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桑小姐离家出走了。
乔婷给我打电话,说和桑小姐吵了一回,她一气之下就把桑小姐关到了门外,结果,桑小姐就离开了。
乔婷说她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睡衣,没有带钱,什么也没有。
不应该给您打电话的,可是,我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我担心桑小姐会出事,宋总,要不要报警?宋总………---------------千言万语,有时候只是无法表达,宋天杨想到电话程力焦急地说的这些话,心思一沉,终还是含糊地说了一句:有点重要的事情,我必须马上过去。
这么急啊?嗯!淡淡地应着,宋天杨的表情很急,是那种忧心如焚的一种急切,只是,却似为了让她安心而刻意隐忍着。
早点回来!说话的当口,宋天杨已穿戴整齐,听到慕千雪这一句话, 刀子手上一迟,突然扭头说了一句:我可能回来的比较晚,你别等我。
你别等我!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总是听他说等我回来,渐渐的,她就告诉自己,这个霸道的男人喜欢被等待的滋味。
所以,就算是她不打算等他,她也一定会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他的情绪,可是,她还没有说自己要等他,可他却告诉自己,你别等我。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这是在告诉她,今晚,她怎么等也会等不到。
他,不会回来了。
嗯!许久才嗯出这一声,慕千雪又觉得自己心口塞满了酸意。
她真的不想多心的,可是,宋天杨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他会这么说那就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其实,她更希望听到他对自己坦白,因为是程力的电话,她所以才没有多想。
可现在仔细想一想,程力是他的助理,程力要做的事,也就是他吩咐的事。
所以,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急燥的情绪让他失了平日里的敏锐,没发现慕千雪的异样,宋天杨匆匆又交待了两句就直接离开。
听到窗外传来的惊雷声,慕千雪抓起雨伞便追下了楼,可惜,前方走得又急又快的男人甚至开始飞奔。
是有多急的事才会让他如此?是有多重要的人才会让他如此?是有多紧张的心才会让他如此?慕千雪觉得自己淡定不下去了,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在不停地滋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突然也飞快地冲向了车库,司机老马载着她冲出别墅之时,她强自镇定地指着前方那辆飚得飞快的车,冷声道:跟着三少。
--------------黑色的路虎子弹般冲入夜雨之中,宋天杨不停地拨打着桑妮的电话,对方的电话一直是通的,却怎么也不接。
报警,他倒是想过要报警的。
但桑妮这种情况,也不够失踪24小时,想让警察出动人手帮着找的机会不大,只能先自己找一找。
而且,以桑妮的个性,应该是负气离开,不一定是遇到了坏人,重要是赶紧找到她。
这么想着,宋天杨又抬眼看了下车外的夜雨。
这样大的雨,她如果身上没有钱,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就算是开始没有危险,后面也很难说。
心里更急,车开的更快,一路飞驰着去了霍乔婷的公寓。
一进门,便是满地的狼籍。
霍乔婷坐在基本上已经半毁了房子中间,手上有血,脸上有泪:怎么了这是?快步上前,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她的手,似乎只是被什么碎东西割伤了一个小口子,不算严重。
可抬头又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如果这真的是和桑妮吵架造成的,那桑妮的身上是不是也有?他更担心了,眼神中也满是指责。
霍乔婷吸了吸鼻子,也不高兴地哭了起来:还要怪我么?我都这样了表哥还要怪我么?是,我是和你的心肝宝贝蛋吵架了,可你也看到了,她把我家全毁了,还砸伤了我,还差点划伤我的脸,难道我不该把她赶出去?听到这里,宋天杨面色更沉:你们吵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把她赶出去了让她怎么办?不然呢?让我出去?宋天杨一噎,也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只低叹道:至少。
你应该等雨停了……我这都成这样了?我还能想着等雨停不停?说着,霍乔婷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口气不爽道:表哥,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她是你的义务,不是我的。
……她是你的义务,不是我的。
义务么?桑妮是自己的义务?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让桑妮住到霍乔婷家里,其实就是为了让霍乔婷方便照顾她,没想到霍乔婷和桑妮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相处得好。
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他也确实不该多怪别人,只是…………我去找她。
说完,宋天杨又看了一眼霍乔婷的手:你明天也不用去上班了,好好把家收拾一下。
霍乔婷眼中有泪,却因为他蹲下来替自己检查伤口的动作而变得心头柔软,想着自己亲手砸了家,又划伤自己手指时的绝然,她又把心一冷:表哥,就算你找到她,我不会再让她进我的门。
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不会回头,也无法回头了。
…………抬眸,深深地看了霍乔婷一眼,却发现他素来坚强的表妹,这个时候也哭得像个小女生。
原本还要数落她几句的,看到她这样,宋天杨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你想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尽管把她送回来。
说完,霍乔婷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卧室,以示抗议般‘嘭’地一声狠狠甩上了门。
-----------宋天杨交过许多女朋友,却没有一次生出过娶回家的念头,其实就是觉得女人太麻烦。
霍乔婷在宋天杨的眼中,是那种放得开,也玩得开的个性,在自己面前也很少这么发脾气,可这一次,她似乎是真的发怒了。
女人啊!果然是世间最难以理解的一种生物,不过,她们既然已经水火不容到这种地步了,再住在一起也根本不现实。
正头疼间,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宋天杨抬手一看,竟是桑妮发来的:宋大哥,这里好黑,我好冷!终于有了桑妮的消息,宋天杨马上追拨了电话过去,可对方始终还是不接电话,紧跟着,甚至突然关了机。
心里有股子烈焰在焦灼地滚烧着,宋天杨这一下气的不轻。
桑妮素来乖巧,以前也一直让自己很省心。
