸腔里强烈的撞击,砰砰砰——所有的心情都在此刻沉淀,一瞬的失神让林陆骁不自觉低头自嘲笑了下自己,慌什么?出息!赵国在他身后眯了眯眼,想要瞧清楚那树下的那人儿,但因为南初戴了口罩,挡了半张脸,看不清脸孔,身材纤瘦,打扮时髦,就这么看着,确实不一般,他凑过去,手肘捅了捅林陆骁,暧昧笑:前女友?是不是她?是不是她?身旁战友听不下去,打趣道: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前女友——赵国眼睛就直勾勾地盯在南初脸上,想给人瞧出个洞来。
林陆骁立在原地,舔了下嘴角,哼笑,赵国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又问了几个问题,直接把他给问烦了,直接把手套按到赵国脸上,一言不发地大步朝门外走去。
南初做足了表情要迎接他,顺势把口罩摘下来,想让他清楚地看看自己,手刚碰上耳根,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时隔不过一年。
可总觉得,是时间出了岔,脑海里那点回忆,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再重逢,也是风雪交加,鹅毛般的雪花飘落在他头顶,肩上,一转眼儿,没了影,丝毫抓不着痕迹。
仿佛暗示着他们那点儿过去也都随着这场大雪消融了。
直到林陆骁拉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把口罩摘下来,那点儿触感才稍觉真实,男人的手掌一如既往宽厚有力,安全感十足。
她被冻惨了。
白嫩嫩的手腕那截,没血气,一摸上去,比冰雪还冷。
你来干什么?他冷笑。
南初一愣,卷曲的睫毛轻颤,抬眼望去。
漫天的飞雪中,男人一脸冷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黑白眼仁分外分明,却带着某种怒意。
小姑娘眉开眼笑,忽略他生硬的口气以及那不太友善的情绪,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林陆骁松了手,抄进裤兜里,仿佛觉得好笑,在风里听来有些破碎。
风里雪里雨里站了个把小时,冷虽冷,可他这态度倒比这天气更渗人,不过也习惯,以前刚追他那阵,比这还冷。
她刚跟严黛打赌,严黛说队长这人脾气硬,这事儿难说。
南初倒是不紧不慢回:他坚持不了多久。
脾气再硬,下面硬了,能坚持多久?严黛翻白眼:你美你美!你美你说了算!南初眨眨眼,弯眉一笑,身后这苍茫的景致都成了背景:那我可就直说了。
他深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我来求爱。
噗——听到这儿,他没忍住,扬了下嘴角,微哂。
约莫过了一分钟。
他表情变得寡淡至极,笔挺站着,风雪吹他的头发,黑发被吹立了几根在头顶,南初这时才发现他头发好像长了点,那你可以走了。
这些年。
好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疯长,在凝固,在变化。
大刘跟沈牧都说过,林陆骁这人,骨子里就有股狠劲儿,无情的很。
说完,林陆骁嘲讽地看她一眼,转身要走,被南初伸手拉住,她说:我等你电话。
结果被他一下甩开。
林陆骁有怨气,南初当然理解,毕竟他们是在爱的最浓烈的时候被她单方面给断了,她承认自己当时的幼稚,可若时间重来,她的选择还是一样,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继续那一段充满舆论、讽刺的感情。
她没办法看着自己爱的人,被舆论踩在脚底下,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没办法用自己的承诺去捆绑一个男人,在她的世界里,看不到光,也看不到未来,甚至一度觉得她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她的灵魂忠诚,却也孤傲。
她可以为了他抛弃全世界。
但她不能忍受他被世界抛弃。
而这次来也是抱了十足的耐心来哄他。
林陆骁直接抽回自己的手,你走吧,别找我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进了队里,那背影决绝,南初在背后,咬唇叉腰,直接被他气笑。
……宿舍。
里头跟实况直播一样热闹,主要是对林陆骁太好奇了,想看看他跟女人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就在林陆骁甩开南初的手时。
赵国掀着窗帘爆喝:卧槽卧槽卧槽——演韩剧呢这是!室友也凑过来,看清那女的长什么样儿没?赵国眯着眼,用尽了各种办法,卷着手看,拿着小型望远镜看,都没看清,带着口罩呢,不过绝对漂亮!难怪那小子看不上我那小表妹儿,这哪比——雪地里,林陆骁插着兜,迈着大步面无表情进了消防大门。
赵国掀下窗帘,卧槽,回来了。
房间里随即快速晃过几道人影,各归各位。
林陆骁进门的时候,几个人做俯卧撑地做俯卧撑,引体向上的引体向上,倒挂金钩的倒挂金钩,一派和谐——他谁也没看,径直回到自己床位,一言不发地脱外套。
几人偷偷拿眼睛瞟他,又互视一眼。
赵国悄悄扫了眼窗外,苍茫的雪地里,那一抹红色还没离开。
咳——他干咳一声。
林陆骁脱完外套开始脱里头的衬衣,依旧没表情。
咳咳——赵国又咳一声。
结果,林陆骁直接拿起边上的脸盆头也不回走出去,还丢下不冷不淡地一句话:嗓子有毛病?这话把赵国激着了,追着他到厕所。
林陆骁把脸盆往丢进水池里,拧开龙头,水哗哗流着,没等热水出来,他闷头就俯下去,掬了捧水狠搓了把脸。
那真是嫂子啊?赵国问。
林陆骁停下来,低埋着头,两手撑在水池边,水珠顺着他的轮廓,慢慢往下滴。
随后,他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胸腔里有怒火,遏制不住,随后又失笑,低嗯一声。
来找你复合的?他没作声。
赵国立马又说:其实我觉得女人这东西就是这样的,当初分开的时候,可劲儿作,然后作来作去觉得可能有没意思了,还不如从前的生活,又上赶着往回跑……不过,别的我不说,外头是真挺冷的。
说完,赵国缩缩脖子走了。
等林陆骁洗完脸回去。
赵国一使眼色,另一室友道:陆骁,那女的还在——……南初没有方向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又怕丢,正在埋头找导航,不管去哪儿,得确定消防队的位置,最好在这附近找个宾馆。
正抓耳挠腮呢。
前方雪地里传来一阵沙沙声。
眼前罩过一道黑影,手机被人夺走,刚要尖叫,余光瞥到一双军靴,往上是迷彩裤,一抬手,目露惊喜,你怎么下来了?手机界面停留在美团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林陆骁扫一眼,关掉界面,一只手直接拎起她的行李箱,冲她一扬下巴,走。
去哪儿?你想在这儿挨冻?他挑眉:跟过来。
南初跟上去。
雪地里,一高一瘦俩人影,一前一后走着。
这附近方圆几百米内都没有酒店。
林陆骁直接带她进了消防队家属楼,就在消防队后面,院儿里进去,一阿姨正坐在台子后台打毛衣,见俩人进来,扬声道,陆先生,女朋友来看你啦?林陆骁让南初拿身份证,笑了下,忽略了后半句话,纠正道:我姓林,您老忘。
阿姨一拍脑袋,老听赵国他们叫你陆骁陆骁的,我以为姓陆呢,不好意思,我这记性!林陆骁笑,没事。
南初把身份证递过去。
阿姨接过,扫一眼,登记完,还给她,乐呵呵道:行,小俩口上去吧。
南初觉得这阿姨有眼力见儿,清脆一声,谢谢您——林陆骁拎过行李,一句屁话的机会都不留给她,直接推她后脑勺上楼梯。
房门推进去,家属招待楼挺干净敞亮,连被子都叠的规整,整理内务的阿姨一看就是军队里训出来的。
……这是家属楼?南初环顾了一圈,站在床边,看向窗外,白茫茫一片,对面就是消防队。
林陆骁放下行李,斜倚着墙,两手抄在兜里,嗯。
南初抽回窗外的视线,回头笑嘻嘻地望着他。
林陆骁直起身,镇上没酒店,等中巴开了,你就回去,我走了。
刚转身。
我不走。
坚定如初。
这一下,似乎真把他惹怒了,一下就点了这颗沉积一年的炮仗,火冒三丈道: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Chapter 62r62他是真怒了。
一呼一吸,都能察觉到他毫不收敛的怒气。
两人相识至今,他平日里性子大多冷淡,偶尔漫不经心开开玩笑,在队里训练也见过他脾气暴的时候,都不及此刻他眼里的怒火翻涌。
他立在原地,颓然得像棵枯木。
南初远远看着,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太陌生了。
他忽然折步站到她面前,双手抄进兜里,低垂着眼帘冷然地看着她。
窗外风雪交加,窗户刚被打开,老旧的木窗被风刮的嘭嘭直响,忽而又是一阵狂风大作,给这剑拔□□的气氛凭添几分紧张。
林陆骁微微弯下腰,手还在裤兜里,平视她的眼睛,扯嘴角哼笑,满目讽刺:说吧,你想怎样?嗯?南初丝毫不畏惧,就定定瞧着他,那眼神就跟瞧三岁小孩儿似的。
定定的。
仿佛写着——你就闹吧,闹够了就乖乖回家。
……林陆骁的怒气丝毫激不起南初任何的情绪。
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淡定地看着他,他盯着她眼睛看,那双漆黑的瞳孔干干净净,清澈地倒影这他的脸,她的表情彻底激怒了他。
弯腰在她面前,爆喝一声:说话!他越这样,南初觉得自己胜算越大。
跟看戏一样。
你他妈给老子——后半截话直接被堵住了,唇上一阵柔软冰凉。
他弯着腰,两人本就平视,南初往前倾,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下。
在他伸手推开她前,南初快速站好,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他,我想要的东西有很多,最想要你,这样说,明白了?林陆骁下意识舔了舔唇角,带着点水果味,擦的什么狗屁口红?下一秒,把人给拎到墙脚,手掐在腰上,吐了口气:来,重新说一遍,想要什么?南初乖乖站到墙角,盯着他看,眼尾上勾:你。
他厉声:好好说话!南初垂下眼,不做小表情了,少了妖媚,目光清淡地说:我们和好吧。
林陆骁从兜里掏了盒烟出来,抽出一支,递进嘴里,边低头点燃边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相信你了。
南初默然,人往墙上靠,看着他抽烟,军衬上头,喉尖随着烟雾的飘散,微微滚动。
他掸掸烟灰,漠然地说:当初在医院,你说分手,我不同意,你就一走了之,甚至连通知都没通知我,我半夜爬进病房,看到门敞着,护士告诉我,你去美国了,我那时坐在病床上想的就是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世上百分之九十七的前任会因为同一个理由再次分手。
所谓破镜难圆,就算花时间把缝隙一块块拼补回去,痕迹却无法消弭。
被误解,被歧视,都没关系。
再苦再累,再大的风浪都见过。
他气的是她这轻易就离开的态度。
他叼着烟,嘲讽地笑了下:大刘说你年纪小,不够坚定,遇上事儿容易跑,你猜我怎么跟他说?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打脸。
他轻哼,半根烟夹在指尖半天没抽,倾身直接拧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手抄回兜里,一脸淡漠地说:回去吧,别在我这儿耗时间了,也别找我了,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窗外飞雪满天,落尽屋里,也寻不着足迹。
南初看着他转身离开,看着他嘭甩上门出去,那背影决绝,好像真就不会回来似的。
冷意袭来。
太阳穴紧抽,一钝一钝疼,南初这下觉得自己可能失算了。
……林陆骁下了楼。
阿姨打着毛衣见他下来快,倒是惊了下,以前哪回部队家属来,不在里头呆上一两个小时。
林陆骁没急着离开,而是站在楼下抽了两支烟,逗了逗路边蹲着的小金毛,那是阿姨的儿子养的,儿子在外地求学,小狗儿就丢给母亲养了。
林陆骁一边抽烟,一边挠着金毛的下巴,漫不经心问:快放假了吧?阿姨闻声答:对,我儿子快回来了。
大概是有感觉了吧,这几天把它激动的。
金毛上蹿下跳跟林陆骁玩得很是开心。
阿姨:你训狗挺有一套哇。
林陆骁笑:队里有军犬么,以前经常训,这小东西比人都忠诚。
阿姨赞同地点头。
林陆骁抽完烟,一抬头,看见南初倚在栏杆上,盯着他看。
他平淡收回目光,跟金毛挥手,走了。
就这么会儿,金毛似乎已经对林陆骁产生了依赖,冲着他背影汪汪汪直吼。
林陆骁头也没回,他大步离开,像个雪景的慢镜头拉长,直至那抹绿消失在苍茫的尽头。
狗怎么能比人忠诚呢?人儿已经没影儿了,南初还沉浸在那句话里。
……家属院儿住进了一个大美人而,这事儿没两天就迅速在队里传开。
再一听说是来看骁爷的,迷弟们就更激动了。
然而,除了第一天,之后也没见林陆骁进过家属院儿,队里有人不信了,问赵国,真是来看林陆骁的?当然。
赵国掌握了一切八卦的来源,大家对这位大美人都非常好奇,可也没人见过正脸,就出操的时候远远看见那美人儿倚着阳台——压腿。
压得非常之标准,气质也有点像文工团的女兵。
于是就猜测是林陆骁以前队里认识的女兵?倒是听说北边有不少盘亮条顺、穿起军装比男人还英姿飒爽的女兵。
然而,八卦的主人林陆骁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照常出操,跑步,负重越野,爬楼训练,仿佛那金屋藏娇的事儿跟他丝毫不相干。
众人悻悻。
这边,南初一边在阳台上压腿一边跟严黛语音。
她身体太软了,弧度弯到极致,瞧得楼下阿姨都一阵心惊胆颤的,这小姑娘腰功不错啊。
队长要不肯见你,你在那儿呆着也没用。
要不你还是回来,咱再想想办法。
南初不紧不慢地变化着姿势,目光落在前方,一群穿着迷彩的健硕男人正在组织爬楼训练,她目光那边一探,不用找,一眼就能看见林陆骁。
后脑勺最硬气的那颗。
他动作标准又快,扶梯往窗口上一挂,人就跟上了发条似的迅速往上爬,一层一层飞快地往上叠,爬个六楼大概也就十秒的功夫。
上了六楼窗口,五十公斤负重,直接往腰上一跨,拽住挂在床边的身子,两脚踩着墙面,迅速降到地面。
观察了几天,每天的训练内容几乎大同小异,挺枯燥挺繁杂。
然而在充满男人味荷尔蒙十足的部队里。
南初倒是很享受这样的光景。
再等等吧。
她目光悠远地落在前方,大雪封山,出不去。
严黛调侃:我看是你的心被封了,得,你在那边待着吧,最好干脆带个娃回来。
好主意。
南初眼睛一亮,仔细一琢磨,这办法还真可行。
毕竟林陆骁喜欢小孩。
电话那端的人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恕我直言,您现在就一冷宫娘娘,面圣的机会都没得呀——南初回头看看房间里那一箱子性.感的衣服,没机会创造机会也得上啊。
……这天,南初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下楼经过大堂的时候,阿姨一瞧,这娃怎么成这样了,忙关心地问了两句,你咋了?病了?南初猛烈咳嗽两声,软弱无力道:有点感冒,阿姨,附近有药店吗?阿姨热情,见她这样,怎么还肯让她出去,一把把人给拖回来,小身板纤瘦,可抵不过膀大腰圆阿姨的一胡噜,轻飘飘得很,一摸额头,咋还有点发烧呢,你回去躺着,我出去给你买。
南初坚持:您告诉我就成,我顺路出去转转。
结果阿姨一生气,都这样了还瞎转悠啥,上去躺着去,我去给你买。
南初几乎是被阿姨拖回楼上的。
阿姨下了楼,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事儿还得告诉小陆,不然小姑娘多可怜。
于是买了药又去训练场找林陆骁。
士兵们正休息,堆坐在一起,林陆骁站着,抱着臂靠着树干听他们胡说八道,男人的话题无非是军事、游戏、女人,他不多话,偶尔配合地扯出一抹笑,大多时候沉默。
赵国跑过来:陆骁,阿姨找你。
林陆骁抬头,眯眼顺势看过去,阿姨手里拎着一袋东西,一脸着急地冲他直招手。
他心下一沉,起身跑过去。
那小姑娘病了,还挺严重的,我看她那模样,走路都不稳,你要不去看看,给人送医院还是……阿姨见他好几天都没去,以为是上回两人吵架了,好心地往夸张了说。
毕竟把人就那么晾着,也太可怜了。
还不等阿姨说完,林陆骁拔腿就往家属楼跑,速度快得,阿姨在后头追了一路都没赶上。
心里是真慌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他妈一混蛋,好歹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不给个好脸色就算了,还把人弄病了,一路飞奔,也自责了一路。
可一推开门,就傻.逼了。
小丫头道行是高了,知道装病了都。
心里仿佛有跟紧绷的缰绳,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彻底崩断,刚刚的紧张就显得多么愚蠢,林陆骁硬生生克制着怒意,转身就要摔门走。
被南初一把抱住,仰头去亲他,我错了。
她低声认错。
林陆骁冷淡地垂眼看她,眸光比刀锋子还利,松开。
南初抱得更紧,一口咬住他尖尖的喉结,舌尖轻轻卷着舔,松开你就跑了。
调.情功力也见长。
林陆骁仍旧不为所动。
南初垫脚去亲他嘴唇,结果他人高,下巴微微抬着,无论她怎么垫,也只能亲到下巴。
她索性去含他下巴。
有些刺。
你胡茬没刮干净。
以前每次要见她之前,林陆骁会刮得特别干净,因为怕亲密的时候刺到她,现如今,没有女人,不会亲密,队里都是一帮三大五糙的汉子。
刮完就了事,不会对着镜子刻意修剔。
不过我喜欢,这样好,糙点好。
林陆骁撇着头,手掌按着她的脑袋,往后推,将她粘人的嘴从自己身上挪开,冷笑:有意思?这么些年,在外面是不是也没长进,还学会骗人了?嗯?☆、Chapter 63r63南初心里泛苦,跟冒泡泡似的,咕嘟咕嘟泛上来。
她没骗人,她真感冒了。
可他现在真不信她了。
信任是他俩的屏障,像一道透明的隔膜,他们分别站两端,能看清彼此,中间有扇小门,她正往他那边走过去,然后他面无表情把门嘭——关上了。
南初穿得薄,窗外呼呼的风刮进来,激起了她白嫩肌肤上的毛孔,黑色的长裙衬的她皮肤更白嫩,外头连大衣都没穿。
林陆骁眼含讥讽地望着她,是没感冒索性给自己冻感冒?想让他心疼心软?南初静静立在原地,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又出奇的柔和。
安静了半晌。
小姑娘再次朝他靠近,抱住他结实的腰,脸贴上他宽厚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在胸腔砰砰撞击。
是归属感。
她仰头,顺着他紧绷的下颚线亲上去,在下巴,脖子,耳根边打转……亲得挑.逗、眷恋、又虔诚。
他不为所动,比窗外的风雪还冰冷,眼底散着寒气。
下一秒,南初手已经扶上他腰间的军扣。
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啪嗒一声,军扣开了。
队长。
她仰头低声在他耳边碾.磨,媚相十足,你起反应了。
下面硬了,脾气该软了。
可林陆骁两头都硬硬的呢——南初手在他坚.硬如火那处狠揉了一把,仰着小脸,勾眼道:给我个机会,我向你证明。
证明什么?男人嗓音沙哑,性感要命。
南初不由想起,之前几次欢爱,他致命的叫.床声,在对上此刻他一脸冷漠禁欲的模样。
内心那点儿叛逆的小因子在疯狂作祟。
证明我的灵魂对你有多忠诚。
他忽然低头笑,看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跟听了个笑话似的:用这种方式证明?你是动物吗?……他漆黑的目光紧盯她,忠诚?以前不知在哪儿看过一句话。
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唯有死亡鉴忠诚。
他早已不信。
林陆骁直接不耐烦地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按到墙上,没留力道,劲儿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声音比刚才还冷,咱俩没戏。
