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地窖之谜】

2025-03-26 11:19:03

尚是清明放假之际,书院中一片空寂,草木花卉,池塘锦鲤,悄悄无声。

奚画三人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一路什么人也没遇到,畅通无阻地径自行至对江亭处。

亭子旁边有一扇上锁的铁门,门上锈迹斑斑,满是灰尘,虽加了锁,但铁索已坏,拿手一推就能轻轻推开。

丁颜从前只是来过一次,近来因说这地窖年久失修,故而不许人擅自闯入。

但由于眼下书院里没有旁人,此地又偏僻安静,他们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开了门,三人左右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随即蹑手蹑脚,沿着石梯往下走。

通道前段有些狭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咳咳咳,好浓的烟尘啊……奚画挥了挥面前的灰尘,看这样子不仅荒废已久,好像连人迹都没有,当年的归婉来此处要作甚么?小心点。

关何自怀中取了火折子,点上蜡烛,回头提醒她,走我身后。

奚画望着那亮起的烛火,心里不禁也暖了几分,只轻声应道:嗯。

越往下走,脚上踩起的尘土越大,石阶上清晰的印着他们的脚步——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痕迹。

脚步只有一串。

关何拿灯烛照了照地上,沉声道,看来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时隔这许多月了,会有线索么?丁颜摸了摸身侧的石壁,丧气道,只怕那凶手早把证据给毁尸灭迹了。

来都来了,下去看看吧。

奚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沿楼梯而下,自言自语,这阶梯还挺长的。

待得脚触及地面,脚心顿然感到一阵凉意。

关何将蜡烛插到墙上的烛台,取了灯仔细往周围一照。

这地窖里堆积了许多杂物,蜘蛛网遍布角落,光亮一过去,就见满地的虫蚁四散逃窜,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啧啧,恶心死了……奚画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住躲着那黑压压的小虫子。

地窖左右两旁放了两个大箱子,上面聚了一层厚厚的灰土,烛光一照,空气里飘着的浮尘清晰可见。

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些旧衣物。

看得关何正在开箱子,丁颜遂解释道,是两个月前我和二婶搬来的,管事儿的张伯说,等以后有空了再拿去处理掉。

箱子里的确塞得满满的都是衣服,关何放下盖子,展目举灯,细细打量这间地窖。

咦。

奚画站在他身侧,探头望着前面,奇怪,那边怎么空荡荡的?地窖中别处都凌凌乱乱散着什物,唯有最深处空出一块地方来什么也未摆放,在这般环境下显得尤其突兀。

听她如此一提,关何未及多想持灯便走上前去,眼见自己这边骤然黑下来,奚画忙慌道:你、你等我一下啊……拨开地上横着的一张长椅,对面的位置灰尘更多,奚画抬手拿袖子散了散,仰头眼珠子滴溜转一圈,四壁上隐隐有裂痕,果然是危险之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塌了。

她担忧地收回视线,一面弹衣服袖摆,一面却见关何俯身蹲在地上,举了那灯来来回回地照。

奚画不禁纳闷地凑过去:你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关何倒没抬头,只伸出食指朝地面轻轻划过:这儿有血迹。

血迹?她定睛一看,诶,真的有。

血痕十分细微,但其中一侧却非常的平整,只沿着那整齐之处喷溅开来。

干了很久了,颜色也很淡。

奚画想了想,恐怕没有半年也有三个月,是归婉的血?关何摇摇头:不知道。

这地方……之前恐怕是摆了个什么东西。

奚画抚过那血痕,朝他二人道,否则,血迹不会是这个样子。

丁颜歪头瞧了半晌:会是什么东西?不清楚,我猜可能是桌子之类,有边有角的。

说着她脚刚往后挪了一步,却听得一声清脆动静,奚画吓了一跳,还未及回头,关何倒先她一步把她脚边之物拖了出来。

是根铁链子。

他拉了一半在手,这铁链另一端被深深陷在最里的墙上,关何微微皱眉,稍用了几分力气,头顶猛然刷刷落起石子儿来。

别别别。

奚画赶紧制止他,这墙脆着呢,你少用蛮劲,一会儿塌了,咱们三个都得被活活闷死在这儿的。

此话言之有理,后者只得松开手,转而拿了灯仔细翻看。

生锈了,这是精铁所制,很坚固,除非是玄铁刀刃,否则一旦被锁住,单凭内力是挣脱不开的。

这么厉害?奚画和丁颜都听得半懂不懂的,只一副装懂的模样。

怎么会莫名其妙多个铁链出来?大约是锁什么动物的。

关何把铁索递给她,你看,上面也沾了点血。

……嗯,嗯?奚画瞧了半晌,把链子放下,转头望向地上的那抹血痕,忽然皱眉道:如果说血是归婉的,那极有可能,此地就是她当日死亡的第一现场才对。

丁颜愕然一怔,讷讷道:姐姐是死在这儿的?只是有可能。

奚画直起身,从关何手里将灯拿了过来,提醒她道,毕竟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找到,不过是听那人一面之词做的猜测而已。

这血没准儿是什么猫啊狗啊留下的,也说不定呢,对不对?嗯……闻得她此话,丁颜也有几分犹豫,你说的也没错。

关何又转头看了那铁链两眼,方才去观察四处: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吧,此地不宜久留,早些出去为好。