就算是她回来的这阵子,搞出了不少事,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任性过。
宋天杨心里憋着一团火,只恨不得就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可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又下着暴雨,于情于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头痛地揉了几下太阳XUE,宋天杨这才扭身下楼,又开着车子找人去了。
宋大哥,这里好黑,我好冷!没有任何的线索,只有这一条短信,宋天杨微一沉思,终于抿着唇将车子开上了外环的高速。
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尖头山的墓园。
那里,葬着桑飞。
-----------------下了车才发现雨下得比预期的情形更猛,时不时还裹来一阵狂风,刮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宋天杨下车的时候原本撑着伞,可费力的往前走了几步后,他果断地将伞丢弃,冒着风雨前行。
豆大的雨粒在他头上脸上,感觉人都会在顷刻间支离破碎似的。
远远地看到一线蓝光,幽幽地如鬼火一般,宋天杨眯了眼,看清那是手机屏发出的微弱的光亮。
加快了脚步,他疾步向前,终于在桑飞的墓碑前,看到了已缩成一团的桑妮。
蹲下身来,他用宽阔的后背替她挡下面前的风雨: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抬眸,迷离的眼中印出他刚毅俊美的脸,桑妮苍白地一笑,全身上下都在发着抖:你来了………说着,她又抖了好几下,才又哆嗦道:宋大哥,你能不能帮我重新找个地方住?先跟我回去。
她不肯动,只紧紧扯了他的手臂,颤声道:宋大哥,你在市区的那套公寓?我能先去那里住几天吗?等你找到别的地方,再让我搬。
先起来,我这就带你去那里。
宋天杨试图拉她起来,可桑妮却执拗着不肯:我不回去,今晚,我想在这里陪我哥。
忍了一晚上的火,宋天杨都快要憋死了,很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打一顿,又完全下不了手。
绷着脸,他的口气难得的冷戾:这么大的雨,你发什么疯?发疯,我就是想发一回疯来着,这么多年我都太听话,太理智了不是吗?是谁说听话的女人招人喜欢的?是谁说省心的女人最让男人留恋的?特么的全都是骗人的,男人都是贱骨头,天生的需要刺激,这么省心的后果,就是你对他完全可有可无,她不想再让他继续省心下去了,她就是要闹,要让慕千雪一样,让他跳脚。
桑妮,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生气?你不是一直在生气吗?她仍旧不肯动,明明眼里有泪,却还是倔强地扯出一丝笑:要不然你怎么不肯来看我?………他竟无言以对了,这阵子他太忙了,就连慕千雪也是忙里偷空才有时间陪。
哪还有多的时间去陪她?他是个男人,事业为重,虽然宋家的重担都挑在大哥身上,可凌云却是他全全在负责。
她不可能因为桑妮这样的小性子,就扔下公司不管。
以前,桑妮都会理解的,还会主动要他去公司上班,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不可理喻了?他的沉默让桑妮的心更冷,她哑着嗓子,抬起脸来问他:如果不是我和婷婷打架了,你也不会过来找我对不对?对不对?避开她的问题,宋天杨叹息:桑妮,先跟我回车里去好不好?虽然是夏夜,雨也没有刚才那样大了,可她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
看她冻得嘴唇都开始发紫,宋天杨也不得不放软了口气,试着哄她,至少,先把人从这里弄走再说。
不要,我就要在这里………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桑妮的心更冷,口气也变得十分的任性。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呆*?冷眸一抬,严酷的身躯居高临下,宋天杨脸色阴寒,愤怒的火苗在那双深沉的瞳仁里跳跃着,像是一头被激怒了野兽,接近冰点的口吻,更像是刺骨的寒风刮得人频频打颤。
别开脸,不敢去直面他的黑眸,桑妮咬牙:是。
你确定?冷眸逼视着她,肃杀之气以旋风式凝聚,宋天杨黯黑的眼眸里头的火烧得更旺。
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更是个不喜欢麻烦女人的人,桑妮能一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不算麻烦,可现在,他突然觉得麻烦透了。
用这样自虐的方式来逼他就犯,如果桑妮要一直这么做,他………不确定自己能忍到几时。
宋天杨的周身燃烧着火焰,那种怒气强大到让桑妮觉得全身的水汽都要被蒸发。
她偏着头,珠泪儿一滴一滴地滚下来,和着雨,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委屈,万分的委屈。
她红了眼圈,却仍旧死死靠在桑飞的墓碑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像刚刚十八岁,过生日的那天,哥哥为了给我惊喜,从部队里偷偷跑回来。
结果,被你追来骂的狗血淋头,还拎到院子里狠狠的揍。
那个时候,桑飞已经是军官了,也不是真的偷跑回去的,只是借着出任务的时候,偷偷回家为妹妹过生日。
宋天杨是桑飞的小领导,发现自己的手下擅自行动便追了过来,在那里,宋天杨第一次见到才十八岁的桑妮。
那时候,她鲜嫩得像朵蔷薇花。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穿透雨声落到他耳中。
宋天杨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紧握的双拳也慢慢地松也开来。
张嘴想再劝她离开,桑妮却自顾地又说着:那时候你可真凶啊!拳拳到肉,招招狠毒,我看着哥的嘴角都破了皮流了血,鼻青脸肿了你还不肯停手。
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这么坏?就想冲上去跟你理论,可是,我看到你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桑妮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就连原本冻僵了的嘴角也牵出一丝温暖的线条。
仿佛,那一年的初见,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一般。
同学们都骂我花痴,说我看到帅哥就连亲哥都不顾了,可是,我当时又在想,你怎么长得那样帅,帅到连揍我哥的样子都让我心动不已。
我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就连人家骂我是花痴我也接受了,因为,我就是花痴嘛!只看了你一眼,就连哥的‘死活’都不顾了。
桑妮又哭了起来,因为自己那一句,只看了你一眼,就连哥哥的死活都不顾了。
她就是这样没良心的,为了一个男人,连最亲的亲人也不顾了。
就任他打,一直打到哥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她都没有上前去拉着他。
就那么一眼,她就中了邪。
