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登时就微妙起来,被吻的人一直沉默着,弄得主动的那个也跟着忐忑起来,他是吓到了,还是在嫌弃啊?陶晴右手的拇指又开始抠左手的食指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里传出去,然后又从眼前的墙上返回来,整个房间里好像都只剩下被扩大的咕咚咕咚的声,在耳膜上来回弹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身后的人翻了个身,好似是对着她的背,低低喊了声:匀匀……陶晴忽然觉得心虚的不得了,整个人都僵住了,于是只好一动不动地僵着膀子装死。
怀珺好似在背后低笑了一声,最后叹口气,说:早点睡吧。
然后一直等她数到二百二十九的时候,屋里再没有什么动静,她终于放松下来,轻轻地缓缓地吁了一口气……第二天,府里的下人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王爷起来了,王妃在睡;王爷用过早饭了,王妃还在睡……等王爷去书房了,王妃才终于起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陶晴无精打采地吃了一碗粥,落碧看她那个样子十分担心,于是开始无话找话地试探:小姐觉得今日的粥味道可还好么?陶晴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空碗,道:甚好,鸡丝切得不粗不细。
落碧和落蓝小伙伴听到这话都惊呆了,今天不是鸡丝粥,是番薯粥呦亲……某人毫不自觉,继续托腮发呆,忽然福至心灵,右手往桌上一拍,十分有魄力地道:好,今日去听戏吧!看到一直蔫蔫的主子忽然有了精神,落蓝心中十分欣慰,可最后还是友情提醒:小姐,您如今已是王妃了,若是再去那种地方,只怕要闹出不小的动静……华英郡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去得,她一个为人妇的还去不得了?陶晴想也不想地道:我们轻车简从就是了,你且先让人去打点一番。
然后抬头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很是决然:你们莫要劝了,我去意已决。
王爷那边……落碧,你去书房同王爷说一声罢,就说……就说我许久不曾出去了,颇有些怀念,便想一个人去转转。
落碧落蓝身为被陶天选中的人,脑筋自然不会太差,听闻这话,立即明白过来,某人明显就是在躲着自家夫君,可她身为一个丫鬟只能在心里遐想绵绵,面上故作随意地问:若是王爷说要同行的话……陶晴看了落蓝一眼,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来,也许稍后我会困乏也说不准……果然是闹别扭了啊,落碧十分欢快地朝书房去了,片刻之后,折回来道:王爷说知道了,只是嘱咐多带些人。
陶晴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换上备好的束腰长袍,将头发重新梳了,便乘上车子,朝阳春园去了。
落蓝早就让人去打好了招呼,阳春园的当家得知怿王妃要过来,早就安排好了,帮着将行踪遮掩了过去。
陶晴在三楼最正中的一间厢房落了座,又稍稍等了一会才有吱吱呀呀的的管弦声传来,终于要开始了,花旦、小生一个个粉墨登场……她看着台上的悲欢离合,仿佛在看一段缩减的人生,思绪一时在戏里,一时又在戏外,断断续续竟也连成了个完整的故事……一出完了,已经过了午时,有小厮叩门,落蓝出去,是小厮送菜过来了,她和落碧两个丫头隔着门将饭菜一盘一盘地接过来,又亲自试过了才端到桌上。
自出了怿王府,陶晴整个人便放松下来,早上那一小碗不知道什么味的什么粥也完全消化干净了,难得跟前都是她自己喜欢的菜,又看旁边并无外人,便对落碧落蓝两个丫头道:你们也吃罢,园子里不好再寻其他吃食。
等吃完了,自有人收拾,并送上一湖上好的胎菊茶,陶晴便让落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本子翻起来,一炷香的功夫后,戏台子上又有动静。
她便将本子收了,全心全意地看起戏来,要说看戏这个东西初初看着确实乏味得紧,可一旦真的听进去了,也颇有一番意味,悠扬顿挫的唱腔,一板一眼的动作,竟也有些美不胜收的意思,难怪能够经得住岁月变迁,朝代更迭,流传至今……陶晴只觉得一场比一场唱的好,那些本子上的莺莺燕燕风花雪月好似在戏台子上重生,鲜活了起来。
等她终于发觉有些腰酸的时候,夕阳已经烧红了半边天,只看叹口气,起身道:回吧。
落蓝赶紧出去安排了,片刻之后,陶晴上了那辆外表平平的马车,可车辕转了不过十圈,她忽然对落蓝道:许久不曾见过哥哥,既是顺路的话,不如先去趟将军府罢。
落碧落蓝囧,将军府和王府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好么亲?!不过最后马车还是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陶晴下了车,到了前院得知陶天正在书房,便自个驾轻就熟地过去了。
