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路灯昏暗, 凉风习习。
两人挽着手往回走,秦磊问:刚才在楼下, 你跟罗安妮小妈聊什么呢?什么小妈不小妈的,多难听。
秦磊笑着说:难道不是?你没发现方阿姨小罗基很多,我看罗安妮对她的态度不太好,所以我在想……想什么?她好奇问。
我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小三上位, 所以罗安妮有学有样?杜俏先是一愣,再是失笑:没你这么损人的。
她笑了一会儿说:我看方阿姨不像那种人。
这人是从表面上能看得出来的?如果你是方玲玉,你正正经经嫁给罗基, 就算罗安妮是罗基的女儿,你作为后妈不好管教,也不该是低声下气的, 除非有什么把柄捏在对方手上。
听秦磊这么一说,杜俏也觉得有点异常,可又觉得这么想太侮辱人了。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 管别人小三不小三的干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像女人,是不是最近那个宫斗电视剧看多了?之前有个宫斗片特别火, 有好几个老师都跟杜俏安利了, 最近放暑假她没事的时候就看两集。
她看,秦磊也跟着看, 反正杜俏是闹不懂那些明里暗里的机锋, 倒是秦磊总能跟她分析个七八成。
小俏俏, 你竟然敢说我不是男人,我跟你说,等会儿回去我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两人的嬉笑声逐渐远去,‘忘江湖’旁边的美发屋,推拉门只打开了一半,里面没开灯,所以让人不太容易注意到。
门里,站着个穿着吊带的女人,一直没出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渐渐缩小。
小梦在后面说: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个痴情种,人家跟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建筑工又咋了,现在不也是老板了,我听隔壁徐老板说这女的是个老师。
小娟没有说话,将门拉上,去沙发旁边把灯打了开。
粉色的灯,暧昧的光芒,两个女人都是吊带短裙大长腿,风尘味十足。
对了,你说你去夜场找找路子,找的怎么样了?不是我说,我们都是从那里面出来的,里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赚得没比外面多,光抽成就得去一半。
与其那样,我宁愿就在这里,哪怕每天做一单,也够花了。
我就去当了几天的啤酒妹,太辛苦了。
小娟含糊说。
你就喜欢瞎折腾!小梦抬头看了看楼梯的方向,问:莎莎上去多久了?怎么这次碰到个金枪不倒?有一个小时了吧,九点上去的。
我去催催去,再不出来让他加钟。
这种底商所谓的二楼,其实就是房子的层高够,从里面隔了两层,忘江湖的二楼也是隔出来的。
楼上除了放一些杂物,韬子还给自己收拾了个房间,就挨着路边。
不大的一间房,里面放着张单人床,铺着灰色格子的被单,看起来很素淡干净。
同样是灰色格子的窗帘,似乎和被单是同一种布料做的。
有一个不大的衣柜,一个小斗柜,一个四方茶几,都是原木色,是韬子搬过来后添置的。
斗柜上放着电视,茶几四周扔着几个垫子,地板擦得很干净,可以光着脚踩在上面。
此时朱宁娜就光着脚踩在地上。
今天一天她都耗在‘忘江湖’里,下午打烊了,她也不走,说帮韬子干了很多活儿,累得不轻。
其实她所谓的干了很多活儿,就是择了一袋豆角,关键豆角还择得长的长短的短坑坑洼洼的,实在没办法见人,韬子就把豆角这个菜给取消掉了。
还有就是帮忙打包。
本来挺简单的事,这位姑奶奶总是会装错,给韬子找了不少事,光给客人打电话道歉,就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可是她说她累,韬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二楼的房间让给她休息,自己在楼下待了一下午。
晚上一直忙到打烊,韬子心想她这下总该走了,谁知她又跑上来了,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朱宁娜是先上来的,当时韬子还在楼下做打烊的准备。
等他一直等都不见她下来,把门先关了上楼,朱宁娜澡都洗好了,穿着他的白色衬衫,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看电视。
空调静静地吐着冷气,韬子出了一身汗,浑身汗津津的。
这女人太过若无其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先拿了衣服去洗澡。
等他洗澡出来,朱宁娜站在屋子正中,一副‘猫听到耗子动静’的左顾右盼,见他从浴室出来,她跳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问: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韬子当然听见了。
这地方哪里都好,楼下是店面,楼上可以住人,房间是他亲手布置的,也许不够豪华,但干净舒适。
反正一切他都满意,唯独有一点就是隔壁是间美发屋。
韬子并不陌生美发屋,这种藏在大街小巷中的美发屋,风靡很多大中小城市。
经常出没的地方就是火车站、汽车站、货运站附近,以及充斥着大量外来民工、司机的地方。
看似打着美发屋的名头,其实都是干不正当的生意。
而根据地段,档次也不同。
就好比这一排底商中的两间美发屋,韬子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也算有点了解。
靠末尾的那一家是荤素不忌,生意来源大多是前面那几个工地。
至于隔壁这家,每天上门的客人并不多,客人来源也很杂,似乎是网约来的客人,又好像都是熟客。
平时很少见到有人出入,如果不亮灯,还会以为里面没人。
但每天一到晚上,旁边有没有人,他这边其实很清楚。
因为总会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也就算了,反正也听习惯了,顶多就是真起了兴致,劳烦一下五指姑娘。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有些尴尬了。
韬子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僵着脸不说话,去把电视的声音放大了一点。
朱宁娜被他逗笑了:你可真会自欺欺人啊,这样就听不见了?韬子拿着毛巾擦头发,突然问了句:你不走吗?我脚疼,你想让我走哪儿去!明明一句很不要脸的话,被朱宁娜说得义正言辞。
韬子擦干头发,去把毛巾放起来。
朱宁娜又调了台,见他出来了,咕哝了句:这女的叫得像猫叫/春。
韬子轻咳了一声:我好像听见磊哥和俏姐的声音了。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朱宁娜凝神听了听,说:你肯定听错了。
我没听见俏俏他们的声音,我就听见旁边又开始了。
……还真像猫。
细细的,像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又像女人在哭,哭得如泣如诉。
朱宁娜是个不消停的,几十个台被她轮番换了个遍,也没有固定下来,时不时还对别人的声音评头论足。
睡了。
韬子突然说,走过来拿她手里的遥控器,她就让他拿了去,电视被关上了。
电视一关,那声音越发明显了。
朱宁娜小声说:你睡觉不关灯吗?然后韬子就去把灯关了。
又走了回来,在床边坐着。
……这种格局的房子,注定二楼的采光不会太好。
不过这间房临着街,有一扇小窗户。
房里暗下来,就有月光夹杂着路灯的光,顺着窗帘缝隙洒射进来。
朱宁娜去把窗帘拉开,虽不能跟开了灯比,但影影绰绰也能看到四周的情形。
她在床里面躺下,看了他侧影一眼:你不睡吗?韬子躺了下来,她侧着身靠了上去,看着他的脸说:睡都睡过了,你还害羞什么。
其实韬子才没有害羞,如果他害羞就不会躺下了,他就是觉得朱宁娜的话真多。
你觉得她声音好听吗?其实我的声音,比她还好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