哥哥知道我的心思就骂我,说我痴心妄想,说我白日做梦,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当时就哭啊!心说这世上咋有这么坑爹的哥呢?哪能这么骂自己的妹妹?可我也知道哥说的对,我配不上你,你就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上的泥,我们之间差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距离。
可我还是喜欢你,偷偷的喜欢也是美好的,偷偷的喜欢,就永远不会失恋,永远不会被拒绝,也永远也不会最伤心。
我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就偷偷的将你放在心里就好,我的要求真的不高,是不是?可是,可是………说着,桑妮又哽咽起来,仿佛心疼得就要死掉似的,面色惨淡,眸中有泪。
那时候,她是真的很讨厌哥哥的,哥哥怎么能那么数落自己,怎么就不肯帮帮自己?她怨着哥哥,怪着哥哥,还曾气他不帮自己制造机会…………机会终于来了,可那样的机会,却成了桑妮一辈子的悔。
如果人生可以重头来过,她一定不会那样选,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所以,她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哥哥,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想到那时,桑妮捂住脸用力地抽气,却还是用变了调的嗓声不停地继续着:那一天,又是我过生日,二十三岁。
哥哥说那个任务原本首长是下给你的,哥哥说那个任务全连只有你能胜任,哥哥还说除了你,没有人有把握全身而退,他也不行………说到这里,桑妮终于说不下去了,明明双手捂着脸,但泪水却一线一线从她的指缝里流下来。
她哭得那样大声,宋天杨却一声不吭,他不是不懂得安慰,是没有脸去安慰。
如她所说,当年的那个任务,全连只有他能做到,首长点名的就是让他去。
可那一天,他偏偏被老爷子扣在家里谈转业的事,最终没能回部队。
要不是桑飞,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别说了。
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桑妮说的这一切,又一点一点勾出他心底的伤。
桑飞和他年纪一样大,却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手把手教着他,练着他,直到他成为自己左膀右臂,可到最后,却还是害了桑飞一条命。
那些不堪的过往,他素来不原提,一提就是挖心挖肝的疼,可现在,看着哭成了泪人儿的桑妮。
他,无言以对。
听他终于出声,声音却沙哑得可怕,那种震颤,那种心悲,只有同样经历过的人才懂。
桑妮的心头雀跃着,难掩的兴奋燃亮了她的眸。
夜太黑,宋天杨看不清她眼中的激动,只听她继续伤心地说了一句:哥哥说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我多害怕呀!我拉着哥哥不让去,可他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哥哥还是去了,他是代替你去的。
话到这里,桑妮又捂了嘴,痛苦道:我多残忍啊!那时候我以死相逼的话哥哥是不是就不会去了?可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或者,私心里我就觉得哥哥去冒险,比让你去冒险的好。
我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妹妹,为了你,我连哥哥都真的不要了………别说了。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等着哥哥平安归来,可是,可是………哥哥真的没能全身而退………如果说之前的种种,都是桑妮装出来的,那么说到这里,桑妮是真的伤心,真的后悔。
老家的母亲是她们的继母,没有血缘关系,桑飞是桑妮唯一的血亲,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就是那样重要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哥哥满身是血地抓着你的手,说着好好照顾我之类的话。
我觉得自己手脚都僵了,全身都木了,可我脑子里想到唯一的一件事,居然是,幸好去的不是你。
我是个坏妹妹,我不值得哥哥对我那样好,是我,是我害死了我哥哥,是我害死了他………人死不能复生,时光不能倒流!桑飞的死已是注定,但桑妮的未来还要继续。
六年的时光把她淬练成了一把沾了毒汁的刀,她伤不了别人,就只能伤自己。
只要能唤回宋天杨对哥哥的愧疚,只要能唤回宋天杨的那份自责,只要能博取她对自己的同情,她,什么都会做。
终于,宋天杨要崩溃了,大吼一声:我让你别说了。
听不下去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每一次听到桑妮提这些,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以往,她从来只是点到为止,可今晚,她是一刀一刀往他心窝子里剜。
他欠了桑飞他知道,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努力的还着。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还得清?一定要娶了桑妮才算是终点?可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而且,欠她的可能比欠桑飞的还要多………呜呜!呜呜………终于,桑妮也爆发了出来,哭着质问:宋大哥,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为什么还要承诺?为什么?你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狠狠地拒绝哥哥,告诉他你不能娶我,不能爱我,不能照顾我,可你为什么要答应呢?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呢?桑妮………她说的对,给不起的承诺就不该给。
他当时就应该拒绝桑飞的,可是,那样的情况下他要怎么拒绝?不忍心,实在不忍心,况且,照顾也分很多种,不一定要娶回家里才能照顾不是吗?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来没有要求桑妮为自己守身如玉,甚至说过有好的男人让她可以考虑,但是,桑妮一根筋认到底,他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雨突然又大了起来,迷了两人的身影,迷了两人的视线。
大雨倾盆中,桑妮的声音撕心裂肺:你说我疯了,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还喜欢你。
可是怎么办?我宁可不喜欢哥哥,不喜欢我自己就是不能不喜欢你。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这一场心力憔悴的‘哭’戏,让桑妮几近虚脱,她撑着最后的一口心气,不肯倒下去,只是伸手死死抓住他的手摇晃着。
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卑微:宋大哥,我做错了对不对?六年前我不应该负气离开的对不对?可我看到那则报到,看到你宣布和慕千雪订婚的消息,我的心都要碎了啊!我是气疯了才会离开,可我的离开不是真的想离开你,我只是………想让你去带我回来。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不说这些了好不好?宋天杨还能说什么?六年前,报纸上确实发了他的声明,只是,那是爷爷和爸做的,和他根本没关系。
