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别墅里,聂老爷子看着新闻,长满了老人斑的手,激烈地抖动起来………一旁服侍的阿树似是不忍,劝道:老爷,都说了让您不要看………阿哑怎么样?他知道吗?阿树只当聂老爷子是看到许虹失踪的消息才如此激动,可老爷子的手指,却一直按在角落那处不起眼的地方。
许虹给他的那个鉴定中心负责人的名字,他记得很清楚:Roy。
他也不识字,又听不见,应该还不知道吧!阿树说得并不确定,但他所表达的也是实际情况,聂老爷子点了点头,又沉痛道:阿哑就这么一个女儿,先别告诉他。
我知道的老爷。
阿树应下聂老爷子的话,这才刚手里端来的药碗递到了聂老爷子的面前:老爷,您该喝药了!平时,只要阿树递来汤药,老爷子二话不说便会喝完,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老爷子没有伸手去接那药碗,只道:烫,先凉一凉吧!好。
阿树点了点头,将药碗放下。
聂老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大字标题之上,可手指却在不听使唤地摩梭着那处角落。
终于,他扭头看着自己老仆人,道:阿树啊!让阿哑给我再剥一个榴莲吧!为难地看了老爷子一眼,阿树提醒道:这药和榴莲不能一起吃。
那我不吃,就闻闻那个味儿……顺便也看看我的老伙计。
说着,老爷子一叹:阿虹那么好的姑娘,阿哑遇到我这样的东家,没想到也遭了我一样的罪,我就是想和他一块儿坐坐,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糟老头子……聂老爷子的伤感并不作假,阿树又劝:老爷,您别难过了,我这就去叫阿哑剥榴莲。
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阿树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那这药!我喝了。
老爷子点点头,这次倒也不推了,端起那黑乎乎的药汁便一口焖了下去。
阿树亲眼看着碗底只剩下最后一点残渣,这才收了碗,下去找阿哑去了。
阿树一走,聂老爷子便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浴室。
很快,内里便传来了抽水马桶的声音。
-------------阿树的动作不算慢,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便领着哑伯进了老爷子的屋子。
聂老爷子原本靠在躺椅上,看到哑伯端着榴莲进来便要起身,哑连摆忙上前两步,一手还托着盘子,一手却小心地扶着聂老爷子。
几十年的老忠仆了,聂老爷子眼圈一红,反手握了哑伯的手,声音沉重地对哑伯身后阿树道:你出去一下,我和阿哑单独坐坐。
老爷……没事儿,我要是犯病了,阿哑会叫人。
阿树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很坚持:可是,大爷和二爷吩咐过了,不让我离开您半步……聂老爷子素来是个好说话的,可这一次,却突然翻了脸:大爷和二爷?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主了?我现在就想单独和阿哑坐一会儿,你是不是要打个电话通知他们,经过他们同意了才行?你打,你现在就打……阿树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大反应,赶紧解释道: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树,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一听这话,阿树的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快四十个年头了。
我今天才知道,在你心里我原来不算是个主子。
这帽子扣的大,阿树再不敢坚持,垂下头,一个劲儿的朝后退:老爷,您别这样说,我现在就出去。
老爷子心情很差,对阿树继续发着脾气:把门带上,我和阿哑说话,不喜欢被别人偷听。
好的,老爷。
偷听两个字一出,阿树脸色大变。
小心翼翼地关紧房门,阿树也没有守在门口偷听,只是飞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屋里的监视器。
只可惜,原本所有的屏幕上还有的画面,突然一个一个地闪起了雪花………-------------门一关上,聂老爷子便闭上了嘴。
他知道哑伯可以听得见,但哑伯听得见的时候,也担心其它人听得见。
所以,他两手挥舞着,十分熟练地用手语跟哑伯交流:阿哑,我对不起你。
正如老爷子不知道哑伯实际上是能听得见的,而哑伯也不知道聂老爷子其实是会打手语的。
所以,心里顿时惊讶得不得了,也用手势回道:老爷,您怎么会这个?阿虹教我的。
一看老爷子提到自己的女儿,哑伯也飞快地比划着:老爷,阿虹几天没有回来了,我担心她。
阿虹失踪了,好几天都没有消息,我恐怕她是凶多吉少了。
哑伯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的老主子,一时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直到老爷子又绷着脸比划了一圈,哑伯的一双老眼里,瞬间涌出了泪雾。
嘴皮子翕合不止,哑伯自喉管里发出阵阵呜呜声。
