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梦吧……司静思迷蒙着双眸, 朦胧地想着……一定是梦!!!噩梦!!!!她看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雾里观花, 水里看月一般的感觉,朦朦胧胧中看得见, 听得见, 摸不着……似梦似幻, 似假还真!她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那系统只说开启惩罚世界, 却没有说惩罚世界的要求是什么, 该怎么做,要怎么样才算是完成了这个世界。
没有一点儿的信息, 司静思只能以魂魄的形态, 茫茫然地飘荡在空中。
这是一个阵法么?要让她破阵!?可是……什么阵法可以囊括整个世界?阵眼又会设置在哪里……这个地方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会降落在这里,为什么……那么熟悉……却又让她惶恐。
司静思抿着唇,不安中带着一些隐隐地跃跃欲试,仿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即将要在她眼前揭开帷幕了一般。
…………………………………………这是一处占地面积极其广阔的府邸, 九转回廊, 假山流水, 湖心有亭,甚至有练武场……那日司静思刚刚被投放到惩罚世界,她尚且茫然, 就见一人推门而出。
那身披铠甲,战意凌然的男子走出大门,茫然的司静思与他迎面看了个正着,她心中一惊,神魂俱震,一声——父亲!!!就要破口而出。
但不知为何,司静思却硬生生地忍住了,一声哽咽的呃都困在了喉咙,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司静思她面色古怪地看着那自顾自走远的男子,他背影高大,日光都能为他投出一片的阴影来,那人身后鲜红的披风迎风飘荡,司静思甚至可以看清楚那披风上以江左著名炎炎金丝娟秀着的朱雀图腾……金丝线秀成的朱雀图腾像是熊熊烈火,在司静思眼中燃烧,在那男子的披风上、在日光的照耀下战意凌然——父亲、父亲……父亲!!!司静思心中猛然涌起了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悲恸,那句父亲在她心中嘶吼了无数遍,她双眼赤红,却不敢落泪,更不敢哽咽……不能出声,不能出声!!!那是……我的父亲!司静思茫然地站在原地,抬头望天,日照千里……可是……可是……父亲他——看不见我!!!………………………………………………司静思尝试过了,她无法离开这座府邸,这座……曾经的将军府。
她一直不明白什么是惩罚任务,要惩罚自己什么,又要怎么样才能完成这个任务,而现在……虽然不知道在惩罚自己什么,又要怎么样才可以完成任务,但是,至少她知道自己被投放在哪里了。
过去……她被投放在了过去的世界,还是那个……她的过去!!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被震惊得几乎要神魂具散,强行稳定下来之后,司静思再看见母亲、兄长……都没有那么惊讶了。
甚至是……她自己!!!…………………………………………将军,将军!一青色衣袍,头纶巾、鼻下有两撇小胡子的老先生一路走来,对迎面而来的高大男子恭贺道。
将军,虎女果真是将军之后,在下不过略略指导几句,她如今便已经将《战国策》、《论语》、《大学》、《中庸》、《诗三百》……统统都倒背如流了!那老先生骄傲地拨弄着自己的胡子,看着身旁的小姑娘一脸欣慰,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能有如此高徒,当真是让人欣喜的事情,老先生更是自得地想到倘若日后将军之女青史留名,只盼望史册上可以记载一句:将军之女,师承于他……高大的将军只是拜谢了老先生,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童,女童穿着书童的衣裳,正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父亲,等待着他的夸赞。
那女童,面若桃花,隐隐在白皙中透露着绯红的脸颊极为可爱,猫眼灵动而娇俏,不论是谁见了她,都得道上一句:好俏的姑娘!司静思站在一旁,说不清自己看着这个场景心中的感受……只觉得荒唐……又怀念……阿蛮觉得自己很厉害?父亲蹲了下来,问她。
司静思听到那小姑娘自得地扬起了脑袋,骄傲道:我乃神武侯之后,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镇西大将军,长兄乃骠骑大将军,母亲是百年簪缨世族谢氏长房嫡女,姑母更是当朝贵妃……她骄傲地说着自己的家世,颇为自己的家世而感到荣耀,只听女童又道:阿蛮自然是不敢为家族抹黑的!司远看着闺女这般自得的小模样,笑了一笑,伸手拍了拍她脑袋,道:你自然是比其他孩子要上进得多,但是比起太子来……稍差了些!那女童立马就变了脸色,不满道:阿蛮如何不如太子了!?那不服气、不甘心的小眼神,那漂亮而纯真的猫眼中饱含着的热泪……都让司静思那样的熟悉。