事实上,他当初真的是铁了心的要和慕千雪解除婚约,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他现在倒很庆幸那个婚约没有被自己解除,只是,桑妮这个样子,他要拿她怎么办?他不让她说,可她怎么能不说?到了这样的时候,只差最后一气的火候,下药就得往猛了下:你一直一直没有来啊!你没来找我,你就是给我打电话让我自己回来。
可我是个女孩子,我怎么能厚着脸皮那样子回来求你,虽然我心里已经求了一千一万次,可我还是想要证明自己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
呜呜!我错了对不对?我不该跟你犟这一口气,对不对?桑妮在宋天杨的面前,一直表现得像朵温室里的小花。
她从来不向他要求什么,也从来不让他为难,可这一次,她是豁出去了。
什么形象,什么自尊全都不要了,她就卑微得如同雨水冲刷下的污泥。
她求他,苦苦的求他,她认错,是不是她的错她了都认错,甚至连他订婚的事,她也说是自己不该负气离开,而不是指责他不该和别人订婚。
她这样的委曲求全,这样的轻贱自己,宋天杨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终于,他扶起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搂着她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家。
一声回家,桑妮触动更大,她的身子几不可见地一颤,眼泪却汹涌得更加厉害:回家?我哪里还有家?抽泣着,她反手紧紧抱住宋天杨的腰,眼光偏过去的地方,能看到一道纯白的丽影。
夜的雨雾里她看不到对方的脸,可是,那样清高孤傲的身影,不用想她也猜得出是谁。
原只是想让宋天杨内疚,自责,没想到后面能钓到这样一条大鱼。
冷冷地笑,她反勾住宋天杨,更加歇斯底里的哭:宋大哥,我的心里豁开了一道血口子,好疼,好疼!宋大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要不要我,不要丢下我,六年的时间我心里从来只有你,我喜欢你喜欢得都快没有自我了,为了你我甚至都不介意你娶了别人,甚至愿意做你的*,只是有一点,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好不好,好不好?好,我不扔下你,不扔。
宋天杨心里也难受着,桑妮虽然一直都是以他的女朋友自居,可他疼她的方式和对待霍乔婷差不多,亲得就像是妹妹。
他也想过,桑飞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桑飞的妹子就是他的妹子,他怎么会扔下她?不会,绝不会!他还没有那么混,还没有那么没良心。
可你都不来看我了,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宋大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呜呜!呜呜………别哭了,我答应过桑飞会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的,放心吧!闻声,桑妮颤抖着自他怀里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问:宋大哥,你还愿意照顾我?照顾一辈子?是,一辈子。
他许下的诺言从来都不曾变过,他可以不爱桑妮,但扛起的责任他不会扔。
男子汉大大夫,头可断,血可流,誓言不可丢,他说过照顾她一辈子就一定是一辈子。
况且,谁说过照顾一个女人就一定要给予婚姻?他会慢慢和慕千雪说这件事,希望她可以理解他,也可以接受桑妮这个他甩不脱的责任和义务。
那时候,宋天杨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简单到以为几句话就能化开一切,解决所有问题。
只是,爱情里的对错,从来就不是理想中的对错,他现在的一时心软,也就注定了以后将玩火*……--------------承诺是什么?承诺就是用一把没有钥匙的锁,死死锁住自己的人, 自己的心。
从那以后,所有的行为,所有的言语,都只为那一把没有钥匙的锁。
跟着宋天杨出门的时候,慕千雪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他和她不是普通的夫妻,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她不该因为他和自己上过chuang,就真的认为他对自己有了义务,有了责任。
人能够想开一点,生活才能更幸福,所以,就算明明猜得到他要出来干什么,她就应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在乎。
可是,她怎么能做得到?如果她不爱他,如果她心里没有他,如果她还是如以往一般关着心门,她真的可以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可是,是他一点一点击溃了自己的心墙,是他长驱直入地跑了进来,也是他霸道地占着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他。
她又还怎么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可是,真相是这样的残忍,事实就像是甩在她脸上的一道道响亮的耳光。
所谓的爱,所谓的承诺,所谓的一辈子。
太讽刺了有没有?风雨依旧,她纯白色的睡裙已濡湿了大片,她就站在风雨里,遥遥地望着自己不远处的丈夫。
那样大的风雨,他像是一座宁静的港湾,可他的港湾里停靠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船。
心很痛,痛到无以复加。
慕千雪苍白着脸一步步后退,差一点就撞到了身后的司机老马。
老马是个下人,不好插嘴主子们之间的这些事情,可看到三少奶奶那几乎经风就要倒的身体,他还是越距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心头有丝不忍,老马涩着嗓子问了一句:三少奶奶,您还好吧?老马,送我回家!试了三次,她才终于清清楚楚吐出这句话。
慕千雪的脸白得似雪,声音里更是透着死一般的冷,像是二月里的夹着雨雪的冰雹,带着绝然的冰森,透骨锥心……☆、第146章 爱过,才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痛过,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哭过,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 傻过,才知道适时的坚持与放弃; 爱过,才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坐在车里,慕千雪一路沉默。
湿了的睡裙还在滴着水,心……也一起潮湿了。
脑海里划过这六年间的点滴滴,没有宋天杨的日子,虽然苦但总还是有笑,可有了他的日子,她好像再也没有真心地笑过。
是她的终究是她的,不是她的强求也没有用。
她很累,很累!也许,她终归只是宋天杨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注定她和他就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甚至于发生了也只能当成是没发生过。