良久,他这突然坚定地看向聂老爷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老爷子点头,无声地比划: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我的外孙女儿,亲的对不对?老爷,你怎么知道的?阿虹出事前,来找过我,把一切都跟我说了。
只是,那份鉴定结果要时间出来,所以我和阿虹只能等。
可现在阿虹回不来了,只有一个可能………老爷子的手一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又开始比划:那份鉴定不能见光,所以,那个孩子应该是我的亲外孙女儿。
您是说阿虹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出事的?老爷子沉重地点了点头:阿哑,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阿虹。
老爷,我的命是您救的,我不怪您。
哑伯的眼眶湿润,但悲伤并未表现得过份明显,当年他带着女儿过来聂家的时候,就对女儿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聂老爷子对他们父女恩重如山。
就算女儿真的是为了聂家出的事,他也只会对女儿竖起大拇指。
只是,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哑伯强笑着,可心却疼得发紧。
我叫你来,是想让你离开这里。
比划完,聂老爷子不等哑伯回答,又继续着:阿虹出事了,我不想你也出事,他们连我都敢下手,你又怎么逃得掉?一看到这个,哑伯立时瞪大了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老爷子。
老爷子一笑,安慰道:没事,死不了,他们给我喝了些能让人犯迷糊的药,我现在还能有一阵子清醒的,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许虹来找他之前,聂老爷子已经发觉自己的身体有异了。
他是个精明的老人,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别人多加提点。
最初,许虹的话他是半信半疑的,可试探过后,他便确认无疑。
他喝的药有问题,也是他猜出来的。
所以,最近他都会经常把药偷偷倒掉,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找到机会倒掉的,他也只能喝下去。
这阵子他时常犯迷糊,大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地想睡觉,今天看到这报纸,他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宁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一定要把哑伯叫上来。
老爷,我要去报警。
聂老爷子摇头:到不了警察局,你就会和阿虹一样消失,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要去告诉姑爷,他有个亲生女儿。
哑伯现在很后悔,当初如果他一知道这件事就告诉老爷子就好了。
是他一念之差才害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他不能再瞒下去了,就算姑爷不相信,他也一定要告诉他。
来不及了,老大和老二现在怕是已经往回赶了,在他们回来前你要是不走,这个秘密就得被带进棺材里。
他们是不会给我开口的机会了,所以,我只能靠你了。
老爷子很清晰地分析着一切,还叮嘱着哑伯:你也别去医院找波清,医院那边肯定有人在等着你自投罗网,不可以冲动,知道吗?哑伯不如聂老爷子镇定,焦急地比划着:还有阿树……聂老爷子还是摇头,神情比之方才还要沉重得多:他信不过。
直到这个时候,哑伯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连阿树都信不过,足见老爷子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了,他就更加不敢走了:我要是走了,您怎么办?没有得到我的股份前,他们不敢让我死。
可我总有一天会彻底糊涂的,到那时,他们也就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阿哑啊!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怕死,就是舍不得我那外孙女儿,还想多看几眼,可我知道没这个机会了。
所以,你要替我好好再活几年,把这个替我亲手交给她。
老爷子偷偷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交到哑伯的手里后,没有再打手语,只郑重道:阿哑,这间屋子里,除了你我谁也不敢再相信,所以,我把东西托给你。
这里面是我立好的新遗嘱,如果小雪真的是我的外孙女儿,这份遗嘱,会是她收回CG集团最有力的筹码。
说着,老爷子一顿,又道:这里还有两封我写的亲笔信,一个给小雪,一个给波清,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管着。