后背猛撞上僵硬的墙面。
南初真疼,妈的真一点儿都不疼惜她了。
卑微低弱的求和不被他放在眼里,南初终于被激起一丝怒气,怒目而视:林陆骁!终于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见她生气,林陆骁忽然心情好了,懒洋洋地:嗯?她咬牙愤懑:你这人!没风度!那你找有风度去。
眉眼勾着坏笑,痞得她想直接一闷棍上去给他脑袋开个瓢!没了哄的耐心,逆反心理出来,犟道:你当我不敢?找去!简洁有力,说完也懒得跟她再废话,甩上门就出去了。
南初坐在床上犯懵,手去摸床头的烟盒子,已经空瘪,还剩一支,她抽出来,含在唇间,另一只手去摸打火机。
火石轻搓,房间内亮起一瞬蓝色火焰,她低头,烟头对上,吸燃。
烟头渐渐冒出几缕青丝往上飘。
烟雾缭绕,女人的脸渐渐模糊。
后背隐隐作疼。
她低骂了一声,混蛋。
南初掸掸烟灰,重新含在嘴边,烟草味道咽到喉尖,缓缓往下压,进入胸腔,积了厚重一口气,仰头往外吐,又骂一声:王八蛋。
骨子里那点儿野性又跑出来了。
她从小就比较冷淡,对待身边的人,包括早年有些说喜欢她的粉丝,有人还做了一些礼物特地给她送到公司。
她接过说声谢谢,递给助理自己就再也没打开过。
后来就再也没人给她送过礼物了。
她有被迫害妄想症,对陌生人善意不起来。
有人对她好,她会想着这人是不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她没什么能付出的,所以她拒绝别人对她的好。
这都是从小的环境和身份,以及母亲的工作繁忙无心照顾导致的。
一直到十六岁。
遇上林陆骁,唯独他,深深的吸引着她。
住进他家里,喜欢上他,这些她都不意外,并且她深信不疑。
林陆骁是她喜欢到死的男人。
喜欢他的大义坦荡,严肃认真。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熟了后,发现这人私底下痞坏痞坏的。
她一开始很讨厌痞子。
可发现,任何讨厌的特质到了林陆骁身上,都成了她爱的。
而且,不可自拔。
因为林启的事,她怀疑自己二十年来的价值观,太过冷漠,导致林启误入歧途。
也是他教给她的那些深明大义,坦荡自由。
终于在他的救赎中,南初看到了自己灵魂,其实并没有自己当初想象的那么不堪。
然而现实又给了他们重磅的一击。
于是她又发现,那些深明大义和坦荡自由都保护不了她爱的人。
舆论是南月如找人压下去的。
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南初回美国。
二十一岁还不够成熟又有点幼稚的南初,在听到他父亲被气入院,他又即将被派往山区时,决定离开这个男人。
这一年。
她学会了生存法则,学会了跟媒体记者打太极,更学会了报复,比如徐智艺,直到无人再敢得罪她。
而如今,见惯了圈内的腥风血雨、勾心斗角、还有那么多没被爆出来的肮.脏事儿。
她就格外想念林陆骁这个为天地立心以身许国的男人。
想到刚才的那幕。
她又被气笑,叼着烟:狗男人。
刚骂完,就接到南月如电话了,她把烟掐了,接过:妈。
你在哪儿?南初:在度假。
订机票回来,帮你接了个片子,后天试镜。
谁的?一个叫南璇的工作室,编剧挺有名的,不过是第一次合作,早点回来谈细节。
她无言地看着窗外,妈,你不回美国度假吗?等你结了婚,我就回去。
南初无奈:我一时半会儿不会结婚。
等你回来,有个制片人,二十八岁,引你见见。
这一年,南月如不停地给她介绍她眼里所谓的青年才俊。
南初波澜不惊道,您什么时候才死心?你结了婚我就死心了。
您一辈子都没结婚,为什么要逼我结婚。
正因为我一辈子都没结婚,所以我要逼你结婚,南初,人老了以后,很孤独。
半夜惊醒,身旁都是空,夜里起风,无人温暖,眉梢都是孤独。
是感悟。
也是悔悟。
……这天。
年关将近,风雪撤离,鹿山镇中巴开了,南初订了第二天的票离开。
家属院儿里的美人已经快成了传说——但见林陆骁始终都兴致不太高的模样,大家也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
直到今晚,鹿山中队里组织开联谊。
说白了,联谊就是给中队里的单身消防兵相亲。
吃晚饭时,赵国忽然想起那位姑娘来,建议道:陆骁,让你家属院儿那位也一起出来呗,你这么老晾着人家不太好吧,今晚出来,一起热闹热闹。
这样他们也能见见啊——到底长啥样。
好奇死了。
林陆骁扒着饭,瞥赵国一眼,冷淡拒绝:她不喜欢热闹。
赵国哼唧:你老这么藏着掖着算个啥,人都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了,好歹让她出来见见啊——话音未落,林陆骁警告瞪他。
结果刚好被吃饭的几个领导听见了,陆骁,你女朋友在这儿?他塞了口饭,愣了一瞬摇头:不是。
领导笑:朋友也难得,来都来了,就一起过来吧,一起热闹热闹。
领导发话,身旁的战友气势鼓动,骑虎难下。
林陆骁那暴躁脾气,有点想把赵国那碎嘴给撕了。
……晚上六点。
林陆骁在家属楼下逗金毛,阿姨做完饭出来,看见门口一蹲着一高大且沉默的背影,冲他招呼了声:小陆啊!林陆骁手从金毛的下巴上拿开,站起来,笑着应了声。
阿姨:来找小姑娘?林陆骁刚上去敲过门,没人开,手抄进兜里,漫不经心问:她人呢?刚看她出去了,估计一会儿能回来,有事儿?林陆骁挠挠眉,低声:没事儿。
刚一转头想说那我先走了,就看见南初穿着件过膝的黑色羽绒大衣,脖子上还是那条红艳艳的围巾,半张脸埋在堆起围巾里,踩着雪过来。
南初根本没注意这边站了一人,低着头沿着雪迹一路慢慢走,还就往雪多的地方踩,隔着老远一滩,她也过去踩一脚,非得听到那声嘎吱咯嘣的声音才罢休。
这女人声控。
对一些冷门的声音很执着。
以前在一起时,北方的雪比这边更厚,两人下楼吃东西。
沿路都是余雪。
她对踩雪发出的嘎嘣嘎嘣那声响特执着,非得饿着肚子拉着他,兴高采烈地在楼底下硬生生踩了半小时雪。
要不是实在饿得慌。
他给她打横抱起来丢进车里,小丫头还不知道踩到什么时候。
林陆骁侧身给她绑好安全带,小姑娘不老实地去摸他的头发茬,一边摸一边说:我喜欢一切富有*的声音。
男人望着后视镜倒车,漫不经心地:嗯?南初说:比如下雪天踩雪籽的声音。
瞥他一眼,小眼神清澈:还有你的叫.床声。
他给她纠正:你们女人才叫.床,男人那叫发泄。
就是叫.床。
两人就叫.床和发泄这件事争论了半小时,得不出结果,最后在他黑着脸一声红果果的威胁中结束:再胡说八道,让你下不了床。
南初噘嘴,你这是家.暴。
看着小姑娘憋屈的小表情。
他就靠在座椅上,低头笑笑,然后瞥她一眼,目光悠长且深邃。
他那时哪舍得,做的时候都不敢全部进去,稍稍动一下她就疼得哇哇直哭。
……南初低头踩雪籽踩得起劲儿,没注意到直线距离的尽头站着一高大的人影。
林陆骁在这边,把他俩以前在一起的画面跟放电影似的都过了一遍。
这条青石板路,不过百米,十米一樟树。
她慢悠悠过了一棵又一棵。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小道忽然有了一丝柔和的光亮。
前方一小姑娘正朝他缓缓过来,身后的影子,不断被拉长。
……南初认真踩着雪,直到面前伸出一只手,抬头,不惊不喜道:哦,你找我?林陆骁收回手,摸了下鼻尖,然后抄回兜里。
晚上七点有个活动,队里让我问你要不要参加?什么活动?很无聊的活动。
听出了话里不是很想让她参加的意思。
南初莞尔,好啊。
林陆骁沉默地看她一眼,半晌才说:你戴个口罩吧。
…嫌我丢人?那帮小子看过你的电影。
他哼唧一声,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略调侃的口气:挺放的开啊你。
☆、Chapter 64r64我是演员。
南初说。
林陆骁双手抄在兜里,表示了解地点点头,自嘲一笑:嗯,你是演员。
然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似乎没什么要叮嘱了,他丢下一句,七点到会堂来。
转身走了。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挺拔的军装背影,显得格外修长。
南初目送他离去,望着他酷得不行的背影,叹了口气。
阿姨如鬼魅一般冒到她身后,在她耳边低声关切地问:你跟小陆吵架啦?南初一惊,猛一回头,阿姨的脸就在她肩侧,慢慢收回目光,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雪地尽头。
嗯。
阿姨叹息:你俩结婚了吗?南初低头:没呢。
打从林陆骁带南初进这家属楼时,阿姨就瞧着这俩孩子特别登对,男俊女俏,一个冷,一个柔,一个硬,一个娇。
还有无形间的小默契。
比如刚进入办理登记入住的时候,林陆骁让小姑娘拿身份证。
南初低头去包里翻的时候,随手就把刚解下来的围巾递给林陆骁,让他帮拿着,后者自然接过,好像习惯一样。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哇,你不知道,人可沉默了,跟他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人都以为那边的小孩子都这样,带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
……阿姨觉得这么说不妥,挥挥手,也不是天生的优越感,就是骨子里有股劲儿,不知道在跟谁闹呢,那时候这里的孩子跟他都处不好,处处找他麻烦,结果没出一个月,就被他收服的服服帖帖,听说他以前军校毕业的,这帮孩子都是志愿兵,就梦想着上军校,这来了一个现成的,就天天缠着他问这问那的,后来发现专业问题他还是很耐心回答的,也没什么架子。
处久了,这帮小子就喜欢他。
他比较慢热。
刚认识那会儿。
他也是特别冷,处久了才发现他骨子里的性格跟在陌生人前是完全不同的。
阿姨摇摇头,后来听赵国说,他是被姑娘甩了。
南初无言。
阿姨一脸精明:是你吧?我就看着他对你不一般。
我刚听那帮小子说,刚下的文件,领导特喜欢小陆,让他在这儿多留一年,在这儿当一年的指导员。
南初忽觉鼻尖一凉,她不经意抬手一抹,那冰凉的触感传至指尖,直达心底。
再抬头时。
路灯罩下散着一圈昏黄扎眼的光晕,莹白的雪花像棉絮在飞舞。
下雪了。
心底仿佛有千丝万缕的情绪要喷涌而出。
她陷入一场深刻的反省。
一直以来。
他都装得太过漫不经心,导致她觉得他再难过也不过如此,也一直没去深想,那场分手究竟带给他的伤害有多大。
她觉得自己了解他,如今到头来,再回想。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包括他的职业,他的梦想,他的喜好。
两人在一起,也都是他迁就她所有的喜好,在外面吃饭点菜,张口点得全是她最爱吃的。
他记得她的生理期,记得她不爱吃辣。
两人在家窝着看电影时,也能准确找到她想看的爱情电影,然后强打困意陪她看完。
睡前运动也是。
她喜欢后入,但他不喜欢,弄到一半,南初就自顾自反趴过去。
他撑着身子,苦笑不得。
最后还不是她想怎样怎样。
在队里脾气那么火爆的一个男人,可早上被她几个起床气大嘴巴呼得也只是撑在床边无奈地勾着嘴角,软著嗓子哄她起床。
起晚了,她一通吼,你咋不叫醒我!虽然几次被她气得抓狂,可都因为是她生生把火气压下去。
她一直以来都享受这种被人宠在怀里的感觉,太理所当然了。
难怪林陆骁会怀疑她不走心。
她压根儿干得全是走肾的事儿。
……晚上七点。
南初换好衣服过去,老远看见,夜色里会堂门口,林陆骁被几个士兵围着说话。
他换了衣服,一身笔挺的军常服,帽檐下是一张乖戾的脸庞,笑起来时,那凛冽的眉峰微挑,桃花眼上勾,规整的军领上,是流畅的下颚线条。
大概是见她过来。
士兵们一哄而散,南初过去,他上下扫她一眼,没多话,直接把人带进去。
会堂顶上挂着一横幅——鹿山消防中队新年联谊会。
坐吧。
他指了指前排旁边的位置,领导给你留的。
南初:你呢,坐哪儿?他一仰下巴,指指她边上的位置:你边上。
南初点点头,靠回椅子上,安静低头拨弄手机,头发帘垂下来,挂在一侧,侧影变得柔和乖巧。
其实她大多时候都乖的。
林陆骁想。
前排的椅子是大高背儿,加上林陆骁在边上站着,把南初挡了个结实。
后方赵国慌慌张张跑过来,激动地在比划着:陆骁陆骁!林陆骁靠着那椅背,瞥他一眼,伸手推了下他的脑袋,急赤白脸干什么?赵国跟猴儿似的一路从外面跑过来,人没站稳,喘着气儿道:你猜我看到谁了?谁?他不以为然。
赵国急得满脸通红,我媳妇儿那表妹啊!林陆骁没反应过来,谁?就上回跟你相亲那个!她也报名参加了,我怕你家属院那位——一转眼,赵国就看见椅子上坐着一姑娘,瞧得眼睛都直了,舌头都开始打结了:这,这,这是……嫂子了?私底下瞧着林陆骁的态度,也知道这俩人还闹着呢,但思来想去还是这称呼比较合适,至少亲切。
结果被好脑勺直接被人拍了一掌,乱叫什么。
赵国揉揉后脑勺,嘿嘿一笑。
南初从手机里抬头,冲他友好的笑笑,标准的八颗牙,无辜样,那眉眼娇俏的、唇红齿白的模样。
勾人的紧。
真他妈好看。
赵国一眼就被惊艳到了,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忽然有点明白林陆骁被甩时的心情了。
忽然也觉得表妹那种姿色,只是justsoso。
赵国伸出手,说着客场话:常听陆骁提起你。
结果又被人毫不留情打断:放屁!赵国憋屈地看一眼林陆骁。
南初柔和笑笑:没关系,你叫什么?赵国,赵氏孤儿的赵,国家的国。
南初点头,记住了。
姐姐叫什么?南初看了林陆骁一眼,才说:南初。
好嘞——南——他一愣,脑子一瞬间懵住,仿佛被狂风鄹雨席卷,大声吼:南——初——?!吼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旁的林陆骁,还真他妈是明星?难怪这小子谁都瞧不上。
不一般啊不一般,这小子背景肯定不一般。
在一瞬的失神之后,赵国终于找回话语:你比电视上漂亮很多。
南初礼貌地说:谢谢。
有时候屏幕上的人走下来,除非是你特别熟悉的明星,不然很难认。
在看到南初第一眼,赵国就觉得这女人漂亮不可方物,有点眼熟,心里也没多疑,只觉得大多数美女都长差不多吧,加上屏幕上的南初比这个圆润。
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大概也就在心里闪过一瞬很快就被否决了。
明星来这儿,多罕见。
联谊会差点儿变成了小型见面会——我超喜欢你演的柳莹莹的,你穿旗袍的样子超美!……这里都是十八岁就入伍的兵,平日里除了训练就很少上网,娱乐八卦关注不多,偶尔会看看当下流行的几部电影,明星能认出来的也不多。
当下就有人立马去搜了下南初的资料。
结果发现在一年前,一个关于林陆骁和南初的恋情曝光帖子,看了看有些言论也确实心寒,也都十分懂事的只字未提。
林陆骁则眼不见为净,直接上外头抽烟去了。
最后在几个领导厉喝声中结束,你们还找不找老婆了?!找找找!!联谊会这才正式开始,女生们一上来就目标明确,仿佛刚在底下已经早就看好了。
南初跟林陆骁挨着坐,扫了眼台上的一排女生:小表妹儿在哪儿?嗯?他转头瞥她一眼。
南初:不是相亲去了吗?他哂笑,你还真信?南初也回笑,俩眼睛黑漆漆,倒映着他的影子,笑得格外坦诚:信啊。
他笑着摇摇头,懒得跟她解释,目光在台上搜了一圈,也没认出哪个是表妹,瞎指了一个,就最边上那个吧。
南初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了一圈,挺好的。
行了,说话酸了吧唧的。
他讽刺。
结果,南初打量他半晌,忽然冲台上举起手,主持人朝她看过来,哦,南初有话说。
南初笑着道:我身旁这哥们儿也单身,给他个机会上去试试吧。
话一落。
台上的姑娘明显眼睛一亮,纷纷把目光期盼地落在林陆骁身上。
林陆骁表情已经黑了一大半。
战友们一直认为没人能治他,现在看他那憋火的表情,没准还真有人能治,纷纷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林陆骁被众人怂着上了台。
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人做了几个互动环节。
到了最后的表白环节,反而还他一个黑着脸,全程没两句话的男人收到的花最多。
联谊就是个活动,真看上眼了,留个号码,私底下再联系。
最后小表妹儿坐不住了,直接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对林陆骁说,上次咱俩就见过,我对你挺满意的,这次也是为你来的,我认认真真考虑过了,要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愿意……说到这里,她忽然娇羞低下头,我愿意辞了工作跟你去北浔。
其他几个姑娘听说他是外地的,还有些犹豫,这小表妹儿是真豁出去了,这几天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越发不能忘记他。
这次也是卯足了劲儿决定倒追。
……士兵们起哄。
林陆骁下意识看了眼南初。
后者正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笑,温和柔软,乖巧。
☆、Chapter 65r65底下全都是起哄的士兵,气氛一下子被表妹儿突来的告白给掀到最□□。
起哄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台中那人笔挺立着,表情讳莫如深。
小表妹儿跟受了鼓舞似的,羞红了脸,接着说:哦,我可以跟你说下我的情况,我今年二十八,在一证券交易所工作,硕士学位,工资在一月一两万浮动,结了婚之后,你要回北方,我可以跟你回去,不是问题,因为我是……真挺喜欢你的……真挺喜欢的。
喜欢到听说这边联谊,就自顾自报名来参加了,因为最近总是想到他,莫名其妙,脑子里都是他的模样。
他这样的男人,确实是吸引人的。
小表妹儿捏着衣角站在台中央,低着头等着回应,她都说这么清楚了,他应该明白吧。
抱歉。
林陆骁把花塞给一旁的主持人,丢下两字离开。
会堂的舞台建了有一人高,林陆骁往外迈了两步,手直接撑着舞台边沿,潇洒跳下舞台。
………………小表妹儿脸上的笑都僵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今天她真是卯足了劲儿来的,虽也知道这人不好弄,人又冷,心里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可当他真这么冷淡从自己面前离开的时候,人还是忍不住僵了。
后脊背冒着汨岑岑的汗。
脸色惨白,呼吸不畅,眼神阴鹜地盯着林陆骁的背影。
结果下一秒。
又是一阵哗然。
那男人从舞台上下去,台上的人或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底下的赵国他们可看的清清楚楚。
那眼里都是火,眼神迸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在跳耀,笔直地瞪着那始作俑者。
林陆骁径直朝南初过去,在众人一众惊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也不怜惜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拖出去。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两人到了门口,领导这才回过神来,拍拍赵国,这俩闹什么呢?你要不去看看,陆骁的脾气上来可真指不定弄出什么事儿?赵国缩了缩脖子,他才不干这破差事呢,能有啥事儿,陆骁喜欢死那丫头了。
领导将信将疑。
赵国又说,不信啊,真的,刚来那阵,天天装忧郁,就是被人甩了,心有不甘。
……外头一片漆黑,路灯恍眼,风雪飘摇。
阿姨正蹲在门口一溜一溜的逗着小金毛,你主人啊马上就回来了——想他没?小金毛高兴地在雪地里摇着尾巴,蹦着蹿着。
阿姨点点它的鼻子,笑道:小东西——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雪踩得嘎吱嘎吱响,她带着笑意抬头望去,就看见一高大身影身后拽着一小姑娘正往这边过来。
黑夜里,其实瞧不太清,等近了,阿姨终于认出是林陆骁和南初。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身为过来人的敏感,阿姨反应挺快,直接抱起地上的小金毛往屋里走,走喽!睡觉喽!上了二楼,开了门。