不管她怎么跨越,不管她怎么想靠近他,他还是会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永远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是个理智多于感性的女人,正因为太理智,所以才更悲伤。
误会是什么?误会是人对客观事物的错误认识,或是人物处境、性格、气质的差异,造成一种暂时假象,从而产生的一种错觉。
是错觉总会有解释清楚的一天,是误会也总会有澄清的一天,可如果是事实呢?事实才是最残忍的,事实就是无论宋天杨爱不爱桑妮,娶不娶桑妮,她都会顽固地存在于宋天杨的世界里。
以往,她从不问他和桑妮的过往是什么,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有过男朋友,他有女朋友也无可厚非,可现在她知道了真相,才知道,原来桑妮之于宋天杨,根本就不止是前女朋友那么简单。
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第三者,是她的介入,才导致宋天杨和桑妮之间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从六年前到六年后的现在。
她自问没有桑妮那样的勇气,她说她为了宋天杨,连哥哥都不要了。
她能吗?她不能。
如果让她在小雨和宋天杨之间做个选择,哪怕是剜心割肉的痛,她的选择也只会是小雨。
她比不上桑妮,也不想去比她那种残忍的爱,所以,她决定退出了。
退出这个三人间的游戏,她要做他的*也好,还是恩人也好,她都不会在乎了。
她会将一切推回到六年前,推到她还没有爱上宋天杨,也不在乎宋天杨的那个时候,她会努力的,而且,她会成功的………虽然,那样的成功,会带来每日每夜的撕心裂肺。
可那是最好的结果。
她,认了!----------------------已是午夜,慕千雪一身是水地回到宋家大宅。
阿兰看到她那狼狈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她却只是淡定地吩咐她给她煮一碗姜汤,然后便拖着水淋淋的步伐坚定地上了楼。
进了房间,慕千雪面无表情地脱下身上湿透了的睡衣,随手扔在地板上,赤着脚,果着身,直接进了浴室。
花洒打开,温热的水珠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滚动,一点点冲刷着她原本已冷到麻木了的神经。
不知道洗了多久,直到她觉得全身不再冰冷,又有了人的温度,她才将自己沉入浴缸。
不会游泳的她其实是不喜欢浴缸的,这总会让她有种溺水的感觉,可是今天,她很想再试试那种窒息的痛,那种溺水之后,心跳都要停止的感觉。
毫不犹豫地向下沉去,当温水漫过她雪净的脸,她睁大着双眼,将自己彻底沉入浴缸的底部。
没有呼吸,没有挣扎,只有满头青丝在透明的水面上如黑色的妖精一般飞舞。
憋闷的感觉让胸口涨痛着,那密密麻麻的感觉,如同织得无边的网。
她困在那网中央,濒临死亡却不得解脱,只能任那痛意漫延到四肢百骇,一点一滴,吞噬着她全部的意志,全部………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破水而出,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肺里的空气喷薄着,带着抽风机一般的呼啸声。
她喘着,喘着,喘着………一点点平静,一点点冰冷,一点点麻木。
终于起身,随手拿过浴巾包裹住自己玲珑的身体,赤着脚走出浴室,恰听到阿兰的敲门声。
赤着脚去开门,阿兰却在看清她的样子时吓了一大跳。
在阿兰的印象中,三少奶奶一直是很得体的,虽然性子有时候偏冷,但很好说话,可现在,她居然只包着浴巾就过来给自己开门,而且,房间的地上,还有她穿过了的湿睡衣。
三少奶奶,你,还好吗?没有回应她的关心,慕千雪冷冷出声叮嘱: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许说,知道了吗?可是………阿兰还要说什么,慕千雪却直接打断,厉声警告:没有可是。
从没见过三少奶奶发脾气,可阿兰却吓得腿都开始发软。
明明她只是看着她,明明她什么重话也没有讲,可阿兰却还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三少奶奶的眼睛好冷,好冰。
像是吞人的黑洞,让人看一眼便浑身发冷,她哪里还怕拒绝?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托盘递上,阿兰的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的谨慎:您的姜汤。
接过阿兰手里的姜汤,慕千雪又凌厉地看了她一眼,直到确定自己的威慑力已足够让她‘闭嘴’时,她才勾唇吐出两个字:谢谢!声落,慕千雪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直接将阿兰探究的眼神,关到了门外。
如此淡漠,如此平静,如此冷绝!阿兰嘴皮子翕动了几许,才手脚发软地下了楼。
---------------------关上门,慕千雪背靠在门后静静地喘。
抖动的肩头,彰显着她的隐忍,她没有流泪,因为眼泪都流进了心里………忍着冲鼻的辣,她猛地灌下所有的姜汤,辛辣的滋味在口腔中漫延,那种热热的刺辣感,让她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又红了眼圈,只是因为,被辣的………裹了被子,蒙头大睡。
原以这样的夜晚,伴着电闪雷鸣她不可能睡得好,没想到居然能*安然到天亮。
早上7:30,慕千雪身体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抬手就试自己的额头,没想到居然没有发烧。
她的身体还真是该死的顽强,之前连续两次的高烧,可昨晚淋了那么久的雨,她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
或者,女人的身体都是矫情的,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会疼,什么时候没有人疼。
麻利地起chuang,迅速洗漱。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餐桌旁只坐着几个长辈,小辈们要么就是没起,要么就是还没下来。
小雪,怎么你一个人下来?天杨呢?闻声,她明亮的眸光微微一沉,脸上仍旧不动声色:昨晚上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急事就出去了,没回来。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知道,宋妈妈一看慕千雪这表现心里就打起了鼓,好在儿媳妇的表现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所以,她又放心不少。
来,先坐下吃早餐。
慕千雪乖巧地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她突然问了一句:妈,我早上想喝点粥,厨房里有吗?以往,她很少这样表达自己的喜好,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说出来,可是,从现在开始不会了。
宋天杨和她之间,从现在开始就是另一个新的起点,他们是合作关系,在这段合作关系没有结束前,她应该在权力享受自己应得的一切。
有,当然有,我这就让阿兰给你乘。
谢谢妈。
