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佩秋和许困目送顾哲闻离开,等他走远不见影子后,许困立马绕到徐佩秋面前:那个男人没对你做什么吧?没有趁着你不注意偷偷占你便宜什么的吧?徐佩秋咬着后槽牙,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年纪小小的,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你是一个男子汉,少些姑娘家的不正经心思。
许困愣了半秒,明白过来徐佩秋这是在拐外抹角的骂他。
他转身追上抬脚踏进院子的徐佩秋,提高音量:喂徐佩秋,我这可是在担心你!我是在为你以后的名声着想!知道了。
徐佩秋懒洋洋道,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她走到院子中的那堆木头旁停下,微微挑起眉梢:这是什么?给你重新换几张木板,你那床板被虫子咬了,睡不得人。
许困重新提起锯子干活儿,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些刺耳,听得人心头逐渐烦躁。
许困手上动作没停:你那屋顶我给你捡了几块破瓦片遮了遮,又重新扯了几把干燥的稻草盖了一遍,应该不会再漏雨了。
趁着你昨天出门,你那屋被打湿的棉絮床单什么的,我也给你洗干净晒干了,现在东西在我那屋里放着。
许困一只手抓着锯子,一只手抓着木板,小臂上凸起的青筋上滑过滚烫的汗珠,很有男子气概。
徐佩秋盯着看了半晌:看到你年纪轻轻的这么贤惠,姐姐就放心了。
她轻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黄鹂鸟在耳旁轻轻地叫着,脆生生的,又含着村里其他女人都没有的娇气味道。
许困眉头一跳,他停下动作回头,咬牙切齿的:赶紧去把你那屋收拾收拾,你看你那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徐佩秋,你可是个女人!有你这么懒这么不爱干净的女人吗?徐佩秋哑言,她耸肩,满脸无辜:好吧。
她拿起院里的扫帚走进屋去,许困的视线跟随着她,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许困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徐佩秋就不能像她生病的时候那样听话乖巧不惹他生气吗?他上辈子到底欠了徐佩秋多大的恩情,这辈子才会投胎成她的弟弟……不,投胎成她的下手和帮她打杂操心她所有事情的小总管?院子里锯木头的声音重新响起,徐佩秋站在黑漆漆的屋内,她推开已经腐朽的木窗,窗外的热气和清透的阳光落进来,让屋子变得明亮了些。
许困重新给她修葺了屋顶,房间里到处落了灰,她拿起一件黑色的补丁衣服当做帕子,将东西上的灰尘掸掉。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只有一个黑色的衣柜和两个看起来用了很久的床头柜,散发着一股难言的霉味。
徐佩秋拧着眉头,顿时失去了打扫的欲望。
前世徐佩秋没进监狱前,许困抓住机会下海经商赚了一大笔钱,所以她坐在大树底下好乘凉,那些年的日子过得还算美好。
后来嫁了人,就算婆婆对她的懒惰有很大的怨言,但有许困撑腰,倒也不敢真的强迫她做些什么。
直到后来,许困生意上出现了问题,消失一个月后,徐佩秋得到的竟然是他的死讯。
也是那时候开始,婆家对徐佩秋越发苛刻起来,更是恨不得自己早点离婚,好娶张慧兰进门。
谁曾想,世事难料,她却莫名其妙的被关进了监狱中。
那里面的生活其实还不错,只要听话,努力做事改造,狱管也不会对她摆脸色。
一日三餐虽然简单,却能填饱肚子,闲暇时间,还会开放图书馆让她们进去读书学习,徐佩秋便是在那里面迷上了医术。
她偶尔还会向另外几个前职为医生的犯人请教学习,虽然没有动手实践过,但徐佩秋脑子里已经装满了许多医学知识。
徐佩秋甩甩头,把之前的回忆甩掉,她任劳任怨的把房间打扫干净,又接了水把那些散发着霉味的柜子擦拭干净,窗外清爽的风吹进来,房间里的空气清新不少。
许困在太阳底下锯完木头,表情像见了鬼似的,徐佩秋竟然老老实实的干了这么久的活儿,中途没有抱怨一句,也没有找他帮她做事?他扛着木板走进去,徐佩秋伸出一条腿拦住他。
徐佩秋扬了扬眉梢,扫过木板上的灰尘:这木板你都不洗一下?就这样给我扛进来?……许困不知道该说她装怪,还是该说她有毛病。
许困退出屋子,接了井水把几块木板认认真真的冲洗干净放在院子里晾晒,夏天温度高太阳火辣,还没到晚上木板就全部干透了。
许困做事仔细,铺好床板后,又给她把棉絮被褥抱回来,徐佩秋一个人在屋子里忙活了大半天,她出来时,许困已经把晚饭煮好了。
昨天剩下的一些鸡汤,以及一小盆鱼汤,虽然稀饭依旧清汤白水,但也比之前要好,至少一只手数不完碗里的米粒了。