林陆骁直接把她甩进去,自南初把他推上台去,情绪憋了一路,终于在此刻迸发。
满腔的怒意,全在此刻化作一句爆喝:你他妈闹够了没?南初无力叹息,她真没闹,刚也是知道他去相亲,醋翻了天,一下没忍住,把他给推出去了。
不是相亲吗?——这里相个够啊。
小表妹的出现确实有一瞬间刺激她,南初羡慕她能肆无忌惮在这么多人面前表达她的爱意,表达她对这个男人的喜欢。
这是她做不到的。
如果当时她冲上去,夺下她的话筒,对林陆骁来一番深情的告白,估计明天他又得上头条了,而南月如那边,定然又是一轮新的轰炸。
在所有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不能再把他推上风口浪尖。
两人心里都有气。
他气她不知悔改,胡闹任性。
她气他脾气又臭又硬。
门半开着。
南初被他甩进去,扶着门框站稳,他则站在安静漆黑的长廊里,一身笔挺的军装,黑暗中,帽檐遮了他半张脸,黑暗中,更看不清他此刻的脸上的轮廓。
他嗓音冷透了,却莫名带着性.感:看别人尴尬你很爽是不是?南初却黑着一双眼,问他:其实你是不是挺喜欢那姑娘的,至少比跟我在一起舒服,她愿意为了你去北方,愿意为你放弃工作,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是不是?林陆骁心里忽然一咯噔。
目光笔直地盯着她。
南初又自嘲地笑笑,无力苍白,林陆骁,你怨我,恨我,走的太容易。
可我这一年过得也不容易,我刚刚想了想,确实,你跟我在一起以后要经历的风浪还很多,你……要真对那姑娘有好感,嗯,我能理解。
她忽而低下头去,声音渐低,我明天就走,也不会再来了。
结果林陆骁跟看透似的,冷讽:装,接着装。
南初说不下去了,委屈地看着他。
怎么?我委屈你了?信任一旦崩塌,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
她摇头,没有。
屋里漆黑一片,身后的窗敞着,月光落下清灰,窗玻璃被风雪刮的啪啪作响。
她手扶着门框,往前迈了一步,垫脚仰头去亲他的唇。
结果被林陆骁一偏头,避过。
她惦着脚,僵在半空中,艳红的嘴唇停在他下颚线处。
睫毛轻眨。
她执意追过去,吻住。
舌头在他唇上轻舔,轻轻描绘着他寡淡的唇线,相比以往,她亲得不带任何*,像是很虔诚庄重的一个告别吻。
下一秒。
林陆骁忽然惩罚似的咬住她的下唇。
他眼底都是火。
南初也反咬住他的下唇,两人的眼睛都直勾勾且赤.裸地盯着彼此。
似乎要将对方看透,眼神里的刀锋子似乎要将对方刨碎,然后揉进骨子里。
带着恨意的爱。
窗外风雪大作,里头寒冰似火。
林陆骁低眼睨着她,小姑娘近乎透白的肌肤带着一丝红晕,又黑又亮的瞳仁里带着水光,他缓缓闭上眼,直接顶开她的牙齿,舌头钻进去,狠狠在她唇齿见搜刮。
加大了唇舌推送的力度。
南初一度没站稳,手从门框挂上他的脖子,将自己吊在他身上。
林陆骁侧身将她推进去,用脚勾上门,直接将人抵到墙上,眼里都是未泄的火。
南初配合着他的情绪。
两人就跟两只发狂的小兽,纠缠在门口。
不满,压抑,愤怒,全化作一个又一个深切而又带着惩罚性的吻。
从没体会过的刺激。
带着恨带着惩罚带着想把对方揉碎的情.爱。
…………………………………………………………………………………………………………………………………………………………………………………………南初被脱得一丝不剩,光着身子被他丢到床上。
他声音低沉暗哑,还是嘲讽:起反应了?南初平躺在床上,摸着他黝黑的发茬,低嗯一声。
他一笑,所以刚才跟我装什么?南初拧拧眉,咬着唇,不发一点儿声。
林陆骁眼神愈深,声音讽刺:再也不来了?做得到么你?浑身仿佛被过了电,南初只觉一阵酥麻,她死死咬着下唇,闭上眼,任他。
他惩罚性越明显,勾着眼,额间有汗滴下来:爽吗?叫啊。
以前林陆骁从来不问她这种话,他疼她的时候,她不珍惜,现在呢,他好像不疼她了。
谁还没个脾气呢。
但南初真觉得,这场爱恨太磨人了。
她咬着牙。
恨恨咬着。
不自觉,床边落下一抹泪,浸湿了枕头。
来时,严黛跟她说,男人感情投入快,抽离也快;而女人,投入慢,难抽身。
……做完。
两具□□的身体沉默地靠着床头抽烟,林陆骁看了眼时间,起身下床穿衣服。
南初盯着他流畅的背肌和深凹的脊椎线看。
沉默。
空气一度沉默。
窗外雪停了。
林陆骁扣好扣子,低头看了眼她摊在地上的箱子,望着那些性.感的衣服,要点名了,我走了。
嗯。
姑娘又点了支烟,青丝绕着烟雾,比窗外的月影勾人。
他戴上帽子,走到门口,脚步又停下,背对着她,丢下一句,少抽点吧。
林陆骁没急着离开,在家属院儿楼下抽了半包烟,最后抬头看了眼楼上的窗户,才起身离开。
宿舍里。
赵国正犯愁呢,要点名了这小子还没回来,刚要给他打电话,就瞧见他拎着外套从楼下上来。
哎——你再不回来,我可得去找你了!林陆骁推开他,低嗯一声,回到自己的床位。
赵国跟个阴魂似的,跟到他身边,眼尖一眼就发现他衬领上一个红红的唇印,拎着道:哎哎哎——陆骁,你这这这——你干坏事儿了!林陆骁低头瞥一眼,直接打开他的手,回你位置去。
得,心情不佳,赵国不敢再扰他,撇撇嘴欲言又止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次日训练结束。
林陆骁下了训,直接去了家属楼。
阿姨依旧热情跟他招呼,小陆来了。
林陆骁浅笑,淡声问:她人呢?阿姨说:走啦,早上拖着行李箱去坐车啦!…………☆、Chapter 66r66阿姨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责怪地看向他。
陆骁啊,不是阿姨说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小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看看你又把人给气走了,我看你以后咋办?林陆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手上捻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嘲讽地:她跟您说什么了?阿姨挥挥手,她还能跟她说什么呀。
这边的部队都是二十出头的新兵蛋子,虽年轻气盛的,但单身居多,家属院儿里头一年也住不了几回人,南初来其实她还挺高兴的。
至少有人能陪她说说话。
这小姑娘话不多,但也不会冷落你,你要主动跟她搭话,她还能陪你聊一会儿,你要沉默,她也安静坐在一边看自己的佛经。
阿姨想起来,哦,她还信佛吧,小小年纪,倒也清静,不比赵国那媳妇儿,每回来这儿,关着门儿,里头轰隆隆的音乐震天响。
我一老人家心脏不好,说了好几回也不肯听。
林陆骁低着头,来回翻着手里头那根烟,不知在想什么。
阿姨跟南初聊得最多的就是他儿子,那个在北方上大学的男孩子,一提到她儿子,阿姨眼睛就跟放了光似的,亮晶晶的,虽然平时在的时候,嫌他好吃懒做,可真一走远儿了,还怪想念的。
说到这儿,阿姨瞥了眼林陆骁,她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啦。
什么?他嗓音沙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问我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生过病,有没有及时看医生,有没有水土不服呀,我哪儿答得上来。
其实重逢至今。
两人都卯足劲儿在跟对方较劲儿,都忘了问一句,这一年你过得好吗?或许不是忘记的。
或许是明知对方都过的不好。
可她还是想从旁人嘴里去印证。
刚来这里的第二个星期。
林陆骁发了一场高烧,也是冬天,大雪将至,人迷迷糊糊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脑子里都是南初那张宜喜宜嗔的脸。
她窝在沙发上娇嗔地喊他队长。
她生气时严肃地喊他队长。
在床上,她娇吟地喊他队长。
还有叫她起床,跟个发狂的小狮子似的,不耐烦地喊他队长。
她总是队长队长。
就连分手时。
她都说,队长,我们分手吧。
原本就发烧的脑子混沌不清,脑子里还回荡着她的声音,如魔音灌耳,挥之不去,整个人仿佛要炸开,那种折磨是致命的。
就好像心里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一点点,将他击垮。
那时跟队里的人还没处这么好,就赵国一个人来医务室看过他。
结果就看见他一个八尺男儿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淌眼泪。
门外的赵国见林陆骁哭。
那真真是吓了一大跳,当时只以为是他没受过这种苦和高强度训练,加上又发烧,身体吃不消,精神随之崩溃,赵国这人虽然八卦,但嘴不碎,不会什么都说,林陆骁平时人前那么高冷,这私底下哭起来这么伤心,他要说出去多损人面子。
加上那阵大家关系又不好,也不会调侃,万一语气掌握不当变成了嘲讽就影响团结了。
在那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赵国觉得林陆骁其实挺可怜的,抱着同情的态度,对他格外照顾,比如帮他多打饭,希望他多吃点,养好身体,帮他打好水,希望他多喝点,排排毒,情绪就没那么压抑了。
然而林陆骁并不知道,他只是庆幸,好在那时候不在北浔,不然大刘和沈牧知道,这事儿就成了他俩往后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他这近三十年。
也就这么哭过一次,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从小到大,没什么事儿能惹到他的眼泪,就连母亲去世他也没哭,眼眶红了两下,给他硬生生憋回去了,有些悲伤跟痛苦是能忍的。
而人在极度绝望跟痛苦的时候,总能寻着记忆里的一些蛛丝马迹,让自己更痛苦更绝望。
比如,那小姑娘其实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爱他。
比如,她迷恋他,或许说更迷恋他的身体。
这种认知是很绝望的。
过去的种种被全盘否定。
他当时很确定自己,就算遇上任何事儿,他也不会跟她分手。
谁爱说就说去,他向来也不是在乎流言蜚语的人。
前一天晚上大刘还说:你别太笃定了,那小丫头年纪小,胆儿小,遇上事儿容易跑。
他当时还特不屑地横了大刘一眼,她要跑了,哥们儿给你洗一年袜子!大刘从小就香港脚,出其臭,脱了鞋,半个巷子的人都能闻见,以前几人上林陆骁家里打游戏时,一脱鞋,林陆骁直接给人拎着鞋子扔出去。
臭气熏天,差点儿没把他们家的花给熏蔫儿。
一旁的沈牧听了,好心劝他:陆骁,你别玩这么大。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简直可笑。
那天接到沈牧电话,知道她来找他时,然后接到报警电话时,他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后来知道不是她,心里又有点平复,但也失望。
冷静下来想想,她那么胆儿小,怎么会在大雪封山雇车进来呢?可真当他在消防队门口看见那一抹鲜红时。
他又气又怒,那一丝欣喜都被他忽略了,问她来做什么,她若无其事地说来求爱。
那下他真是气着了!好像什么事儿都在她掌控中,她要来便来,她要走便走?一见面。
她又火急火燎扑上来,试图用欲.望抚平这一年。
他当时是厌恶的,发了一通火。
而昨晚,她又说,她再也不来找他了,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那下,他心里是真慌了。
欲.望就欲.望吧,至少别真断了——然而她在床上也比以前冷淡,他激她,她不为所动。
他一遍遍用她最喜欢的方式迁就她,效果了了,做完,她也是平静地靠在床头漠然抽烟,好像刚招完一只鸭。
就差没用钱羞辱他了。
林陆骁听完,转身要走,阿姨喊住他,刚离开时,我说让她下回来找个好时候,下雪天路不好走,她说她也许不会再来了,我想想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俩有啥误会。
走了。
门外寒风顶立,树枝狂舞,空中大片大片雪花往下落。
阿姨去关门,念叨着:又下雪咯。
萧条画面里。
男人行至在雪地里,步履平稳,背影高大且颓然。
下辈子我们都别爱了吧,疼。
……回到北浔,电竞项目启动,剧本是由一位叫南璇的作者写的——《我曾在时光里听过你》。
南初试镜很顺利。
她是整个剧组第一个定下的演员,只因为原著作者很喜欢她。
后来她知道那姑娘叫苏盏。
两人一见如故,在片场一休息就坐在一起聊天,就算不聊天也能安安静静坐着,她看她的书,她发她的呆,仿佛早已相识多年的老友。
再后来,她发现苏盏跟剧组里那个帅炸天的游戏公司老板似乎有点猫腻。
这源于她近一年的职业培训。
在美国受训的日子,确实长进了不少,好像茅塞顿开,对情绪把控和人物的刻画都有了一定自己的理解,同时还特别善于抓人物的细节。
那帅炸天的游戏公司老板和苏盏的小表情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不过苏盏倒也跟她坦诚,两人有过一段。
南初倒也不惊讶,只是看到徐嘉衍总能想起林陆骁,两人长得不像,性格也相去甚远,徐嘉衍偏向慵懒,林陆骁则多了些邪痞,穿上军装又禁欲。
可就是能想起她的队长。
离开时对她发狠的队长。
组里的女演员整天在花痴那个游戏公司的老板,就连送个颈椎贴都积极得不行,可她还是更喜欢队长那样的,刚毅且有安全感。
苏盏说很羡慕她,觉得她活得洒脱。
她笑着摇摇头,所有的洒脱都是装出来的,在见到那个人之前。
组里在拍夜戏。
两人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说起了职业偏见这回事,苏盏仰头看星星,叹口气道:世俗的眼光,我们阻止不了,我就觉得消防员挺好的,职业偏见早就不应该存在了,大神以前也被家人不理解,尽管他是那么多电竞青年的偶像,可他父亲就觉得他不务正业。
是啊,这世界上有很多种声音会试图去扰乱我们的心,在你落难时,他们毫不留情踩上几脚。
他们讽刺,他们嘲笑,他们试图把你踩在脚底下,讥讽地看着你的笑话。
希望你一朝坠入地狱,永不翻身。
……年关将近,北浔雪不停歇,一场接一场。
冰封天地,雪被厚积,树枝都被积雪压弯了。
南初跟苏盏在年三十前去了一趟青禅寺,给自己求佛缘。
佛家道观,年关人特别多,九盲山上上下下全是前来新年拜愿的信徒。
俩姑娘穿着简单朴素,擦过匆匆而过的路人。
你经常来这儿?苏盏问。
南初摇头,以前经常,现在拍戏忙,一个月一次,上来听听禅修。
禅修能做什么?南初笑,静心,之前被人骂,心不静,总想着找一处发泄,不然郁结在胸,很容易得乳腺癌的。
苏盏瞪着她那对高耸的胸部。
你在气我吗?南初笑更开怀,没有啊,我说实话,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过听了禅修确实心静了很多,给我讲禅的师傅讲的挺好,你要是有什么郁闷的事儿,也可以找他说说。
等会带你去见见。
一路说一路笑,很快便到了九盲山顶。
寺里上香的人多。
南初带着苏盏点了香,转身去找主持。
接过在青蝉的后院遇上了沈牧。
西装笔挺,轮廓清秀。
南初低头瞥过,想侧身过去,结果被沈牧叫住。
虽然南初带着口罩,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等会。
南初停下,牧哥。
能进后院的人不多,环境清幽,中间燃着一鼎香炉,冒着袅袅青烟,前后无人,身后是一片葱翠的树叶。
沈牧把手□□兜里,看着她道:陆骁回来了。
哦。
南初从他身旁擦过,对身后的苏盏道:走吧,盏。
☆、Chapter 67r67南初真就头也不回牵着苏盏走了。
沈牧双手抄在兜里,立在原地侧头看了眼那背影,摇摇头离去。
南初敲门进去。
主持正闭眼坐在蒲案上打座,屋内檀香清幽,燃着一秉青烛。
俩人微微施礼,主持。
主持睁开眼,望她俩一眼,目光落在南初身上,招手道:今日有空过来?南初走过去,点头道:过来听禅修。
指指身后的苏盏,这是我朋友,苏盏。
过来一起听禅修。
主持点着头,好,最近怎么样?如无例外的开场白。
南初仔细回想这段时间,淡笑:吃好睡好喝好。
主持又看向苏盏,递上蒲团,坐吧。
南初瞥了苏盏一眼,对蒲案上的人说:主持,我这朋友有一事儿,您给开解开解。
主持斜睨她一眼,哦?什么事儿?佛法里的逆缘是不是因果报应所致?苏盏丝毫不扭捏。
主持:逆缘,违缘,孽缘,这三种,孽缘才是因果报应所致,逆缘,违缘,虽面儿上看着不顺,但实则在修行佛法中,出现逆缘和违缘,则是修行的大福报,怎么?姑娘,你修佛?苏盏苦涩笑笑,不是,是我一朋友。
主持惠若明心,了然地点点头:你俩都是,逆缘、违缘可以化解,孽缘是不可化解。
约莫又聊了半时辰。
主持静修,南初带着苏盏去听禅修,中午吃斋戒的时候,再次在斋堂里遇上沈牧,手上那串黑色的佛珠甚为明显。
南初打了饭,推到苏盏面前,低声笑:这边的斋饭,可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
苏盏低声道谢,拾筷而食。
两人低声交谈。
苏盏边扒饭边问,平淡地问:真不打算找他了?南初拨了两粒米饭,在碗边上磕了磕,苦笑:冷静冷静吧。
他们都需要冷静。
毕竟那晚的记忆不太美好。
他要不来找你呢?南初往嘴里塞一口,盏,我有时候觉得,我想他平平安安的生活大过我想跟在他在一起这个结果。
苏盏理解,嗯。
南初嘴角的笑越苦涩:那天在队里,我看到一个姑娘跟他告白,在证券交易所工作,一个月工资一两万,愿意为了他放弃工作来北浔。
我那时候就想,为什么我不能为了他放弃演员这职业?是我贪慕虚荣还是太享受这圈子带来的名利?苏盏:我知道你不是。
或许他更适合那样的生活,而不是我这种随随便便说两句就能上头条的人。
如果再度公开恋情,因为我,他也许成日会被狗仔跟踪,他很随性的一个人,也不是什么绅士,偶尔也会骂脏话,万一到时候媒体拿这些大做文章……可我又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
不甘心他与任何别的女人在一起。
苏盏叹息一声,感同身受:是啊,我也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放手。
又不甘心拖累他。
吃饭吧。
南初再抬头时,沈牧的对面多了一个人影,若不是那背影太娇小,她差点以为是那人来了。
想想又觉不可能,他向来不信这些的。
只是打扮太相似了。
一件深黑色的冲锋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微微勾着背,身材太娇小,端端坐在那儿。
沈牧大概是被打扰了,表情不太愉悦地盯着对面的人。
那人似乎没理他,自顾自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还夹了他盘里的一只素鸡,塞进自己嘴里大口大口嚼着,好像故意气他似的。
沈牧果真被气到了,啪——撂了筷子,正要讽刺几句,余光瞥到南初正盯着自己看,他也看过去,南初大方冲他笑笑。
想起自己那命苦的兄弟。
又把他气着了。
……年关放假,最后一场戏拍完,南月如来接南初去吃饭。
到了地儿。
门口的小僮迎他们上去,邹总已经在楼上等了。
南初顿悟,妈,还有谁?南月如拉着她往楼上走,邹世华,华天娱乐的老总。
当然还有他儿子,邹淼,二十八岁制片人。
而此时楼上。
邹淼:你说南初?邹世华点头,抽了口烟:她妈跟我老朋友了,年前看过她一部戏,还行,她妈跟我提了这事儿,我不好推,就当随便吃个饭,你要不喜欢,回头你俩自己谈。
邹淼笑笑,半开玩笑道:您可真行,好人您当了,坏人我来当是吧?那丫头我挺喜欢的,要真能成,年底给您娶回家?南初那模样搁谁谁不喜欢。
邹世华倒没什么意见,行,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么干脆点,等会直接讨论结婚的事儿好了。
行啊!南初跟着南月如进了包厢,四人客气寒暄。
南初刚下戏,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身上穿的还是长款的羽绒服,刚在车里,南月如硬逼她把里头的线衫穿成长裙,所以脱下来的风景还是很可观的。
但南初全程就裹着件羽绒服冷着脸。
对面的邹淼全程带着一抹玩味的笑盯着她,你不脱外套吗?南初:不热,谢谢。