为了维持平日里高贵冷艳风度翩翩的形象,陶天此刻正在书房里啃那一盘子鸡爪,且十分陶醉其中,却不想房门被人一把从外面推开了,很是惊了一惊,待看清来人后,顿时乐了,问:饿否?同啃否?陶晴看了看旁边盘子里的碎骨头,撇着嘴角摇了摇头。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去阳春园看戏,然后想着好久没回府了,难得出来一趟就过来了。
陶晴生怕这话没有说服力,于是又瞄了一眼他跟前的鸡爪子,说起来,王府的厨子确实比不过这边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吃惯嘴跑断腿。
陶天从盘子里将脸抬起来,挑眉看着她,半天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欲盖弥彰。
陶晴:……等他终于吃完去旁边的铜盆里洗过嘴,净过手,陶晴又道:果然还是在这边呆得久了,回来就感觉特别舒服,要不,今晚我还是住在这里吧。
陶天擦干嘴边和手上的水渍,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许久,再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把陶晴给激得彻底炸毛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抬头瞪着他: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不行啊?!陶天却又乐了,所以喽,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过,你不知道自己刚刚急着解释的样子有多可笑……陶晴只觉得眼下的自己就是个被吹饱了又扎起口子的气球,满满一肚子气,偏偏无从发泄,闷得人想吐血……没那个演技,就别唱这台戏。
陶天过来捏起她脸上的一坨肉,使劲往外扯了扯,然后走到门口唤了个人过来,吩咐道:让郑管家去王府走一趟,就说我将小姐留下了,让她今日歇在这里。
晚饭时,陶晴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辣子鸡丁,并因此多下了半碗饭……而另一边的怿王府里,郑管家正端着一副老实人的面孔撒谎:将军这两日因风热身体抱恙,小姐见了,放心不下,便想留在府里多照看一日,将军无法,为避免王爷担心,特遣了老奴过来禀明。
这话讲的就很好,至少说明两件事,第一,是你家媳妇自己要留下的;第二将军是被迫同意的,还赶快让我来通知你……怀珺露出一个十分舒心的笑来,既是将军病了,匀匀留下照看也是应该,她在将军府里,自是再安全不过,也无甚好担心的。
等人走了,他又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个好兄长……将军府这边,晚饭过后,陶天带着陶晴去湖边乘完凉,完了又将人给送回肆晴居来,可是进来后却不急着离开,而是赖在凳子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问:听说你今天一直在阳春园里看戏,晚上又赖在我这里,是在躲怀珺吧?难道……他敢欺负你?!陶晴淡定地将头发解下来,拿梳子开始梳,也不搭话。
不对啊,依着怿王那君子如玉气质如兰的性子,绝不会欺负你?看你这个样子,多半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亏心事吧?陶天在一边自言自语完了,又开始思量,三秒之后,忽然将脸凑过来,惊道:莫非你霸王硬上弓,把人家给强了?!陶晴梳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子,还是没有说话。
某人却不放弃,继续大声地自言自语:说起来,还真有这可能,毕竟是长夜漫漫,春闺事多,再加上空虚寂寞冷……陶晴终于听不下去了,将梳子往桌上一摔,大声道:哪有那么严重?!某人咧出的那个笑映着烛光,十分阴森,问:那没这么严重么?那严重到什么程度?陶晴在心里将陶天抽打一千遍,即便这样,也无法抹去残酷的现实带来的那种无力感……第二日,陶晴午睡刚醒,就听落蓝说:王爷过来探望将军的病,将军说风热已经好了,让王爷等您醒后一同回府……现实再次让人无力了……即便这样,陶晴还是赖了一顿晚饭,才同自己夫君一起上了回去的马车。
怀珺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从容,也不说话,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弄得某人一颗心上上下下地漂浮不定,直到洗漱完了,上床……怀珺才开口:不必这样躲着的……陶晴平躺着,两眼看着头顶的帐子,半天才道:因为很丢人……他听到这话,默了默,然后用胳膊微微撑起身子,慢慢俯下来。
她只看到一双疏朗的眉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就是嘴上传来的温暖触感……他吻了自己?等陶晴反应过来,怀珺已躺了回去,眼睛好看得不像话,笑问:这样就找回来了,会不会觉得好一些?作者有话要说:某冈简直就是爆发了啊,接连两个吻~!!!快来表扬人家啊~!!!!。