徐佩秋拿起筷子:你昨天没有吃鸡汤?这鱼又是哪儿来的?许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背着你偷偷吃了,你今天回来说不定还要怎么和我闹,怎么嚷着说我是个没孝心的弟弟。
许困一脸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还能是怎么来的,自然在隔壁村的小河沟里抓的。
徐佩秋意外的抬眸:昨天早上天没亮你就跑到隔壁村的小河沟去抓鱼了?那条小河沟她记得,来回要走上整整两个小时,按照许困昨天回来的时间算,他四五点就偷偷摸摸起床出门了。
不然呢。
许困不想和她说话,他动了筷子:你不吃我可吃了啊,我特意等到你回来才做的,可别再瞎嚷嚷了。
他夹了一块鱼尾巴,放进碗里吃得津津有味,徐佩秋记得,她和许困都喜欢吃鱼头下两寸左右的脊背部,因为那里的肉最结实,最丰厚。
而鱼尾巴小刺儿多,他们都嫌懒得挑,从来不吃。
徐佩秋把鱼头夹进碗里,随口问道:张慧兰和周怀庆后来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许困挑着刺摇头:没有。
他吃了一口鱼肉,气从中来:那个周怀庆你现在终于看清他的德行了吧?你还打算围着他团团转想着要嫁给他?不顾村里人的闲话也要主动凑上去拿你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徐佩秋眉心跳了跳:我有病吗?许困毫不迟疑的接话:我看你以前就是有病。
病得还不清,你也就比隔壁那个三十多岁了还打单身的傻子稍微好一点儿。
人家傻子虽然傻,都知道要娶漂亮媳妇儿,长得丑的他都不要。
许困表情严肃,说得一本正经。
徐佩秋把嘴里的鱼骨头咬得咯吱作响,许困识趣的闭上嘴巴。
以后你看到他们俩,见一次打他们一次,把人打残了算我的。
徐佩秋漫不经心的吐出嘴里的骨头,专注的分离剩下的鱼肉。
许困愣住。
徐佩秋不仅突然转性子了,这转得好像还有点大?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以前看见一只小虫子都娇滴滴的哭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狠了。
徐佩秋淡淡的掀了掀眼皮:当年爸就是被周怀庆骗去写那东西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周怀庆举报了爸,但爸的死,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提到那件事,许困沉默下来。
许久后,徐佩秋将碗里的鱼头吃得差不多后,她看见许困微红的眼眶。
徐佩秋鼻尖一酸,她低头无声的眨了眨眼,将心中的酸楚味咽下: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们好好扶持着过日子吧。
虽然我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力,但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徐佩秋笑起来,黑色的长睫毛遮掩住眼中的水光。
许困轻轻哼了两声: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这件事暂时接揭过,两姐弟难得吃上这么丰盛的晚餐,很快就把刚刚不开心的事情扔到了脑后。
许困虽然嘴里馋,但他还有些理智,吃了一点儿,咂咂嘴后,忍住馋意放下了筷子:剩下的留着明天吃。
你傻啊,这么热的天,放一晚上就坏了。
徐佩秋继续夹了一块鸡肉放进碗里:明天你想吃馊的鱼和鸡?她给许困夹了一坨鱼肉:都说了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想吃鱼,再去抓就是了。
许困没好气的拿起筷子:你说得倒是容易。
嘴上嫌弃着,许困到底也没经住诱惑,两姐弟把桌上的两盆东西吃完后,许困主动收拾碗筷去洗碗了。
徐佩秋瞅着他的背影,轻声道:都十六岁了,还这么瘦。
营养不良式的瘦。
徐佩秋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她是被院子外的大嗓门吵醒的,徐佩秋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的打开门走出来。
张老婆子看见她,脸上笑得跟花儿似的,她谄媚的走上来,拉起徐佩秋的手:佩秋啊,你还记得我不?以前你爸爸在的时候,你还来我们家玩过哩!徐佩秋没有说话,张老婆子自顾自的说话:哎哟你说你们姐弟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老徐还没走多久,许困又被人打残了躺在床上不能上工挣工分,你说你一个小丫头,可该怎么支撑这个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