和宋妈妈说话的时候,慕千雪笑得很甜。
似乎昨晚的所有风雨都已成为过往,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她也总是要朝前走的,既然这段婚姻迟早要走向末路,那么,还是工作更靠谱。
所以,吃完饭她就要去上班了,努力干活,让自己离开的时候不会显得太落魄。
--------------------------------准时到了公司上班,慕千雪所受的待遇,几乎和郭白明是一个等级。
事实上,自从慕千雪被‘绑架’之后,郭白明便十分小心,甚至在事务所里加装了两台监控,生怕又有什么人大着胆子把她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绑走了。
不过,除了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慕千雪几乎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
郭白明和周天赐自动自发地将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到了宋三少的头上,觉得,只有宋三少才有这么大的面子,罩得下慕千雪这个‘小场子’。
慕千雪对此不置可否,事实上,她也确实无从得知真相。
最近,凌云航空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宋天杨按理是没空再管其它事的,可是以宋天杨的个性,就这么算了似乎也不太可能。
所以,是不是他要背后做了什么,她也不清楚,也就没有刻意否认什么。
反正,就算她否认了,郭白明和周天赐的想法也不可能改变。
还不如什么也不说的好。
昨天那个案子的资料还没整理好,所以,一到了公司慕千雪便马力全开地投入到了工作中,正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路晶晶一路妖娆地飘了过来。
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路晶晶脸上的笑意谄媚:那个,谢谢照顾生意。
一听这话,慕千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啊!我好像忘记下单了啊!没关系,你老公替你下了。
闻声,慕千雪一愣。
不是吧!宋天杨替她买了在晶晶的店里买了【内】衣?他怎么知道自己穿什么尺寸的【内】衣?摸一下就能这么清楚?想到这里,饶是她再淡定,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矮油!还不好意思了啊?你也是,怎么能让他………从昨晚上到现在,她已经尽可能不让自己想到宋天杨了,可是,路晶晶这女人敢再坑一点么?她现在想到宋天杨下单时的表情,心里就猫一样的抓,那滋味儿,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怎么不行啊?他可是你老公,本来就应该他替你买。
说到这里,路晶晶还得意地耸了耸眉:所以我寄到他公司去了,货到付款喔!让他掏钱。
………本来就应该替她买么?也许,他真的是乐意替自己买这些的,毕竟,他和她之间维系得最深的就是那种亲密关系了。
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他也是喜欢自己的身体的吧!所以,才会有心情替自己挑【内】衣?可是,她怎么觉得心里更不舒服了呢?这什么表情啊?吵架了?没有,他都不在家怎么吵?幸好他不在家,如果他在,自己还能装得那样平静?也许就做不到了吧!毕竟,心里还豁开着血口子,正汩汩地淌着血…………误会了她的表情,路晶晶还以为慕千雪是因为宋天杨不在家所以失望了,顿时又打趣道:原来是老公不在家,有人yu求不满啊!你才yu求不满!嘿嘿嘿!慕千雪工作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边上看着,可路晶晶感谢完她照顾生意后也不走,还趴在她的面前傻傻地笑着。
被她笑得心底发毛,慕千雪奇怪地看着她问:干嘛笑成这样?平时你不是只有看到帅哥的时候才这样的吗?现在我改了,看到你也这样。
别,我xing取向很正常,只喜欢男人。
闻声,路晶晶笑得更美了:是只喜欢三少吧!………瞧瞧!被我说中了吧!啧啧啧!路晶晶正咂着嘴,事务所里突然进来一个捧着大束玫瑰的小伙子:请问,谁是慕千雪小姐?我是。
慕千雪刚站了起来,那小伙子就把花塞到了她手里:您的花,请签收一下。
整整99朵红玫瑰,很大的一束,路晶晶二话不说抢了过来,抱在手里就感慨着:哇!三少送的吗?太浪漫了。
说着,路晶晶又在花束里找到了一张小卡片,翻出来一看,愣了:咦!夏波清?这人是谁?夏波清?怎么会是他?慕千雪正疑惑间,路晶晶突然又凑了过来:99朵红玫瑰啊!这是想追你的节奏?哇!你又惹桃花啊?从实招来,是不是帅哥,是不是男神?招什么招啊!这可是个大叔。
虽然,那位夏波清大叔很有老男神的范儿。
大叔?真的假的?路晶晶明显不信,正一挑一挑地耸着眉头打算对慕千雪‘严刑逼供’,身后突然就传来一个醇厚清朗的声音:如假包换!闻声,慕千雪下意识地回头,一眼就看到身后站着的夏波清。
他今天穿的比较正式,黑西裤,白衬衣,打着领带,一幅风度翩翩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谦谦君子。
夏波清向她走来,笑意淡淡中带着些许的温柔,那目光悠远,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另一个他曾朝思暮想的人:小雪,还记得我吗?夏先生?慕千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已足以说明一切,她在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送她这样的花。
到午休时间了吧?赏个脸一起吃午餐怎么样?直觉就想拒绝,因为她还记得上一次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对自己明显的敌意,似乎也没过几天,怎么就突然又这样‘热情’,反常即是妖,她可不会单纯到以为他真的只是来请自己吃个饭这样简单。
可是,她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路晶晶突然又凑了过来,挤在她和夏波清中间,缺心眼地问了一句:介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完全不介意。
一听这话,路晶晶乐了,她可不是真的缺心眼儿,可是,这位夏大叔这么正点,对慕千雪又明显地抱有目的。
看在宋三少那么捧场给她买了那么情趣【内】衣的份上,这敌情她也得帮他刺探一下吧!八卦啊八卦!她可只挖第一手的。
哎!晶晶,我………慕千雪不想去,可路晶晶岂容她反对?嘴一撇,勾了她的手就直接朝外拖………-----------------------------------不愿走远,慕千雪就近选了一间西餐厅,三人都点了牛排,只是牛排的种类不同。
貌似和谐地吃着,期间慕千雪一直没有说话,只有路晶晶一脸兴趣地盯着夏波清问个不停,很快就把人家的底儿都打听的差不多了。
夏波清,今年四十八岁,胭脂路那边的有间波清画廊就是他开的,是个事业有成的画家。
做个画家,这曾经是慕千雪最初的梦想。
无论路晶晶问的问题有多么的私人,夏波清一直都是很好脾气的笑着,就算觉得路晶晶问得有点多,他也微笑着回应。
直到,路晶晶问到无话可问,自己低头吃起了牛排。
他才抬眸看了慕千雪一眼,关心道:你脸色不太好,晚上没睡好吗?没擦BB霜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波清说他是个画家,慕千雪虽然对他印象还是不算好,但口气却没了之前的冷漠。