邹淼这人从小就有点皮,他这帮圈子里的富二代都有点纨绔子弟的德行,就喜欢唱反调,你不搭理我,我就偏要弄你。
南初的过于冷淡,让邹淼觉得这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于是,在南初说完不热两字后,他悄悄把空调遥控器藏到背后,温度调至最高。
屋内温度越来越高。
连平日里一向怕冷的邹世华都忍不住脱了一件外套,怎么忽然这么热?邹淼坏笑:不知道啊,可能暖气坏了?邹世华没理他,发现南初还穿着羽绒服,关切地问了句:你不热吗?要不把外套脱了,别等会出去感冒了。
南月如瞥了眼南初,脱了吧。
南初如果知道是相亲,打死也不会在车里穿上那件小礼服,并不是在意什么,比这更大胆的衣服她也穿过,但她有种被骗的羞辱感。
她猛一下站起来,我出去透个气。
邹世华不明所以,和蔼道:先吃饭呗。
南初礼貌一鞠躬,我去上个厕所,失陪。
下一秒,邹淼也紧跟着站起来跟出去,我也去。
两人会心一笑,邹世华开玩笑道:看来我儿子挺喜欢你女儿的。
南初出门往另一边走,邹淼插.着兜在身后喊,哎,你上哪儿去,厕所在这边!没人理。
南初径自来到吸烟区,憋着一股劲儿把羽绒服拉链扯下来,里头的小礼服是v领,勾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
她靠着墙,从兜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支,含在嘴里,低头点燃,长吐一口气。
隔着弥散的烟雾,看见邹淼从前方过来,她别开眼。
邹淼插.兜站到她身侧,视线慢慢往下移,落在她胸前,吹了声口哨,挑眉道:我倒是怎么了呢?就这还不肯脱?南初倚着墙,一只手夹着烟,冷了脸,滚。
邹淼笑了笑。
一只手撑着墙,侧了身,弓着背,低下头,仔仔细细打量她,你平时上节目挺甜一姑娘,怎么私底下这么凶?你当我有精神分裂吧。
南初面无表情说。
邹淼大笑:正好,我也就一神经病,咱俩凑活过得了,就别去嚯嚯别人了。
邹淼爱玩,前女友无数。
南初知道他多半就跟这儿开开玩笑,只是没想到,这人发起疯来,真就是个神经病。
……这天,年尾刚过,沈牧的慈善机构做了消防专题,南初作为明星消防志愿队代表参加,连邹淼都被邀请了。
邹淼自己有个基金会,平日也热爱慈善事业,跟沈牧是合作关系,虽从小听有耳闻,但两人不太熟。
看见南初跟邹淼坐在化妆间里聊天时,转头问身旁的助理:陆骁来没?在路上了,还没到。
活动末尾有个消防知识讲座,刚好这阵林陆骁休年假,就把人喊过来了。
结果看到这幕,直接掏出手机给对方拨了个电话。
那边林陆骁刚停好车,拉下手刹,接起:到了。
沈牧:到门口了?林陆骁推门下车,倚在车门上打电话,嗯,在门口。
沈牧:……行,你在门口等着,先别进来。
冬日一片晴好,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暖烘烘一片。
林陆骁靠在车上,懒洋洋地笑,挂了。
现场来往女生多,这么一帅哥靠着车门当人体车模,也都忍不住多看了眼,林陆骁百无聊赖站着,低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烟头。
忽然,前方开进来一辆卡车。
林陆骁眯眼一扫,后头塞了一满满车厢姹紫嫣红的花,至于什么花种,他还真认不出来。
一转眼,沈牧已经到他身旁了,也注意到了那辆卡车,忽而想到里头的人,不可思议道:你买的?林陆骁嗤笑了下,跟听了个笑话似的,有病吧,我买这个干嘛?沈牧撇嘴,哂笑。
哎——傻小子,有人在泡你媳妇儿啊。
☆、Chapter 68r68里头忽然出来一人,模样俊朗,模样挺括。
邹淼走到门口,瞧见沈牧,冲他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又回头,对着门廊里头高声催促:快点儿!给你看个东西!隔几秒,一姑娘慢慢悠悠抱着手臂从里头出来,不耐烦道:你到底干嘛?林陆骁百无聊赖站着,目光不经意一瞥。
稍稍顿了下,片刻,不动声色转开,手去摸裤兜里的烟盒。
沈牧手抄在裤兜里,轻轻咳了声。
原本没注意这边的南初,忽然顺势往这边看来。
林陆骁一身黑,乌黑的头发茬在阳光底下发着亮光,轮廓线条跟被刀刻一般硬朗。
他取了一支烟,含到嘴里,点燃,把打火机塞回裤兜里,吸了口,把烟夹到指尖,吐了口气时,四目在一瞬间对上。
两道眼神肆无忌惮缠搅在一起。
前方邹淼等不及,站在卡车身边冲她喊:南初,过来!南初走过去。
林陆骁嘲讽地勾勾嘴角,别开目光,靠着车门抽烟。
那道身影经过他面前时,他也没看,侧着头,弧线硬朗,真就一点儿都不肯低头。
沈牧拿手肘统统他,要不是今儿个,我也不知道他俩——行了。
他不耐打断。
沈牧试探:不舒服?他叼着烟,哼笑了下,低头掸烟灰,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沈牧:这么大度?林陆骁含着烟不说话了。
兴许二十几岁的时候还能冲上去给人搅得一团乱,把那人打得让他再也不敢惦记他的东西,再把那姑娘拖回家好好教育一番,可这年岁越长,有些情绪越能控制。
越能压抑。
刚来林清远还说他,过了年也是三十男人了。
南初走得慢,邹淼等不及,冲过去,一把就给人拽过去,勾着她的肩,扬手一指一卡车的花,都是爷给你选的。
你有病?南初瞥他一眼。
邹淼笑,毫不在意:是啊。
南初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被人死死拉住。
邹淼给她拖回来,直接拉到怀里,脑袋搭着她的脑袋:你他妈到底好歹是感动一下?南初推他,及不过他的力气,无力被他按在怀里,只能厉着嗓子警告,你他妈先松开!脑袋被他按在肩上,目光里,车边有道黑影转身离去。
毫不留恋。
南初征征然望着那道笔挺的背影,其实他穿军服最显刚毅,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她一眼,眼眶忽然一热,她吸了吸鼻子。
邹淼忙把人给怀里拖出来,一看,哭了。
小姑娘突然哭得梨花带雨,让他心疼慌了,声音居然都莫名其妙柔了下来,哎哎哎哎哎哎——你哭什么呢?!不至于这么感动吧!!!!!哎,你这么弄我下次都不敢给你惊喜了哇!!!!!别哭了姑奶奶!!!!……下午三点,活动开始,到了义卖环节。
邹淼十分大气地以南初名义向志愿队捐赠了200万的消防物资。
沈牧啧啧,这邹淼追女人还真是一套套的。
一旁的人哼唧,花炮。
在场媒体全部炸开锅。
末了采访全围着两人的绯闻打转,是不是准备公开恋情了?是不是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结婚?邹淼还死不要脸地跟媒体一一耐心解释。
如果快的话,我们年底结婚请大家喝喜酒。
气得南初想直接掐死邹淼。
结果之后邹淼还以此要挟她,别啊,我话都说出去了,别让我开空头支票啊。
南初直接把邹淼有关的联系方式,拉黑。
邹淼倒也不急,偶尔去片场接她,找不到的时候,就自个儿跟兄弟们一起玩。
他忽然把追南初当做一种乐趣,偶尔看看小姑娘跳脚时的情绪还挺有意思,但说真要结婚么,还差那么点意思,这姑娘太冷。
暂时找不到更好的,确实能勾起他最大的兴趣也只有南初了。
网上绯闻越炒越厉害,还流出了几章疑似南初跟邹淼在酒店激吻的照片,看角度,应该是相亲那晚,南初靠在墙上,邹淼手撑在墙边跟她说话。
……这天,南初在片场,接到大刘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起,里头就是一声大吼,嫂子!!!这声久违的嫂子倒是让南初愣了愣神,大刘很少给她打电话,打这么急又这么严肃的语气,心下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下意识也没反驳嫂子这声称呼,怎么了?大刘支支吾吾半天没说。
南初被他这欲言又止的态度勾起了怒气,也急了,有话就说!骁爷……南初攥着手发紧,连喉尖都忍不住抽紧,仿佛被堵了一口气:是不是他出什么事儿了?大刘抽泣:在医院呢!南初大脑轰一声,空白一片,指关节已经被她攥得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发颤:严重吗?大刘看了眼身旁的沈牧,正琢磨怎么说呢。
沈牧眼神示意他,——说严重点。
大刘会意:被人砍了好几刀,刚听他念你名字了……其实就背上一刀,也不深,但是以前他背上有过旧伤,所以格外难愈合。
那边已经嘟嘟嘟就只剩下忙音了。
大刘挂了电话,意味深长地跟沈牧对视一眼,应该来了,哎,刚骁爷真喊了?沈牧望望外头的夜色,淡笑道:喊呐!对着我喊了好几声呢,就拽着我的手不肯放。
大刘啧一声,想想那画面,寒毛都竖起来了。
骁爷躺在床上喊一女人名字,想想都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生怕是沈牧涮他,但又觉得,也不一定,男人痴情到了一定程度,智商都能拉低,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南初赶到的时候,大刘跟沈牧刚巧从里头出来,瞧见她站在门口,两人会心一笑,沈牧道:来挺快啊。
南初摘了口罩,他人呢?沈牧下巴往里头一指,道:在里头躺着呢,这会儿睡着了,我们去他家整理点东西送过来,正好,你陪一会儿。
南初点头,怎么受伤的?大刘说:昨儿个上街给人抓暴.乱分子去了,昨天那些暴.乱分子多狠啊,朝着他背上就是哐哐几刀,歇菜了——其实就是后边儿没长眼,被人趁虚而入,不小心划了一刀,还是他自己撑着到医院的。
南初默然,这人真是挺不要命的。
大刘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跟沈牧先走了,你陪一会儿,刚骁爷一直喊你名字,我们实在没办法,就把你喊过来了,对了……他顿了一下,你跟那邹淼——不是。
她下意识说。
大刘一乐,跟自己捡了个便宜似的:那就好,你俩聊吧。
南初进去没多久。
林陆骁就醒了,迷迷糊糊间看见一道纤瘦的背影,他斜着眼睛盯着看了好久,似乎在确认什么。
南初一转头,就看见他睁着一双眼。
四目再次撞上。
忽然沉默。
林陆骁撑着身子从床头坐起来,南初下意识要过去扶,被他推开,毫不客气的嘲讽:你来干什么?外头风雪冰冷,寒风刺骨。
她从片场冲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连羽绒服的外套都没拿,也没有折回去拿,直接拦了辆的,蹦着这边就来了。
他这态度,比外头的霜雪还冷,还扎心。
南初吸了吸鼻子,撇开眼:你非要这么说话?非要这么难听?林陆骁哼声,所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当你的公主去啊。
南初气急反笑,眼里忽然有水光,林陆骁,你是不是吃醋了啊!放屁!大概是牵动了伤口,他轻咳了声。
南初拖了张凳子放到他床边,坐下,目光沉静地望着他说:咱不闹了,行吗?然而一句话,把林陆骁这几天生生压抑的怒气给彻底点燃了。
你还认为这是在闹?你跟那小子搞那么多花头就是想惹我生气?那天看到邹淼抱她,她躲在邹淼怀里哭,他心里什么感受,只有他自己能体会,这辈子就这么爱过一个女人,还被别的男人抱着哄!他承认他吃醋,他嫉妒发狂。
当时要不是沈牧拉着他,他真能上去把那小子给废了。
但是又能怎样?他俩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他忽然伸手去拿床头的烟,南初按住他的手,声音平静:别发疯。
女人冰凉的小手盖住他的,软软细细的,他冷声,拿开。
你就没有错吗?鹿山那一晚,你凭什么那么对我?南初固执地看着他,小脸拧着,就这么生气的模样,还都挺好看的。
林陆骁觉得自己跟着了魔似的,忽而自嘲的一笑,行,我给你道个歉,那晚不该那么对你。
那一晚确实后悔过。
或许他态度软一些,今天的局面绝对不会这么僵。
南初忽然觉得很无措,他对她失去的信任,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信任她。
可又觉得这么拖着,对双方都是伤害。
可他的态度丝毫不肯柔软。
他从前明明那么宠她,就算真生气的时候,只要她哄两句,也就瞬间没脾气了,可这次,真的怎么也哄不回来,就那瞬间。
她忽然明白了,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有第二次机会的。
她有些心灰,低下头道:刚大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心里很着急,就想着过来看一眼就走,结果大刘他们说他们要回你家去帮你整理东西,让我陪一会儿,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以为你睡着了应该不会醒,等他们拿完东西回来,我就走,或许我今天真的不该来。
她抽回手,低头,眼泪刚好落在手背上。
以前的事儿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当年是我的错,我太懦弱,知道你父亲入院,你政审没过,我怕给你带去那么多麻烦,你不同意分手,我想着要跟你说一声,可我妈收了我电话,出院直接带我去了机场,我想让严黛给你带个话,可是那天之后谁也没来看过我,我谁也找不到。
到了美国,我就想,我得努力,我得变得更强,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林陆骁压在烟盒的手渐渐收紧,里头本就没剩几根,烟盒直接被捏瘪揉坐一团。
紧绷的腮帮因为极度压抑轻动了一下。
南初吸了吸鼻子,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更显悲伤。
队长,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说完,她站起来,等牧哥跟大刘回来,我就走,你要不想看见我,我去门口等着。
她最后看了林陆骁一眼。
靠着床头的男人穿着一身病号服,脸庞轮廓不似平时那么挺括,甚至还有些憔悴,可在她看来就是英俊不凡,不忍再看。
再看就忘不掉了。
她转身往外走。
结果被人直接从后面抱住。
她浑身一僵。
那人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下一秒,林陆骁手扶着她的肩膀给她转过来,对上她的眼睛,那双通红带着水光的眼睛。
你是不是喜欢每次都把人搅的一团乱,然后自己一走了之?这个毛病你这辈子能不能改好了?这次和好了,下次你又跑了我上哪儿找去?嗯?他嗓音低沉磁性却比刚才缓了些许,竟还带了些无奈。
南初忽然抬头望着他。
林陆骁却淡淡看着她道:你敢跟我去领证?☆、Chapter 69(加了一小段)r69月白风清。
病房内静了一瞬,回荡着微微喘息声。
南初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去看他眼睛里是否带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成分,可林陆骁的眼神一如既往,像一潭清水,波澜不惊。
没有局促,没有玩笑,就像刚只是问了一句你吃饭没如此平常。
问的人轻描淡写,可让听的人太过震惊,事情转变的太快,南初顿了下。
林陆骁捕捉到她迟疑的表情,桃花眼微勾,眉眼一挑:不敢?南初笑了下,目光如镜。
她为了他,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敢啊。
她仰着头,清脆道。
悬着一颗心终于落地,林陆骁直觉后背一阵钻心疼,大概是刚下床去拉她的时候,扯到伤口了。
精神刚放松袭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人有些撑不住,栽在南初身上。
重力全压在她的身上,才惊觉不对劲。
颈边全是他涔涔的汗液,急促的呼吸,南初伸手去摸他额头,你怎么了?林陆骁隐忍痛苦,牵到伤口了。
南初去拨他的脑袋,惊呼一声:那怎么办?!沈牧跟大刘刚巧走到门口,听到这声,吓得直接一脚踹开门冲进来。
咚——一声,门被踹开。
紧随而至,两声:陆骁——!!屋内两人闻声望过去,林陆骁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挂在南初身上,平淡地安慰怀里的女人:没事。
沈牧跟大刘互视一眼。
靠,这唱得又是哪出儿啊?护士重新过来换药,南初上完厕所出来,看见护士小姐一脸春光明媚,对着脱光了上半身的林陆骁笑得娇俏,您这旧伤加新伤的,好的没那么快,得一阵呢,就算好了,平时还得注意点,再有个下回,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张医生都说了,不养好不准让您出院。
林陆骁裸背趴在床上,见她出来,目光就牢牢地盯着她。
南初瞪他。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肆意缠绵。
身后的护士浑然不觉自己身处怎样一个氛围,仍旧自顾自给他上药,自顾自说:上回你们消防大队来我们这儿突击检查,张医生还跟我们念叨你来着,您也真是的,工作那么不要命,平时休假就好好休息呗,跟人逞什么能,上街抓啥暴.乱分子去。
林陆骁根本没搭理她,或者说根本没听她嘴里在说什么。
护士无趣,换好药,推着车子走了。
林陆骁把衣服穿好,坐起来,冲南初一扬下巴,指了指床前的凳子,过来坐。
沈牧跟大刘不知上哪儿去了。
南初乖乖过去坐下。
屁股刚着凳呢,手机就疯狂地响起来,低头一看,是一长串陌生号码。
南初猜想多半是邹淼,因为前阵把他号码拉黑,他换着号码打了好几个。
直接摁断。
林陆骁盯着她,挑眉:怎么不接?南初:不重要。
电话又响起,南初再挂断,如此循环三次,林陆骁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动声色地说:接。
说不定人有事找你呢。
南初坚定的不接,把手机关了直接丢到一边沙发上。
林陆骁视线顺着那道圆润的抛物线看过去,手机落定,才舔着嘴角低头笑了下。
真嫁给我?南初点头。
他乐了,眉宇那点痞气又出来了:行,回头补你个戒指。
南初担忧地看着他,都行。
林陆骁笑:怎么?担心我买不起?南初摇头,跟你在一起就行。
林陆骁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紧,心里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他侧过头,一秒又转回,表情已平静了,看着面前的姑娘道:我下周得回鹿山,在我回去之前,先把证领了。
嗯。
南初点头。
之后又得各忙各的,领了吧,领了安心。
我就两台车,跟一套公寓,存款也不多,但娶你够了,回去把钥匙配给你,至于酒席……南初忙说:酒席先不要摆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我们再商量酒席的事儿,或者等你鹿山回来我们再谈酒席的事儿。
你妈那边?先把证领了吧,之后的事儿我们在算。
嗯,我不在你就先瞒着吧,免得没人护着你。
我得了空就去看你。
南初说。
林陆骁一笑,行吧。
……领证这事儿还不是说能领就能领的。
上回批的结婚报告因为后头的事儿,直接被孟国弘扣下来了,流程到了他那儿就卡着,还没提上去。
林陆骁第二天直接从医院溜出来,回了一趟老胡同,林清远现已退居二线,整日跟老友下下棋喝喝酒题题字日子倒也清闲。
刚走到门口,老友见高高大大一人影走来,喝呼道:你儿子回来了!林清远顺势望去,笑了下。
阳光下,到底是上了年纪,林清远的眉鬓都白了,这么远远看着,倒像个慈祥老人,瞧得林陆骁心头一酸,他楞在门口,侧了下头。
这是他难过的表现。
臭小子!站那儿干嘛!林清远中气十足。
他一下又乐了,走过去,爸。
林清远哼一声,像个顽皮的老小孩:知道回家了?林陆骁受伤的事儿也没人跟他说,孟婶都特意给瞒着,就怕老人担心。
老友看着林陆骁欲言又止地表情,立马识趣地站起来,得了,看来这小子有话跟您说了。
老林,下午我再来找你下棋。
说完拍拍林陆骁的肩。
后者颇恭敬地:刘叔,您慢点儿走。
林清远慢悠悠站起来,背着手往屋里走,想说什么事儿?林陆骁向来直接,我打结婚报告了。
林清远挺下来,回头看他,背光里,他神色如常,哼一声:这是来通知我的?我跟她磨太久了,您要不同意,这茬我也得办了。
林陆骁想着要不说南初怀孕了,毕竟三十了,老头儿自己心里也急,但始终还是不愿意在这事情上撒谎。