哑伯很激动,老眼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老爷,我们一起走吧!老爷子摇了摇头,叹道:我身上应该有定位器,走到哪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线的,不能冒这个险。
听到这里,哑伯哽咽不已,却还是摇头不肯走。
老爷子握了握他的手,又语重心长地劝道:阿哑,如果阿虹还活着呢?你不想再见见她?留下来你就只能陪着我这一把老骨头见棺材,不值当的。
说罢,老爷子沉沉一叹,眼里也涌上了水雾:走吧!马上就走。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您?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波清的身体好了,以他对阿虹的感情,不会让阿虹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的。
夏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假以时日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你要好好地保护好自己,等波清来找你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给他,到那时候,你就能回来看我了。
老爷子面带微笑地说完,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老伙计,如果到时候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咱们一定还有机会再见面,可若是那时候我不在世了,那咱们就到地底下见面,总能见着的………我走了,他们就知道您不糊涂,他们会对您不利。
老爷子不以为意:有波清在,他们不敢做得那样明显………正劝着哑伯,楼下突然传来一些动静,老爷子眸光一展,瞬间锋利如刀:快走,他们来了。
哑伯点头,起身便要离开,聂老爷子却塞给他一个盒子,然后便将他直接带到了主卧里的那间小房里,按着chuan头的台灯反手一扭,那张*便吱吱呀呀地挪了开来,一个方形的暗道门,便出现在哑伯的面前。
从这里下去,通向江岸,江边有咱们家的船,阿哑,你是会开船的对吗?哑伯流着泪点头,再不敢耽误一分钟,委身便钻下了地道……-------------尚是正午,房间里窗帘却拉得很严实。
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药草香,那是聂老爷子常喝的中药味。
聂云帆走进卧室,却意外地看到老爷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chuang上,胸口起伏的频率很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大伯?试着叫了一声,老爷子却一动不动,聂云帆脸色阴沉地看了身后的阿树一眼,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指责。
阿树犹豫地看了*上的人一眼,为难道:老爷子喝过药了,是会想睡的。
那你还打电话让我回来?老爷子从来不对我发脾气,今天却不让我在屋里侍候着,监控的画面又都没有了,所以我才…………闭嘴。
阿树已明显说的太多,聂云帆连忙出声喝斥,许是一时声音太大,躺在*上没有动的老爷子,突然翻了个身,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深幽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沉沉地落在聂云帆的身上。
那一刻,聂云帆紧张到头顶都冒出了汗。
大伯?嗯!聂老爷子懒懒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想起来的意思:传国,你怎么来了?一听这话,聂云帆忙道:大伯,我是云帆啊!老爷子一脸迷糊的样子,笑笑看着他问:云帆不是才十岁吗?看到老爷子这反应,聂云帆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回落进肚里:大伯,您累了。
嗯!是好累,总是睡不够,你们别吵我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说着,聂老爷子就要闭眼,聂云帆去抢着问了一句:哑伯呢?我想吃他剥的榴莲呢!他给我送了一盘上来,又说我喝了药不能吃那个,喏!就摆在那里呢!你拿去吃了吧!老爷子避重就轻,聂云帆却步步紧逼:大伯,他人呢?去找阿虹了,他刚才说阿虹不见了。
老爷子原本是闭着眼的,可说着说着又睁了开来:你也一起帮着找找吧!阿虹才两三岁,万一让人贩子拐跑了怎么办?闻声,聂云帆心口一紧,又开始提心吊胆:阿虹只有两三岁?他给老爷子配了什么药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老爷子会迷迷登登的也在他的预计之中。
只是,老爷子毕竟是成了精的人物,一不小心便会被他察觉,在药性还没有完全作用之前,他不确定老爷子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不过,这一阵子的观察下来,他倒是放心不少,要不是今天阿树说的那么严重,他也不会扔下公司大把的工作不做,跑来这里问一个聋哑人的下落。
