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荣家人

2025-03-26 11:24:17

一路势如破竹,未出一月便已直奔金陵城下的安文帝叛军,如有神助般遇到了另一助力。

承元帝亲子,才名满天下的三王爷公然支持堂兄。

金陵城下,三王爷脱去昔日华丽的王爷袍服,以平民装束跪于安文帝跟前,满面悔恨:父债子偿,家父身为大齐宗室,蒙高祖厚爱得封燕京,不念皇恩不说,竟还做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

天地君亲师,臣愿代亲父向君主请罪。

安文帝自御辇上下来,从扬州时他已举办过临时的登基典礼,虽然时间仓促,但帝王那一套行头却是这些年渐渐攒下来,所以大典办得很是像模像样。

毕竟是长于宫廷且亲身做过皇帝,这会无论是帝王冕服还是御辇,都挺像逼真,最起码忽悠普通老百姓不在话下。

几步走到三王爷跟前,他亲自扶起跪地之人,眼含热泪:四弟终究是饱读诗书之人,深明大义不是旁人能比。

无论如何,这些年王叔治理有方,过归过,功劳也不能抹去。

朕见此本欲放弃帝位,谁知王叔身有隐疾,太子又……边说着安文帝边摇头,望向城墙一副心怀不忍之状,周围跟随而来的大臣皆跪伏,高声感念陛下仁慈。

趁人不备,三王爷抬头朝队伍另一角看去,那辆一直隐秘的马车内露出一抹白皙的侧脸,微笑着朝他点头,神情中满是确定和从容。

继续跪好,感觉到周围全是自己人,三王爷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马车内的罗薇蓉喝一口参茶,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问道旁边青衣小生:如此长途跋涉,我腹中孩儿当真无恙?青衣小生目不斜视:夫人腹中男胎自是极为稳妥。

再次听到男胎二字,余光瞥见旁边金陵城,罗薇蓉终于放下最后一丝担忧。

三王爷所做之事可是造反,谁不会先掂量下自己脖子上那颗脑袋。

起初她也有过忐忑,最害怕的时候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也算弄巧成拙,当时紧张到无法言语的她,反倒与其它喋喋不休之人成鲜明对比,阴差阳错之下王爷对她另眼相看。

过了几日她也想明白,造反已成定居,若是失败她注定死无葬身之地,可要是成功……抚摸着肚子,想到成功后所带来的无可比拟的荣耀。

到时候莫说是庶长房,半个天下都会匍匐于她脚下,踩死三妹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自幼奉承的曾祖母也会换一副姿态。

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打起精神后,罗薇蓉拿出自幼奉承常太夫人的本事,哄得情绪颇为焦灼的三王爷开心不已。

一路下来,两人感情突飞猛进。

保住这一胎,你便是头功。

青衣小生应声称是,缓步退出马车,上了自己那匹马,望着前面高耸的城墙,他满怀激动。

原来父亲临终前不是在骗他,他真的还有一位祖姑存活于世。

平西将军府辈分最高的老封君……咂摸着这封号,他又有些忐忑。

人家当了大官,而他不过是乡间一名不见经传的郎中,除去一手医术外无甚特长。

这样的亲戚上门,会不会被当成打秋风的?稍作犹豫他便坚定下来,凭借一手医术他足以养活自己。

此行他不过是前去认亲,人家若是嫌弃,他也不会多留。

至于探亲的礼物,他都已准备好。

找到他告知亲人尚在的俊美公子曾言,文襄伯府对祖姑亏欠甚多。

他一路跟在罗薇蓉身边,便是想找个机会。

谁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简单,作为能保胎的郎中,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得到其信任。

甚至一日之内他见到罗薇蓉的时间,比三王爷还要多。

这要是再抓不到证据,那他未免也太蠢了些。

望着金陵城的城墙,青年满怀希冀。

找到他的人曾说过,祖姑是他非常敬佩的人。

虽然未曾谋面也不知是否会被接受,但这是他当世仅存的亲人,这会离得近了,他颇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未等人策反,便自发自觉成为密探的荣家三代单传大少爷,面对城墙种起了蘑菇。

而隔着百余丈的城墙之下,罗炜彤拿着一根长管,管两端套琉璃片,这是惠州当地官员开春入金陵考核,等府门拜访时送来的贺礼。

惠州那边靠海近,常有些洋人的新鲜玩意运过来,这叫望远镜的长管便是其中一种。

她在惠州时相熟的千金小姐,陈家那位向来懂事稳重的庶女面对此物也露出渴望,于是她便留了下来。

平日倒没什么大用,顶多看头顶树叶清楚点。

今日大军兵临城下,此物恰好派上用场。

本来也派不上用场,城墙上全是驻守军队,她一官宦千金怎么都不够格过来。

可有袁恪在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她不过是稍稍透露下如今城内局势紧张,呆在府内有些闷,袁恪便将她带到此处。