林清远忽然往他小腿肚上踢了脚,没下力道,兔崽子,我说不同意了吗?大喜过望。
林清远在案桌前坐下,张秘书早就跟我说了,你个死小子,打报告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已经让张秘书帮你提上去了,下周能批下来,在你回鹿山之前。
张秘书给林清远打电话的时候,林清远啥都没问,就问了一句:还是那丫头?电话那头一声是,林清远忽然就笑了,行了,赶紧批了吧,顺便催一下老刘几个,那小子估计想在回鹿山之前把证领了。
知子莫若父。
离开时,林清远笑说,对了,林启也快出来了,你走前带她回来,我们一起吃顿饭,从小时候见过她一面,长大也只在电视上看过。
林陆骁腮帮鼓动,沉默点头,好。
成家了可就不能跟以前那么浑了,结婚该买的东西也别给人少了,钱不够,我这边还有,凑凑可以帮你再贷款买套房子。
够的,之前存了点。
他平时都在队里,吃穿用度都不用额外开销,工资发来也都直接存在卡上,没怎么动过,这么几年下来,倒也存了不少,娶媳妇儿本是够了。
林清远点点头,好像没有什么要交代了,行吧。
……归队前一晚。
林陆骁刚好出院,回了一趟老胡同,一身黑衣靠在巷口插着兜等人。
路灯下,人影恍动,前方跑过来一姑娘,林玫到他跟前,站定,把一袋棕黄色的文件档案递给他,气喘吁吁道:哥,给,热气腾腾,刚出炉的。
林陆骁接过,夹在臂弯里,一笑:谢了。
林玫惊奇,嗬,从你嘴里听一句谢了,还真难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小嫂子啊?!有机会的。
他笑。
林玫:为了你这报告我跑断腿了好吗!你怎么感谢我?顶多下次你爹打你的时候,哥帮你拉住他。
他吊儿郎当道。
林玫切一声,你咋不知道你帮我挨打?挨打就算了,我老婆会生气,走了。
说完把档案袋往里头一丢,留下一车尾气。
林玫留在原地想,十几年前,他们都还是孩子,在这巷口嬉笑打闹,无忧无虑,开心就放肆尖叫,不开心就哭,那都还是帮孩子,虽不是出名门,但满腔热血。
一转眼,他们都快三十了,有了各自的生活,连林陆骁都要结婚了。
青春一兮不复返,而今你我各东西。
回到家,林陆骁丢下档案袋和钥匙,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南初打电话:明天有时间吗?电话那头,南初正盘腿坐在地上,对着户口本和一串钥匙发呆,呆呆地回:上午有时间。
林陆骁往沙发上一躺,揉了揉鼻梁,人疲倦,嗯,我来接你。
南初心跳如擂,去民政局吗?那头的人似乎很累,极淡的用鼻腔发出一声单音,嗯。
南初心思敏感,察觉道:你怎么了?很累?林陆骁没理她,结婚后,你准备住哪边?南初本来就有件事想提。
但是怕说了他有会不高兴,默了一阵,那边催:南初?队长,我先跟你说件事。
嗯。
我这边房租快到期了,反正明天就结婚了,我打算在江边买一套房子,以后咱们就住那里好不好?风景挺不错的。
林陆骁那套房子是单身公寓,两个人住还真有点小,加上之前被狗仔蹲过点,南初东西又多,估计一下子都搬不进去多少钱?南初说了个数。
林陆骁拧拧眉,其实真不贵,他算了算,把这套卖了,加上卡里的钱再跟老头儿先借点儿,剩下的以后再慢慢给她,房子的钱总不能让人姑娘出了。
明天把工资卡都给你。
所有的身家都给你了。
不用,反正是我俩住,你的钱留着养孩子吧,买了这房子,我手头余钱不多了,还有些在投资跟股份里,剩下的日子,得靠你养我啦。
小姑娘声音清脆柔软。
好。
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尽力配合他骨子里那点大男子主义。
两人都沉默,电话也没断,就这么安静坐着,直到林陆骁瞥了眼墙上的壁钟,才说:睡吧,晚了。
晚安,队长,明天见。
每一声都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晚安,明天见。
然后一夜无眠。
林陆骁辗转难眠,后半夜起来坐在阳台抽了一包烟,望着天边的星光斑点,人越来越清醒。
回想过去这三十年,在他脑海里跟过电影似的过了一遍。
七岁的她,十六岁的她,二十一岁的她……一遍遍,一张张照片,全在他脑海浮现,喜笑嗔痴,全是她最好的模样。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仿若开了一道清口,有光洒下来。
林陆骁在阳台上坐了一宿,然后进门洗漱换衣服,拎上档案袋就下楼去开车。
南初整理完下楼。
看见楼下车上倚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她勾勾嘴角,快速跑过去。
两人一对视,都乐了。
都顶着俩熊猫眼,南初闷头乐,林陆骁浅浅勾着嘴角,高兴什么?你也没睡?上了车,他俯身给她扣好安全带,还好。
到了民政局,两人来得早,里头人还不多,南初跟林陆骁直接被人带上二楼,工作人员给他俩带进一个房间。
那应该是林清远提前打过招呼的。
登记员拿着档案扫林陆骁的时候,南初心咕咚咕咚直跳,生怕那人冒出一句不行,不能结婚,想想又觉得自己傻,人还管你跟谁结婚,等到那钢印一下去,两人人手领着一本红本本,那心才定下来。
南初跟捧了个宝贝似的左看右看,看了好久,队长,回去我们得把它裱起来,好神圣。
林陆骁低头看一眼。
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神圣,就翻开里页看到他俩头挨在一起,忽然就有了归属感。
好像百转千回,终于尘埃落定。
☆、Chapter 70(加了一段)r70出了民政局。
林陆骁开车去郊区戒毒所接林启,沿路没什么车,两旁树木匆匆,车里循环单着一首歌,《平凡之路》。
南初坐在副驾驶上,低头捏着手里的红本本,还没缓过神来,总觉目前的一切跟做梦似的,明明前几天他俩还在吵架。
林陆骁认真开着车,见她发呆,转头瞥她一眼,相比南初,他就比较淡定了。
淡定领完证。
也看上去没那么激动。
把你前面的箱子打开。
林陆骁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道。
南初低下头去摸位置前方的扶手,这个?他瞥一眼,点头。
南初推开,里头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拿出来。
南初听话照做,四四方方的东西捏到手里,才惊觉,应该是对戒,不等他说,自己就喜滋滋打开,迫不及待套上去,伸着纤细的手左看右看。
款式挺简单,相比较她以前的那些或许这个更普通,可总在她看来有些不一样,仰着头看了半天,觉得这戒指跟自己再适合不过,好像原本就长在自己身上似的。
南初笑盈盈道: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大小?林陆骁控着方向盘,头也没回,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你身上哪儿我不清楚?车辆在车道上孤独地行驶着,拉长了岁月的记忆。
南初记得以前他刚打了结婚报告那阵,林陆骁有事没事就喜欢捻着她的手指玩,那时还觉得奇怪,他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比如跟自己一样,手控。
当时的自己没细想,总觉得这人应该是手控,不然每次她用手弄的时候,似乎好像更兴奋?这么想来,倒是自己猥琐了。
接下去也没人说话。
林陆骁向来话不多,这结了婚也不会比以前多出什么话。
车子很快停在戒毒所门口。
林启理着干净简单的头茬,一身黑衣,身材颀瘦板长,手上拎着一个黑色小袋子,皮肤在阳光底下白的发光,跟他哥简直完全相反。
相比之前的阴郁,人倒是看着健康了些。
见到林陆骁的车,他走过来,绕过车头直奔副驾驶。
打开车门就傻眼了。
南初?南初冲他笑笑,就听身旁的林陆骁不咸不淡一句,你坐后面。
林启点点头,哦哦。
等林启上了车,南初透着后视镜,悄悄打量他,虽说状态看着健康了很多,但人倒是也沉默了,但看着更通透了。
直到车子在胡同口停下,三人都没说几句话。
林陆骁去停车,南初跟林启在路口下车,林启才看着她道:你跟我哥?南初晃晃手里的红本本:刚领完证。
林启下巴都要掉了。
一直等林陆骁从后头过来在他后脑勺上猛拍了一记才惊觉这不是在做梦。
走了。
说完,就往胡同深处走。
胡同印着岁月的旧痕,穿过一扇扇窗花,时间的长河流于眼底。
胡同院儿里,一扇青铜大门,雕刻着小时候的轨迹,南初是第一次来这边,听说这边住得都是正宗的老北浔人,留着老北浔的胡同文化。
南月如祖籍在长南,后来出了名长期定居在北浔,之后又常年待在国外。
这是林陆骁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让南初对所有的事物都带了十分好奇去探究,试图找出一点儿他的痕迹。
三人进门的时候,林清远跟老友在下棋,张秘书在里头张罗了一桌菜。
爸。
不知是谁先叫了声。
林清远落子的手在空中一停,循声望去,看见林启的时候,脸色还是不自觉一沉,在转头看看南初,稍稍缓和了些。
进来吧。
然而南初在看见林清远的一瞬间,脑子里有些事儿在渐渐清晰,她似乎见过他,可又忘了在哪儿见过,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反倒是林清远率先开口,小丫头忘记我了?小时候的记忆喷涌而来,她惊道:你是林叔叔?!林清远一笑:还叫林叔叔?南初低头窘迫,低声:爸。
她从没喊过爸爸,这一声喊下去,把她自己都惊着了,大概是字眼太过陌生,一下觉着有点别扭。
林清远太清楚了,低笑一声,掩过她的尴尬。
随后,拍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会儿。
南初看了眼身旁的林陆骁,后者说:你去坐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等会就吃饭了。
南初乖乖点头。
她对林陆骁的言听计从,让林清远有点觉得这姑娘太听话了,他见过南初一次,小时候那姑娘不善言辞,装老成,一点儿也没有那个年纪女孩子的活泼天真。
这也是一开始他不同意的原因,女孩子太过阴沉容易极端,虽然漂亮是漂亮,但过起日子来肯定不舒坦。
但毕竟也是……后来想想林陆骁要真那么喜欢,他也懒得管。
南初坐过去,就听林清远发问:你妈身体还好吗?挺好的。
林清远侧头打量这姑娘,乖巧得不成样子,笑着摇摇头,你跟陆骁的事儿没告诉你妈吧?南初低头,也不想瞒他,低嗯了一声。
林清远到底也是老狐狸,心如明镜,点点头,面不改色继续跟对方下棋,话却是对南初说:什么时候帮我约你妈吃个饭。
南初:好。
陆骁什么时候走?晚上的火车。
老头儿点点头,鹿山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我听说你上去找他了?年前去过一趟。
一老一少,坐在一起淡声聊天,外头是薄暮冥冥,青枝枯桠,画面还挺和谐。
林陆骁把外套脱下来丢到沙发上,就进厨房去找张秘书。
张秘书笑着调侃了两句:这结了婚,人看着就不一样了啊。
林陆骁抱臂靠在门框上,低头笑了下,您想多了。
锅里闷着一条鱼,热气轰着锅盖焖焖直响。
张秘书勺了勺酱油,一边倒一边说:时间过得多块,处长昨天才跟我说,总记得你还是半大小子,转眼就媳妇儿都有了,赶紧,趁热打铁,添个丁,趁着处长现在还健朗,能帮你抱抱孩子。
林陆骁摇摇头无奈地笑笑。
小时候您就催着我跟林启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上了军校,您就催着我赶紧找个女朋友,我不找吧,完了,又被你们催着找工作,工作了,就催着结婚,这会儿,结婚了,就催着我生孩子,我这都被你们催了一路了,让我缓缓行不?张秘书朝着他就是一铲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事实上,虽然刚领了证,但他跟南初分开一年,两人对彼此都陌生了许多,虽然两人都在极力配合彼此的习惯,可也都能感觉出来,此刻的他们就像两块断裂的木板,努力拼凑,可因为岁月的打磨,无论他们怎么粘合,总是这缺一角,那缺一块,再也不是从前那块严丝合缝的木板了。
就比如昨天。
电话打到一半,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举着电话愣了那么久也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匆匆挂了,以前腻腻歪歪那劲儿,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回。
又比如刚才在车里。
他开车,南初低头玩手机。
两人同时看也不看就去捞置物盒上的水,摆着两瓶水,但两人都把手伸向了同一瓶,手刚好碰在一起。
两人都是下意识低头去看,静一瞬,下一秒同时缩回手。
氛围一度陷入尴尬。
这哪是刚领证的新人,他俩没谈恋爱那阵做的事儿都比这个出格多了。
可就是觉得陌生。
这是这一年留下的,这种隔阂是没办法一时之间消磨的。
双方都在竭力配合对方,努力却证明一切都没变的样子,可心里却都清楚,那种感觉很徒劳,就像指尖的流沙,抓不住。
他现在能做的也是顺应她一切的要求。
至于孩子,就算现在怀上了,他又不在身边,怎么考虑都欠妥。
林清远今晚算是真高兴了,俩儿子都在,加上一貌美如花的儿媳妇儿,张秘书也难得留下吃饭。
拾着筷子加了菜,话语平添了几分醋意:还是你们这帮小辈儿面子大,平时我怎么留他张秘书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吃饭,难得今天能抛下儿子来陪我们吃饭,真是我这张老脸还沾了你们的光。
张秘书笑笑,您说哪儿去了,我儿子难管啊,哪有陆骁他们小时候听话,一天不看着就上房揭瓦了。
席间说说闹闹到也开心。
南初也被逗乐,忍不住夹了一块鱼放到自家老公的碗里,多吃点?林陆骁扒饭的筷子一顿。
林清远和张秘书护士一眼,气氛一瞬间安静,林启脱口而出:嫂子,我哥不吃鱼的……南初怔住,以前的画面纷纷涌出来,可她也记不清了他到底吃不吃鱼,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少,加上每次出门吃饭林陆骁点的全是她爱吃的。
她只记得,他好像不挑食。
原来他不吃鱼。
嗯,记下了。
南初刚要伸筷子将那块白花花的鱼肉夹回来,自己吃,结果被林陆骁直接塞进嘴里,不动声色道:别听他胡扯。
林启:……林清远干咳了声,看了眼张秘书,后者也笑,眼神来回——啧啧啧,你几十年没给改过来的毛病人一下子就改了。
小时候别提什么鱼了,但凡带点腥味的东西,林陆骁基本碰都不会碰。
打也打过,饿也饿过,人就是硬气的很,不吃就不吃。
林清远一声悠长的叹息。
临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
林陆骁洗完碗从厨房里走出来,去拎沙发上的外套,张秘书从另一边过来,他随口就问,几乎脱口而出:我老婆呢?张秘书指指书房,在里头跟处长聊天呢。
林陆骁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到门口去抽烟了。
等南初出来,他刚好抽完一支,掐了弯腰捻进一旁的花坛里,聊完了?南初点头,走到他身后,高大背影照着她娇小的身子,格外契合。
他低头瞥了眼南初白嫩纤细的腕间多出一环碧绿青翠的镯子,心知肚明,没问聊什么,直接去开车,走吧,送你回家我得走了。
……车子开到南初楼下。
南初没急着下车,解开安全带,又坐了会儿,说:我那房子尾款还没付,是个简装,还差些家具,买好了就能入住,你下回什么时候放假,我等你回来一起买?林陆骁降下车窗,点了支烟,你决定吧,我假期难定,你房子不是快到期了,别拖。
说完他掸掸烟灰,从盒子里抽出自己那边的钥匙,我新配的,实在不行你先去我那住,里头东西都开着。
南初接过,觉得这钥匙跟滚烫似的。
嗯,那边能打电话吗?林陆骁看她一眼,不太忙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的。
好。
我等你电话。
她低下头,刚在路上想了很多要交代的事儿,一下又想不起来。
见她沉默,林陆骁又说:你要有事儿,找我爸或者沈牧大刘张秘书都行,我都交代过了。
算不上交代。
临走前去看了一趟沈牧和大刘,顺便把结婚的事儿跟两人一说。
两人估计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靠在座椅上,一只手闲闲地散在腿上,一只手挂在窗外,指尖夹着烟,时不时放在嘴边抽一口,模样懒散。
还有话要说吗?南初摇摇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两个人都爱着,可就觉得余力不足。
林陆骁不经意转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
月光在身后轻洒清灰,树影重重,狂风似舞。
心念一动。
把烟掐了,长手一伸扣住她的后脑勺,人俯过去把她压在副驾驶上亲。
南初轻轻喘着,林陆骁在她耳边喷着热气儿,一路顺着她的耳根亲到脖颈,一只手扶着她的脸,拇指压在她的脸颊上,四指穿进她的发间。
这么长时间,没变的就是他的吻。
激烈地似乎要将她揉碎。
……☆、Chapter 71r71林陆骁将她抵上车门,一点点顺着她的颈窝亲下去。
小姑娘身上透着沁香,一点点勾着他想要将人碾碎,拆尽。
他的吻依旧霸道有力,舌尖伸进她嘴里狠狠搅了一番,双眼猩红看着她。
南初被他亲得浑身发软,那清澈的瞳仁里都是水光,勾.人发紧。
没法看,越看越不想离开。
他闭上眼,咬下去,游移到她耳廓,轻轻舔着。
别提多敏感。
南初整个人跟着发颤,在他耳边低低哦哦地喊着,嗓音软得不像话,勾着他的脖子,小手溜进他衬衫后背,轻轻剐蹭着,上去吗?林陆骁低头笑了下,直接扒下她的线衫,露出香滑的肩头,低头含下去,低声道:来不及了。
几点车?小姑娘迷乱。
林陆骁亲着,漫不经心答:九点。
南初瞥了眼车上的时间,八点十分。
真来不及了,猛一下推开他,那你快走,别误了车,不然明天误了上班。
温度骤然抽离,意识重回大脑,他靠着座椅斜睨她。
小姑娘衣衫差不多被褪了一半,凌乱地靠在车门上,胸前那白花花又丰盈的双.乳晃着,林陆骁微眯眯眼,转回头笑了下,扣好扣子靠回椅子上,走了。
然后就真走了。
在一阵扬长的车尾气中,他又要回到他的地方。
南初上了楼,打开灯,光线刺眼,周遭安静,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失落地走到沙发上靠着,仰着头,手臂挡在眼睛上,遮住眼前一片刺眼的光。
就这么躺到九点。
南初瞥了眼墙上的壁钟,去捞手机。
林陆骁刚找到位置坐下,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上车了吗?他飞快按下,嗯。
发完,转头看窗外,汽笛长鸣——依旧是轰隆隆的绿皮,人头杂乱,闹哄哄一片跟菜市口一样,林陆骁有点格格不入地坐在这个车厢里,头仰在椅子上。
脑子里全是车里那一幕幕限制级的画.面和南初温软的身体。
单身太久,这忽然有了老婆,连新婚夜都没过上,就得连夜赶回部队。
对面坐着一对学生小情侣,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
吃着一碗泡面,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情意浓浓,时不时亲一口,腻歪劲儿一点儿不怕渗着别人。
林陆骁瞧了会儿,别开头,似笑非笑。
惊觉现在的小孩都早熟。
他十八岁哪懂这个,还是跟大刘几个到处疯玩研究火箭飞机坦克各种军事枪.支的年纪,女人那时候在他脑子里就是个异种生物。
再一想。
他十八岁时,南初十岁,也就一破小孩。
应该不会爱上她吧。
手机又震了震。
南初:车上不无聊么?还好。
一来一往,倒也有趣。
你在做什么?他勾勾嘴角,倒也不思考,随手打下:想你十岁时的样子。
南初躺在沙发上,翘着脚,抱着手机给人回:我十岁?嗯。
南初:我有照片,你要看吗?看吧。
这么勉强?隔几秒,那边换了一副口气:想看。
南初跳下沙发,去翻压箱底的相册,她六岁到八岁的照片多,九岁之后就很少再拍照了,手里仅存的一张是上小学时,文艺汇演跟几个小朋友一起拍的四小天鹅。
那时候在后台拍过一张合照。
她用手机拍下来,发过去。
四个小姑娘,一模一样的发型,一模一样的白色天鹅服,连身形几乎都差不多。
猜猜哪个是我?林陆骁扫一眼,哼笑一声,左边第三个。