可是,老爷子突然提到阿虹,是不是另有所指?是不是和倾城在一起玩啊?倾城最喜欢阿虹了,可是不对啊!倾城上学去了,不能和阿虹一起玩啊是不是?不会真丢了吧?老爷子一直在那边自言自语,聂云帆起初还是拢着眉头的,可听着听着,眉头便渐渐松了开来:大伯,您睡吧!我去帮着找找看,阿虹那么乖,应该没丢。
好,我再睡一会儿。
老爷子躺在*上点头,点完就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又睁开,交待道:传国,你一定要帮阿哑找孩子啊!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呢,宝贝得紧,跟我的倾城一样………说到这里,老爷子又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大伯,大伯………聂云帆试着又叫了几声,可回应他的,只是聂老爷子沉沉的呼噜声:呼,呼呼………看老爷子睡得死沉,聂云帆悄声退了出去,刚关上门,聂云帏也上了楼。
在楼道上两兄弟便说起话来:大哥,怎么回事?老爷子怕是知道什么了。
啊?聂云帷素来没有老大淡定,一听这话,脸都青了。
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聂云帆道:许虹家那个老哑巴跑了,万一他知道慕千雪的身世,咱们所做的一切,可以前功尽弃了。
大哥你放心,挖地三尺,我也会把那个老哑巴给找出来。
闻声,聂云帆冷冷一哼:恐怕不等你找到人,夏波清就知道了。
医院那边有我的人,那老哑巴去了也不可能见到夏波清本人,况且,他要去了更好,还省得我到处去找他。
聂云帆算是认可了他番话,只又叮嘱道:不要再搞砸了。
嗯!聂云帏点头,看着自家大哥,又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聂云帆一看,沉了眉:又有什么事?那个人,好像让夏家的人抓到了。
一听这话,聂云帆厉眸剧张: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凌云医院的VIP病房里,夏波清‘呯’地一声推开病chuang上的小桌子。
眸光凛然到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以夏家在警政界的势力,找个人居然找了几天都没有音讯。
不得不说,夏波清很恼火。
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本着这种信念,虽然内心忧心如焚,他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心平气和地等。
可是,等了几天,居然等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夏波清内敛的双眸中染着喷薄而出怒火,那句话吼出来的时候,夏谨华的心头仿佛有台风在施虐。
夏谨华其实是有些怕夏波清的,这种惧意,甚至比对她父亲还要严重,明明小叔看上去是个很温和的男人,可是,正因为他从来不发火,所以,一旦发起火来,后果要比其它人要严重得多。
明知道今天过来可能要挨骂,可还是硬着头皮来了,结果也不出她预料,只开了一个头,便被小叔吼了一通。
要换了平时也就罢了,偏偏今天赵奕辰是和她一起来的,她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叔,大海茫茫,找个人谈何容易?夏波清眼底翻卷着风暴,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宁和:谨华,这话可不像你的风格。
夏谨华憋着气,口气自然也不算柔软,也不看夏波清,只道:实话实说罢了,如果小叔觉得我做的不好,可以找别人去做。
并非夏谨华不用心,而且她觉得这个案子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的,嫌犯已经抓到,也认了罪。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是一桩买凶杀人案,现在要查的只是那个慕后之人是谁,至于许虹,从京市跨海大桥上绑手绑脚的扔下去的人,如果还能活下来,她真的觉得那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那叫神迹。
可偏偏这样小叔还不相信,非要拿出那个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来堵她。
大海捞针,她只是个检察官,哪有本事去帮他寻那个‘死要见尸’的证据?无视于夏谨华为难到死的表情,夏波清抿了一下唇,压下心头翻腾着怒火,只不紧不慢地道:不用跟我说些,我让你找,你只管好好找就对了。
又是这句话,夏谨华真是受够了:小叔啊!许阿姨已经死了,葬身大海,您就是折腾我们也没用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夏谨华怄得很,可偏偏小叔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度,简直是油盐不进,她真恨不得掉头就走。
可想到身边的赵奕辰,她还是压着那股子怒火,强行忍耐了下来。
赵夏两家联姻,看中的就是夏氏的财力。
可谁都知道,夏家真正的掌权人是夏波清,因为他无儿无女,所以赵氏才会在夏波清的几个侄女中挑了一下出来做为联姻对象。
夏谨华之所以被挑中,也是因为所有的小辈中与夏波清关系最亲近的就是她。
