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郊游踏青】

2025-03-26 11:19:04

今日适逢宋先生的音律课,原本喜在花池边抚琴的宋初竟意外地让众人去琴室中练习,虽和他素来习惯不符,但到底对这门课并不看重,大家也都懒懒散散地从花池边撤走。

奚画背着琴走进琴室,刚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身边却立了个人,她放下长琴抬起头来。

尚远眉头深蹙,满脸歉疚,正眸色担忧地望着她。

……怎么了啊?奚画不由奇怪。

昨日……他咬了下唇,犹豫道,昨日是我太过鲁莽,不慎打碎了你的玉佩……听人说好像很贵重。

哦,这个啊,其实那也……不等她把话说完,尚远便从身后将手伸出,捧上一柄小巧的金刀:此物是当年我随行护驾,圣上所赐的,你拿着。

不不不!她忙起身,摆手又摇头,这东西我怎么能要呢!你一定得收下。

尚远把刀推到她跟前,正色道,一物抵一物,我是找了许久才寻到这么一个能赔偿你的。

毕竟那是你爹爹的遗物……我这不中用的刀又怎能及得上。

没事的。

见他一副紧张模样,奚画到底是宽慰不少,将刀推回去,笑道,我那也不过是个玉佩,说什么及不上及得上呢。

更何况,我怎么敢收你这个啊。

我若是收了,往后要是官家问起来,还不得治你的罪么?圣上日理万机,哪里会记得这个。

尚远固执地又推了回来,你若是不收下,岂非让我一辈子内疚死?哪有这么严重……你别担心。

奚画从怀里把那镶好了的玉佩取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你看,有人替我修好啦!她说话之时,关何恰从门外走进来,抬眼便见尚远拿着那枚玉佩翻里翻外的瞧,忍不住就握手成拳。

当真是……这手艺还挺好的。

看了一阵,尚远点了点头赞叹,谁给你镶的?奚画余光瞥得他进来,一挑眉,佯装费解:不知道诶……她冷不丁转过头去,对着关何煞有介事地问道:你知道么?后者当即冒了一头的汗,讷讷摇头:不、不知……你也不知道啊?那可就怪了。

奚画拿着那玉佩,纳闷道,我昨日就把它搁在桌上的,怎么一早起来就好了……难不成会是谁夜里偷偷到过我家么?怎、怎么会。

关何心虚地移开视线。

倒是尚远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这几日不太平,你小心点,说不准是家里进了贼呢。

闻言,旁边便收到一记冷眼。

奚画刚要解释,此刻不知谁嚷了一句宋先生来了,三人各自瞧了一眼,闭嘴噤声,这才落座。

琴室之外,与以往不同,宋初只拿了本小册子就走了进来,连一样乐器也不曾带。

见他大步行至案几前,撩袍而坐,顺手就把册子往桌上一甩。

诸位。

宋初淡淡翻开一页,连眼皮也没抬,就道,今日课试,题目便是上回所教的《阳关三叠》,一人一段,弹完就可家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讶然,面面相觑。

要说宋先生平时可不经常考试,即便是要课试,也会提前告知,怎有今天这般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

尽管腹诽,琴还是要弹的,从上自下,挨个挨个的按顺序抚琴弹奏,尚没轮到自己,奚画以书掩面,偷偷打量。

从始至终,宋初也都不过是拿手撑着头,指尖时不时在案几上轻轻敲打,看表情……好像是心情有点不太好?这首曲子他只教过一次,昨夜因为熬太晚又没空去练,到她弹时那音错得七七八八,零零落落,连自己都快听不下去,然而宋初竟都没叫停……无可奈何,奚画也只得咬牙胡乱拨完。

总算是等到结束,她放下手,松了口气。

嗯,不错。

宋初提笔写了两画,漫不经心颔首道,关何和尚远留下罢,大家若没事,自行散了。

先生……那边有人提出质疑,我这是头一遭听你的课,不会弹应当不要紧的吧?话音刚落,关何就接着道:宋先生,上一次我是因故告假,未曾赶上,也让人传了话给你,不能酌情处理么?哎呀,先生记性不好,没留意。

宋初拍拍袖子站起身,把乐谱往他二人桌上一摆,面带微笑,不过规矩到底是规矩,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来吧二位——抄完再走。

……一百遍的琴谱,那还不得抄到手软?!奚画托着腮,满眼同情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轻叹,正把书拿出来准备温习一下,不想宋初却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小四,不回家去么?奚画怔了怔,指着前面道:啊……我还要等那个……诶,回去太晚伯母会担心的。

他眼中很是忧虑,再者,那谱子也不短,等他二人写完,只怕也要到明日了吧……说完,倒是一脸惋惜地仰首看着窗外晴天。

宋大哥……奚画眼巴巴地扯了扯他衣袖,那你让他们少抄几遍呗?宋初眸里尽是温柔,莞尔一笑:小四也想陪着他们一块儿抄么?奚画飞快合上书,脆生生道:走吧,回家!好啊,路过布店也买些针线给你娘带回去吧?记得她上回就说不够用。