南初:【捧脸表情】,连我妈都没猜出来,你怎么猜出来的?我妈看了老半天指了最边上那个。
直觉。
这让他怎么说,一眼看去就左三能吸引他。
后来在南初的追问下,得到吸引这个答案。
小姑娘喜滋滋地给他回:所以,如果我十岁遇到你,你还会喜欢我咯?不会。
那如果我追你呢?不得了,你十岁就懂这么多?南初抱着手机给他胡诌,懂啊,我六岁就喜欢过一个同班小男孩,高高大大,很阳光,八岁喜欢我们家隔壁的邻居哥哥,笑起来特别暖。
林陆骁望着这条短信,冷笑。
六岁?还高高大大?很阳光?巨婴吗?哦,我十八岁还是玩泥巴的年纪的。
南初抱着这句话在沙发上笑了好久,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望向玻璃窗镜中的自己,上扬的嘴角和弧度,是真的被他逗乐了。
这才惊觉。
好像这种方式的沟通,都比面对面来得自在和轻松。
林陆骁亦如是。
刚把手机放下,又震了震。
小姑娘说:我们没事多发发短信吧。
好,十点了,你该睡了。
林陆骁碰手机的机会不多,只能偶尔下了训瞄俩眼,队里制度相比较其他县区会严格点,因为鹿山是今年来危险多发区,队里规定了在训人员所有的通讯工具,在无特殊情况下不得开机。
特殊情况包括:亲人逝世,配偶生产等等。
等他打开手机,里头偶尔会蹦出一两条,都是南初发的。
而这天,他瞧着有条短信内容不大对。
哼,我扒出你高中的情史了!短信是一个星期前发的,这一个星期就没再给他发过任何内容了。
林陆骁骨指都捏白了,赵国瞧见向来沉稳的林陆骁这样,以为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了?家里有事儿?林陆骁站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走到水房,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掐在腰上,嘟嘟嘟声响过之后。
那边一道清脆的:队长?林陆骁靠着墙,嗯。
你回来了?南初以为他回北浔了,当下有点急了,自己人还在外地拍戏呢。
没有。
那边静了下去,不知怎的,失落地:哦。
林陆骁忽然笑了下:你扒出我高中什么情史了?打电话来问我这个?也不全是。
南初:大刘说你高中疑似喜欢过一个姑娘。
大刘。
……林陆骁直觉脑仁抽疼,这你也信?大刘脑子不好,你离他远点儿。
你是不是心虚了?林陆骁嗤笑了下,嘘屁,他现在就是娶不着媳妇儿嫉妒我有媳妇儿,存心给我添堵呢!那边有人叫了声,南初回头应了句,对着话筒那边说:我得去上妆了,下次再聊吧,挂了。
林陆骁对着电话勾了下唇角。
……南初在影视城呆了一个星期。
第二个星期的时候,有人来探班,还带了一大束玫瑰,威风潇洒地倚着他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上,她转身就走。
邹淼跑过来给她拉住,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好歹呆了两秒再走啊。
南初甩开他,你到底要干嘛?邹淼嬉皮笑脸道:追你啊。
就跟个神经病似的。
以前也遇过难缠的,但发现这邹淼完全不是难缠不难缠的问题,他就存心要气你,你越气他越高兴。
就这股烈性一直缠着他,要真撒撒手抱上去,指不定两天就烦你了。
南初忽然转身,眼睛一眨,做出一副哀求却不卑微,娇俏道: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缠着我?邹淼盯着她坏笑,嘴上却说:你把我想那么坏干嘛?南初翻了个白眼,干脆点,给个了断。
邹淼坏笑:要不睡一觉?睡一觉说不定我腻了,我就不来找你了。
南初呵呵笑:不,睡一觉你会一直想睡下去的。
扯。
他笑了下,我还没睡过让我睡了一晚还想睡第二晚的女人。
南初烦躁,拨着袖子,眯眯眼道:我没*睡你,做个了断,干脆点。
我就喜欢缠着你呀,我就喜欢看你生气跳脚的样子,我特别高兴。
简直贱到家了,南初无语地望着他,声音渐冷:邹淼,我本来觉得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你非要这么弄,可就没意思了,你要想睡我,行,你拿点诚意出来,我看我会不会妥协,或者你就喜欢气我?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这女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当初蒋格给他看照片时,这女人眼里的冷漠总让他觉得是故意的,可接触了之后才发现这女的真他妈就是块冰山,无论你做什么讨好她,她都一脸冷然地回应你。
难怪蒋格对她真是又爱又恨。
男人在好胜欲在这个圈子是出了名的。
蒋格说这女人难追的时候,他还真不信,这世上会有不拜金不求名不喜欢名花的女人。
他爹说那天是相亲时。
他就想试试,他不准备结婚,只是想告诉蒋格,这世上没有追不到的女人,只有条件不够优渥的男人。
然而,还真有。
邹淼是气哄哄地开车走的。
南初想想这人是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心情一阵轻松,就此愉快地度过两天。
在邹淼走后,第二天,南月如就来了。
最近影视城还真是因为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变得格外热闹。
南月如一个电话把她叫回酒店了。
南初衣服也没换就过去了,里头暖气打得高,一推门就暖烘烘迎面扑来,南月如背对着她刚脱下大衣,听见动静,回头瞥她一眼,不说话。
妈。
南初叫了声。
南月如懒懒应了声,最近拍戏还行?南初点头,还行。
南月如换好衣服,往沙发上一靠,去摸茶几上的烟盒,含在嘴里,吸燃,瞥她一眼,清淡道:你跟邹淼怎么样了?南初多半就觉得南月如今天来找她,跟邹淼有关了:一般。
南月如看着她,那眼睛跟刀刮子似的冷嗖嗖地盯着她:我听邹淼说,你俩没戏了?南初也不再绕弯,嗯。
又跟那小子好上了?南初憋着低头,没说话,林陆骁说过,要让她瞒着,等他回来再处理。
我问你话——!南月如忽然拔高了音量。
南初还是不肯说。
贱!南月如彻底火了,随手捞过边上的烟灰缸狠狠朝她砸过去,南初没躲,脑门瞬间鼓起一个包,像长出了犄角似的。
脑袋发涨,一抽抽的疼,南初强忍着。
她喉尖苦涩,深吸了口气,才把胸腔堵着的气儿给捋顺:我一直觉得奇怪,您不是一向来都不管我么?为什么我谈恋爱您要管?南月如没说话,喘着气,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怒火。
南初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我小时候生病您看都不多看我的一眼,长大了被人骂您也从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而我现在不过是喜欢一个消防队长,您就这么激动?南月如夹着烟,满腔怒火,仔细看,指尖微微发着颤:谁没有被人骂过?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被人骂我骂得不狠?连你姥姥姥爷的照片都被人洗成黑白照片,谁不苦?骂你的人越多,说明喜欢你的人越多,就这么点,你就觉得委屈了?不经历这些,你怎么在这娱乐圈生存下去?我原本以为你会给我惊喜,你也不过如此,一个男人就这么让你神魂颠倒了?额间有汗滴下来,南初脑袋混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到嘴边,她抿了下唇,是闲的,还有点苦。
她忽然低下头,几乎放弃了一切,包括她的骄傲,以从未有过的低姿态求她:妈,我没别的愿望了。
☆、Chapter 72r72几千公里以外。
鹿山支队年初开联欢会,几个新兵闹哄哄地围着林陆骁让他出一个节目。
赵国刚从厕所打完水回来,放下脸盘,见林陆骁不为所动,抹了把脸插嘴道:去年联欢大家都念着你刚来没为难你,今年你还想躲,反正一年就这么一次,兄弟,丢脸也就这么一次。
林陆骁靠在床头淡瞥他一眼,没作声。
从小到大就不是表演节目的料,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里组织什么活动大刘被画成花猫子逼上台表演的时候,他跟沈牧就闲闲地抱着胳膊坐在台下笑。
那模样太傻了。
大刘长得比他俩讨喜,表演起来还有点滑稽,他现在手机里都还留着高中时候大刘脸涂成花猫子的照片。
还跟沈牧琢磨着以后等大刘结婚,拿这照片讹大刘一笔。
新兵们刚入伍,还没历过苦,此刻全是要开联欢会的兴奋。
有人提议:跳个《小苹果》吧。
有人不赞同:不行啊,到时候市里电视台要来拍的,小苹果太多了,咱们弄个特殊点的,比如快闪什么的。
直接被人否决:你当专业歌舞团呢?整那么多花架子干嘛?问林指导。
于是一伙人齐刷刷地看着林陆骁。
林陆骁正低头看书呢,充耳未闻。
赵国干脆道:索性唱首歌好了,就那个什么吧,张宇的《月亮惹的祸》,我看陆骁最近老在听,就这个吧。
林陆骁:……有人提出建议:原来林指导你喜欢这歌儿,唱这歌儿还不如唱军歌呢。
赵国罢罢手:都他妈几首军歌了,咱就整点不一样的。
让你们林指导唱歌,你们几个伴舞,完美。
赵国说完,被林陆骁狠踹一脚,赵国疼得哇哇直叫,后者已经拿着书转身出去了。
林陆骁靠着水房的墙上,一只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给南初打电话。
结果响过两声就被那边挂了,心又提了起来,莫名烦躁。
不接电话是什么毛病。
这边南初手机一响,就被南月如劈手夺走了,低头瞥一眼,火冒三丈地给她摁断。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振起来。
再次被南月如按断。
再响起来,南月如此刻已没了耐心,平日里精致雅淡的妆容也变得狰狞起来,她猛地把手机往地上狠狠砸,并用后跟附上几脚!屏幕直接炸裂开。
她大概觉得不解气,踩完,一脚尖把手机踢到床底下。
整个过程,南初都没有作声,冷冷看着,那面容平淡一点儿不恼火,反而再次激怒了南月如,她嘶吼:你瞪我?不服气?我是你妈,我这辈子就得管着你!南初笑了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多久没去看医生了?南月如怔楞片刻。
南初继续笑:你现在就像一个疯子,你砸我手机有什么用呢?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还是会跟他在一起,还是你准备继续关着我?没用呀,他会找到我的,上次你把我关在医院,他就徒手翻进来,就在你安排那两个高大威武的保镖眼皮子底下。
……南月如眼眸狠厉,张嘴欲骂。
却被南初抢了先,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十分平静地在陈述:想骂我贱是吗?骂吧,反正您以前也没少骂,您有本事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到他身边去。
你就这么上赶着不要脸地倒贴?南月如吸了口气,静下来,你知道现在每十二天就会有一个消防员牺牲,十大高危职业消防员列第一,他哪天没了,你的下半辈子你守活寡吗?南初看着她笑了,守啊,我帮他守着。
无知!她怒。
不管你听与不听,这话我说在前头了。
那眼里有光,光里是熠熠的辉,她说:我因为无知,放弃过他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如果有,除非是我死。
不,死了我也爱他。
说完,她转身走了。
又在门口停住,回头看她:妈,我一直不明白你在激愤什么,就因为我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所以你嫉妒我?女人笔直僵着,望着窗外,背影悲凉,听见女儿这么问,她忽而爆发出一声:滚——!……林陆骁被所有人拱着上台唱了一首《月亮惹的祸》。
这首歌除了当年在外县支援的时候跟队里几个士兵附和过几句,倒也没怎么在人前唱过,更别提现在这种场合,从小到大他就没怎么唱过歌。
家里也不兴这个,逢年过节胡同巷里都有专门的戏班子,哪轮得到他去唱歌。
他声音低,平淡唱完一首倒还行,没太多技巧。
他是真不喜欢唱歌。
再加上这首歌里有点他跟他家小姑娘不可描述的记忆,他就更不愿意唱了。
但他一大男人,也不是扭扭捏捏那劲儿,在一片高喝声中,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低沉的嗓音流出来:唱首军歌吧。
台下,不行,就《月亮惹的祸》!赵国说林指导这歌一听就有故事!军歌有的是机会唱!唱首流行的!那《小苹果》吧。
林陆骁面无表情地说。
士兵全然不给机会。
《月亮惹的祸》!《月亮惹的祸》!《月亮惹的祸》!……林陆骁无奈笑,一旁领导也忍不住了,怂他:他们那么想听,就唱一段儿吧,省的下回你走了他们还念叨。
行吧。
音响里,男人轻咳两声,低沉醇厚的声音淌着。
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出来三个月。
两人时不时维持着短信联系,直至上个星期,彻底失去了联系,打她电话不接,短信也没人回,毕竟是有过前科的女人。
他当下脑子里就想着这人时不时又跑了。
本来打算下个月等这边事情交妥后再请婚假,结果当天晚上就去领导交了婚假报告。
一曲完毕。
他把话筒还给主持人。
赵国忽然蹦出来,等一下!林陆骁怔了会儿,赵国直接两步跳上台,抓过主持人的话筒,我说两句。
林陆骁笑他,你当领导发言呢!赵国瞥他一眼,举着话筒对台下的士兵说:林指导来我们这儿一年多了吧,应该是最后一次参加咱这联欢会了,有些话堆了太久,借着今晚机会,都给你说说。
赵国这话。
把原本热烈的气氛仿佛忽然浇下一盆冷水,变得肃穆整礼。
所有人都不笑了,抿着一张唇,端正坐在军凳上。
一开始大家都挺不服他的,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整过我们林指导,结果后来大家都被他收的服服帖帖的,我一直觉得男人最好的年纪应该是二十三四岁,张扬跋扈毫不畏惧。
赵国瞥了眼身旁站着的人,面容沉静,一身军装,帅气逼人:后来发现,男人三十年纪才最有魅力,不管是训练场上不苟言笑的林指导,还是私底下跟我们开玩笑逗趣的林陆骁。
特别是我妈,老跟我说,你要有你那队友一半儿沉稳,我就不用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林陆骁始终站在台上,嘴角勾着一抹浅笑,那气度丝毫不局促,却也是内心足够强大。
赵国继续说,口气轻松了些:原本想跟领导说再留你几年,结果刚得知你们林指导打了婚假的报告,你啥时候结的婚?!台下一阵轰然。
林陆骁淡笑,领得匆忙,下次给你们带喜糖。
士兵们又是一阵,喜糖!喜糖!喜糖!赵国挥手示意,像个指挥的大将军,安静!结婚这事儿就揭过了,三十的人了要再不领证,我们都着急,没事儿,下回带嫂子来就行!今晚主要是兄弟几个想提前给你送个别,这一别,天南地北的,加上咱这职业……赵国忽然吸了口气,想到也许一辈子再也不相见,喉尖哽住,胸腔仿佛堵着一口气,一下子竟说不上来。
下一次再见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离别还没来,却已被离别的情绪打动。
所有人情绪被他的停顿带动了。
确实,当过兵才知道兄弟感情的可贵,这都是一帮铁骨铮铮的汉子,平时训练插科打诨,可真到了火场上都是能为对方挡火苗的盾。
林陆骁自然懂,只是他这人情绪一向不太外露,很少失控。
赵国说:兄弟几个送首歌给你,算是为你送行,接下去咱还得并肩作战。
音乐前奏响起,林陆骁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歌了——当那一天来临。
兄弟们瞒着你练了好久。
林陆骁手勾着赵国的肩,低头缓了缓情绪。
那晚,星空高照,鹿山支队上空久久回荡着一首高亢有力的军歌。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准备好了吗士兵兄弟们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放心吧祖国放心吧亲人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那高亢振奋的歌声仿佛要将一切不安定都驱逐出境,惊了树上停歇的鸟儿,四散逃离,翠绿叶梢上挂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在歌声中慢慢汇流成一滩清水。
底下的军人们还在高唱,他们笑着,他们闹着,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营地里。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林陆骁,说两句吧。
能说什么呢。
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表达不了他们满腔的热血。
最后他接过话筒,目光一一扫过台下一张张熟悉坚毅的脸庞,忽而低头笑了下。
天南地北,众心所向,素履以往,一息尚存,战斗不止。
后来这话,被众多士兵,记在心里。
甚至有人把他写在自己的遗书上,成了他们的队训。
☆、Chapter 73r73加上之前的轮休,林陆骁请了七天婚假。
上车之前,赵国几个兄弟嚷嚷着要送他,被林陆骁按下来,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赵国嘟嚷:你万一在那边被你媳妇儿勾了魂,不肯回来了,我们这帮嗷嗷待哺的新兵咋办?说了年底就是年底,没调令我能随便离队?行了,都回去训练去。
这才算吃了一颗定心丸。
林陆骁上车之后一直给南初的手机打电话,没一个打通。
他沉着脸,把头瞥向窗外,景色秀丽,翠绿丛丛,已无心欣赏,树木不断落到车窗后方,那心呐,已经飞到几千里之外。
归心似箭,终于体会到了。
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里跟南初的微信聊天记录。
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房租到期了,搬进你家啦,你的床单放在哪儿?他隔了一个星期后回:在衣柜最顶上,找到了没?小姑娘又隔天回了:没找到,我又买了新的,还是黑色。
……回去告诉你东西都放在哪里。
好,昨天见到我小时候的偶像。
嗯?小时候可喜欢他了,一个人就翻他的歌听,他现在保养的超级好,哎……队长,你小时候有没有偶像啊?小时候?小时候偶像是周.恩.来还是毛.泽.东?应该是毛同志吧。
那边:……他给她解释:小时候爷爷老给我和林启说这俩人的事迹,什么十里长街送总理,还有当时花的钱儿上都是毛同志的头像,就好奇找了两人的传记看。
后来是真喜欢上了。
特别是毛.泽.东的词,磅礴大气,一揽江山。
他对数字敏感,公式记得快,有些公式不用看自己都能推导,最头疼就是背诗了,特别是情诗,早修坐在教室里,对着那本书死盯一节课,一盖上就脑袋一片空白。
不跟大刘似的,成绩一般般,情诗倒是背地溜溜儿的。
唯独能背的就是毛.泽.东的词。
那天倒是回得很快:挺有志向啊队长……他勾唇笑笑。
总共没几条信息,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倒觉得每遍都新鲜。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人刚下车,北浔的风刮来,就知道知道回到家乡了,虽说已快步入了春季了,那风刮来还是钝钝的疼。
林陆骁没什么东西,就肩上一个黑色的挎包,里头塞了些换洗的衣物。
原本谁也没通知,结果昨晚在火车上接到沈牧的电话,知道他今天要回来,早早就在门口接他了。
门口停着辆黑色的越野,冲他猛按了两下喇叭。
林陆骁过去,把包丢后座,人钻进副驾驶,抖了抖外头的风雪。
沈牧今天带了眼镜,无框的,穿着件衬衫,衬袖卷到肘窝过,手搭着窗沿打量他:请了几天婚假?一路舟车劳顿,林陆骁略显疲惫,人往座椅上一靠,手搭着眼睛上,七天。
沈牧点头,启动车子,揶揄道:待遇不错啊,我刚给大刘打电话了,知道你要回来已经寻好地儿了,过去喝两杯?林陆骁摇头,再说,我回家看下南初。