如果现在自己和夏波清闹僵,就算她手里有些令赵奕辰紧张的‘证据’,也难保日后赵家不会反悔。
她和赵奕辰走到今天不容易,她是不会让他再从自己身边逃开的。
所以,今天就算夏波清骂死她,她也还是得乖乖地站在这里让他骂。
谁让她太爱身边的男人,不想让任何女人抢走他,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堂妹或是亲妹妹。
我要见那个人。
半晌的沉默换了这句话,夏谨华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忙问道:小叔要见谁?那个自称把许虹扔下海的男人。
夏波清说话的时候,唇角还勾着笑,淡淡的,浅浅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夏谨华眸光一颤,双手都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她看过小叔无数种表情,这样温和的时候很多,但这一次的温和背后她总觉得隐藏着看不见的锋芒。
您伤成这样,怎么去警局?那就带他来见我。
夏波清说得很随意,仿佛他提的不过是今晚我要吃面,明晚我要喝汤的小要求。
可夏谨华却要疯了,这不是为难她吗?小叔,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呀!夏谨华气得都快没语言了,以前她怎么会觉得自家小叔英明神武,睿智豁达呢?这分明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恶劣老男人。
那个许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下人没了,他又开始这么无理取闹。
之前她就很想逞口舌之快多说几句的,可身边的赵奕辰一直拉住她摇头。
夏谨华看在未婚夫的面子上闭了嘴,哪曾想,她家小叔却越来越得寸进尺。
那个男人涉嫌谋杀,是重犯,普通人就算是要见一面也难,还要她把人带到医院里来。
她简直想骂人………夏波清不听解释,只道: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让大哥亲自安排。
小叔,你明知道我爸不方便插手这件事。
不方便么?夏波清淡淡一哼,仍旧霸道地扔出了他的选择题:你安排还是你爸安排,自己选。
小叔,你不讲道理………夏谨华差一点跳起脚来,身边的赵奕辰却又一次及时地制止了她。
微笑着向她摇头,赵奕辰扭头看向夏波清,很谦逊地说了一句:聂叔叔,不如我来试试看吧!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闻声,夏波清抬眸睨了他一眼:尽快。
好。
--------------从病房里一出来,夏谨华便忍不住怪嗔起身边的男人: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答应这种事?那个男人可是重犯,怎么可能带出来?总有办法的。
这种事情,有时候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
他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也有他的路子,只是,不太想高调地到处说罢了。
夏谨华见赵奕辰一脸自信,心里的大石也落了下去,可嘴上还是在埋怨:那也没必要惯着我小叔,他自己受不了打击,就折腾我们几个小辈,真是老糊涂了。
闻声,赵奕辰轻声一笑:你小叔要是糊涂,还有几个不糊涂的?夏谨华剜了他一眼,表情里却是说不出来的妩媚: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啊?我要是胳膊肘朝外拐,还会接下这烂摊子?知道是烂摊子你还接?赵奕辰一笑,摊了摊手:难道真让你小叔亲自跟你爸打电话?不怕你爸又气出病来?………说到这一点,夏谨华也是很无奈。
夏家的大权偏偏落在这个小叔身上,他伤成这样,几个叔叔就开始蠢蠢欲动。
可这时候他又醒了过来,父亲一直让自己好好讨好小叔,说以后找机会可以过继给小叔做女儿,那样,夏氏股份的大头,就是他们大房的囊中之物了。
但偏偏小叔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一开口就没句好话,哪一次两个人碰面都是硝烟弥漫。
小叔这一次的要求这么过份,要是父亲不答应,那自己想过继给小叔的念头就得给绝了,可要是父亲答应了,以他*官的身份,一旦被人揪住不放,指不定是什么后果。
所以刚才赵奕辰提出帮忙的时候,她虽然心里不愿意,也不敢再阻止。
毕竟,赵奕辰那边有这方面的关系网,他本人现在也只是个商人,就这一点,便要安全得多。
好了好了,别气了,你小叔的心情咱们也要理解,毕竟许阿姨和你小叔之间,除了没有结婚证,谁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试想一下,如果出事的是我,你会怎么样?一听这话,夏谨华吓了一大跳,忙掩住他的嘴:不许瞎说,哪有你这样打比喻的?他笑着扯下她的手,拿在掌心里把玩着:我只是比较同情你小叔罢了,你婶婶当年是那样,现在你小叔的红颜知己又这样,他心里难免不舒服,你也要体谅一下他。
闻声,夏谨华又嗔他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亲儿子呢!这么为他着想。
我要是你小叔亲儿子的话,可就惨了。
夏谨华这一次原本是对自己小叔很不满的,可听赵奕辰这么说他,她又高扬起眉头反驳:怎么惨了?我小叔当你爸还亏了你不成?那可比亏了更严重。