你的皮肤很好,不需要擦那样的东西。
…………闻声,慕千雪切着牛排的手一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确没有擦BB霜的习惯,刚才那个理由也只是为了敷衍他才随口那么一说,可这位大叔是不是太犀利了?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他盘子里的那块牛排,而他正打算一刀一刀优雅地将自己切吃入腹?看她沉默着不动,夏波清也优雅地放下手里的餐刀,很殷勤地问:不喜欢这种口味的牛排吗?八分熟,黑椒汁,应该没错吧!她不喜欢吃带血的东西,所以,牛排都吃八分熟的,她口感偏重,所以大多时候都会选黑椒汁。
可是,这样的事情,恐怕连宋天杨都不知道,夏波清是如何得知的?他查她?慕千雪彻底没了味口,直言道:夏先生,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急什么,吃完再说。
一边说一边吃不是更好?闻声,夏波清温温和和地一笑,比她还直接地问道:下班的时候我来能接你吗?…………他是不是太直接了?先是99朵红玫瑰,现在是请吃饭,然后连下班就要来接她?这不是宋天杨才应该做的事吗?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要追自己?他都这么‘老’了,怎么还能………爸总是念叨着你,所以,我想请你去医院看看他可以吗?听他这么说,慕千雪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她刚才真是紧张到手心都冒起了汗:不是去检查身体么?怎么叶爷爷还在医院里?检查出有病,自然得治了。
说着,夏波清一顿,又徐徐地解释道:爸的心脏不好,昨天安了个起博器,还要住一阵子才能出院。
还是在凌云医院么?问完,慕千雪又觉得这问题很蠢,不等夏波清回答她就自顾地又说了一句:我下班后会自己去的。
这是答应了?夏波清笑得仍旧温和,只是眸底里有几不可见的精光一闪而过:为什么不要我接你?不用这么麻烦。
慕千雪拿起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才又道:而且,我下班的时间不太固定,也许要加班什么的。
我有时间,等得起。
慕千雪自认为自己已经够直接了,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为所动。
抿了抿唇,她终于放下手里的水,定定地望着来人:夏先生,我……结婚了。
夏波清一笑,有欣赏的神情自他眼底飞逝而过,快得让人捉不准: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的婚姻似乎不太幸福。
说着,他又挑衅地开口:小雪,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方式?换一种生活方式?怎么换?离婚么?迟早要离的,可是,却不适合告诉眼前这位大叔。
对不起!暂时没有。
那咱们就约好在医院里见了。
…………约好?她什么时候和他约好要在医院里见面了?正要反驳,面前的男人已优雅地起身,主动走到收银台那边结帐去了。
结帐哪里要亲自过去?很显然,他是不想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这位大叔真是………和宋天杨那混蛋一样的霸道。
------------夏波清人如其名,表现十足的绅士。
请她们吃过午饭后,慕千雪提出要回去工作,他只是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完全没有纠缠她的意思。
这样的进退得宜,很难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回事务所的路上虽然慕千雪一直在白眼路晶晶,可路晶晶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别骂我花痴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大叔啊!简直比男神还男神啊!别让我鄙视你,怎么你眼里谁都是男神?无视于慕千雪又飞过来一记白眼,她又笑嘻嘻地挽了慕千雪的手臂,八卦道:哎!你说,这位老男神是不是真的要追你?胡说什么?他都可以做我爸了。
可现在就是流行这个啊!大叔配萝莉………直接堵了路晶晶的嘴,慕千雪一脸受不了她的表情:我像萝莉么?扒下她的手,路晶晶想到她挑给宋天杨的那些情趣【制】服,*道:你呀!穿上校服,再戴上猫耳朵的话,还挺有萝莉气质的。
这一次慕千雪没有开口,直接一记爆粟敲上了她的头。
路晶晶捂着头,不满道:你以为暴力就有用么?再暴力这也是事实,他就是想泡你嘛!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是想泡你的气质好不好?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什么叫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是想泡她的气质?你别乱讲了,他对我特别,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和他死去的妻子很像。
一听这话,路晶晶全身上下的八封因子都复苏了:真的假的?这么狗血?嗯!所以他可能是对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吧!闻声,路晶晶咂了好一阵的嘴,才又想起什么似地拐了慕千雪一下:不过,他那种人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啊!你怎么认识他岳父的。
我是认识他岳父,叶爷爷是个菜农…………不等慕千雪说完,路晶晶便卟哧一声笑岔了气:别逗了,他这么有钱,随便给点他岳父就够生活了,怎么可能还让他岳父种菜?慕千雪一怔!好像是这个道理啊!可叶爷爷如果不是个菜农,又为什么要骗自己?这个答案,或许只能自己亲自问叶爷爷了。
这么想着,慕千雪一把拖过路晶晶:下班后陪我一起去看看叶爷爷吧!为什么我也要去啊?慕千雪挑眉,不答反问:想不想知道阿宇几时回国?…………靠!拿男神的回国时间来*她。
算她狠!----------------------------------下班晚高峰,慕千雪和路晶晶在路边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打到车去凌云医院。
为此,一路上慕千雪的耳朵都差一点被路晶晶念出茧了。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想让夏波清来接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接近自己另有目的,倒不是真的像路晶晶说的那种想追她的感觉,好像还有其它的原因。
至于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所以,在不明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选择观望,而不是,主动跳进他挖的大坑里。
几乎在她走进住院部的同时,夏波清便迎了上来,这样的巧合,很难让慕千雪相信真的是巧合。
可对方脸上的笑意坦然,她若刻意追问反倒显得自己计较,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着他去了病房。
刚推开病房的门,老爷子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小雪,你怎么来了?听说您做了手术,我来看看。