沈牧:南初怎么了?林陆骁放下手,坐直,看了眼窗外,吐了口气:不知道,联系不到,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开车吧。
沈牧也不再说话,直接一脚彪上油门。
中途沈牧接了个电话,口气冷了不少,林陆骁转头看他。
沈牧戴着蓝牙耳机,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地跟对面的人说着话,跟个冷冰冰的机器似的。
在开车。
今天没时间,明天,不一定。
他忽而冷笑了一下。
行吧,随便你。
然后他略烦躁的拔了耳塞丢在置物盒上。
从小到大,沈牧算是最没脾气也最有脾气,他不轻易发怒,真怒了,也不会表现出来,这种状态倒是让人觉得略惊奇。
不过林陆骁也只是侧头打量两眼,很快收回目光,定定看向窗外。
回到家,林陆骁拿了东西上楼,沈牧停好车,跟上去。
开门进去,公寓收拾得空空荡荡,一点儿都没人住过的痕迹,玄关处还丢着他新配的那把钥匙,窗帘在风中飘,连地上的鞋子都码的整整齐齐摆着,全是他的。
沈牧:你这房子多久没住了?日光下,有尘土在飞。
林陆骁把包丢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继续给南初打电话。
通讯记录已经显示拨出(103)个。
那边依旧是冷冰冰的女声提醒着关机。
林陆骁一只手掐腰站着,胸前在剧烈起伏,堵着一口气,那表情,沈牧后来回想起来,连他都觉得有些后怕。
失望又狠厉。
林陆骁提着最后一口气儿,给张秘书拨了个电话。
张秘书不明所以:南初?没回来过啊。
然而,除了张秘书,他也不知道还能打给谁,他没她经纪人的电话,没她助理电话。
人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手机在一旁丢着,手搭在眼睛上,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要就这么跑了。
他真不会再原谅她了。
直到——沈牧坐在沙发上打通一个电话,忽然转头看向林陆骁,她在影视城拍戏,你不知道?林陆骁猛地低头翻短信,无奈地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她没说。
知情人是同剧组的一个演员,那人是早年在慈善机构上见过一面,长什么样儿,沈牧早忘了,刚托人打听的时候对方给了他号码名字,才想起来。
对方笑着调侃了几句,沈牧淡声问:哪个影视城?明山影视城呀,你要过来么?我请你喝酒。
沈牧礼貌道谢,无视对方的调戏,挂了电话,转头跟林陆骁说:在明山,才进组不久,我开车送你过去?……今年的天气多变,四月明山还下了一场小雪,往年早已是春暖花好之季。
小助理在南初耳边喊下雪啦下雪啦。
因为拍摄的是夏天的戏份,这忽来的一场小雪让剧组临时取消了下午的拍摄。
南初终于得了空,逮着一个工作人员问:这边哪儿有补卡的地方?南初在片场话不多,作为被国民女神第一个勾搭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激动地磕了巴,车…车…车…山路,有…有…个营业厅,你卡坏了?手机掉了。
工作人员又热心地指了手机店。
结果,南初刚换好衣服,走出影视城大门。
就看见路边泊着一辆车,一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倚着车门在漫天飞雪里站着。
雪花如棉絮在他头顶飘着,身后的红墙砖瓦嵌着白雪。
林陆骁在雪中点烟,嘴巴叼着烟,还没点燃,手刚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虚笼着刮开火苗,低头拿烟头去蹭的时候,前方有人噔噔噔跑过来。
跟一阵风似的。
他下意识刚把火灭了,南初就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胸前蹭蹭,你怎么来了?来之前,在车上他一直想。
南初不告诉他,是不是怕他来找她被人拍到,也怕自己这么去有点贸然,可让他就这么回去,又有点不甘心,眼巴巴请了七天婚假回家,结果一根毛都没见着。
可南初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就这么大喇喇地扑进他怀里。
林陆骁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揉断塞进裤兜里,南初仰头就要去亲他,他推着她的脑袋,给人拽进车里。
冷着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手机怎么回事,打你电话永远关机?你到底会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这见天儿就找沈牧帮我找人,你觉得有意思?还是你觉得沈牧闲的慌,人家活该帮我找人?你要觉得我这么来找你不方便,你好歹给我说一声,我最近很忙你别来找我,你但凡这么讲一句,我都不会这么生气——南初被骂懵了。
话音未落,林陆骁也注意到她额角贴着创可贴,心下一抽,下不来台,别开脸,冷静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冲她微扬下颚,口气缓了些:你额头怎么回事?小姑娘怔楞楞地望着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无辜的很。
你这么骂我,我觉得很委屈。
林陆骁一怔,只见她偏过头,不看他,吸了吸鼻子说:前几天我妈来了,把我手机砸了,卡也在里面,还没去补呢,今天才得空刚准备去的,你之前不是说下个月才有空休假吗?我又不知道你最近会回来,本来在这组里也待不了多久,我的戏明天就杀青了,我以为这么短的行程就不用跟你报备了吧……说完,真哭了。
眼泪哗哗淌,还特别矫情地抹了一下,我发现领证后,你就对我越来越凶,根本不是以前那样了,果然男人结了婚都变坏,我走了,我们都冷静下吧。
说完,去推车门要下车。
林陆骁慌了,给人勾着肩拖回怀里。
南初侧瞥他一眼,你别拽我,让我冷静会儿。
林陆骁死死勾着她,牢牢摁在自己怀里,埋在她颈窝低声:我的错。
南初继续哭,又瞥他:你没错,我的错,错就错在我不该喜欢你,我觉得你压根就不喜欢我,你从来没对我说过喜欢我。
一听小姑娘这么说,林陆骁急了,直接给人扳过来,对上她的眼睛,不该喜欢谁?你!林陆骁一拧眉,对着她的唇,狠狠咬下去。
再说一遍?!南初也去咬他,两人就跟两只困斗的小兽拼命去撕咬对方,似乎要将对方剥下来一层皮来。
亲到最后,林陆骁把她压在后座上,蓄势待发,却还是压着嗓子,低沉地跟她道歉:不该凶你,抱歉。
刚在家看到你东西都没了,我以为你又走了,沈牧说你在这边拍戏,你也没跟我说,我以为你是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不公开也没关系,就这样吧,反正证都已经领了。
感觉可以慢慢找是不是?我们日子还长,但你以后要再说不该喜欢我,要离开我之类的话,我真的会生气,吵架行,你怎么闹都行,只要你别拿这个气我,怎么都依你。
这大概是林陆骁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只要你别再乱跑,做什么都行。
南初舔他的喉尖,跟别人拍床戏也行咯?林陆骁压了压胸腔里的怒火,深黑的眸子盯着她许久不说话,南初转移耳根,轻轻含住,他声音彻底沉下去了,咬牙道:真刀实枪拍?不气不是男人啊。
不逗你了,我不需要拍那些。
南初窝在他怀里咯咯笑,人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去扯他的冲锋衣:我刚刚演的还行不?那哭戏她自己都觉得感动,眼泪说来就来,比任何一场都动情。
林陆骁忽然停了手下的动作,挑眉看向她:演的?南初一点头,摸摸额头的创口贴:脑袋是真被砸了,刚说的那些是假的,气你的。
怎么可能后悔喜欢他呢。
林陆骁危险地眯眯眼,气我的?南初撇嘴,不说话了。
林陆骁一字一顿,你完了。
……(对话版)一进酒店。
林陆骁——嗯?你别呀——忍不了。
……这么敏感?嗯?有东西吗?要不别戴了,你都三十了,也可以有个孩子了。
真可以?他倒有些毛头小子的兴奋了。
……噼里啪啦。
到了?嗯。
☆、Chapter 74r74做完。
林陆骁连人抱去卫生间清洗,南初浑身酸麻跟被拆过似的,于是就像条八爪鱼似的扒在林陆骁身上,他低头看她一眼,在她额头上亲了口,南初搂得更紧,箍着他的脖子,修长匀称的双腿缠上他的腰,林陆骁低头看一眼,在她臀上掐了一把。
南初低呼。
他坏笑看过去:叫什么?南初扑过去咬他的唇,被他反扣住推到洗手台上,也咬住她。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镜面雾气浓重,映着两道纠缠的轮廓,影影绰绰。
她软着嗓子唤他:林陆骁。
林陆骁低沉发出单音节:嗯?你是不是太久没做了?嗯。
他漫不经心地。
南初反手去勾他脖子,慢慢地摸着他脖颈,我刚学的,你看镜子。
……………………林陆骁抬头,镜中的女人妖媚又勾人,动作简直妖精。
你叫,我想听你叫。
南初看着他缓缓道。
林陆骁低笑了下,你是不是声控啊?嗯。
你这声音不去做cv可惜了。
林陆骁:cv是什么?……算了,做吧。
无奈。
………………再次事毕。
窗外天色也已经大黑,林陆骁抱她去洗澡,腕臂有力硬.实的肌肉牢牢顶着她,南初趴在他身上手伸进他的濡湿乌黑的头发茬,闲闲地拨着,你好像时间又长了。
淋浴池水流哗哗下来。
林陆骁正伸手试着水温,听见这话,瞥她一眼,笑了,怎么了?南初算了算,加上洗手台,一共五次,除了前两次一个小时以上,其余三次都是三四十分钟解决,厉害啊厉害。
我听组里的演员说,男人都是二十分钟左右……水温渐渐上来,林陆骁把她抱进去,放在花洒下:男人二十分钟不短,一个小时不长。
你先洗,我出去抽根烟。
南初直接从后面抱住他,一起洗。
真要一起?嗯。
倒是越发粘人了,他转过身,摸摸她的额头,脑门上的创可贴被水沾湿掉落,落了个小疤,他手抚上她的脑门,拇指轻轻在那道疤上摩挲。
手机砸的?一看就能看出来,都砸出一个凹了。
南初特别委屈地说:这旁边还有一个包呢,都消了,结果你一来还骂我。
他把人搂进怀里,我是想到我这七天婚假泡汤了给气的,再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借口。
林陆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小姑娘趴在他怀里义愤填膺,低笑:下次你妈打你,我帮你挡着,这证是我逼你领的,该打该罚都是我的事儿,要不你现在揍我一下,出出气?嗯?南初抬头看他,眼睛水光盈盈:你别乱说,我自愿的,你不知道,我十六岁就想嫁给你,给你生孩子。
那时真觉得天底下的哪个男人都不如他。
就现在,更是,三十岁的林陆骁更让她着迷。
这一下听得他心火颤动,漆黑的瞳仁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姑娘,半晌后,蓦然低头封住她的唇。
一顿唇舌交缠。
林陆骁俯低身,在她耳边咬:早知道十六岁那年就不该让你走。
南初:嗯?不让我走干嘛?林陆骁在她耳边恶劣地笑:把你养到十八岁。
南初手勾上他的脖子,脚挂上他的腰,仰头去亲他的下颚。
然后呢?就这样。
啊……………………晚上八点,林陆骁靠着床头点了根烟。
南初累得不行,洗完澡擦干被人抱出来刚放上床上下眼皮就撑不住了,直接睡着了。
林陆骁边抽烟边等她醒。
两人晚饭也没吃,林陆骁刚怕她睡醒饿,就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结果她还在睡,拍着脑袋叫了两声,人也不肯醒,到底还是没忍心。
于是就自己一个人把买回来的东西全吃了。
结果,小姑娘三点醒了。
林陆骁刚躺下没几分钟,身旁的人就动了动,在部队训练,从来不深眠,因为有时候夜里会打战备号,特别是凌晨接到报警电话这种,深眠基本完蛋。
他睡得极浅,南初刚睁着眼转身,林陆骁也醒了。
小姑娘侧着身子,睁着一双迷离的双眼看着他,大概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愣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鼻尖,哇,我第一次刚梦见你,醒来也能看见你。
听得林陆骁一愣,伸手把她揽过来,经常梦见我?南初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姿势,嗯,梦里你大多不理我。
特别是在美国那阵,有时候梦里场景太悲壮又深刻,差点让她信以为真,醒来大哭,后半夜再也睡不着,就开始抄佛经。
求菩萨保佑他一生平安到退休。
你呢,你梦见过我吗?她问,手指百无聊俩地瞄着他的眉毛。
林陆骁微微皱眉,眯着眼仔细回忆,从小到大他就很少做梦,就算做梦也都是一些火洪水之类的,很少梦到现实里的人物,后来两人分手后,去了鹿山,他当然也梦过。
他梦见的都是她嬉笑娇嗔的模样。
有时候半夜会醒来,听着队友震天的鼾声,在满是男人味的军营里,脑子里全是她。
梦完她的第二天精神都是恍惚的,训练提不上劲儿,整个人跟颓了似的。
有次在火场差点失误,拆错了一块钢筋板,结果整块房梁板塌下来。
差点丧命在里面。
自那之后,再也不敢去想她,用训练来麻痹自己,一有空闲就自己一个人在后山负重五公里越野,身体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心才能定下来。
结果还是能听赵国提起她,赵国是个粗人,说话本来就直接,什么那对大□□,听得他心里就窝火,有时候火起来往他脑袋上砸厚厚一本书。
估计现在赵国仔细回想大概能理解自己当时被人打的原因了。
不过这些都被林陆骁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没必要让她知道太多,男人的感情太外露,会显得很浮夸。
凌晨三点,南初搂着他的脖子软着嗓子叫饿。
林陆骁翻身下床,随便套上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倒顶,套上裤子,想吃什么?南初手压在被子上,不用了,我让人送点过来。
林陆骁穿好鞋子,大掌在她脑袋上按了按,大半夜的别人不用睡觉?南初掀开被子下去,那我跟你一起去,吃完再回来好了。
真是一刻都放不下,小姑娘越来越粘人,林陆骁摸着她的脑袋笑了笑:行吧。
夜风缠绵,吃完回来。
两人又在床榻缠绵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南初哭着求饶,林陆骁才在她唇上亲了下以示结束战况。
结果洗完澡出来,已经六点了。
南初狠狠在他胸膛上掐了一记,我今天要是ng个几十遍,导演骂我我回来掐死你。
那人靠在床头抽烟,欠扁地:你掐吧,只要你下得去手。
六点半助理来敲门。
南初趴在他身上深深索了个吻才肯走,林陆骁拍拍她屁股,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南初逗他:咱们再来一次,五分钟,反正你也不是没有过。
……林陆骁把烟掐了,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给人拖回来,反身压下去,找死?南初咯咯笑着求饶,哎,我错了,不闹了,真走了。
门外又敲了一下,南初?来不及了。
南初急了,去推他,我错了我错了,林陆骁,我真错了。
哪儿错了?不该逗你。
其实相比较队长,他更喜欢南初叫他林陆骁,这名字就独独她叫得好听。
林陆骁悠哉哉地松了手,靠回床头。
等南初走了,林陆骁眯了一会儿,准备起床穿衣服,刚套上裤子,皮带还没扣上,松松地挂在裤头上,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
林陆骁以为是南初,不经意抬头,结果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也是一脸的怔楞。
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指着他:你是谁?林陆骁舌尖顶了顶门牙,在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助理刚接到南月如电话,让她把南初的身份证拍过去给她。
结果让前台门一打开,就看见屋里站着这么一个陌生又帅气的男人。
屋内窗帘敞着,光从后面打进来,男人上身裸着,肌肉线条很流畅,裤子也没穿好,皮带松松挂着,重点是脸还帅。
衣服散落了一地,而且沙发上还挂着南初刚换下来的黑色蕾丝内裤和内衣。
小助理红着脸,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陆骁这人就这样,天生一副干了坏事儿也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把皮带扣好,提好拉链,扯过床上的t恤套上,南初不在。
到底是人长得帅,要是长丑点,小助理肯定追问到底了,可这长相估计也就是南初的□□之类吧,她哦了声,红着脸出去了。
靠在门外的墙上,心跳如擂,好帅。
……中午组里放饭,小助理惴惴不安,还是跟南初招了。
那个。
南初拨着米饭,嗯?你房间里那个男人是谁啊?南初顿时愣住,你去我房间了?小助理一点头,你妈让我去你房间拍身份证,我看见了那人在你房间里。
南初:我妈拍我身份证干嘛?小助理瞬间被带跑了:不知道诶,就让我去拍,估计有戏要拍?哎,还没说呢,那男人谁啊,好帅。
南初哼唧一声:那我老公。
小助理瞬间炸了,你再说一遍?南初笑笑:反正过几天就公开了,不如提前告诉你咯,领了证的。
小助理真是又惊又失落啊,你俩结婚了?嗯,刚领的,对了下次我妈让你干什么事儿,你先跟我说,别自个儿偷偷去。
小助理还没从结婚的事儿缓过劲来,茫然地点点头。
她还要公开?这估计是开年重磅新闻了。
下午下了戏。
南初回到房间里,发现林陆骁不在,床被都叠的整整齐齐,连她箱子里的衣服都收好了,还把她挂在沙发上内衣内裤洗了给挂出去。
那黑色蕾丝内裤在窗上飘的时候,南初居然脸都红了。
真是臊啊……☆、Chapter 75(又送了一小段)r75南初用助理的手机给林陆骁打电话。
林陆骁刚从商场出来,一手拎着个袋子,下楼梯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来,下班了?南初在电话那头咯咯发笑:你怎么知道是我?林陆骁去开车门,把东西扔进去,自己打开驾驶座钻进去,没急着启动。
直觉。
他电话不多,除了几个兄弟,接到这种陌生电话的,基本也是她没跑了。
南初:你的直觉快赶上女人的第六感了,你去哪儿了?买点东西,回来了。
他声音平静,跟在床上那低沉充满情.欲完全不同,带着清冷感,隔着电话,那磁性越明显。
南初忍不住逗他:快点!人家等不及了!林陆骁低头笑了下,故作正经道:等不及什么了?南初演技越发高涨,娇嗔道:你知道的呀——听的人头皮发麻。
林陆骁舔了下唇角笑了,不理会她:刚有人来找你,嗯,我当时没穿衣服。
想说让她留意下。
结果那边抓不住重点,只听到后半句,气吼吼道:给人看光了?林陆骁手拳抵了下嘴,咳了声,穿了裤子。
下次我不在别光着身子,又没人看你。
南初不满地说。
……听见没。
良久,那边才很低地嗯了声,要不我这边重新开一间酒店,你过来?南初想想,也行,找间隔音好的。
……林陆骁无言地望着袋子里的冈本。
到了新酒店。
林陆骁本来想过去接她,结果南初说,她助理送她过来,不用一来一回接了,麻烦。
他靠着床头拧着眉抽烟,床边手机在震,捞过,接起。
爸。
林清远声音沉稳,要不要我帮忙?林陆骁刚跟林清远拿了南月如的号码,在车上深思熟虑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她。
【阿姨,我是林陆骁,如果不介意,回北浔之后想约您一谈。
】他发得不卑不吭,让人无法拒绝。
可南月如至今未回复。
林清远门儿精,一听到儿子跟他打听南月如的号码,就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了,特地打个电话来提醒,想给他透些情报。
林陆骁觉得这事儿毕竟是他要娶人家女儿,让他爹出马多少显得自己没有担当。
不管怎样,至少他跟南月如得见一面。
林清远知道他的想法,倒也没说太多,就草草点了几句。