说着,赵奕辰一笑,凑到她耳边‘暧’昧道:堂哥堂妹,咱们那就算是乱..伦了。
一句话就把夏谨华的脸给说红了,她娇嗔地拍了下他:呸!呸!呸!胡说八道,谁跟你乱-伦了?男人不以为意,还呵呵地笑着:如果对象是你,乱一下似乎也挺刺激。
不要这么邪恶好不好?闻声,赵奕辰无所谓地耸眉,感慨道:不过,比起我做你小叔的儿子,我更希望你是你小叔的女儿。
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吗?……………这个答案夏谨华确实知道,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听他说得这么直接,她的心还是往下一沉。
如果她最后还是无法过继到夏波清的名下做女儿,他和她的婚姻关系,是不是又要经历一次大的考验?脚下一迟,夏谨华突然有些沮丧,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她扬起脸冲他一笑: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我在这里等你。
赵奕辰笑得温柔,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敷衍,可夏谨华却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感觉他之所以会这样笑,只是因为她姓夏,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心肺似都被堵上了,憋得她难受。
夏谨华连忙向前快行两步,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洗手间,她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马上………-------------目送着夏谨华离开,赵奕辰眼角的笑意渐渐敛起。
原本是不想过来看夏波清的,可想到这里是凌云医院,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压抑着的某些想法,目光不经意的瞥向不远处的另一间VIP病房,原只是那么淡淡地一瞥,却恰好捕捉到一个纤柔的身影。
俊逸的微眉头微微一跳,他抑制着狂乱的心跳,勒令自己不要靠近。
可是,当他看到她拄着拐仗差一点滑倒之时,他还是呼喊着飞奔而至:小心。
落入那方温暖的怀抱,慕千雪口中的惊呼声也化在了喉头,看到面前那张熟悉的俊容,她怔了一下,才问:赵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来看夏叔叔。
说着,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又道:和谨华一起来的。
脚上的石膏没有拆,可她今天想活动一下,所以没有坐轮椅,可是这个拐仗似乎不太好用,刚出门没多久就滑了一下,幸好赵奕辰扶了她一下,要不然,摔到地上搞不好又断一条腿。
可是,毕竟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个姿势也挺让她别扭的。
慕千雪忙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让了出来:喔!我也要去看干爹,所以………干爹?闻声,慕千雪想起她认夏波清做干爹的事还没有对外宣布,又解释道:对,我刚认了夏叔叔做干爹,因为后来出事了,所以你们不知道。
一听这话,赵奕辰的眼神明显一亮:是吗?没想到夏叔叔这么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赵奕辰说夏波清喜欢自己的时候,那感觉总让慕千雪觉得怪怪的。
她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又没话找话地问:你不是说和师姐一起来的?怎么没看到她?她去洗手间了。
喔!慕千雪点头微笑,又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过拐仗没用熟,向后撑的时候差一点又站不稳。
赵奕辰想伸手扶她一下,慕千雪却不着痕迹地小心避开。
原本带笑的脸一僵,赵奕辰失落道:小雪,你这么怕我吗?没,没有啊………勉强牵起唇,但赵奕辰还是笑得很僵:其实你不用躲着我的,我和谨华已经在选日子了,马上就结婚。
这样啊!我先恭喜你们了。
闻声,赵奕辰眼底的华光又是一暗:就只是恭喜吗?………他这个样子,慕千雪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前倒是对他狠得下心来,可后来她嫁给了宋天杨,也就没像以前那么怨他了。
毕竟,不是每段恋情,都有美好结局的。
她现在能和宋天杨在一起,也多亏当年他甩了自己,可是,她放下了,他却还有些放不下的样子。
这让慕千雪觉得很尴尬,正不所措间,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哟!我道是谁这么关心我太太,原来是赵总。
这口气,酸的!--------------ps:这一章出来,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们会不会一锅盖盖死我呀!!!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