行,那一会儿你提醒我。

嗯。

奚画背上书袋,一面说一面笑,悄悄侧目往身后的琴室瞅了一眼,暗叹道:你们好自为之啊,我现下自身难保只能先溜了……夕阳西沉,日落黄昏,自打从书院出来,宋初的精神就格外的好,一扫方才那没精打采,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得简直令奚画叹而难止。

从一个布庄走到另一个布庄,从一家玉石铺子逛到另一家玉石铺子,眼看太阳都已经落到地底下了……方才是谁说家去晚了她娘会担心来着?奚画啃着手头的桃花饼,禁不住用鄙夷的目光投向一边还在涮茶杯的宋初,挣扎了好久,终是开口提醒他:宋大哥,一会儿我还得回家吃饭呢,再吃就饱了……我知道,你看着吃便是,吃不完的不还有我么。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茶水倒上,轻轻推给她。

刚好她也噎着了,抬手一拿一饮而尽,宋初不由无奈:茶是要慢慢品的,喝这么急作甚么?奚画艰难咽下糕饼,为难道:……可我噎啊,慢慢喝岂不是得噎死了。

你啊……似乎也不知怎么说她的好,宋初只又倒了一杯,仍旧推到她跟前。

这会子奚画学乖了,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喝了半天,歪头去问他:你干嘛好好的,要针对他们两个啊?闻言宋初挑了挑眉,抿了口茶,嘴角蕴笑:我针对他们?你明知道他们不会……还偏偏挑上次的题目来考。

奚画小声道,这不是明摆着么?嗯,就针对了,怎么?索性承认了,他也是满脸无所谓。

奚画撅了撅嘴:怎么能这样啊……不然能怎样?由着他们欺负你咯?宋初悠悠放下茶杯,话倒是说得不迟疑。

她听罢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解释:他们没欺负我。

什么时候也生成个榆木脑袋了。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抬手便往奚画头上轻轻一敲,合着你就安心这么跑来跑去么?便是别人不心疼,我瞧着也……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宋初没接着说下去,奚画也就闷头喝茶,好像并未在意。

蓦地她眼珠子一转,双眼亮晶晶地去看他:要不,等明儿让他们一块儿出门去踏青罢?多走动走动,没准儿也就不吵了呢!宋初先是微怔,继而才笑道:成啊,等旬假的时候去吧。

奚画抚掌笑道:那好那好,我让金枝她们也跟着一起,热闹!嗯。

后者很是赞同地点了一下,自然而然道,那我也去吧,热闹。

*于是,三日后的清晨,平江城城门才开,奚画一行六人便浩浩荡荡地朝城郊出发了。

因为才下过雨,雨后初晴,走在路上只觉空气格外清新,加之阳光也不烈不灼眼,如此天气不由使人身心放松,心情大好。

奚画和金枝行在最前带路,此回打算在外用午饭,所以也就邀了丁颜一同往前,方便打理。

三个姑娘到底是不常出门,一路上说说笑笑,摘花看鸟,果真是热闹得很,宋初跟在其后,优哉游哉地摆弄着手里的玉笛,偶尔也瞧瞧风景。

唯有默默走在人群最后两个人,从头到尾一言没发,看上去就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抑郁的气息……喂……尚远抿了抿唇,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

后者语气不冷不淡:嗯?你……和宋先生熟么?不熟。

想想也是,他挠挠头,目光瞄向前方:他们认识多久了?关何皱眉不语,隔了一会儿才道:挺久了,旧相识。

尚远悠长悠长的哦了一声,随即问:那你呢?……我三个月前才到书院的。

得到这个回答,对方好像很满意:那也没多久。

关何点了点头,并不否认:比你久就是了。

……尚远暗自咬咬牙,勉强沉住气,深呼吸一口,才转头问他:这么说来,你也喜欢她了?闻言,他脚步一滞,身形微顿,却只是沉默着,并没回答。

不做声?她又听不见。

尚远冷冷一哼。

不想关何却不答反问:你喜欢她?他眉眼间乍然染上笑意,不避不回:那是自然了,否则我又何必来书院?说完,他却又耸耸肩,说来你我本也无冤无仇,你若是没那个想法,往后也别和我这般争锋相对的,好不容易能抛开公务休息一年半载,我可不想比在宫里时当差还累。

她不会跟你走的。

那可说不准。

不信?要试试么?试就试!话刚说完,两人就同时出手挡住对方手肘,正要施劲,头上却猛地挨了一记爆栗子。

抬眼便奚画立在他们跟前,摁着眉心叹道: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一回啊,难得我特意带你们出来,怎么又打起来了。

关何揉了揉额头,解释道:我们没打……尚远也立马应和:对,我们只是……诶,好了好了,你们动作快点,金枝她们在催了。

奚画摆摆手,而后却上前拉住关何的袖子,扯着就走,小颜说今天吃鱼,在龙脊山下的小溪边可能会有,去帮我捉鱼好不好?捉鱼?不会么?……没捉过,应该会吧。

咱们可有六个人啊,起码得捉十二条才够,快走快走——尚远站在后面,见得他二人越行越远,愣了愣,微垂下眼,静静立了许久才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