她这人吃东西口味挑剔,喜欢吃法国菜,最喜欢鹅肝,太大众的酒店不去,私人订制的厨房得提前好久预约。
你得提早半个小时在门口等,不然会觉得你不庄重。
……林清远又说:她有点公主病,她说什么,你顺着她就行了。
……顺着她就行了?顺着不一定行,但是不顺着她肯定…………就这时,南初冲进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娇娇地挂在他身上,脆生道:老公!自从领了证,从来没听她这么叫他,听得林陆骁一愣,心里发软。
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一愣,好半晌才把话补齐,声音尴尬:—肯定—不行,是南初不?南初本以为他在跟大刘几个打电话,想趴过去给个惊喜。
结果听到电话那头的余音,大概意识到对方是长辈,气氛就变得庄重起来了,腾一下撤了手,从他身上下来,尴尬地走到洗手间去,上个厕所。
林陆骁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懒懒地应了声,嗯,害羞了。
林清远叹口气:行了,你俩玩吧。
说完就挂了,房内昏暗,林清远打开台灯,目光落在桃木桌案上格抽屉,拉开,里头摆着一相框,是一张戏班子的照片。
照片上女人眉目青黛,模样俏丽,楚楚动人。
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想。
……林陆骁挂了电话把手机丢一旁,去厕所拎人。
南初正在洗手。
林陆骁靠着门框,抱臂对着她笑:刚刚叫我什么?南初还没从刚才的窘迫里回过神来,又见他笑得如此欠扁,故意不理他。
林陆骁走过去,从后头圈住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向镜中的她,低头在她耳边诱哄:再叫一遍,嗯?南初缩缩脖子,不肯叫。
林陆骁低头亲她耳根,声音越发低靡,嗯?嗯?南初对他声音敏感,他也意识到了,稍稍降低音调勾.引一下,小姑娘就软成水,站都站不稳。
别——林陆骁一脸坏笑,含住她的耳垂,声音更低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荤话。
他不是会把荤话挂在嘴边的人,平日里说话也都正经的人,只有在床上,才会对她说些有的没的荤话,加上他低沉性感的嗓音。
这反差,让南初意识彻底沦陷。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靠,到底谁才是妖.精。
两人贴在洗手池边,姿势没变。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林陆骁折身出去拆了一盒避.孕.套,重新戴上。
回来重新把南初压上洗手台。
一番折腾。
………………………………………………………清洗结束,林陆骁把南初抱出来,两人躺在床上。
南初疲乏不行,怎么也不肯让他再碰着自己,你去沙发上睡。
林陆骁去搂她。
被南初一掌打开,我今天拍戏的时候,那里就烧得慌,你太不节制了!这一下把林陆骁吓着了,手去摸过去,疼?南初咧咧嘴,疼死了。
林陆骁把她抱起来,手去掰她腿,我看看。
南初以为他又开始了,一脚踹过去,直接踹到林陆骁脸上,咿咿呀呀嚷着怎么也不给碰。
林陆骁一点儿都不恼,真不动你,我就看看肿了没?还真有点肿。
他其实控制力挺强的一人,这一下让他在小姑娘面前信誉扫地了,也有点愣,手撑在床边低头俯看床上的姑娘,倒显得有点大男孩的无措。
南初不理他,拿被子蒙着脑袋。
他弓着背,俯低身子过去,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怜惜地亲了亲:我下去给你买点药?正说完,床头的手机震了震。
林陆骁捞过。
南月如:到了联系我。
南初见他难得勾了极淡的一抹笑,心生疑惑:谁啊?一个女人。
这答案瞬间让南初从床上跳起来,佯装吃醋的模样,手脚并用大力去踹他:林陆骁,你敢背着我找女人?小姑娘的手脚在他身上就是花拳绣腿,他定定地看着她,演得不错,眼神可以再嫉妒一点。
南初被拆穿,扯起被子一蹬腿躺下去,不理他了,故意说:下次演个出轨的女人。
林陆骁直接给她拎起来,眯眼恐吓:皮痒?说完直接去挠她的咯吱窝,南初起初还绷着,实在憋不住,躺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跟他呜呜求饶。
之后是真节制了,林陆骁都不肯再碰她。
直到回北浔的前一天,两人都还斋戒着。
尽管南初说其实没事了,林陆骁还是坚持,再养养。
这男人自控力却是可怕,放纵起来也可怕。
这天,南初的戏份正式杀青,两人收拾东西回北浔,助理团队先行离组,南初拿了东西去找林陆骁,一路开回北浔。
不远,个把小时的车程。
车里放着《月亮惹的祸》,林陆骁反倒挺平静地开着车,听得南初一阵阵热,换首歌行不?林陆骁瞥她一天,故意懒洋洋地问:想什么呢?南初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林陆骁笑着撇头看了下窗外,想多了你。
南初哼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林陆骁懒得跟她辩,行行行,我故意的,我故意放这首歌,故意让你想起……嗯,那天在我家里,嗯……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
南初忽而问他:队长,你说我会不会怀孕啊?这问题其实她思考好几天了,最近这段时间都在看这方面的资料。
林陆骁哪知道这个,收了笑,老实说:不知道。
南初:我万一不会生怎么办?林陆骁:那就不生。
之前咱们做的几次也没戴套啊,我怎么都没怀上呢。
林陆骁想了想,安抚道:我都没弄里面。
体外也很容易怀孕啊。
……他彻底无语。
南初一直来姨妈都会疼,时间也短,三四天就结束了。
以前就经常听长辈们说,痛经的女孩子宫寒,宫寒就不容易受孕。
这次要还怀不上,估计是真不会生了。
这么想着,心恍恍直跳。
林陆骁手过去捋了她脑袋,帮她减轻心理压力:没人规定你一定要生孩子,没孩子,就咱俩过,多简单。
听得南初一阵感动。
进了收费站,林陆骁把卡递给岗亭里的工作人员,手机在扶手箱里震了震,捞过看一眼。
南月如回:八点到九点有空。
刚在等南初时,给南月如发了一条短信——约她今晚见面。
车子下了高速,南初才拍着大腿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搬家了!林陆骁侧眼看她:搬哪儿去了?南初:江边的房子呀,我之前买的,刚付了尾款,我已经把我们俩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我的也搬过去了?南初点头,对啊,我想着等你回来就让你自己来那边,直接让人把你的东西也打包了。
难怪那天回去家里显得特别空荡。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我一关门,就发现,钥匙还在玄关台上,想去拿,门已经锁上了。
能说什么。
害他那天看着玄关那钥匙,和空荡荡的房间,以为这小丫头又跑了,急疯了,连她可能出去拍戏这种念头都直接被他摒弃了。
他叹口气:新家在哪,你指路吧。
南初高兴嘚瑟地给他指路。
到了新家,南初领他进去,得意地跟他介绍这里所有的装修风格。
我查了好多资料也请了好多人设计,听说窗帘用这种颜色最能遮光。
这床我也特意去睡了好几家家具城,选了一张最合适的,你好像睡不惯软床,我又睡不惯硬床,好不容易找到这张床,你试试看。
她拉着林陆骁过去,推到床上,这床能调整硬度,我要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己调整床垫的硬度。
事无巨细。
其实看似不豪华的装修,却能看出很多她很用心的小细节。
把她能想到他的习惯都考虑进去了。
衣柜我专门跟你留了一格放军装,这样不会跟别的衣服放在一起粘毛。
那格给你放军靴,军帽。
林陆骁坐在床上,看她像个田螺姑娘似的来来回回转,给他讲着他的东西放在哪里,哪些是专门为他做的设计。
他手撑在腿上,低头笑了。
忽然觉得,什么都值了。
……………☆、Chapter 76r76南初还在叨叨不休地念着,话语间能听出她是真高兴,林陆骁换了个姿势,坐在床尾,双手撑在后头,仰着头欣赏他老婆。
这格给你放内裤,我的在边上。
并排两个抽屉,拉开,男女内裤摆放整齐。
这些都是我新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下次跟你一起去买。
林陆骁哭笑不得。
南初说得起劲儿,没理他,喋喋不休道:你怕冷吗?他摇头。
你怕热吗?摇头。
南初念叨着一点点记下来,不怕冷不怕热,果然是部队出来的,又问:你喜欢吃番茄吗?他愣了下,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除了鱼不吃外,其他的菜一律都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时候队里烧得就这些,不吃就饿着。
还行。
南初迫不及待又问:平时看什么电视呢?不看。
那平时在队里都做些什么?他抱着臂,似笑非笑:想你。
南初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给他压到床上,这个答案给满分,赏一个吻。
说完,在他唇上亲一下,被林陆骁一把扣住后脑勺,狠狠反咬。
南初挣扎着去推他:来,我带你去看阳台。
林陆骁没理,反身将她压在床上,一路顺着她细白的颈子亲下去。
南初咬住他的下唇,走啦!林陆骁无奈,被她从床上硬拉起来,拖到阳台。
当当当——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摊着手,看,全是我亲手种的。
满满当当一阳台,全是红红绿绿、姹紫嫣红的花,这些花都是她当初在美国学花艺时种的,费了半天儿劲从那边空运回来。
又费了半天儿劲着人搬上这阳台。
男人对花倒真不敏感,但小姑娘喜欢,养一屋子也都随她去,他抱臂靠着阳台的推拉门上,夕阳的余晖挂在他身上,勾勾唇角,你还真喜欢花?南初点头:喜欢啊!特别喜欢。
林陆骁想到上回那富二代送她的一车玫瑰,舔舔唇角,倒有点不爽了。
南初没觉异样,拨弄花草的同时回头见他盯着自己,笑了下,怎么了?他摇头,低头笑自己幼稚。
多久的醋了还在吃。
南初没理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束蓝色的五片花瓣,你猜这花叫什么?他哪儿认得出来,除了玫瑰花和菊花,其余一律被他统称为花。
见他没多大兴趣,南初低声道: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林陆骁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这些花很难养?南初窝在他怀里:嗯,很难养,这些土壤都是我找人专门去弄的。
他低头亲她,边亲边说:那你好好养。
……南初在他胸膛上狠掐了一记,那你呢!他盯着她笑:我得养你啊。
末了,还补充一句:你比那些花草难养多了。
南初扑过去咬他,被林陆骁反手扣住,直接打横抱起,抱回房间里,用脚勾上门,把她抛上床,欺身过去。
小姑娘配合着哇哇大叫,禽兽!林陆骁解开皮带,直接握住她纤莹的脚踝给人拖过来,拉倒自己身下,手伸进她裙摆底下:嗯?叫什么?小姑娘恶趣味上头,演技飙升,惊慌失措表现地淋漓尽致。
林陆骁撑着身子,就哭笑不得地看她一个人演了全套,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头封住她的唇,别闹。
南初还在禽兽禽兽叫着。
渐渐,屋内气氛暧昧起来,声音婉转动听,低低浅吟,中间隔了三四天没做,那气氛跟被火苗点过似的,瞬间燃了一片。
(没完没了,嗯嗯啊啊,哦哦嗯嗯,省略八万字。
)……晚上七点半。
林陆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套好裤子,又随手从衣柜里抽了件t恤套上,拎过沙发上外套,看了眼床上的南初。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坐下,手里拎着外套,床上的小姑娘睡得正香,头发乌黑散在床被上,嘴角微微上扬,连他看着都忍不住低头笑了。
梦见他了?林陆骁俯低身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下,怕她醒来后要找自己,想想,又低下去,直接把人吻醒。
南初起床气劲儿上来,作势要打他,待看清人之后,生生把火气压下去了,想发火又因为是他忍着不敢发,小脸委屈地憋得通红。
林陆骁看在眼底,手在她脸上揉了揉,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给你叫了外卖,饿了先吃点再睡,嗯?南初迷蒙地问:你去哪儿?林陆骁轻描淡写揭过:后天要归队了,去见下沈牧他们。
南初:哦,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林陆骁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不知道,我争取吧,你先睡,我出门了。
他其实真不会哄人,以前年轻的时候,要去哪儿去哪儿,爱去哪儿去哪儿,跟林清远都从来不交代的人,更别提会跟女人交代。
可现如今,能愿意让他哄着的女人就这么一个。
南初一直都很敏感,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影响她的心情,特别是对她在乎的事儿,她能装出不在乎,她能装出不难过,可他不能装作看不见她的难过。
当初在鹿山,南初来找他时,他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跟她说,和好吧。
好几次都被他生生咬着牙忍下来了。
最后那一晚,他真是被她气疯了,可转而想到自己妄图用性.栓住她,又觉得自己可悲,那下心里的愤怒跟爪牙似的在肆意破坏,鼓捣着他的心跳,似乎要冲破胸腔。
现在回想,其实自己也是一混蛋。
真他妈混蛋。
他忍不住低头,拿额头蹭了蹭南初的,哑声唤她,获了件宝贝儿似的:南初……南初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似乎什么都懂似的拍拍他的背,安抚他。
林陆骁吸了吸鼻子,在南初听来误以为这么一八尺男儿窝在自己怀里哭了,吓得忙去拨他脑袋,你哭了。
林陆骁捏捏她的脸,三十一老爷们儿有什么东西好哭的。
南初哼一声,听说,一个男人至少为女人哭两次,才说明是真爱。
林陆骁嗤笑:神他妈言论。
真的,一著名导演说的。
哪个著名导演。
南初眨眨眼:耳导。
什么鬼导演。
……吃饭地方是林清远帮忙订的。
听说是南月如每回从国外回来都必须要去的一家法国餐馆,是一家私人订制。
八点十分分,南月如还没出现。
林陆骁坐在靠窗的位置,倒也耐心,慢悠悠地欣赏着窗外的霓虹街景。
八点三十分,南月如仍旧没出现。
窗外的店铺关了几盏,夜灯高悬在空中,散着黄色光晕,光晕下是飞舞的几只飞蝇,不知疲倦。
八点四十五分,服务生过来,冲林陆骁一躬身,南女士说,今晚临时有事儿,下次再约您。
林陆骁瞥他一眼,礼貌:好,谢了。
但林陆骁没走,他依旧目光幽深地盯着窗外看,似乎是真在欣赏窗外的街景。
直到时针指向九点。
林陆骁才站起来,走到门口,窗外已经落起了小雨,绵绵长长像天地间挂了一副透明的珠帘,忍不住伸手去拨。
林陆骁扣上冲锋衣的帽子,准备冲进如注的雨幕里。
脚刚踩下一级台阶。
面前停下一辆黑色的高档车,他把脚收回来,微眯目光,隔着夜色慢慢放长了视线,后座车窗缓缓降下,南月如面容精致,一点儿也瞧不出近五十的模样。
她笑得平静地问他:要不要再坐会儿?原本已经打烊的餐馆重新为她开了灶,连老板都出来相迎了,笑着跟南月如打招呼,来了?这小子在这儿等您一个多小时了。
是么?南月如跟老板说:这么好的餐厅自然要多等一会儿。
老板尴尬笑笑,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找了个借口开溜儿。
南月如看了眼林陆骁,毫无歉意地笑:刚临时有点儿急事,等急了?他倒平静地勾勾嘴角,急倒是不急,就是南初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用林清远的话说,南月如就是只老狐狸,来时,他就警告过林陆骁,无论她怎么激你,都不能动气,南月如最喜欢看别人生气,你越气,她越稳。
今晚她就是让你多不下来台,你丫都得憋着,毕竟她是你老婆的妈。
林陆骁的性格,林清远知道,虽然在大事儿上一点儿不含糊,可有时候真被激怒了,脾气上来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是从小被这帮叔父级别的人给宠出来的。
真怕以南月如那性格,两人撞上了,那就是一个火光劈闪电了。
老板把菜上齐。
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南月如冲他笑,拾起面前的刀叉,先吃吧,顶级法国鹅肝,你应该没吃过。
林陆骁笑笑,没动。
南月如:怎么了?说完,恍然大悟,不会用刀叉?不怎么吃法国菜?要不要让老板给你上一双筷子?你这就跟南初不一样了,南初从小就喜欢吃西餐,你没发现她不会拿筷子吗?因为从小都是用刀叉。
林陆骁低头一笑,去拾刀叉,倒也流畅,行云流水。
这是他不喜欢吃西餐,小时候母亲在的时候,会做些牛排,也像模像样地买了些西餐工具,林启喜欢吃,母亲也从来不顾及他喜不喜欢,只要林启说想吃,每天回家都是一顿牛排。
后来考上了军校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他是真不喜欢。
南月如一笑,差点儿忘了,你妈喜欢西餐。
林陆骁一顿,切了快小鹅肝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您认识我妈?南月如笑笑不答话了。
半晌,南月如忽然叫了声老板,灯打亮点。
原本昏暗的灯光,忽然变得敞亮起来,南月如盯着他直白道:一个月领多少钱?林陆骁倒也不隐瞒,目前七八千。
南月如下巴点点面前的餐桌:知道这桌菜多少钱。
林陆骁没作答。
抵你三个月的工资了。
她笑笑,知道南初拍戏一集多少钱么?抵你半年的工资了。
知道她的那些包多少钱么?抵你三年的工资了,来,你告诉我,你俩在一起,你拿什么给她幸福?就凭你七八千的工资?她不懂事,你三十岁也不懂事么?你拖着她,对她有什么好处?林陆骁默然。
她昨天跟我说,拍完这部戏,她要退出娱乐圈。
南月如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刀锋一般利,狠狠刮着林陆骁:你知道现在多少剧组在抢着要她?她跟我说她要退出娱乐圈,开花店去,你告诉我是她脑子进水还是我脑子进水听错了?这事儿她没跟他商量过,忽然想到她阳台上那些花。
林陆骁是震撼地,可又说不出一抹酸涩,胸口堵着一口气儿,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很外放,嘴上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真正做了事儿却又不告诉他。
忽觉心疼,是真疼。
心一抽一抽疼。
半晌,他开口,嗓子被压磨过似的,从小到大,您有没有问过她,她最喜欢做什么?南月如一愣。
林陆骁嘴角牵起一抹酸涩地笑,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餐厅里,情绪五味杂陈。
您没有吧,我也没有,一直都没关心过她喜欢做什么,我只关心她在不在我身边,却从没关心过她真正喜欢什么,您也是,秉着您自以为的母爱,哪怕一句,您问过她么?喜欢做什么?他也是。
她跟别人演吻戏,亲密戏。
他吃醋,生气,嫉妒,变着法儿的惩罚她,从没问过一句。
做演员,你开心吗?退不退娱乐圈我真无所谓,她爱演就让她演着,她喜欢拍戏就让她拍着,她要哪天不想演了,累了,反正我都在家等她,这就是我能给她的,您能给吗?入了部队,我的命是国家的,也许身不由己,但我的心是她的。
望您谅解,除非我死,我都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