司远笑道:你会背的书目,太子早在一年前就背会了。
是这样……没错,又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的!!!司静思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那曾经的自己负气而去。
那个时候的自己啊,最讨厌的事情便是父亲提到太子,不论她做了什么,父亲总会说太子比你早了多久多久,就已经学会了!太子太子太子……那人是她的心魔,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对象。
兄长代父出征,父亲难得留在京中,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却总是得不到父亲的夸赞,因为她……总是不如太子!当时的小阿蛮就想着她必须要有一件事比太子厉害,必须必须必须!因为……她与太子是指腹为婚了的!夫妻之间当不相上下,她怎么可以比不上太子呢?超越太子是她曾经最大的理想、执念……夙愿,只是后来某一天,一切都变了。
起风了……司静思的魂魄轻轻地飘荡了起来,她双眼迷茫。
………………………………………………………………司静思平静地站在原地,惩罚世界……惩罚她什么?回忆起已经遗忘的过去么?没有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司静思的记忆和情感都一直都在飞快地消失,她早就不记得自己的出身和家世了,这些早就忘记的东西,却在这个惩罚世界中……被一点一点的唤起。
……冽冽寒冬中,那七岁的女童站立于风雪中的梅花桩上,对面是个眉目清秀的男童,相互之间过招,梅花桩在雪地上砰砰作响。
女童终究是不敌,跌落在地,一衣着华贵的女子立马上前抱住了她。
司静思看着那贵妇眉目如画的模样,又愣了神,母亲……这时司远与一身龙袍的男子也走近了,男童比他们更快,飞快地从梅花桩上落下,抓着女童的手,一脸的关切,可是那小女孩却气哼哼地一头扎进自个母亲的怀里,一副不愿意见他的模样。
阿蛮……那男童对于她的态度伤心又尴尬。
他一直都不明白,阿蛮做什么,他都陪着她一起,可是阿蛮为什么还是不喜欢自己呢?哈哈哈哈哈,龙袍男子笑道:阿蛮当真是女中须眉,不日定将成为一代巾帼英雄!阿蛮天资聪颖啊……司远看了一眼一旁的男童,不咸不淡地说道:阿蛮之聪颖,不及太子半!司静思看见那女童在母亲怀中微微转过头去,对着那一脸讨好的男童露出了不甘心的神色。
渴望又不甘心,这是当年的她,对太子最强烈的情感。
………………………………………………巫玄,字玄同。
景帝之长子,少聪慧……出生即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
景帝大寿,小阿蛮于寿宴上当场表示愿意写诗一首,道:阿蛮为皇姑父祝寿,一炷香之内,必定诗成!景帝大笑称赞,于是命宫人焚香,小阿蛮果真在一炷香之内,写成了祝寿诗。
后人更是将此事惯用成了一个成语:焚香成诗。
小阿蛮得意地给一旁的巫玄使了个眼神,一脸的挑衅。
她心中暗叹,太好了,终于有一点事可以比阿奴更厉害了!哼哼哼,看日后谁敢说他们二人不般配!而巫玄太子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他甚至以为阿蛮是要自己与她一同表现。
于是巫玄也站了起来,道:儿臣也愿为父皇献诗一首。
巫玄才思敏捷,写得比阿蛮还要快……景帝看到诗的时候,还楞了一下,阿奴啊,父皇这酒刚温好,还未凉呢……后人夸赞他人才学与敏捷便用:温酒成诗。
不久后更有人写诗:既生思何生玄……景帝大笑,阿奴与阿蛮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巫玄笑了,那俊俏的脸上极为高兴。
太好了,无论阿蛮做什么,他都与她在一起!日后史官盖棺定论便可说:帝后衣食住行不曾分离!而阿蛮呢?她忍着一肚子的不高兴,坐回了原位。
她恼怒阿奴总是这般,事事都要赢她,她从小天资过人,为何阿奴非得什么事都要做得比她好!?人们都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阿奴这样,若是有嘴碎的人说他们不般配该如何是好!?阿奴却想着,阿蛮习武,他便与她一同习武;阿蛮作诗,他便与她一同作诗!不论阿蛮做什么,他都与她一同做……他们的缘分是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阿蛮是他日后的皇后!!!司静思看着那觥筹交错的晚宴,烟花盛开在夜里,天地祝寿……她茫然又悲伤,当年的阿蛮与阿奴虽有误解,却是真心相待……只是这些年少时候的美好,都像是今晚的烟花一般,绚烂了半个天空,然后……日渐凉薄,直至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