这样你不会被军法处置?初时她也有过担忧,但袁恪很快消除她全部顾虑:莫说你是平西将军之女,即便不是,单凭那印信也足以登城墙窥敌情。

罗炜彤向下望去,漫天尘沙中隐约露出乌泱泱一片身着甲胄的兵卒。

居高临下总览全局,更能感觉到那股铺天盖地的压力。

即便罗炜彤有幸跟随爹爹亲临战场,也能明显感觉叛军士气颇足。

咱们能行?这一刻原本坚定的心终于有所迟疑,一直以来她都坚信安文帝不会成事。

毕竟十几年前,坐倚金陵且占据正统他都能被赶下台,更别提如今劣迹斑斑临时组成一支乌合之众。

可兵临城下时她才发现,十几年来安文帝终究更为成熟。

他的确有劣势,但优势也显而易见——脸皮厚。

厚到能说出绑慈幼局孩子是为他们好,厚到能跟三王爷做那一场戏。

他的心性显然比从前成熟很多,而与之相比,承元帝仿佛被流言打倒般,任由叛军一路攻过来。

如今金陵城内甚至有流言,承元帝屁股下那把椅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这些年他日夜悔恨,如今想顺势将皇位还回去。

一般人可能会信,但传到徐氏耳中,这些明显是有心为之的流言瞬间不攻自破。

想明白后,她便约束将军府下人谨言慎行,此事传到上头的承元帝等人耳中,自然又有另一番计较。

当然这是后话,这会罗炜彤也不会太动摇,然而任谁看到乌压压一大片士兵,也会不由自主地担忧。

你且放心,陛下自有打算。

若是平常人,袁恪这会肯定绷紧嘴,但谁叫面前站着的是小丫头。

他非但没因亲事过了明路而放松,反倒更加紧张。

明知可以把人娶过门,但日子怎么一天天那么漫长。

焦灼之下他更是上心,再三思量后,他还是趴在小丫头耳边耳语几句。

听完后罗炜彤瞪大眼:什么?听听袁恪都说了些什么,安文帝根本不是皇家血脉!而他自己甚至隐约知晓这一事实。

宫中规矩那般严,怎么可能?袁恪长叹一口气:宫廷规矩严,也是在朝廷步入正规之后。

太祖出身并不算显赫,前朝外族所建更是缺乏规矩,大齐立朝之处,宫廷甚至不如如今公侯府邸。

好像是这么回事,罗炜彤点头,好悬才消化这一事实。

尽管她心理承受能力强,这会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拿着望远镜四处看,直到她看到城墙下站着的公子。

那人……怎么这么面熟。

谁?就在那,罗炜彤将望远镜递过去:你看,就是马车旁边的青衣公子,我总觉得他眉眼间有点熟悉。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望远镜中清晰地传来那人五官,打个照面他便认了出来。

几个月前他在江南一带出任务,找到了荣家人线索,顺藤摸瓜见了一面。

没想到当初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小郎中,竟然一路找了过来。

这人……你认识?袁恪点头又摇头,最终还是将事情过程和盘托出:只见过一面,听他说自家经历,倒颇像荣家后人。

荣家还有人存活于世!罗炜彤瞬间把安文帝非皇室血脉之事抛于脑后,拿过望远镜仔细看着那人脸。

莫怪她觉得熟悉,年轻人五官的确与曾祖母颇为相似。

不过一个满脸皱纹老年斑,另一个可以说是细皮嫩肉,一时之间她想不到一块去。

肯定是!可他站那地方……袁恪点头表示认同:那辆马车里应该是三王爷的侧妃,当日我曾对他说过你们与文襄伯府之间龃龉,如今他这番姿态,我也不是很确定。

罗炜彤却没有怀疑:我倒是相信他,因为你方才说,他是被荣家幸存之人教养长大。

袁恪也回过神:那倒也是,毕竟我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些年他之所以隐姓埋名,皆是因人压制,只要报出自家名号便永无宁日。

常太夫人这是想斩草除根,一边慨叹罗炜彤一边想下城楼,她要赶紧告知曾祖母此事。

正当她打算开口时,城墙下传来鼓点和号角声,长矛驱赶着几排稚嫩地身躯向前走,第一波攻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