慕千雪跟在夏波清的身后进来,路晶晶则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还不时的打量着病房里的一切。
小手术而已,不用这么紧张的。
嘴上虽然这样客套着,可老爷子的表情却处处透着欣喜,眼光一转就看到了她身后的路晶晶:对了,这位是?我朋友。
叶爷爷好!路晶晶热情地跟老爷子打着招呼,擅长八卦的她觉得老爷子长得很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爷子笑着对路晶晶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才又问慕千雪: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夏叔叔跟我说的。
这声夏叔叔一出口,夏波清儒雅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尴尬。
从实际出发,慕千雪叫自己的这一声叔叔他也是受得起的,只是,想到心里隐藏得极深的那一份算计,他突然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他承认,自己接近慕千雪是有目的的。
老爷子这么喜欢她,她又刚好长得这么像倾城,恰好就是他最好的助力。
如果他能让慕千雪嫁给自己,老爷子对自己的倾向性会很强。
他并不在乎CG集团有股份有多值钱,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绝不能落到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手里。
当年,他们敢出手害倾城为的就是CG集团这块肥肉。
倾城不在了,可老爷子还在,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也还在,他守不住倾城,也一定要守住老爷子的CG集团。
所以,他不可能接受慕千雪的这一声叔叔,要不然,他很难再对她下手。
毕竟,他,真的足以做他的父亲。
父亲,想到这两个字,夏波清又想到了死去的妻子和女儿。
如果当年倾城没有难产,如果当年不是那些人延误地送医时间,倾城不会死,他的女儿也不会死。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有慕千雪这么大了吧?应该也长得像她一样漂亮,一样聪明吧!居然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叫自己叔叔?这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么?他夏波清可不是这么容易打退堂鼓的人,所以,他勾起自己英挺的眉,反问道:我有那么老吗?闻声,慕千雪眼也不眨,还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问:要不然,我叫你一声夏哥哥?噗!路晶晶忍无可忍地喷了,老爷子却不厚道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老了,老了,不服不行啊!夏波清被笑得有些悻悻然,斜了老爷子一眼,提醒道:爸,别笑那么大声,您的心脏受不了。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激动的大笑,可难得遇到这么可乐的事儿,哪里忍得住?泛着精光的老眼一闪,老爷子抛给女婿的眼神内容很丰富:遇到对手了吧?踢到铁钣了吧?墙角没撬掉把工具给撬坏了吧?小样儿,还治不了你?顺了好一会儿气,老爷子才平静下来,看着慕千雪的眼中满是慈爱:小雪,你过来坐,我们一起下棋。
可我………老爷子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只会下五子棋是不是?没关系,我就喜欢五子棋。
那好吧!五子棋都是小孩子玩的,像老爷子这样的人喜欢下的应该是围棋,象棋这一类,可老爷子偏说自己就喜欢五子棋,其实也就是想顺着自己吧!慕千雪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六年前又父母双亡,难得有个这么愿意疼自己的长辈,自然也不想让他失望。
放下手里的包,她去拆棋盘。
这时候路晶晶走过来撞了她一下:哎!我出去逛逛,你好了就出来找我。
知道路晶晶呆在这里觉得别扭,她也没拦,只道:别走太远了。
路晶晶嗯了一声,又跟老爷子说了一下,便悄悄离开了病房。
--------------------------------一连下了九局,局局都输。
下到第十局的时候,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夏波清实在看不下去了,随手指点了慕千雪,她才在懵懵懂懂中终于将五颗白子连成了一条斜斜的线。
虽然只是小小的游戏,可慕千雪还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唉呀!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是吗?我看看,哎!真的输了啊!老爷子嘴里遗憾着,可眼里的笑意浓得藏都藏不住,他对慕千雪说自己最喜欢下五子棋,其实他说谎了。
聂老爷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五子棋,因为他的女儿和慕千雪一样,长到二十四岁也只会下这一种棋。
所以,自倾城离世后,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五子棋三个字,直到现在,直到慕千雪突然出现。
他总是恍然地以为,是倾城回来陪他了。
所以,他现在也真的是最喜欢下五子棋,天天下都不会腻。
十局输了九局,最后一局还是夏叔叔指点我才能赢,我可真笨啊!闻声,夏波清眼底的神情荡漾,有丝几不可见的温柔缓缓飘过他心际,他目光柔和地望着慕千雪,神情*溺地开口:有人比你还笨。
谁呀?还能有谁?夏波清心情复杂地看着慕千雪,有很多情绪翻滚在心头,他没有想到,慕千雪除了长得像倾城,气质像倾城,兴趣像倾城,就能这种‘笨’,也像倾城。
倾城也只会下这一种棋,而且下得极烂,还成天喜欢拉着人陪她玩。
那时候,他每天最少都会陪她下十局,而且,总是会在最后一局的时候,故意输给她。
今天,慕千雪也下了十局,最后一局,在自己的指点下赢了老爷子。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像的人?夏波清呼吸浊重地看着慕千雪,喉头艰涩,却还是沉沉地吐出了那两个字:倾城。
好奇地多嘴一问,却撞进夏波清柔情似水的眼底。
他明明在看着自己,可又好像完全没有看着自己。
倏地,慕千雪嘴角的笑意凝住,正不知道如何接话,病房门突然‘呯’地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路晶晶一脸怒火地站在那里,神情忿然:千雪,快跟我走。
晶晶,你干嘛?我看到………路晶晶看了一眼老爷子和夏波清,欲言又止:总之,你跟我走就行了,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听到这话,慕千雪心中已然有数,这里可是凌云医院,如果有什么人是她在这里最有机会遇到,而且遇到后还能让路晶晶这样激动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宋天杨,你也在这里吗?或者,其实你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