丁颜和奚画纷纷点头,各自在那些杂物之间翻翻找找。

地窖里空气潮湿难闻,鼻中尽呼吸到烟尘,奚画捂着口鼻咳了两声,持灯往别处照了照。

这地方倒是搁了不少粗麻绳索,满地横七竖八的镰刀锄头,簸箕扫帚,可惜都是坏掉的。

她正转了步子,想去开那放在柜子上的木盒,忽而发觉脚上的触感有些异样,奚画扭头,抬起腿来。

地上两麻袋干草中隐约夹着张纸,好像还被揉成了一团。

她俯下身去,小心将其自缝隙里抽出,仔细把上头的泥土吹落,轻轻展开,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看轻其中文字:前日书信我已收到,细思之下,唯有一计。

但请今夜申时于对江亭仓库中细谈。

落款是,曾澍远三个字。

小颜,你们过来一下。

奚画拿着纸条,边看边道:这是不是……院士写给归婉的?正在别处的两个人依言走到她跟前,奚画遂把灯烛又凑近了些,方便他们观看。

因为识字不多,丁颜只端详了一阵,讪讪地问她:这是曾院士写的?是他将姐姐约到此地来的?不对。

关何扫了一眼,便断然否决,这不是院士的笔迹。

因听他语气如此肯定,奚画眨了眨眼睛,费力盯着那几行字。

仔细一看,是有点不像,大约是某个人仿着院士的笔迹写的。

……为什么?丁颜犹自不解,他想见姐姐,如何不自己出面呢?不,你好好体会这一句话。

奚画目光一凛,肃然道,此话很有几分意思。

什么意思?丁颜听得一头雾水,……我、我有些看不明白。

你瞧瞧,首先是‘前日书信’四个字。

她把手一指,说明你姐姐定然给院士写过一封信,但看如今的情况,这封信并没有落到院士手里,而是被写这纸条的人给半途截住了。

然后呢?然后就是这‘唯有一计’一词。

奚画颔首道,归婉想必是遇上什么难处,于是写信求助于院士,而这难处只怕和真正写这字的人有关。

你姐姐恐是知晓了凶手的秘密,所以才被杀灭口的。

一语言罢,四下里静了片刻。

愣了半刻,丁颜才回神过来:真是这样的话,那凶手……会是谁……难不成,是在我们书院中的?见他二人双目认真无比地盯着自己,奚画忙摆手:你们别全当真啊,我也就是自己推测推测了一番,万一不是这样的呢。

有理有据。

关何神色赞赏地向她点头,听着挺令人信服的。

是啊,就是推测,那我觉得也很有道理。

丁颜一把抱住她双臂,焦急道,小四,你要是知道谁是凶手,可定要告诉我啊。

哪怕是猜的,也让我听一听好不好?你……你别慌,我眼下的确也没想出来是谁。

奚画宽慰她,咱们等上学时,再问问其他人,兴许还会有新的线索呢?丁颜抿着唇,哽咽点头:那好……正在此时,关何耳朵微动,他眉头猛然一蹙,低声喝道:有人!有人?奚画和丁颜皆是听得莫名,在这里?不是,在上面,好像是朝地窖这边走来的。

离得还有些远。

关何回头看她二人,我们快走。

奚画忙把纸条收好,三人仍旧沿着原路匆匆返回。

刚从地窖里出来,迎面便看见副院士从亭子处朝这边而行,奚画心中暗道不好,拉着丁颜与关何扭头就往反方向走。

三人身形僵硬,鬼鬼祟祟地走了没几步,背后就听得韦一平中气十足地厉声呵斥:站住!只这一句,他等仿佛极有默契般,皆是一震,停下步子来。

韦一平怒气冲冲绕到三人正面,低头望去,神色又惊又恼。

你们仨适才是自那地窖中出来的?奚画与丁颜面面相觑,随即小声道:……没有。

胡说!老夫亲眼看见的,还敢抵赖!奚画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你看见了还问什么?韦一平先是对着丁颜质问道:这地窖长久未给修缮,随时可能坍塌,上回就明令禁止不许人进去,你把书院的规矩都当耳旁风是不是?……副院士,我知错了。

因怕他多疑,奚画只得胡诌道:我们觉得好玩,所以才……好玩?玩出人命来怎么办?!他把袖子一挽,明显是还没说够,不住唉声叹气,表情痛心疾首:奚画你也是。

从前如此听话乖巧一个姑娘,怎的现在竟学会说谎骗人了?好好儿的这会子不在家中读书温习,来书院里闹什么闹?!这一个破地窖有什么好看的?说到这般,韦一平扼腕叹息,指着她不知该怎样训下去:你可是要进京考取功名的人,这般胡来,如此任性,对得起你娘么?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么?……听他提起娘亲,奚画心头骤然一疼,登时内疚无比,低着头,神色复杂。

关何偏头看了她一眼,微一垂眸,而后认真地抬首对韦一平道:副院士息怒,她们也不是有意而为之的。

他不开口还罢,刚一出声,韦一平那才消下去的气徒然犹如洪水猛兽,一触即发:你还有脸说人家啊?!想都不必想,定是你小子带着头!成日里游手好闲,四处捣乱也就罢了,还把我书院的好学生也跟着带坏,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好的一锅汤,全被你这臭虫搅坏了!关何:……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似乎一看到他就有气,韦一平把手一挥,都给我扫茅厕去!扫到上学那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